【266】恢復記憶

　「龍紋胎記！」

　　無意娘娘念了一句，恍若一朵薔薇花的美麗臉龐上，流出一縷淡淡的懷念之色。

　　她靠在水邊，雍容華貴的藍翠鳳凰步搖，隨著風過而顫動起來。珠鏈的末端交錯的水藍寶石，碰撞中出了動聽的清音。

　　她唇畔一抿，吐露出了一個叫鳳魅雪為之驚訝不已的秘密。

　　「龍紋胎記是修羅魔族的皇族，所擁有的一種身份證明。出生之後，就會伴隨主人一生，當主人在遇到危險，或者情緒憤怒的情況下，龍紋胎記就會出血色光芒，甚至還會破體而出，將主人身上的力量揮到極致。」

　　「那除了重華之外，可還有人擁有這樣的龍紋胎記？」

　　鳳魅雪沒想到一個簡單的龍紋胎記背後，竟然隱藏著這樣的秘密。

　　「當然有！修羅魔族可是非常龐大的一個魔族，只不過，能夠擁有這種龍紋胎記的人，必定是血脈非常尊貴的存在，數量不過五個，但卻不只是阿華一人。」

　　無意娘娘點了點頭，肯定的說道。她有生之年就曾經幸見到過幾個擁有龍紋胎記的人，所以對這個還是很肯定的。

　　「多謝無意姐告知此事，解了我心中的一個大謎題。」

　　鳳魅雪見到無意娘娘如此信任自己，將這事情如實告知，也不由對她心生好感。

　　阿姐雖然測算出她的大劫是一個胸前有著龍紋的男子，但是卻沒有預測到有龍紋的人不只是一個。也就是說，重華不一定是那個下詛咒的人，她覺得應該是另有其人才對。

　　畢竟玄天所說的詛咒是由十妖魔所下，而重華並非是十妖魔中的一個，那就說明詛咒與他無關了。

　　可是，不是重華的話，那會是誰呢？

　　就在她苦惱的冥思苦想之時，星月就將上官念汐準備好的青梅綠茶送了過來。因為無意娘娘認得上官念汐，所以她不宜露面。

　　「這是冰鎮的青梅綠茶！給各位解解暑！」

　　星月朝著眾人解說道，臉上有著鎮定之色。

　　「在這樣燥熱的天氣裡，喝一杯青梅綠茶，會覺得透體清涼。」

　　鳳魅雪優雅地拿起茶壺，將泛著寒氣的青梅綠茶斟滿淡青色的杯盞，層層漣漪氾濫，淡淡的茶香，猶如霧氣般瞬間飄散開來。

　　「這味道的確是與眾不同。」

　　無意娘娘喝了一口，臉上有著溫和的神色。

　　重華見兩人交談甚歡，也沒有去打擾她們，自己端著茶杯喝了起來。他感覺好像聽大嫂說了龍紋胎記的事情之後，阿雪看他的目光，就溫暖了幾分，這個現象讓他感覺非常高興。

　　雪梅水閣之內氣氛其樂融融，而在湮府中的其他地方，卻有人歡喜有人愁。

　　湮孝和黃氏正為賀禮的事情，急昏了頭，連忙派出心腹，將多年的珍藏全部翻出來，尋找一些替代品來填充那些空缺的物品。他們明明知道那些東西都已經送過去了，但對方一口咬定沒有這樣的事情，他們哪裡有辦法。

　　「老爺，怎麼辦啊？還差幾樣珍品沒找到，這些神族送來的東西千奇百怪，我們一時間去哪裡找啊？」

　　黃氏淚汪汪的說道，眼中滿是著急之色。

　　「啪！」

　　湮孝一巴掌打了過去，直把她的臉打得高高腫起來。

　　「賤人，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都是你太蠢，才會讓我們陷入了這樣被動的境地！」

　　湮孝怒不可遏的吼道，把責任全部都推給了黃氏。

　　「老爺，是我的不對，老爺別生氣了。」

　　黃氏捂著臉，不敢反抗，怯懦的說道。

　　「快把你的那些嫁妝拿出來，這麼多東西，他們肯定也不會一一清點，我們只要數量沒錯，想必他們不會發現。」

　　湮孝不耐的說道，看著她的臉就一肚子的火氣。

　　「今晚我就不回來了，明天我回來的時候，要是看到你沒弄完這些事情，一定打斷你的腿。」

　　「老爺放心，我會做好的。」

　　黃氏見到他又要出去風流快活，臉上不敢露出反對之色，連忙去給他整了整衣裳，送他出門。

　　姬冠和姬旦也在暗暗散播御龍圖的消息，短短的時間內，不少人聚集到了湮府的周圍，全都在打著湮家祖墳的主意。他們一個人不敢輕舉妄動，但當人數多起來的時候，他們就有了膽子，挑戰湮家這個古老的神族。

　　湮家如今已經式微，他們自然沒有以前那麼害怕湮家。

　　有了利益的驅使，他們也想冒一次險，放手搏一次。

　　夜色漸漸拉開帷幕，天地間也似潑墨一般黑了下來。

　　湮家安平苑之中，重琳正無聊的在那裡看書打著時間，另一旁的房間內，重櫻閉目在修煉。神光籠罩在他的週身，給他染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一頭流泉般的髮絲，比陽光的色彩還要耀眼奪目。捲翹的睫羽，染著星輝銀芒，在眼簾下烙下淺淺的影。眼角的櫻花，如鮮血染就，妖冶無雙。

　　室內非常安靜，他一襲白澤長袍，仙氣逼人。

　　雲鸞躲在樑柱之上，眼睛火熱的盯著那件白澤長袍，嚥了嚥口水。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渴望，粉色的紗裙一蕩，整個人猶如美麗的桃花瓣飛了下來。

　　「哼！」

　　重櫻陡然睜開凌厲冰冷的銀眸，冷哼了一聲，週身冰雪飛舞，直接朝著雲鸞的身上席捲而去。

　　一片片雪花，化作尖銳的利刃，直接是奪命之勢，完全沒有任何的留手。

　　重櫻神君冷酷無情，對敵人更是不會心慈手軟，一旦出手，定然是必定見血。

　　「桃花舞！」

　　雲鸞感覺到四周可怕的寒氣，身上立刻飛舞出萬千桃花，一時間冰雪桃花交織成一張絕美的圖景。

　　只可惜，此刻無人欣賞這樣的美景！

　　「這傢伙太強了！我得趕緊跑路了！」

　　見到自己週身的桃花，被凍結成冰塊落下來，雲鸞心中不由暗暗著急。她沒有想到重櫻比她想像中的要厲害得多，才第一次出手，她就落了下風，完全沒有得勝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重櫻不會因為她長得多可愛，而露出一絲憐憫之情。

　　她是偷偷一個人過來的，金色小烏鴉也不在身邊，她看了一眼窗戶，當即就朝著外面飛去。

　　然而重櫻也看出她想逃走的意圖，手掌心上浮起一塊冰晶蓮花。剔透的冰晶蓮花栩栩如生，閃爍著幽藍色的光暈。

　　一瞬間，雲鸞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完全被凍結住，連動彈都沒有辦法。她滴溜溜的眼眸中露出了幾分害怕之色，尤其是現自己徹底被冰封的時候，她立刻就感覺到寒氣籠罩向她的靈魂。

　　重櫻見到她的身體被凝固成冰，長袖一撫，直接將她丟向外面的湖裡。

　　「嗚嗚，我不要去水裡！誰來救救我！」

　　雲鸞看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飛向外面的湖，她不想要被淹死，那實在是太沒有面子了。

　　就在她看到黑乎乎的湖水，即將把自己淹沒的時候，就聞到了空氣中一陣淡淡的梅花香氣，撲入她的鼻翼。

　　她沒辦法抬頭，但卻感覺到了自己落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鳳魅雪剛送無意娘娘回來，就見到小妖神被冰封成冰雕丟出窗外，她沒有任何的猶豫，立刻飛身而來，將她救了下來。她將神力湧向雲鸞，想要化開她身上的寒冰，但卻沒有任何作用。

　　「重櫻神君，恕小妹年幼，若有冒犯之處，我在這裡代她道歉，還請將小妹身上的冰封解開。」

　　她知道解鈴還需繫鈴人，雲鸞肯定是招惹了重櫻神君，才會被凍成這副模樣。她立刻抱著這做壞事的小傢伙，落在了窗邊。

　　「不行。她很煩。」

　　重櫻看了鳳魅雪一眼，冷酷無情的嗓音，沒有一絲的溫度。

　　「這樣就清靜多了。」

　　「你——你真的不救？」

　　鳳魅雪眼底浮起了怒火，看到雲鸞蒼白的小臉，心疼得要死。若不是要救她，她哪裡會這麼低聲下氣。

　　「不救。」

　　重櫻面無表情的說道，古井無波的眼底，依舊是冷漠。

　　「你不救，那我救。」

　　鳳魅雪當下就抱著雲鸞，朝著雪梅水閣飛去。

　　「怎麼帶了個冰雕回來？」

　　重華剛剛沐浴完，還來不及弄乾頭髮，就見到鳳魅雪抱著一個冰雕飛了進來。

　　「救她。」

　　鳳魅雪二話不說，把雲鸞放到了床上，拉著重華過來。

　　「好，我盡力。」

　　重華很少見到鳳魅雪露出這樣凝重的神色，不由好奇到底是什麼人，能叫她如此緊張。

　　他看向床上那美麗精緻的冰雕，那是一個可愛的小蘿莉，在見到她的時候，他感覺心口被什麼撞擊了一下，也有幾分莫名的疼痛。

　　他的手竟然微微顫抖起來，原本臉上的笑意，也在這一刻凝固了下來。

　　他必需要救她，心中有著這樣一股執念，猶如熊熊烈焰在他的靈魂深處肆虐。

　　他的掌心浮起了一團紅色的霧氣，他怕自己的火焰會傷到這個小傢伙，不惜耗費自己的神力，將火焰化作柔和的霧氣，讓雲鸞身上的九幽寒冰一點點融化開來。

　　他的九劫龍焰是唯一克制重櫻九幽寒冰的東西，若是換做其他人，根本都沒有辦法救雲鸞。

　　鳳魅雪緊張地看著雲鸞身上的寒冰一絲絲化開，心一直提在嗓子眼上。

　　她回來的路上，一直害怕重華的火焰也沒辦法救她，見到此刻的畫面，她很慶幸自己賭對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重華還在努力的耗盡力量來救回雲鸞。

　　雲鸞的身體越來越冰，她感覺自己幾乎要睡過去了，就會聽到耳畔傳來溫柔的聲音，讓她要堅持住。

　　「別睡著，再撐一會兒，就不冷了！乖孩子！」

　　鳳魅雪坐在床邊，眼眶不由泛紅，她將對陌雲鸞的感情，都傾注在了小妖神的身上。見到她受苦，她就覺得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受苦一般。

　　「主人，你要撐住啊！」

　　金色小烏鴉感覺到主人危險，也飛了過來，此刻正焦急的徘徊在空中。

　　重華的額頭上沁出了冷汗，臉色也有些蒼白。他的實力比起重櫻來說要弱上不少，重櫻是神君，而他僅僅是神王，因此他要化解重櫻的九幽寒冰，又不能傷到雲鸞，就讓他耗費了過多的神力。

　　他現在的神力已經透支了，但雲鸞身上寒冰沒有化開，他不能停下來。

　　「重華！」

　　鳳魅雪看到重華艱難地堅持著，俊顏已經蒼白如雪，心也猛地揪扯起來。

　　「夠了，快停下來，不然你自己就先承受不住了。」

　　感覺到重華身上的氣息微弱下來，鳳魅雪連忙叫他停手。

　　「就差一點了。」

　　重華傳音說道，聲音也非常虛弱。

　　他看著雲鸞胸口上拳頭大的寒冰，只要將這塊寒冰化解，那她就脫離危險了。

　　「你別逞強了，快停手。」

　　鳳魅雪擔心雲鸞的安危，同時也不希望他受到損傷。他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傷到本源的。

　　「讓我來吧！這九幽寒冰雖然霸道，但只剩下最後一點，我可以化解。」

　　金色小烏鴉化作一道頎長的少年身影，落在了床邊，開口說道。

　　「你確定沒問題？」

　　鳳魅雪沒想到平日跟在雲鸞身邊的金色小烏鴉，還是個英俊的小正太，見到他對雲鸞的緊張，她也對他的話有幾分相信。

　　「嗯，我可以救主人。」

　　渾身金燦燦的小正太點了點頭，讓重華將火霧撤離，伸手覆在雲鸞的額心。

　　隨著他手中出金光，雲鸞胸口上的寒冰，一絲絲融入了他的掌心之內。因為他與雲鸞契約相連，所以很快就將九幽寒冰引到了他的體內。

　　他說的自信滿滿，但寒冰入體之後，還是讓他感覺全身冰寒刺骨。

　　他化作一道流光，進入了封天銀鐲之內，化作原形。身上很快就覆蓋上了寒冰，變成了一個冰雕。

　　在見到雲鸞面色漸漸恢復之後，重華鬆了一口氣，身體就直直栽倒下去。

　　「重華，重華！」

　　鳳魅雪抱住重華倒下的身體，見到他已經昏迷了過去，連忙扶著他回到另一旁的床上，將擺放在床上的流夢玉枕替他枕在腦後。

　　檢查了一下他的情況，只是因為疲勞過度暈倒，她替他拉好了被子，走到另外一旁看看雲鸞的情況。

　　她伸手碰了碰雲鸞的身體，還是冰得嚇人。

　　「阿明，送一些熱水過來。」

　　鳳魅雪叫喚了一聲，帝明就把熱水送到門口。

　　她把熱水盆端進來之後，擰了擰毛巾，將雲鸞的手腳都擦拭了一遍，想要讓她的體溫高一點，但效果並不大。

　　她脫下外衣，爬進被窩裡面，伸手將雲鸞冰冷得沒有什麼溫度的身體，攬進懷中，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

　　雲鸞感覺自己的冰天雪地之中，忽然有了暖暖的陽光照耀下來。迷迷濛朦之中睜開眼眸，她見到了一張親切的面容，她安心地窩在鳳魅雪的懷裡，又沉沉的睡了過去。臉色已經變得紅潤起來，體溫也漸漸恢復正常。

　　隔著一片簾蔓，重華陷入了一個冗長的夢境之中。在夢裡，他的名字不是重華，而是煙華。他是天曜皇朝的帝君，他的妻子名為魅雪，他們有著可愛的兒女。

　　一幕幕都像是電影般在他的腦海中飛閃而過，他就像是經歷了一個世紀似的，將塵封在腦海中的記憶，一一拾起。

　　有些片段已經模糊了，但他卻還記得自己是誰，自己真正愛的人是誰！

　　他並不是真正的重華，他記得自己在仙界陷入昏迷快要死亡的時候，就被一個男子帶到了一個開滿彼岸花的地方。他意識朦朧中聽到那個男子說他是自己的老祖宗幻滅，也聽到那個男子說要真正解開詛咒，必需要自己回到過去，解開一切根源。

　　因為老祖宗強行撕開空間，逆轉時空，將他送回詛咒的第一世，故而他的靈魂一直沒有歸位，也遲遲記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他有著重華的記憶，還一直認為自己就是重華。

　　直到這一刻，他靠著流夢玉枕恢復了陌煙華的記憶，他才感覺自己的真實。不再是之前那樣，腦海中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讓他不知道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在他夢裡一次次出現的模糊面容也清晰起來，鳳魅雪，他的愛妻，那每一個輪廓，每一道線條，都叫他刻骨銘心。

　　他，怎麼可以忘記她？

　　眼角一滴晶瑩的淚水，順著他的臉頰，緩緩地流淌下來。

　　在黑夜裡，他緩緩起身，透過紗簾，看了那沉睡中的兩人一眼，心中百味陳雜。

　　「對不起。」

　　他深深看了鳳魅雪一眼，淡淡的呢喃道。他看到的是湮雪的面容，他並不知道湮雪的身體之中，藏著的是鳳魅雪的靈魂。

　　因此，他沒有打算再停留在此地，他只想解開詛咒與妻兒團聚。同時，他也沒辦法面對自己的心，竟然會為另外一個女子跳動的事實。他只愛自己的妻子，絕不能背叛她。

　　他以為自己見到眼前的女子，會有異樣的感覺，是因為曾經的重華，深愛著湮雪的關係，並沒有想太多。

　　他坐在床上恢復了幾分神力之後，便推開門扉走了出去，化作一道火紅的身影，消失無蹤。

　　翌日清晨

　　醇蜜般的陽光，一絲絲落在了床頭。

　　鳳魅雪緩緩睜開眼眸，就見到床頭放著一枚瑩潤通透的令牌，正是青穹天城的城主信物，生死令。

　　她連忙起身，撥開床帳，掀開簾曼，看到重華的床上空空如也，只有流夢玉枕還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