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天使和惡魔（書店小插曲）

　入夜的帝都，沒有了白日的喧囂和嘈雜。

　暈黃的燈光撲打在車窗上，在女孩臉上留下一道道剪影，她微垂的小腦袋上那個雪白的發旋兒，也看起來那麼可愛，讓人溫暖。

　到達24小時書店時，萌萌看到門口停放的一堆電摩托自行車，低低的輕呼一聲，可愛地歪過腦袋對身邊的男人說，「大叔，你瞧，我說的沒錯吧！深夜到這兒來約會、拓展人生緯度的人，很多呢！」

　「人生緯度？」厲錦琛重複一下，眉心奇怪地褶起。

　萌萌嘿嘿一笑，一邊解安全帶，一邊在空中畫了「Z」，「素啦。緯度是從上畫到下的槓槓兒，代表著我們人類尋求自身的深度，就像地球那麼高！」

　厲錦琛不禁挑眉，有這麼形容思維深度的嘛！這姑娘根本就是故意張冠李戴，胡說一氣。

　他心下宛爾，拍拍她的頭，不置可否，把車停好了。

　萌萌覺得大叔的態度太不給力了，嚷著就要求正名，一路嘰嘰歪歪個沒完沒了，直到一跨進書店時，穿著藍色制服的店員做了一個重重的噤聲，她才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直往厲錦琛高大的身影后縮去。

　厲錦琛看著這模樣，眼底都是無奈的笑意。

　他們一進店時，也不約而同地引起了其他顧客的注意，眾人第一眼看到只著了一身黯色休閒家居服的英俊男子，那比明星們整容整形都要俊美好多倍的容貌，以及明星們就是演練千百次也不可能擁有的卓越氣質，齊齊傻了眼兒。

　這是從哪個外星球來的大人物啊！

　厲錦琛眉峰微動，肅冷的氣息一釋出，那一雙雙注目的眼神兒才齊齊縮了回去。這「生人勿近」的氣場，已經明確告訴了所有人。

　故而眾人直接就把那疑似小女生的背影給直接忽略掉了。

　走進書店後，萌萌才從男人背後蹭出來，放眼一看這書店哪，差點兒又發出一聲驚呼，但及時被自己給摀住了。

　厲錦琛看著女孩捂著嘴睜著大眼，仰著脖子在原地轉了一個360度的圈圈兒，眼底的神色又柔和了好幾分，渾身都浸潤在一種溫恬的氣息中。她放在他掌心裡的小手兒也悄悄地打了一個結，仍牢牢地被他握著。

　整個書店以黑色書架、黑色地板為主色調，給人以沉定安靜的氣氛，雪白的天花板上，落下一盞盞老式大碗狀的白熾燈，光線十分柔和，一點也不刺目。這樣的裝潢風格十分懷舊，環境很適合人閱讀，享受書香四溢的時光。

　一層暢銷書，二層音響唱碟，三層頂天的環壁式古籍，每層都有飲料座，和無數免費椅凳，方便長時閱讀停留。

　萌萌將地形分佈給掃了個大概後，就要跟厲錦琛分道揚飆，故意打起了手式：大叔，我去找書，你別跑遠了喲！

　厲錦琛低聲問，「要找什麼書，到那邊的電子查詢台上查一下，可以知道書的分區位置。」

　萌萌立即點頭，繼續打手式：嗯嗯，我知道了。那我去了，你去找你想看的書吧！不用跟著我。

　姑娘擺擺手，就跑掉了。

　沒有注意自己的怪異動作，又吸引了一票好奇眼神兒。

　厲錦琛突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這是過河拆橋嗎！她怎麼不讓他幫她找？這麼晚拉他出來，卻不用，還真是明白白的浪費啊！

　好像有種，被拋棄的鬱悶啊！

　他不知道這個古怪的感覺，從這天開始就莫名其妙地在他心裡發酵了。

　萌萌在查詢台上以梅爾的名字搜索，一下搜出十幾本書，有除了自傳，還有其著作、人物傳記、報刊雜誌，甚至小說。她直接拿手機拍下了，就著旁邊的書籍分區圖，腦子裡開始飛速地調整著一個最佳的尋書路線。

　厲錦琛並沒有找書看，而是到門口拉了一個書籃，遞給了姑娘。

　萌萌在厲錦琛過來時，迅速關掉了查詢屏幕，彷彿是怕他看到什麼的衝他燦爛一笑，接過籃子笑得特甜蜜，又開始比手劃腳：大叔，你怎麼知道我要找許多書呀？你太好了。

　她甜蜜地晃了晃他的手，拖著小車兒就跑掉了。

　又過河拆橋！明明要找的書多，還不讓他幫忙？！

　那他是不是根本不該給她拉書籃過來？！

　厲錦琛有種作繭自縛的鬱悶，一直尋思著這個糾結的小問題，看著姑娘在一排排高大的黑色書架上，上竄下跳，好不快活。拿不到的，她還會叫高個兒的男士男生幫忙，這一幕，真有些眼疼。

　不想，一轉開眼沒十秒，那丫頭就不見了。

　他不得不四下張望，尋找那抹嬌小身影，穿行在如林的書架間，卻少不得讓某些雌性動物茲擾。

　「先生，能不能幫我拿一下，那本書。」

　「抱歉！」

　男人表情無一絲波瀾，拒人於千里之外地直接給拒絕了。完全沒有一絲遲疑，令得那想要藉故搭訕的女孩漲得滿臉通紅。

　那時，一個女孩從書本中抬起頭，一眼就看到厲錦琛直直地朝她走來，她眸中瞬即綻出十足的驚豔之色。

　好出色的男人！

　那女孩久久地移不開眼，直到厲錦琛已經拐進另一排書架後，仍拉長了脖子。旁邊的朋友被她的怪異動作引回神，問她，「茵茵，你在看什麼呢？瞧見大帥哥了？有多帥才能讓你變身長頸鹿啊？」

　盧茵茵俏容也是一紅，斥了友人一句，又低頭繼續看書，卻總也集中不了精神了。腦子裡一直來來回回地索繞著那副英容神姿的男人身影，終是忍不住站起身。

　……

　厲錦琛轉過幾個書架後，終於找到了正站在小梯子上拿書的女孩。不過，女孩似乎是跑熱了把外套脫掉只穿著一個短膀褂子，好在下身穿著一條闊腿長裙，橫條色紋和他身上的拼色完全是情侶調子。

　他走上前，低喚一聲，「萌萌。」

　萌萌被嚇得了一跳，迅速轉身時失去平衡就朝下倒去。

　厲錦琛心下哀嘆一聲，張臂將人牢牢地抱進懷裡，低斥，「怎麼還那麼二啊！」

　「誰叫你……」她剛一揚聲，就發現四方目光凝來，立即咬著唇兒瞪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目光朝她手上的書本瞄去，她立即將書扔進了書籃裡，被她脫下的衣衫都蓋住了。

　那時，這一幕英雄救美的浪漫插曲兒被尋來的盧茵茵瞧個正著，她看到男人抱著一個女孩，女孩背對著她看不清面目如何，不過兩人那明顯的情侶裝已經說明一切，且男人的眉眸在女孩入懷時一下變得那麼溫存迷人，又教人惋惜。

　這樣出色的男人，怕早就被人訂了。她在期待什麼呢？！

　盧茵茵轉身就走。

　厲錦琛以眼神責備，就要躬身拾起外套給女孩穿上。萌萌眼急手快地又擋住了他的視線，拿起外套，在籃子裡拔了拔，再起身時，他就只看到籃子裡放著一本時尚雜誌，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的，便沒再關注。

　「選完了嗎？該回去了。」

　她搖頭：再坐一會兒，看看嘛！

　一邊猛搖他的手臂。

　他無奈地一嘆，任她托著他尋一個茶水位坐下了。她趁著他去點水時，迅速將書整理了一下，拿出金融學著作看起來，其實裡面收錄了梅爾的重要理論。

　如此，撐著腦袋飛速地閱讀起來，當厲錦琛端著兩杯熱奶過來時，這一本書已經翻過五分之一。他提醒她趁熱喝奶，只給她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必須離開。

　那時，樓下的盧茵茵也被友人打著哈欠催促離開，但是她看到樓上男人的身影，便獨自又留下了。

　時間嘀嗒嘀嗒走過，萌萌的眼睛也開始打架了。

　她又捨不得睡，央著厲錦琛又給她點了一盤楊梅來提神兒。厲錦琛本不願意，警告說晚上吃酸甜的東西對牙齒不好，但還是拗不過，要了一般來只讓吃兩顆。

　姑娘嘴裡包得鼓鼓的，有些不滿地瞪了男人一眼，男人卻立即提醒該是睡覺的時間了。實在集中不了精神看書，她身子一歪偎進他懷裡，仰著腦袋看他，繼續喝著氣兒說：大叔，你還記得你第一次陪我到書店看書時的情形嗎？

　那次，在涪城的書店裡！

　一想，他的眼神就深了好幾分，近在咫尺的那張小嘴兒，吐氣如蘭，一如那時般誘人採擷。

　她突然咧嘴一笑，脖子一伸，就在他下巴處烙下一吻，立即勾下脖子笑得狡詐又興奮。

　「萌萌……」

　他的低嘆都是無奈的寵溺。

　「大叔……」

　她低下頭，十指與他的大掌纏上，輕輕地摩挲著，搔著掌心兒，癢癢酥酥的感覺，就像小蟲子似的，開始啃噬著兩個人的意識和感官。

　「胡來！」

　當那小手開始亂鑽時，他一把抓住，低斥一聲。也不再管她抗議，拉起人，托著書籃朝外走去。

　樓下的盧茵茵一看，也不由得跟著往外走。

　到了結帳處，萌萌要了書袋，那是環保的紙帶子，在厲錦琛付帳時她迅速地將書本收進袋子裡。厲錦琛雖覺得有哪裡不對，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提醒姑娘穿上外套以免著涼。

　盧茵茵出來時，便只看到英俊的男人十分溫柔體帖地為女朋友穿外套，而當那女孩轉過臉時，她瞬間震在了原地。

　姚萌萌！怎麼會是她？

　可不管再怎麼震驚難以自信，之前那晚在小吃一條街上他只看到了萌萌身邊男人高大俊挺的背影，此時終於看清了一切，只能暗自扼腕。

　這個小土包子的運氣是不是太好了？！

　一怒之下，她又掏出手機抓拍。

　萌萌提著帶子不讓厲錦琛碰，挽著他的手臂，直嚷著冷，他把她更用力地抱進懷裡擋著夜風。

　「啊，姚萌萌！」

　剛出店門就聽一聲驚呼，接著那聲音的主人就像個超級大喇叭似地繞著萌萌圍圈兒。

　「好哇，你竟然三更半夜跟個老……」男人二字被堵了一下，「帥哥！哇嗚，萌萌，你們可真有情調啊，跑到24小時書店這裡來約會！老實交待，你這兒暗渡陳倉有……唔唔唔！」

　萌萌及時摀住了袁吉兒的大嘴巴，將人攥到一邊警告，「吉兒，你要再大聲嚷嚷我就跟你絕交了啊！我家大叔他脾氣不好，你沒見他拳頭都握起來了嘛？！如果你不想明天就被慈森的行政經理遣送回學校，就給我閉上嘴！」

　「萌萌，你……你好爆力啊！不過，若是我有這麼個極品大叔，我也要化身為女超人了。」袁吉兒笑得叫一個曖昧都快滴出水來了，沒有注意萌萌最後那句很有蹊蹺的威脅。

　「你給我發誓，今晚的事情絕對不准在公司裡透露半分，不然，人家說認真的，你別給我打馬虎眼兒啊！」

　在萌萌三催四逼之下，袁吉兒乖乖舉起了兩根手指頭髮了個「惡誓」，「要是我走露了口風聲，就讓我這輩子都嫁不出去！」

　萌萌滿意地拍拍手，立即拉著厲錦琛跑掉了。

　袁吉兒嘀咕著見色忘友正要進書店買水喝，才想起萌萌剛才那句「遣送回學校」的威脅，有些奇怪。卻瞥見盧茵茵鬼鬼祟祟的模樣，似乎對著萌萌那方拍什麼照，心中不由一凜。

　這女人也看到剛才那幕了？！

　……

　接著幾日，萌萌全力以赴地啃梅爾。霍金斯的相關資料，並找了不少外援。如張小苗、王致誠，以及司徒燁，都沒逃過成了她的資源庫。

　果然，在金融教父來的前三日，總務部的早會主題全圍繞著迎接大客戶的佈置安排上。從公司上下佈置開始，到迎接時要在那九九八十一級石階上鋪紅地毯，這些細緻到微處的事情，都被賈部長一一安排了下去。

　萌萌研究數日裝了滿肚子的貨想要抖落出來，無奈那些重要的環節細節都分配給老員工執行了。她和喬奇勝、王小丹三隻綠頭小菜鳥除了幫忙給老員工們準備物資材料，其他工作內容一切照舊。

　下會後聽著老同事們興奮地說要準備最好的洗不掉簽字筆，等著讓大人物給他們簽名留念，還要拍照合影什麼的，小心肝兒就似貓在抓，按捺不住了。

　也許萌萌自己都快忘了，自從厲錦琛發病後，距離上學期的那場元旦抽獎晚會後，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的好奇心，積極參與的熱情了。

　後來還是王小丹一句話刺激到萌萌，萌萌拉著唯一的小組組員一起，在早會上舉起了發表意見的手。

　「部長，也請給我們派一個接待任務吧？！」

　「萌萌，我知道你們想要簽名。沒關係，梅爾先生完成頭三天的商務性談判後，還有半天時間會給咱們公司的新老職員做一次內部公開課你有的是機會與教父大人直接見面談話。到時候，就要記得這小手得舉得更快更高些哦！」

　眾人為姑娘們的勇氣和積極都笑開了。

　萌萌正色道，「部長，您誤會了。我不是想要簽名，我只是希望在這次重要的大客戶接待活動裡，也能成貢獻一份力量。據我瞭解，梅爾先生今年已經六十高齡，他不遠萬里前來，要爬完咱們大廈前面的81級石階，其實是有些強人所難的。而且，他可能會有哮喘病，萬一出事兒，那麼這次商談就不美了。還有，梅爾先生的高德集團前身是上個世紀末來自於……」

　姑娘一口氣從金融教父的生平，說到健康情況，家庭成員，概括了其發家史中的種種與慈森集團的相似處，重點目標便從客人踏上慈森接待的紅地毯，到進入大廳，再上電梯，最後到達會議室，這一路上可能發生的情況，做了一一詳解說明。

　如何給客人一個舒服的訪問環境，即彰顯慈森集團的國際形象，又不失華夏特色，同時更有利於大BOSS的商談順利進行。

　她說得入情入理，又有根有據，引經據點同時，更有自己獨特而富智慧的思考和見解，整個會議室裡安安靜靜的，聽得叫一個聚精會神，早會時間都超標了。要不是外面的接待員來提醒有客人到訪，賈部長才匆匆宣佈了結果。

　「好吧！既然你這麼用心，回頭你就跟著你們主管負責會議室的佈置。大大發揮你的創新精神，給客人們一個好印象吧！」

　「哇嗚，謝謝部長！我們一定好好幹，不負您和大家的重託。」

　「唉，什麼重託啊！行了行了，快去把你今天的工作處理了。小丫頭，真看不出來，還挺狡猾的呀！」

　萌萌嘿嘿一笑，拉著王小丹立即溜掉了。

　回頭王小丹也驚奇地問萌萌，「小樣兒，你怎麼知道那麼多教父的事兒啊？打哪兒查來的資料啊，不是你的那些神秘高管朋友們給你透的內幕吧？」

　萌萌笑得更壞了，「有一些是啦。不過還有一些，都是我自己看書看視頻來的啦！網上要是搜教父的名字，幾百萬條相關資料呢！」

　王小丹乍舌，「這樣也行啊！」

　喬奇勝似乎完全不奇怪萌萌這項「秘技」，反而是以非常過來人的口氣哼哼王小丹，「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不是早告訴過你，當初我們在軍訓拉練時迷路，碰上大雨天加泥石流，全是萌萌帶我們走出迷途，安全回營。就接待個貴賓，根本就是小CASE嘛！」

　他這毫無心機的顯擺，讓旁邊其他人聽得都有些咋舌。

　這丫頭竟然能從那幾百萬條資料時，濃縮出剛才早會上那洋洋灑灑的一堆關鍵信息，這還是人做的事兒嘛！對此，王小丹和所有人一樣，保留嚴重懷疑態度，基本上當喬奇勝的說辭都是瞎侃。

　殊不知，萌萌為此還特地請教了姚爸爸。姚爸爸聽說女兒要在幾天內把一個人的資料吃透，瞭解得就像身邊的親戚朋友一樣全面。於是就把自己壓箱底的分析觀察論的第二階電郵給了女兒，並在電話裡教導女兒其中要領。萌萌一邊學習理論知識，一邊迅速應用於實踐，這提升得最快的就是她的速讀能力。隨之而來在她一直停滯不前的觀察分析能力上又有了一個新的提升，讓姚爸爸也驚訝地發現女兒竟然用一週時間就學成了第二階的五成內容。比起當年，他教她第一階內容就花了好幾年，那快了不是一星半點。

　晚上父女兩就在視頻裡討論一起閱讀梅爾資料的心得和總結，雙方收穫非同小可，但此時父女兩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創造的是軍隊戰略教學史上最具歷史意義的一項里程碑。姚父的軍事觀察分析論，正在寶貝女兒的實踐生活中，發揮著巨大可見的作用。只是令人驚奇的是，這作用竟然是在經濟觀察分析中，先一步得到了驚人的實踐成果。

　不過，這些萌萌都沒有告訴厲錦琛，全在暗中進行。

　一連數日，厲錦琛也發現小姑娘似乎非常忙碌，沒有主動上樓來要他陪伺午餐了。本來早買好的一些姑娘愛吃的菜，都爛在了冰箱裡。

　……

　是夜

　萌萌忙完了工作，立即又想起那病歷的事情，打了海恩的電話。

　海恩接到電話時，還覺得有些不可思義。本來他以為姑娘也許看了那份資料，被嚇到打了退堂鼓，沒想到這會兒突然接到女孩的電話，那端的聲音似乎很有精神的樣子。

　「海恩醫生，抱歉，這幾日工作有點忙。那份資料我已經看完了，我有一個問題，您說在柏林遇到那個男孩的。那麼，您是怎麼把他帶到慕尼黑醫院，接受治療的呢？」

　「呵，孩子，你問得很好。報告上只闡述了他的病情，和發病時的細節。只把他當成了一個病人，不正常的人來看待。而不是一個完整的人……當時我看到那麼瘦弱的他被一群比他大兩三倍的大塊頭圍毆，幾乎要死掉了，出於醫者之心，我以報警的名義嚇走了那群混混，救了他。但是，他拒絕了……他眼裡的那種顏色，我在那些深患抑鬱證的患者身上也看到，相當熟悉。我很想幫助他，可是……唉，也許就像你們東方人所說的，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因緣，第二次見面，卻是他救了我。就在我離開柏林時，被那群唬弄過的小混混襲擊，他們搶了我裝著重要學術論文的包，AR……咳，那孩子竟然幫我搶了回來，但他幾乎是用盡了他自己的力量，奄奄一息，性命垂危……」

　「我在想，這個孩子看起來是那麼孤寂冰冷，甚至陰狠，他嘴裡竟然還含著一個人的耳朵。可是，他又是那麼善良，為了我這個僅是一面之緣的人，拼盡了性命。」

　「他對我說，他不後悔，因為救了我，可以救更多的人，因為我是個醫生。」

　「在他身上，擁有天使和惡魔的兩種特質。他也許有著極不堪的一面，但是他並沒有完全喪失人性，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渴望，渴望求贖，渴望幸福的光芒。」

　萌萌聽得熱淚盈眶，急問，「所以您就把他帶回慕尼黑，給他治病了嗎？」

　海恩苦笑搖頭，「不，我提出這要求時，允諾會治癒他，他也不用擔心費用問題。但是被他拒絕了，當夜他就悄悄離開了。」

　離開了？！

　萌萌不覺得驚訝，只覺得很遺憾，又著急。想要再問後續，厲錦琛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