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心裡掛著生病的Angy，喬瑟夫沒有在別墅用晚餐。去超市買了動物們愛吃的乾果，喬瑟夫跑到很遠的一家中國餐館，買了幾道素菜，還有豆腐湯。然後又開車飛快地趕回家。想到公寓裡有個人在等著他，喬瑟夫原本因大哥要去涉險而異常沈重的心情緩和了許多。

回到家，喬瑟夫拿鑰匙悄悄打開門，他要看看Angy有沒有聽他的話乖乖在床上躺著。

客廳沒有人，換了鞋，他把飯菜拿到廚房。來到臥室門口，他聽了聽，屋內沒有動靜，他輕輕扭開把手。臥室的窗簾拉著，床上的被子拱起。因他的出現而警戒的娜娜、勇士和奈奈看到是他後，躺下繼續睡覺。

天已經暗了，喬瑟夫走到床邊，嘴角不自覺地勾起。床上的精靈睡得香甜，頭埋在被窩裡，柔軟的黑髮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摸。喬瑟夫沒有忍耐，他伸出手在那頭漂亮的黑髮間穿梭。

「唔……」

熟睡的人被弄醒了。

「Angy。」喬瑟夫坐下，輕吻精靈的額頭，「起來了。」

「唔……喬？」從被窩裡伸出頭，Angy睡眼朦朧地呢喃。

「Angy，喬買了晚飯，起來吃了飯再睡。」不怎麽善良地湊近，喬瑟夫貪婪地聞精靈身上好聞的花香。

Angy吃了花瓣，一點都不餓，但他又不能和喬說他可以不吃晚飯。揉揉還想睡的眼睛，Angy差不多清醒了。等喬瑟夫從他身上離開後，他坐了起來。剛睡起來的小臉紅撲撲的，耳尖也是紅紅的，看得喬瑟夫又忍不住地摸了摸。

摸夠了，喬瑟夫把床上的人抱了下來，給他穿上拖鞋：「要不要去洗把臉？」

「嗯。」任喬瑟夫給他套好運動衫，Angy很聽話地去洗手間洗臉。

餐桌上，Angy沒什麽胃口地喝豆腐湯，喬瑟夫也不逼他吃太多，兩人吃得差不多了，他問：「後天幾點的飛機？」

Angy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飛機？」

「Angy後天不是要回倫敦嗎？」喬瑟夫撥開對方擋住眼睛的瀏海，他喜歡毫無遮擋地看到那雙黑珍珠。

Angy的臉瞬間紅了，支吾道：「嗯……是，八點。」他只想著要去找斑斑的朋友，卻忘了他還不知道斑斑的朋友在哪裡呢。Angy在心裡撓頭，離開了喬，他若又沒有找到斑斑的朋友，他去哪裡好呢。

「Angy，怎麽了？」見對方一臉的為難，喬瑟夫有些擔心。

「唔，沒有。」Angy搖搖頭，快速喝豆腐湯，以此掩蓋自己的心虛，「Angy在想青青。」

喬瑟夫安撫道：「放心，青青不會有事的。對了，喬還不知道青青是什麽呢。」

「是貓，青青是一隻很漂亮的貓。」Angy立刻放下碗，跑出廚房，不一會他又跑了回來，手上多了一本相冊。

「喬，來看。」Angy獻寶似地坐在喬瑟夫身邊，打開相冊。

喬瑟夫眼裡閃過驚訝，從Angy的手上把那本相冊拿了過來。

相冊裡的人都是Angy，唯一不同的是他懷裡抱著的動物各種各樣。有貓、有蛇、有兔子、有老鷹，甚至還有豹子、老虎和獅子。許多許多的動物，背景是在一片樹林裡。

喬瑟夫只掃了一眼那些動物，注意力就全在那一張張笑得異常燦爛，美麗純真的天使臉上了。

「喬，這是青青。」Angy的注意力卻是全在他的朋友上，他給喬一一介紹他的好朋友，不忘和喬分享他們之間深厚的友誼。

「Angy這個時候是幾歲？」喬瑟夫指著其中一張問，照片上的天使坐在地上，身後是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老虎。

老虎似乎在對誰咆哮，前爪搭在Angy的肩上，Angy的一隻手放在老虎的爪子上，在安撫。天使穿著牛仔的背帶褲，個頭比現在要小，頭髮很長，圓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看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嘴巴微微張著，整個人可愛極了。

「唔……好像是……」數學不怎麽好的Angy開始算，算了半天，他不確定地說，「好像是十歲。『力量』的牙齒壞了，醫生要給他拔牙，它不喜歡。」

Angy心有戚戚焉，「醫生拿著鉗子在追他，『力量』就躲到Angy身後了。不過醫生拿的鉗子很可怕，所以『力量』才會躲。」

喬瑟夫看著那張照片，喃喃道：「Angy留長頭髮比較可愛。」十歲的Angy卻像六七歲的孩子，這麽小的他，怎麽能獨自離家？喬瑟夫摟住身邊的人，想著他留長髮的模樣。

不過Angy卻不這麽認為，他皺起小臉道：「Angy不留長髮，Angy留了長髮就和爹地一樣了。」

喬瑟夫很是詫異，這麽說Angy和他的爹地很像？很難想像成年的Angy會是什麽樣子。

「Angy不喜歡和爹地一樣嗎？」

Angy搖頭：「爹地不喜歡留長頭髮，可是爸爸不許爹地剪掉。Angy如果留長髮，今後也不能剪，Angy是男孩子，不留長髮。」

這句話又帶給了喬瑟夫一個訊息，他狀似隨意地問：「那Angy的媽媽呢？」有爹地，有爸爸，這說明了什麽？

小天使根本沒聽出喬的試探，誠實地說：「Angy有爺爺奶奶、爹地爸爸和哥哥。Angy是從爹地的肚子裡出來的。」很肯定，非常肯定。

喬瑟夫的眼神瞬間深邃，他摸著那顆小腦袋，聲音低沈：「Angy有幾個哥哥？」

「七個。」說到自己的哥哥，Angy很自豪，「哥哥們好厲害，和喬一樣高，數學都是滿分。」對他來說，身高和數學是他心裡永遠的痛。

「哥哥們也是從爹地的肚子裡出來的？」

「不是，只有Angy是。」還是異常肯定，而且萬分得意。

「那Angy一定最像爹地。」

「是啊，Angy和爹地一模一樣呢。」

黑珍珠閃閃發亮，喬瑟夫凝視那張帶笑的，滿是信任的小臉，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不知為何，他突然有種一旦揭開Angy身上所有的秘密，他就會失去對方的念頭。

壓下心中的駭浪，他從相冊中抽出兩張照片。

「能送給喬嗎？」

「可以。」某人很大方。

喬瑟夫闔上相冊，還給對方：「那後天喬送Angy去機場，Angy要早點回來。」

Angy的笑沒了，他苦惱地看著對方，喏喏道：「喬不用送Angy，Angy一個人可以去，唔，機場。」

「不行，喬要看著你上飛機才會放心。」沒得商量。

「喬……」嗚嗚，Angy有麻煩了。果然說謊的孩子會受到懲罰。

******

想啊想啊，Angy想破了頭也沒能讓喬改變送他去機場的主意。第二天，趁喬出去的空當，Angy給爹地打了一個電話報平安，和爹地說了他暫時到朋友家住的事，以及為什麽會這樣的原因。電話那頭的索蘭聽了後非常擔心，但他還要一直鼓勵兒子不要害怕危險，不過兒子口吻中的樂觀和開心讓他放心了不少。

Angy隱瞞了斑斑的事，只說後天要出去玩。電話裡，Angy幸福地告訴爹地他有了一個和哥哥們一樣好的朋友──喬，那種無法掩飾的歡樂讓電話那頭的爹地很是小心地看了看周圍。

「Angy，喬看到了你嗎？」

「嗯。喬都不問Angy為什麽耳朵是尖的呢。」

索蘭暗自嘆了口氣：「Angy，你一個人在羅馬要非常小心，不要輕易讓別人看到你的臉，知道嗎？」

「Angy知道。喬不是別人，喬是Angy的朋友。爹地，喬對Angy很好很好，喬每天都給Angy做蛋糕，爹地，喬做的蛋糕特別好吃，是Angy吃過的最好吃的蛋糕。爹地，你不喜歡喬嗎？」

最後一句，Angy問得很小心。如果爹地不喜歡喬怎麽辦？

不是爹地喜歡不喜歡喬的問題，而是……索蘭在為兒子高興之餘，又很擔心。一方面擔心那個喬對兒子的用心，一方面又擔心家裡的男人們知道這件事後的反應。

「Angy，你告訴爸爸和哥哥們喬的事了嗎？」

「Angy還沒有……」對方有點怕怕的，「Angy怕爸爸和哥哥們不喜歡喬。」某人還是非常瞭解自己爸爸和哥哥們可怕的『獨佔欲』的。

「那這件事Angy先不要告訴爸爸和哥哥們，等Angy回來之後再告訴他們。」

「好的！」異常痛快地答應。

「Angy，要注意安全，你不要保鏢跟著你，但一旦有了危險，你要立刻回索蘭星。」

「Angy知道。」

叮囑兒子每一個需要注意的地方，索蘭在男人們回來前掛了電話。

******

晚飯時，手塚倉夜在飯桌上宣佈了一件事。

「下周我要去米蘭談一個項目，我打算順道去羅馬看Angy。」

「你要去羅馬？」跡部琉啜了一口紅酒，沒有看到爹地稍稍變了的臉色，「那幾天我正好有空，我和你一起去吧。」

「好。」

「我也去。」越前旭出聲。

「那就一起吧。」

手塚倉夜立刻定下行程。

「Angy不是說在他回來之前你們都不許去看他嗎？」索蘭開口。

手塚倉夜道：「爹地，我們只是順便去看看他，並不是特意去。爹地不想知道Angy在那裡是否有聽話嗎？」

索蘭淡淡笑了，在心中為兒子祈禱：「Angy是小冒險家，怎麽會聽話呢？」

「只是順便去看看他，不會帶他回來的。」手塚倉夜一語定下了此事。

「那……你們就去吧，不要勉強他。」

「爹地放心，我們只是去看看他。」

而在羅馬，還不知大難即將來臨的Angy在喬瑟夫睡著後，終於收到了嘍嘍的消息：斑斑的朋友找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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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沈睡中的Angy就被喬弄醒了，今天是他回倫敦的日子。Angy欲哭無淚地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禮，就被喬瑟夫『押』上了車。

「Angy，機票呢？」喬瑟夫開著車，問。

Angy的小腦袋垂下了：「還沒有買……」

方向盤轉了兩圈，喬瑟夫在差點闖過紅燈時猛地踩刹車停了下來。抬起低著的頭，他蹙眉：「還沒有買機票？」

「Angy，Angy忘了……」他沒有要回家。

喬瑟夫無奈地搖搖頭，揉亂那頭染回栗色的頭髮：「你呀，這樣我怎麽放心你一個人回家？」重新發動車子，他打電話訂票。

Angy一邊在車上懺悔，一邊想著接下來該怎麽辦。斑斑的朋友找到了，可是他不能馬上救出他們。那這段時間，他該去哪裡呢？爹地，Angy錯了，Angy以後再也不撒謊了。

喬瑟夫以為Angy是要回去所以心情低落，他一路上不時揉他的頭髮，安慰他。

「Angy，回來的時候給我電話，我去機場接你。」

「嗯……」

「Angy，一定要回來。」

「嗯……」抬頭，黑珍珠裡滿是抱歉，「喬，如果，如果Angy是壞孩子，喬會不理Angy嗎？」

喬瑟夫看了他一眼，笑道：「如果Angy是壞孩子，喬會證明Angy是好孩子。」

「喬……」抱住他最好最好的人類朋友（他也只有一個）。

「Angy，要早點回來，喬等著去機場接你。」懷裡的人明顯瑟縮了一下，喬瑟夫安撫，「喬不會再讓Angy找不到。」他以為對方怕他又不理他了。

「嗯，Angy很快就回來。」悶悶地說，Angy希望自己永遠無法抵達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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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喬買給他飛往倫敦的機票，Angy垂頭喪氣地坐在喬的身邊。為了讓他早去早回，喬瑟夫買到了八點的飛機。當機場傳來登機的消息時，Angy明顯不願地以烏龜的速度站了起來。

「Angy，走吧，記得早點回來，我會照顧好奈奈和斑斑。」喬瑟夫『殘忍』地把某人向登機口推。

「喬……」

不捨或者說極度鬱悶地一步一回頭，Angy慢慢走近登機口，他沒有上飛機，而是躲在登機口的門後小心注意著喬。直到喬瑟夫離開，他又走了出來。

「唔……娜娜、勇士，我們現在去哪裡好呢？」

兩蛇同時搖頭，接著勇士道：「我們先找一家酒店吧。等嘍嘍和雪鴿確定了斑斑朋友的位置，我們就出發。」

「可是嘍嘍不是說，斑斑的朋友被裝在一條大船上嗎？」Angy在候機廳的大落地窗前看到了喬，他的鼻頭有些酸，喬是在看他嗎？他在心裡發誓，以後一定不騙喬了。躲在角落裡看著喬的背影，Angy從未如此難受過。

「我們先潛入船上，然後再想辦法救出她們。雪鴿去找小鼠了，小鼠說它會找它的表兄弟們進一步打聽消息。」

「嗯。」

怕自己忍不住去找喬，向對方坦誠錯誤，Angy在心裡說了很多很多遍對不起，背著他唯一的行李──雙肩旅行包悄悄離開了機場。

拿起電話，想了想索蘭又放下了。原本他打算告訴兒子，哥哥們要去看他的事，但他同樣非常擔心兒子在羅馬的情況，擔心他交的那位人類朋友。

「也許讓倉夜他們去看看也好。」索蘭如是想著，終究沒有撥出電話。如果那個人對Angy沒有危險，那讓倉夜他們看看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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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車又回到市區，來到一處離喬的公寓很遠的酒店，Angy定了一間單人房。路上，他收到了喬的短信，讓他記得到家後來電話，Angy愧疚地都快哭了。回了短信，告訴喬他很快就會回來，Angy關了手機。

「娜娜、勇士，Angy是壞孩子，Angy騙了喬。」

娜娜和勇士安慰道：「Angy，你沒有騙喬，你只是隱瞞了這件事而已。Angy，你是為了不給喬帶來麻煩，就像，就像喬害怕給你帶來危險，而不見你一樣。這是善意的謊言。」

Angy還是很難受，但在『欺騙』喬和保護喬之間，他還是選擇了隱瞞，不告訴喬他要去做什麽。

「娜娜、勇士，我們要快些救出斑斑的朋友，然後去找喬。」

「好！」

別墅內，丹尼爾無所事事地躺在吊床上抽著煙。電話響了，他從旁邊的圓幾上拿過來，一看是布魯諾兄的，他懶散地按下接聽鍵。

「教父……」

「卡帕爾，法蘭西斯死了沒有？」

「對不起，教父，我們打傷了他，他逃走了。教父……」

丹尼爾舔舔嘴，陰笑道：「無所謂，我不過是給他一個警告，讓他不要太囂張。既然沒死，就把他的命留到下次吧。」

「是，教父。教父……」

「加百利不是一個會吃虧的人，給警察局那些傢夥去信，讓他們盯緊巴西雷家，不要給我們找麻煩。」

「我已經安排下去了。教父……」

「法蘭西斯受傷，拍賣會也許會延期，你動作快點，一定要讓我們的人混到船上，我讓你準備的事情準備得如何了？」

「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我們已經買通了船上的一位侍應生，您只要稍稍改變一下樣貌，就可以以他的身份登船了。教父……」

「好，這件事除了你和吉姆（布魯諾弟），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和吉姆負責家族內的一切事務。就說我病了。」

「是，教父，教父……」

「卡帕爾，那個孩子有消息了嗎？」

對方沈默了片刻，清清喉嚨道：「教父，我正要和您彙報這件事。我剛剛得到消息，有一位和您描述的非常像的孩子在兩個小時之前住進了『聖羅蘭酒店』。」

「該死的！你怎麽不早說！卡帕爾，如果這次又讓他跑了，我就把你流放到西伯利亞去！」丹尼爾跳了起來，快速換衣服。

「教父，是您一直在打斷我。」對方明顯很委屈。

「你不會也打斷我嗎！」丹尼爾無賴地吼道，「在我到達之前給我盯緊他！」

「教父，我親自在這裡守著。」

丹尼爾掛了電話，飛快地沖下樓。兩分鐘後，他的車以光的速度飛馳而去。

拉開一點點窗簾，窗簾後的人紅眸暗沈：「法蘭西斯受傷，讓人保護好丹尼爾。」

西蒙頷首，離開了房間。

過了一會，他回來了，走到古斯塔身後低聲道：「主人，我們的人還沒有找到一位叫『安』的，聲音似孩子的人。」

「在我回來之前，我不想再聽到這句話。」

「我知道了，主人。」

西蒙又走了出去。

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先生，對不起……

先生……

耳邊不停地響起那道怯懦的聲音，古斯塔的紅眸冷得令人駭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