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離開 ...
任憑陳玉怎麼掙扎,他離那扇門依然越來越遠。封寒單手挾著他,走的飛快。他們不得不離開,整個宮殿都在晃動,顯然,這裡馬上就要塌了。
順著唯一的通路斜向上跑,因為陳玉的耽擱,封寒和他已經是最後離開的人。陳玉又一次回頭張望的時候,看見後面黑色的影子如影隨形般遠遠跟過來。他咬了咬牙,終於放棄了。心裡充滿了悲傷和無力感,到底是誰設計了這樣邪惡歹毒的陷阱?黑衣人還是女王?
現在他根本救不了阿吉,那麼只能相信阿吉的話,阿吉不會死,等他和封寒找到黑衣人再來救阿吉。
向上的路似乎沒有盡頭,大多數人已經精疲力盡,但是求生的渴望激發了無限的潛力,沒有一個人停下來。陳玉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前面終於聽到人們驚喜的歡呼聲。
「是出口!」
「真他媽的累,這女王簡直跟地鼠差不多,把宮殿建造在這麼深的地底,她到底是怎麼想的!」馬文青憤怒的說道。
陳玉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封寒將他拎起來往上一推,自己卻停往回走去。陳玉一驚,沒有猶豫地追過來拽住封寒的袖子,他實在不願意再看到有人為了別人而被影子留下。當下封寒皺眉看了看他,不滿意的甩了兩下。
然後看到陳玉急切地說道:「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留下來,現在我們馬上就要出去了,你根本沒有必要犧牲自己!」
封寒沉默了一會,冷著臉說道:「我才沒有這種該死的想法,你想太多了。」封寒卻沒有再拉扯自己的袖子,任陳玉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來到最後一節台階旁,在旁邊摸索著,最後往下按了什麼東西,一塊黑色的石頭忽然攔在了影子和他們面前。
「必須把封墓石放下來,不能讓它們出來,這些東西在墓裡活了上千年,都依然活著,如果出了地宮後果不堪設想。」封寒淡淡地解釋完,抬腳往外走去。
陳玉鬆了口氣,剛才受阿吉的影響太大,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
順著洞口鑽出去,眼前忽然一亮,陳玉難以適應地瞇起眼。待在陰森的地宮時間過於漫長,終於又見到陽光,即使是炎熱的沙漠裡的陽光,陳玉也覺無比輕鬆和喜悅。他又一次深深地體會到,活著實在是美好的事。
觀察了觀察地形,陳玉發現他們待在一個盆地的下方,腳下都是漫漫黃沙,四周是懸崖絕壁。讓人驚訝的是明明炎熱的太陽直接照射著盆地底部,周圍山壁處卻環繞著白霧。那霧氣繞成一個圈,像條巨大的白蛇一般。
「為什麼覺得這裡很眼熟?」楊老六嘀咕道。
「當然眼熟,這本來就是我們用登山繩下來的地方,只不過上次下來看到的是綠洲,這次是真實世界而已。」姜老爺子說道,雖然剛剛往外跑的時候他孫子一直照顧著他,但是這老頭沒過一會就臉不紅氣不喘,可見身體還是很硬朗的。
「現在只要找到我們留下的三條登山繩,就能上去了。這個應該不難,我們畢竟還留了人在上面看守繩子。」說著姜老爺子吩咐人去尋找繩子。
「你們有沒有覺的,我們腳下的沙子似乎在動?」馬文青忽然問道。
他這麼一說,不少人都覺察出不對勁,雖然很緩慢,但是腳下的沙地確實在移動,而且是往下移動。原來那壁畫上的居然是事實,鬼城真的在往沙漠深處陷落。
姜老爺子臉色一變,說道:「不好!再這樣下去,我們會夠不著登山繩,徹底被留在這裡,都別休息,先找繩子!」
眾人循著大概位置,終於找到了那三根從懸崖上垂下來的繩子,好在還勉強能夠得著,為了保險,趕緊又先接上一段,然後開始順著繩子往上爬。
因為山壁四周有白霧,看不到頂上的情況,而繩子又不能承受太多的重量,只能一個人上去之後再搖晃繩子,通知下面的人。然後,底下的人再接著往上爬。下面的鬼城不斷往下陷,眾人的動作都很迅速。到最後,只剩下了最後出來的陳玉和封寒。
然而這一次,上面的繩子一直垂著,再沒有動靜,兩人等了一會,都覺得莫名其妙。最後,封寒看了看不安的陳玉,將繩子拿在手裡扯了扯,說道:「我先上去,你跟在我下面,這繩子承擔兩個人的重量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看到陳玉似乎想說什麼,封寒揮手打斷了他,「你跟著我,不然我不放心。」
陳玉心裡一熱,臉上露出了感動,可是仍然拉著封寒,討好地說道:「其實,我是想說,我背著包,抗著小豹子有點吃力,你幫著背著它吧......」
封寒的眼睛立刻不耐煩地掃向陳玉懷裡的東西,那毛茸茸的小傢伙盡可能縮小著,減少存在感,將自己跟了陳玉後因為吃好喝好而不斷胖起來的小身子努力團成了球狀,無辜的訴說著其實我很瘦很瘦的。
陳玉嚥了嚥口水,看著封寒緊皺的眉頭和看向豹子的不悅的眼神。
就在陳玉忍不住準備說自己帶豹子的時候,封寒伸手將小傢伙拎了起來,扔到肩上,然後開始往上爬。陳玉看著封寒的背影,嘴角帶起笑意。這個人,其實也不是不能溝通。
豹子眼含熱淚的將爪子緊緊抓在封寒衣服上,封寒是不會管它的,即使它掉下去也不會管它的!豹子心裡不斷嘶吼著,陳媽媽,你難道真的忘了其實我有恐高症的嗎!!
陳玉心裡感歎著,往上爬可比下去的時候費勁多了,真是考驗臂力。兩人漸漸爬進了白霧裡面,陳玉皺了皺眉,總覺得霧氣在沙漠裡實在不是個好兆頭。然後,他就撞上了上面的封寒的腳。
什麼時候離得這麼近了,陳玉心裡琢磨著,抓牢繩子往上看去,封寒並沒有什麼異樣,只是上半身根本看不到。
難道要歇口氣?可是在繩子上掛著更辛苦,連時間都顯得過的特別漫長。陳玉覺得很久之後,封寒居然還是沒有動靜,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又過了一會,封寒冷冷的聲音才傳下來:「沒有什麼,跟緊點。」說著又開始往上爬。
陳玉心裡奇怪,卻又覺得在繩子上說話太不方面,跟在封寒身後爬了上去。
當兩個人爬上地面的時候,上邊的人已經有些焦急。
趙離過來問道:「怎麼才上來,就等你們兩個了。」
陳玉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沒有直接問為什麼沒有人晃動繩子通知他和封寒可以上來,只是問道:「剛剛最後一個上來的是誰?」
趙離奇怪的看了陳玉一樣,拉過一個夥計,說道:「怎麼了,是黑子。」
陳玉盯著黑子的眼睛問道:「你上來之後,晃動過繩子沒有?」
黑子恭敬地說道:「小少爺,我上來之後,韓三爺在上面守在上面,他說他接應,我就先離開了。」
陳玉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下去,黑子口中的韓三爺是父親的三弟子韓曉晨。
這時候,沈宣走了過來,表情複雜而嚴肅,而陳玉敏感地從其他人臉上看到另外一種熟悉的神情,就想小時候他挨父親批評而沈宣會受到表揚一樣,那是憐憫。
他詫異的看著沈宣,挑了挑眉毛。
「阿玉,我跟你說件事,你千萬要冷靜,相信我會想辦法解決。」沈宣說道。
陳玉點了點頭,疑惑地看著沈宣,說道:「到底什麼事?」
「師傅不見了。」
沈宣的聲音總是清脆平緩,不緊不慢的,帶著疏離淡定。陳玉其實很喜歡聽見他的聲音,因為大多數時間,沈宣都在幫著陳玉解圍。
此刻,陳玉愣愣地看著他,問道:「你說什麼?」
沈宣歎了口氣,抬手摸摸陳玉的頭頂,說道:「我說過你先別著急,師傅他也許是有事,先離開了。你放心,我會馬上查清楚這件事。」沈宣站在陳玉面前,看著眼睛裡面帶著水光的人,安慰道。
陳玉終於意識到不是幻聽,不是理解錯誤,陳森不見了!陳玉瞪著沈宣,嘶啞地說道:「沈宣,你明明知道,父親不會不告而別。你該馬上派人去找父親!」
沈宣目光複雜地看著陳玉,伸手幫他抹去臉上的灰塵沙粒,說道:「我知道,但是現在不行,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陳玉不敢置信地看著沈宣,父親,看看你選了什麼人。他憤怒地等著沈宣,說道:「那好,你不去我去,讓我帶幾個人,要走你先走。」
「站住,陳玉!現在陳家我說了算,你只能聽我的。我的決定是,我們離開沙漠,馬上離開。」看到陳玉瞬間瞪大的眼,沈宣湊到陳玉耳邊說道:「你應該記得,師傅說過,陳家下一任的當家是我。」
沈宣說完轉身大步往人群中走去,揚聲說道:「現在往沙漠外面走,在西安休息一晚上,然後,我們動身南下。」
對於陳森的失蹤,姜老爺子和楊老六表示了極大的驚訝,也說有什麼需要一定幫忙,沈宣都客氣地拒絕了,說已經安排好了。兩位當家對視了一眼,不愧是陳森一直帶在身邊的大弟子,無論說話辦事都相當有魄力和手腕,這種情況下依然冷靜且滴水不漏的主持著陳家的大局。
陳玉自從知道陳森失蹤後,一直焦急地四處尋找著,沒有理由只有他父親一個人失蹤。可是,這滾滾黃沙裡,真是再也找不到一個人。
「走吧,我們的水快不能支持到越野車那裡了。」沈宣發了話,所有的人都往護城河外的駱駝群出發。因為幻境消失,現在在護城河的位置並沒有水,不過還有些乾涸的河道,上面白骨纍纍。
陳玉被人拽上駱駝,他紅著眼盯著沈宣,沒有說話。
因為給駱駝群留下了足夠的飲用水,現在騎著它們到達越野車那裡應該沒有問題。眾人走了一段路,來到了魔鬼城的邊緣,封寒說道:「我們看到和我們一模一樣的人,應該就是女王的幻境造成的,她的能力可能是投影或者再現另外一個空間。於是這幻境成功的複製了一模一樣的隊伍和帳篷,但是裡面的蠱確實真的,所以大奎死了。」
眾人心有餘悸地回想當時的一幕,臉色還有些慘白。
眾人騎著駱駝回到了越野車停留的地方,現在外面的人早就來送來了新的物資,維持到出沙漠不成問題。
這邊車上,馬文青看看一直發呆,精神已經快要陷入恍惚狀態的陳玉,又看看冷著臉坐在陳玉身邊的封寒,終於忍不住說道:「難道你們不覺得,你們應該把這東西領回去嗎?!不然老子可真忍不住揍它了。」
豹子正趴在馬文青的方向盤上,肥嘟嘟的身體將方向盤蓋的嚴嚴實實,瞇著眼打著呼嚕,自從封寒將它帶上懸崖後。它再也不肯待在封寒身邊。
馬文青雖然發怒,陳玉卻實在沒有心思搭理他,封寒只是瞥了駕駛座上的人和豹一眼,於是馬文青和豹子都驚悚的汗毛直豎。
最後,還是封寒將豹子拎著後脖子上的毛,扔到後座這邊,越野車才終於顫顫巍巍的出發了。
到了西安是半夜,眾人立刻找了家旅店休息。
雖然身心都很疲憊,陳玉卻在床上不斷翻騰,父親到底去了哪裡,會不會遇到危險?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考慮那三個弟子的想法,先找到陳森才是最重要的。最後他終於爬起來,往隔壁封寒的地方走去。封寒的門是虛掩著的,裡面傳來隱約的說話聲。
「封先生,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來我們這邊,跟著陳家對你來說根本沒有發展。」
這聲音赫然是阿英。
陳玉一驚,停下腳步,站在了門邊,偷偷往裡面看去。阿英已經換了女裝,一頭長髮,當時顯著嬌小的身體換了女裝已經有些高挑玲瓏。細看她五官其實都很出眾,因為習武,顯出特有的嫵媚和英氣。
封寒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看著面前的少女。阿英又笑著說道:「我是跟著許先生做事的,他的身份我不方便告訴你。但是他的身份和權力是你沒有辦法想像的,甚至這次的任務——」阿英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哪些能說,「已經完成的這次任務,也是上面的人安排的。」
「其實你跟著陳玉又能得到什麼?他不過是盜墓家族的紈褲子弟而已,自己沒有什麼能力,多是依靠家裡,偏偏連陳家的接班人都算不上。」
這次封寒終於有了些表情,臉上帶上了淡淡地笑意,阿英面上一喜,等了一會,封寒卻依舊沒有打算說話,只得繼續說道:「跟了我們就不一樣了,你這樣的能力和人才,上面可能會重用,到時候你想要什麼,或者想借助什麼達成你的目的,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還有,我可以稍微透露給你一些。許先生,他的另外一個身份,在國家很多手握重權的人面前,都是說的上話的,你就能知道我們上面的人有多厲害。而陳家——」阿英臉上又浮現出那種嫵媚的帶著瞭然的笑意,「相不相信現在回杭州的路上就有警方盯著他們?能不能躲過這一劫還是兩說。」
封寒終於說道:「時間到了。」
阿英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你說給你五分鐘,現在你可以出去了。」封寒面無表情地看著阿英漂亮卻開始憤怒的臉。
阿英咬牙,說道:「那麼對於我說的,你有什麼想法?」
「聽上去很不錯,不過我似乎不需要,我想要的東西,我自己能得到。」封寒看上去客氣優雅而有禮貌,甚至體貼的幫阿英開門,然後十分紳士地回身看著她。
阿英氣憤地離開了。
「有什麼事?」封寒看著走廊另外一側,黑暗的角落問道。
看著那邊很久沒有出聲,封寒皺了皺眉,說道:「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陳玉臉色蒼白的跟著封寒進了屋裡,抓住封寒的手說道:「剛剛她的意思是警方會有埋伏?」許少安身份很高,又是什麼身份?那麼陳森的失蹤跟許少安他們有沒有關係?
封寒轉身等著陳玉,又嫌他太磨蹭伸手將人拽過來,推倒在床上,看著陳玉反映不過來的眼。封寒並沒有過多解釋,只是伸手拉扯開陳玉的衣領。
封寒的手冰涼,當那樣一雙手摸上脖子的時候,陳玉渾身顫抖了一下,他看著封寒,因為堅信封寒不會傷寒他,而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
果然,陳玉聽到脖子上青龍環輕輕地響聲,封寒找到鑰匙了!
「這不是最後一把。」最後封寒說道。
「謝謝你,能找到已經、不容易了。」陳玉說道,等著冰冷離開,然而脖子上的手卻轉而往下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