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出城

　　寒離躲開少年，然後趕緊說道："停！停！停！你不是累贅，我說錯了，我才是累贅。"

　　少年停下腳步，還是狠瞪著他，寒離幾乎要仰天長嘯了。這都什麼跟什麼阿，他沒有時間浪費在這裡，他還得趕快出城阿。

　　"你看，我一個人，又瘦弱又沒武器的，自保都有問題，你跟著我是很危險的。"寒離卷起袖子，露出自己的小胳膊，試圖說服眼前的少年。

　　"……你…是很弱，但是可以。"少年盯著他看，然後緩緩得回答。

　　寒離要吐血了，什麼叫他很弱，就算是事實，這樣直接說出來，也會打擊到他阿。看著眼前少年蒼白的膚色，和他差不多瘦弱的身形，寒離就不信少年會比他強到哪裡去。

　　"你……有味道。"少年突然貼近寒離的脖頸，吸了一口氣後，倒退了幾步看著寒離。

　　你才有味道，你全家都有味道！寒離這次真的跳腳了，你說你突然貼這麼近想嚇死人阿，然後還在別人脖子旁嗅了嗅，嗅什麼嗅，你是狗阿？嗅完還沒禮貌的說我有味道？雖然我沒洗澡，但是我有擦身體，還換了衣服，你才有味道！

　　"你有他的味道。"少年看寒離好像不明白他說的話，便歪頭想了想，儘量表達自己的意思。

　　"他？誰？"寒離一愣，誰阿？他身上哪有誰的味道……難道他說的是殷九殤？

　　"殷……"少年皺眉，他的記憶最近一直很混亂，他感覺自己睡了好久，醒來好多事都忘光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裡，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怎麼了，更加不知道他自己叫什麼名字。

　　寒離為難了，看少年可以說出殷大哥的姓，難道真是認識的？可是他要怎麼帶著他？他是頂著暴風雪在雪地奔跑，不是去逛街阿。

　　寒離煩躁的搔搔頭，看著少年單薄的身影，懊惱極了，這帶也不是，不帶也不是。寒離用精神力探查，空間中的殷九殤仍然昏迷不醒，根本沒辦法商量。

　　"好吧，你要跟可以，跟得上，我就不會丟下你。"寒離想了想，下了決定，話先說在前頭，要跟可以，可是他不會分神去照顧他，更不用說為了他放慢速度。

　　"嗯。"少年點點頭，然後研究寒離的穿著，也跟著去拿了件羽絨外套，然後又去拿了個護目鏡。

　　寒離看著少年模仿他的穿著打扮倒是沒說什麼，他本來就不會提醒少年外面的天氣，既然他自己知道要保暖，或許他不會拖累自己吧。

　　兩個人準備好後，下樓來到一樓，在出百貨大門時，寒離再一次叮嚀："別想我會照顧你，你要跟著我，就自己想辦法跟上，跟不上，你再自己折回來吧。"

　　少年不置可否，只是靜靜的盯著他。寒離聳聳肩，該說的都說了，接下來就看少年自己的表現了。

　　寒離率先沖出大門，少年緊跟在後，有了護目鏡後果然方便多了，寒離不用再因為消耗的精神力，而需要跑一段路便回空間休息。現在他可以一直跑到累了再休息。

　　寒離奔跑了一大段路後，才想起身後的少年，微微放出精神力，寒離驚訝的發現少年一直跟在他後面三步遠的地方。寒離試著加速或放慢，少年仍然一直保持三步遠。

　　寒離驚奇了，難道不只是殷大哥認識的，還是有親戚關係的？不然怎麼和殷大哥一樣牛逼阿，年紀輕輕體力真不錯。

　　這時候的寒離忘了，少年沒有呼吸阿，他根本不會累的，不過他的速度倒是跟體力已經大大提升的寒離差不多。寒離要是細想，肯定會大呼不可思議，也會大呼少年不是人。

　　暴風雪中，兩個黑點快速的朝城外移動，很快就出了城，來到省道交岔道上，寒離略一思索，便不停頓的朝C市方向急奔過去。

　　時間接近正午，太陽出來了，雪也慢慢小了，看來過一陣子就會停了。寒離慶倖自己的決定，果然趁著大雪離開是正確的。

　　兩個人又奔跑了一陣子，寒離看著不遠處的幾幢平房，決定在那裡稍做休息，順便吃點東西。

　　兩人來到平房門前，寒離放出精神力探查，屋內沒人。因此寒離放心的推開了門，少年緊跟在後，進入屋內，寒離又把門關上。

　　寒離來到窗前，看著窗外變小的風雪，開始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暴風雪時趕路，一來是喪屍和怪物都躲起來，二來是可以掩蓋足跡。

　　等雪停了之後，先不說那些怪物就會出來，光是足跡就很麻煩，寒離不想被發現他是徒步從S市走到C市的，他不想引人注意。

　　少年靜靜的看著寒離思考，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跟著寒離，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對於被說成累贅會這麼生氣，他昨天才醒過來，腦袋還是一片混亂，只是覺得寒離身上有一種氣息，是他很熟悉的，讓他不自覺的想親近、跟隨。

　　所以他才會在看到寒離要離開時，出現在寒離眼前。他知道，只要他不主動現身，沒有什麼可以發現他，不只是人，包括喪屍或是那種怪物。

　　現在跟著寒離，雖然還是沒有想起什麼，不過他感覺心裡踏實多了，那種茫然和不確定感，都消失了。

　　寒離一回頭，就看到少年直瞅瞅的盯著他，嚇了一大跳。嘴角抽蓄的對少年說："你別不出聲，光盯著人看，會被你嚇出病來的。"

　　"喔。"少年似懂非懂的點頭。寒離不再理他，到廚房找找有沒有吃的，有的話最好，沒有的話就從空間拿出來，假裝是廚房找到的。

　　少年看寒離進到廚房，便轉頭看著窗外，不過他盯了很久，也看不出來有什麼好看的，不知道寒離剛剛看這麼久，是在看什麼。

　　廚房果然沒有吃的，寒離從空間拿出些麵包、餅乾，走到客廳分給少年一些，不過少年拿著卻沒有吃，寒離疑惑的盯著他，少年想了想，開口說："我不用吃東西。"

　　寒離這時才想起，少年沒呼吸阿，所以也不用吃東西？寒離不禁有點羡慕，這樣都不用找糧食了，多好。不過轉念一想，沒呼吸，也不知道是活著還死了，又感覺怪可怕的。

　　寒離一直沒把少年往喪屍或怪物那方面想，因為少年會說話，看起來挺正常的。而且他說他不用吃東西阿，表示他也不咬人，不過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了。

　　解決完簡單的一頓，寒離開始想著找個交通工具，他們離開平房，在這幾幢平房尋找，還真讓寒離找到一輛自行車，雖然舊是舊了點，不過能代步就好。

　　寒離只覺得徒步很顯眼，他卻沒想過，在喪屍橫行的S市，你說你騎自行車出城的，那也很扯好不。

　　正當寒離喜孜孜時，少年問了："怎麼不找輛車？"

　　"我不會開車。"寒離咬牙切齒，他也想找輛車阿，那也要他會開阿，不然找來幹嘛，添堵嗎？

　　"我會阿。"少年語出驚人。

　　"那你幹嘛不說！"寒離驚訝了，少年會開車？那他從S市跑出來是在練馬拉松嗎，少年怎麼不早說，他那麼喜歡跑步阿。

　　"你又沒問。"少年很無辜，難道他第一眼見寒離要自我介紹說，'你好，我會開車'？嗯，下次他會記住的。

　　"你確定你會開？"寒離疑惑，別是唬人的吧。

　　"嗯，我剛發現這個。"說著，少年從褲子後口袋掏出個皮夾，打開遞給寒離。

　　"沈昕然。"乖乖，還真的是駕照，原來少年叫做沈昕然，寒離這才想起自己一直忘了問他的名字。

　　"那我們找輛車吧。"寒離把皮夾還給沈昕然，十九歲就會開車，讓他這個二十一歲的情何以堪。

　　"那輛可以嗎？"沈昕然指著遠方正朝著他們過來的車輛。

　　"那輛有人的。"寒離黑線，這沈昕然思維怎麼跟一般人不大相同，普通人找車會找路上正在行駛的嗎。

　　"搶過來不就好了。"沈昕然疑惑，有人？把人趕走就好了阿。

　　"那別人是不是也可以搶我們的東西。"他是生活在哪個土匪年代阿，搶過來？雖說是末世了，可是寒離也不願意隨便搶別人的東西。

　　"只要打得過我，他搶走，我無話可說。"沈昕然說道，弱肉強食，本來就是自然法則，我搶你，因為我比你強；相對的，比我強的人當然可以搶我。

　　寒離真的無言了，他不知道是怎麼樣的人，才可以教出這樣的奇葩。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在這樣的亂世末世中，沈昕然這套法則，才是最能適應和生存的。

　　現在的寒離仍然保有末世前的處事觀念，卻不知道他要遭受人心轉變的打擊，這樣的考驗不是別人可以幫得上忙的，要寒離自己去體會和適應。

　　適應不了，就是被大環境淘汰；適應得了，寒離自然可以脫胎換骨，在末世中生存得更好，才有辦法繼續成長和進步。

　　不管怎麼說，現在的寒離絕不可能允許沈昕然搶劫，因此他拉著沈昕然躲進平房，等著車子經過，決定先騎自行車，沿途看有沒有車子可以換。

　　沈昕然不情不願的上了自行車後座，剛剛明明就有一輛現成的車，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來得正好。寒離就這樣放過了，真是可惜。

　　寒離載著還在念念不忘那輛車的沈昕然，開始賣力的往C市前進。這沈昕然看起來瘦弱，原來重量不輕阿，寒離使勁得踩著腳踏板，還好他不用吃東西，不然可就越吃越沉了。

　　就在寒離和沈昕然往C市的路上，魏沖他們正好離開農舍，他們看著雪快停了，擔心會錯過寒離他們，便趕緊趕往昨天藏身的小樹林。

　　他們發現，有不少人趁著風雪離開S市，因此更是不敢放鬆的，盯著離開S市的人群們。

　　漸漸的，再也沒有人從S市出來。又過了許久，還是沒看見有人出城。這時魏沖他們已經有些悲觀了，但是還是想著再等等，或許等等就可以看到寒離他們了。

　　這時──

　　魏沖瞳孔一縮，眼前出現在交岔口的身影，衣衫襤褸，走路搖搖晃晃，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抓痕或咬痕，不是喪屍又是什麼。

　　其他兩人也看到了，陸陸續續的，越來越多喪屍從S市出來，這時候，魏沖他們開始猶豫，是要走還是繼續等。

　　雖然他們的位置，暫時沒有什麼危險，但是等到喪屍一多，他們還是會被發現的，到時候想走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走，到C市等他們。"莫飛珚略一思考，便決定走，再等下去，他怕到時候連怪物都出城，他們就真的走不掉了。

　　何況他也不想自欺欺人，既然這麼多喪屍出城，想必城內已經沒有什麼活人，前有喪屍，後有怪物的情形下，他對於寒離他們的下場不樂觀。

　　如果他們能突圍，早就突圍了，剛剛不就有些倖存者，還是逃離了S市嗎？照魏沖的說法，殷九殤身手應該是比那些人好得多了，可是到現在還沒看到人影，代表什麼不言而喻。

　　魏沖跟莫飛珚倒是想到一塊去了，因此他一聽莫飛珚說走，便立刻發動車子，沖上省道，往C市方向疾駛而去。

　　就在他們離開沒多久，身後已經看不到的S市，城內漸漸聚集了許多比喪屍還厲害的怪物，這些怪物一半向S市外移動，一半繞過地表的裂縫，往S市市中心前進。

　　末世後第十天，S市市中心徹底淪陷，一眼望過去，白雪皚皚中，散落著不少斷肢殘臂，而尖叫哀嚎聲，持續了整整一個下午。

　　等到入夜之後，曾經是M國最大城市之一的S市，再也沒有一個活人，只剩下一群雙眼血紅，殘忍嗜血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