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詢問（下）

　　“花公子果然是聰明人！”張三娘滿意的笑著贊了花無缺一句後，便爽快的講起了江楓的往事：“江楓雖然混跡於江湖，卻是出身于豪富世家，家業跟那些武林世家比起來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在江湖中空有財富，卻沒有震懾江湖宵小的根基與實力……呵……結果會怎麼樣也不必我說了吧？要不是他有幸結識了燕南天，根本就沒命等到發生十四年前那件事了，哼！”說到這張三娘眼中的不屑兀然變成了不甘、惱怒與憤恨，“江楓命好，就在牛鬼蛇神們打算對他家動手的時候，江湖中兀然傳出了他與燕南天結拜的消息，駭得那些廢物的把伸到一半兒的爪子又縮了回去！”

　　“江楓哪兒得罪你了，你怎麼那麼希望江楓被那些強盜殺死？”小魚兒雖然沒見過父母，但是心裡還是渴望與愛著他們的，所以在聽到張三娘如此說的時候，本能的便反問了出來。

　　“我當然希望了！”張三娘此時臉色已經變得相當難看，本來還算平靜的聲音裡滿是憤怒，“若是他能早些死了，燕南天怎麼會因為他出事兒？燕南天就是被他害了！江楓就是個騙子……騙著燕南天跟他結拜……騙著燕南天替他震懾宵小……最後還連累燕南天……”

　　“什麼跟什麼，他可是燕南天自己結拜的兄弟，你這麼說是認為燕南天識人不明了？切，老子才不信名動江湖的第一神劍會隨便兒跟人結拜！”小魚兒仍是笑嘻嘻的，眼裡卻帶著嘲弄，信口胡說道，“我聽說江楓當年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沒有一個女人能禁得住他那微微一笑……你不會是……”

　　“小混蛋，你找死！”張菁見小魚兒越說越不像話，一聲怒喝的同時手中那火紅的鞭子就朝著小魚兒抽了過去……

　　小魚兒剛要仰身往桌下滑，卻不想花無缺已經先他一步，將他輕帶到了一旁，另一隻手同時攥住了張菁的鞭子：“舍弟天性頑皮，若是有失禮之處，花某替她向玉娘子前輩道歉，想來玉娘子前輩也不會跟個晚輩計較……只是姑娘這鞭子，舍弟可是消受不起。”

　　鞭子被花無缺擒住，張菁心中火氣頓時大漲，忽的起身，拔出腰中短劍就要朝著花無缺刺過去，卻不想張三娘一聲：“菁兒，坐下！”頓時又把她變成了一隻小綿羊，乖乖的坐回了座位上。

　　“在下失禮了。”花無缺這才鬆開鞭子，並含笑對張三娘道，“若是玉娘子前輩不介意的話，可否繼續？”

　　“你這一笑當真是像極了當年的‘玉郎’江楓，而你這小兄弟竟也有幾分江楓的影子……”或許，張三娘心中後半句大概是想說小魚兒也跟江楓一樣攤上了個好兄長吧？不管怎麼說經方才這麼一鬧，張三娘的情緒倒是又平靜了很多，“這小兄弟說的沒錯，當年，江楓是江湖第一美男子，人稱‘玉郎’，確實迷倒了無數少女，就連……”說道這兒，張三娘突然住了口，對著張清道，“清兒，你帶著菁兒和人玉去外邊兒守著，沒我的許可誰也不准進來！”

　　張清三人雖然心中也很好奇，卻並不敢違背張三娘的意思。待將張清三人支出去之後，張三娘繼續道：“接下來的事兒你們信也好，不信也好，聽過之後莫要到處去宣揚，免得惹來殺身之禍。若不是餘家實在想知道燕南天的消息，這些話到死餘家也不會說出來的。”

　　花無缺和小魚兒對視了一眼，齊齊點了點頭。花無缺道：“玉娘子前輩請說。”小魚兒卻道：“我還沒活夠呢，不會拿我這條小命兒開玩笑。”

　　“餘家信兩位是信諾之人，不會拿自己的小命兒和余家的命去開玩笑。”張三娘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才似是下定了決心般，“你們不要追問我這些事是怎麼知道的，餘家保證這些都是真的。”見花無缺和小魚兒又點了頭，張三娘才繼續了方才的話，“就連移花宮的兩位宮主都為江楓失了心。”

　　“什麼？”小魚兒驚訝出聲，花無缺亦是臉色微變。

　　“呵……怕是任誰聽到之後都不會相信吧？”張三娘雖然在笑，但是任誰能能看出她的緊張，為了知道燕南天的消息，她這是在拿命賭，“不過這卻是人親耳聽到的。當年江楓受傷，為移花宮宮主所救，邀月宮主對他悉心照料，憐星宮主也偷偷對他動了心……可江楓鬼迷心竅，沒有為兩位宮主所動不說，竟然還偷偷與邀月宮主的貼身宮女花月奴有了私情……並趁著邀月練功之際私奔了。”

　　聽到此處，花無缺心中幕然一動，小時候他就疑惑過，為何二師父有貼身宮女花星奴，而大師父卻從來沒有過貼身宮女……若這玉娘子所說不假，恐怕這就是癥結所在了。

　　“江楓也知道此舉徹底得罪了邀月宮主，遂將偌大的家業賣的賣，送的送，只留下貼身細軟，準備亡命天涯，隱居避禍。”張三娘眼中嘲諷與同情夾雜著，“江楓本來是讓他視如兄弟的書童江琴輕騎上路先去送信給燕南天，而他帶著即將臨盆的花月奴穿過一條久已廢置的古道前去與燕南天會和。這計畫是不錯，普天之下敢於與移花宮作對，有實力與移花宮作對的屈指可數，不巧燕南天就是其中一個……”提到燕南天，張三娘眼中再現哀色。

　　“後來呢？既然計畫周全，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小魚兒難得正經，聲音裡帶上了幾分急切。

　　“後來……呵……江楓那個書童——江琴把他們賣了，先是賣給了‘十二星相’，與‘十二星相’達成買賣的同時，他又把江楓的行蹤透露給了移花宮宮主，最後，去給燕南天送信的途中又故意耽擱時辰，那江楓還會怎麼樣？”張三娘恨恨的道，“比起江楓，餘家更恨江琴啊！若不是他出賣江楓，江楓興許就不會出事，那樣燕南天也就不會去闖那勞什子的惡人谷了。”

　　“玉娘子前輩可還知道後來的事情？”花無缺心裡突然有種奇異的感覺，他覺得真相或許就在眼前，只差最後那層窗戶紙未捅破了。

　　“可是十二星相殺了江楓夫婦？”小魚兒或許心中也希望江楓夫婦的死與移花宮沒有關係吧？

　　張三娘搖了搖頭，道：“當時情況很混亂，先行去截殺他們的黑面君和司晨客最終死在了憐星宮主手裡，也就是在那時，他們才知道憐星宮主是愛著江楓的。本來花月奴還想懇求憐星救下江楓的，可是誰知邀月宮主突然現身，結果……江楓夫婦倒是生死相隨了，先後自絕于邀月公主和憐星公主面前。”

　　“那他們的孩子呢？”花無缺心中的猜測蠢蠢欲動。

　　“孩子？聽說是在與黑面君和司晨客爭鬥的時候生下的，當時暗處偷聽那人只聽到了邀月宮主要求憐星公主殺了孩子，他便先行離開了……”想來是馬上就要說到燕南天的緣故，張三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雖然不懼邀月宮主和憐星宮主，卻也不想被她們發現後惹來無窮盡的麻煩，所以後來發生了什麼大概也就只有邀月宮主和憐星宮主知道了。不知為何，兩位宮主竟然放過了江楓的孩子，燕南天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了一地的屍體，和一個臉上帶疤的孩子……”說到這，張三娘猛然盯著小魚兒，“莫不是你就是那個孩子？”

　　“哈哈……怎麼可能？哈哈……我雖然是在惡人谷長大的，卻是被十大惡人養大的，可從來沒見過那什麼燕南天。”小魚兒強裝著笑臉打著哈哈道。

　　小魚兒心中悲痛，花無缺心中卻也好不到哪兒去，兩位師父愛著江楓，小魚兒的母親是花月奴，花……移花宮裡沒有男人，偏生他是個例外……兩位師父莫名其妙的放過了小魚兒……兩位師父教他的武功留了暗門……兩位師父那麼執著的想要他親手殺死小魚兒……他從小就莫名其妙的夢到小魚兒……他與小魚兒碰觸時那種血脈相連的奇異感覺……或許，真相呼之欲出，然而，花無缺卻寧願猜到的不是真相。

　　“多謝玉娘子前輩滿足晚輩的好奇心。”花無缺壓下心中的複雜，含笑對著張三娘行了一禮，道，“關於燕大俠當年獨闖惡人谷的事想來玉娘子前輩已經知道了，晚輩不再贅述，至於後來……燕大俠進了惡人谷之後，中了血手杜殺、笑彌陀哈哈兒、不吃人頭李大嘴等一眾惡人的算計，身受重傷，武功盡失，至今仍在神醫萬春流手裡……”

　　“就知道……就知道……”張三娘喃喃了幾句就知道後，又頗為慶倖的歎道，“只要還活著就好……”

　　花無缺和張三娘都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平復了下心緒之後，張三娘便將張清、張菁和顧人玉三人喚了進來。

　　“花兄弟，你可收到了慕容山莊發出的帖子？”張清端著酒杯敬了花無缺一杯後，問道。

　　花無缺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反問道：“可是九姑娘選婿那道帖子？”

　　“正是！”

　　“不巧，前些天墜入山谷，將帖子丟了。”花無缺不無歉意的道。

　　“無妨，花兄弟完好無整的自山谷裡出來便是萬幸了！”張清擺了擺手，接著道，“下月初一就在眼前，愚兄正要與嬸娘一起去慕容山莊幫九妹選婿，花兄弟不如就與愚兄一起上路吧！”

　　“這……”花無缺倒真是猶豫，去慕容山莊勢必要量身與眾江湖人之前，這樣怕是就躲不得他那兩位師父了……但是躲也不是辦法，終歸是要解決的，如果途中能自張三娘口中知道當年圍觀那人是誰……

　　“如何？”張清見花無缺猶豫，接著勸道，“到時候二姐夫也要到慕容山莊去，花兄弟難道不想去與二姐夫見上一見？二姐夫可是還不知道你生還的消息呢……”

　　“如此，也好！”花無缺心中有著自己的盤算，順勢便應了下來。卻不知見花無缺因為南宮柳要去慕容山莊，小魚兒眼中湧動著怎樣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