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車子到蕭溱公寓樓下那刻，天都快要亮了，那家酒店在郊外的一個旅遊勝地，不搭電車，自己駕駛的話，車程真的很遠。

蕭溱從迷糊中醒來，感覺到自己的嘴唇被貼上了一片濡濕。

溫溫熱的感覺從口唇傳到整個身體，是霍以翎在吻他，唇角濕黏黏地被舔上粘液。「嗚。」蕭溱小聲呼了一句，但是沒有躲閃開。任霍以翎在狹窄的車廂內探頭吻他。

在得到蕭溱的肯許確認後，霍以翎吻得更深，伸出了手，叩住他瘦削的下巴，將舌頭伸進了他的口腔緩慢的挑逗與愛撫。

在霍以翎的帶動下，漸漸地，就連蕭溱的口腔也變成了可以讓二人興奮的性感帶。

因為霍以翎先前抽過煙，這一次，兩人接吻，就沾染了煙草的味道。

想起剛才他在月光下的進口轎車前叼著香煙的優雅嘴唇，蕭溱就沒來由地為這個舌吻而興奮。

那樣美麗的嘴唇，竟然吻過蕭溱的全身，包括蕭溱的淫靡私處。

到了此刻，也都還在安撫著蕭溱的神經，讓蕭溱心中的頹廢跟不安都因為被它吻觸而全然消散。

接下來的時間，要是能這樣舒服地一直被霍以翎吻下去也好。蕭溱這麼幻想著。腦海中生出一個暫時他不想去深究的疑問，自己愛上這個財力、能力跟外形都皆具的青年了嗎？

「霍……以翎……」蕭溱用嬌聲呢喃出這個名字，宛如撒嬌一般。

「我可以上你的樓嗎？」霍以翎舔乾淨男人下巴跟嘴角溢出的唾液。剛才那吻，著實是個可以同時撩撥起二人欲望的濃烈深吻，讓單調的情色關係升溫。「我想看看你的家是什麼樣子。」

「我家裏有小孩子。不太方便。」蕭溱在霍以翎的注視下，紅著臉為難地說。

的確，有兒子在，蕭溱從來不帶兒子不認識的陌生人回去。

以往的相親對象，在得知這一點後，都會撅著嘴說，『什麼嘛，連家都不肯讓我去，就這麼不信任嗎，那還怎麼交往得下去。』這一點使得蕭溱後來根本連相親都不再去了，寧願就這樣一個人帶著兒子過下去。

這一刻，當對象是霍以翎，他也在說這樣的話，得到跟以往極為不一樣的回答。

「那就把我介紹給他。我也很喜歡小孩子。」

「說你是……」蕭溱遲疑，連蕭溱都不清楚他是蕭溱的什麼人？上司、男友、還是只是自己寂寞時候的泄欲對象。

「你的戀人。」霍以翎撫摸著坐在副駕駛座的男人的臉，用告白的口吻告訴他。

「戀人？」蕭溱為這個身份嚇了一大跳。怎麼可能。也許這些日子以來蕭溱對霍以翎產生了許多好感，他們都是男人這件事也許可以克服，但是對方是霍以翎，一個浪蕩富家公子，他的戀人多得數不清，而且個個都比蕭溱美麗、比蕭溱有才能。

「我喜歡你。」霍以翎這麼說了。「這種喜歡是與生俱來的，對任何人都沒有產生過的。」

剛開始，吸引霍以翎去靠近他的也許大部分是他那禁欲多年的性感身體，使得霍以翎想要一再地玩弄他。然而越接近他，霍以翎越發現他是個多麼美好的男人。

即使遇到人生中的不幸，也能頑強地應對，用極其低調的方式去消化與背負，那麼地熱愛著身邊的人，寧願自己難過，也不願意魯莽地傷害他們。霍以翎想介入他的世界，跟那些人一樣被他熱愛。

「喜歡？」蕭溱不確定那是什麼樣的情感。到了三十歲，他大約也沒有真切地品味過喜歡的滋味。

他跟妻子認識的時候是別人介紹的，見完一兩次面後，就定了婚事。

那還是他剛從大學畢業的年齡。雖然那時蕭溱還是個職場新鮮人，但是看在他的著名大學學歷跟穩定工作，女方很滿意這門婚事。婚後，也很快就有了兒子。

將身心投入來照顧整個家庭的蕭溱根本沒有想過，喜歡跟愛具體是什麼樣的情感。

他只是覺得跟妻子在一起，他很舒心，有個陪伴在，他不孤單，他應該好好照顧妻子，但是心裏卻避免不了寂寞。許多他所感受與擔憂的事情，他都沒有告訴過妻子。認為她不會懂，並且他也不想說出來讓她擔心。

這份婚姻最讓蕭溱愧疚的是，雖然不管從哪方面來說，他都做到了一個溫柔負責的丈夫，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對她動過心，從來沒有對她產生過那種想要完全佔有她的激烈欲望。

這樣的欲望，他卻對霍以翎產生過好幾次。比如，之前在香港初得知藍縈與霍以翎的親密關係的時候。

他後來想過了，那時他心裏的實際情感是想將霍以翎變成他的專屬，他在嫉妒。

可是那樣的嫉妒大約只是欲望，而不是喜歡或是愛。

「是的。我喜歡你。」霍以翎看著蕭溱的眼睛，仔細地又說了一次。

「我不是很明白……」蕭溱表現得很困惑。「你的喜歡是什麼樣的情感。」

皺起了秀麗的眉毛，最後是看著霍以翎的漆黑眼睛問，「如果只是上床的話。我想，我並不贊成你喜歡我。」說完後，蕭溱快速走下了車，道別跟離開。「謝謝你今晚送我回家。那麼，公司見了。」

「蕭秘書……為什麼不相信我？我真的喜歡你……」霍以翎也下了車來，望著男人的背影低喊，但是他還是快速跑進了公寓樓，像似在逃脫最具魔力的危險誘惑一般，頭也不回地消失。

自從霍以翎在那個清晨跟蕭溱告白後，蕭溱就處處都避著霍以翎。雖然是貼身秘書，但是最近卻極少出現在霍以翎身邊。

霍以翎那夜在他公寓樓下做出的溫情告白讓他恐慌萬分。

能聽見霍以翎那樣完美的人向他正式告白，他心底是很高興的，但是他卻恐慌於承認那份高興。

以往，跟溫柔賢淑的妻子都抵達不了的喜歡與愛的情感，現在怎麼能被一個隻喜歡跟他上床的青年發生呢。

多日來，他的情緒一直處於說不清楚的糾結當中。

叮一聲，辦公室的電腦跳出一封電子郵件，發信人是霍以翎。蕭溱遲疑了好久，才點了閱讀，簡短的郵件只說了：『今晚九點，在阿爾法城的頂層E2房間。我等你。』

冷卻了近乎半個月的二人關係，到了這個時間點，只是變成一封開房邀約郵件，這完全令充滿期待的蕭溱對霍以翎失了望。

除了赤裸裸的肉體關係，他們之間真的什麼都不存在了嗎？

下班後，蕭溱去學校接了兒子放學，之後跟兒子去了速食店跟書店，故意打發時間一般地度過了那個夜晚。

夜裏回到家中，蕭唯盛在他面前表演了一曲帕格尼尼的『愛情場面』，他驚訝地發現近來蕭唯盛的琴技大有進步。

「爸爸覺得我拉得怎麼樣？」

「很好。應該說是太捧了。」

「那是因為最近有個新來的大哥哥在教我拉琴的關係……」蕭唯盛放下小提琴，再拿起盒小熊餅乾，用羡慕的口氣提起教他拉琴的那個人。

「他長得可是帥呆了呢，常來接我放學，陪我去看牙醫，帶我回家，然後就教我練琴。他還會講許多爆笑的笑話，我好喜歡他……」

「既然喜歡，就不要再頑劣地趕走這個家庭教師了。」蕭溱當作那是家政中心派來的另外一個家庭教師。

蕭唯盛雖然在面對他的時候很聽話。但是換作其他人以後，就很難走進他的小小心房。畢竟，蕭唯盛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子。

「嗯。我一定在哥哥的教導下好好學琴。」蕭唯盛聽話地答應了父親。發現蕭溱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停在自己的手機上，好奇地問：「爸爸在等誰的電話嗎？」

「沒啊。」

「那為什麼一直看手機？」

「我看它是不是沒電了，需要拿去充電。」蕭溱撒謊騙小孩子。

九點早就過去了，霍以翎沒有打來，意思是這樣的肉體關係即使不被蕭溱回應，霍以翎也是無所謂的，可以接受的。

蕭溱很失望原來霍以翎對他的喜歡僅僅是這樣而已。搞不好現在因為等不到他，就已經跟別人親熱在一起了吧？

與此同時，看著面前正茁壯成長的蕭唯盛，蕭溱知道，就算霍以翎對他的這份喜歡情感不僅僅是肉體關係，也是不能被接受的。

要如何去讓一個自幼便喪母的寂寞男童接受他的爸爸是個同性戀呢？這對他的成長無疑會又是一個重創。

酒店失約後的第三日，蕭溱去公司參加例會，發現公司企劃組的人全部出動了。他們在計畫一份夏秋季的客戶回饋活動。

這樣的活動主要是用各種親民的公關手段走入超級大客戶的心，穩固與拉攏目前凱沃與他們的商業關係，以拓深在不遠的將來會抵達的業務前景。

霍以翎在寬大的會議室內娓娓道來這次的合作計畫：「客戶在選凱沃的時候，也許看重的就是跟我們的那份交情，但更看重的是我們做事時候以人為本的溫馨，凱沃是國內最早啟用全職模特經紀人的經紀公司，也是第一個敢於認同模特兒們與客戶單獨聯絡的經紀公司，這說明了……」

這次的活動，由霍以翎全權負責。因為這是極度擁有人脈的高層幹部才能運籌帷幄的事情。最擅與人交往的霍以翎無疑是公司高層推出的不二人選。

他曾將業內最超級的走紅Model田心收歸凱沃門下，他也曾單身與日本、韓國方面簽訂推出亞洲形象大使計畫來推高凱沃在亞洲藝能界的位置。

這一次，一向懶散的他精神抖擻地向公司股東獨攬這份工作的負責權利，據傳是他想用這次活動的成功來當作在與他弟弟霍以翔，那位年輕的董事爭奪社長繼承人位置的籌碼。

蕭溱看著站在會議桌正中滿腹經綸的青年，覺得自信英俊的他好陌生，根本不像那晚那個跟蕭溱告白過的，讓蕭溱可以親近的人。

「霍總裁這下真的是發威了。」

「他平時還真的是扮豬吃老虎，平時沒想到那麼吊兒郎當的樣子，結果現在卯起來厲害得業內通吃，連美國NBS、ABC電視臺那邊都有他的人脈，他弟弟霍董事這次要被他將軍了。」

「不說其他的，最近的，藍縈那樣高傲美型的音樂家不也是被他收買的一個……」

「唉，想不到霍以翎原來是這麼一個深藏不露的男人！」

會議結束，諸多企劃部的高級職員都對霍以翎的能力讚不絕口。

一同走出的蕭溱真的做不到無動於衷。因為他們在談論的人，跟他上過無數次的床。

就在剛才，他在看蕭溱的時候，都還在對蕭溱投來了極度激烈的情欲視線，用眼神詢問蕭溱為什麼要失約。

自從那次阿爾法城酒店失約後，二人之間就存在了比之前還要難跨越的距離。但霍以翎看蕭溱的眼神溫度並沒有一絲下降，反而是更熾熱。

「蕭秘書，下個禮拜要拜見大客戶，要振作啊！」一個部門經理輕拍蕭溱的肩。

「嗯。一定。」蕭溱附和地說，看向走出會議室的霍以翎，沒有得到霍以翎的回應。

會議結束，整層樓的員工都去餐廳用餐了，被霍以翎抓起來疲勞轟炸了一整個上午，個個都餓得要死地按電梯下樓，奔向美食餐廳。

唯有蕭溱一個人留在茶水間，發愣地倒著一杯白水。他恍神地糾結著他跟霍以翎的事情，同時又關心起兒子蕭唯盛。

最近蕭唯盛似乎有些中暑，昨晚有點發低燒。

蕭溱默默地想著，他不在兒子身邊，他一人的時候，有沒有按時吃藥呢？再推遠一點，他每天有沒有好好吃飯，乖乖念書，有沒有按時去診所校正他的牙齒，或者跟其他小朋友好好相處呢？

想到蕭唯盛一個人背著書包走在放學路上的小小身影，蕭溱變得極度自責。

要是辭掉這份繁忙的工作就好了，那樣就會有時間陪著他了。

「在想什麼？」身後冷不防地貼上一具溫熱身體。那強度的君王氣息一下子就將蕭溱像獵物般地圈制。

「最近怎麼都躲著我？」霍以翎深深呼吸男人身上的味道，發現比往日還迷人，直叫霍以翎想要加倍地佔有。「下個禮拜要陪我去見大客戶，你都準備好了嗎？」

「我……」感受到霍以翎對自己的親熱擁抱動作，蕭溱放下水杯。「請不要這樣。等一下，同事都回來了。」

「我進來的時候鎖了門。」

「不要碰我。」

「你不害怕丟掉工作了嗎？」

「丟掉……好了。」蕭溱抗拒地說道，不要再這樣被危險地玩弄下去。就算真的丟掉工作，起碼還有時間回去陪兒子。

「竟然這樣對我說話。」霍以翎低歎一聲。實在是個執拗的男人，明明早就愛上了，還不肯承認。

「不擔心我生氣？或者更進一步，會傷心？」

「你會嗎？」蕭溱顫抖地說。

「當然會。像上次你的失約，就讓我宛如遭遇世界末日……還有我鼓起勇氣跟你告白，你以為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極度地傷害了我。」

霍以翎的手順著男人的西裝袖子下移，用自己的手指纏繞住男人的手指，將他拉向了自己。他的執拗讓霍以翎想更多地欺負他，看看他到底什麼時候才願意對霍以翎交出全部的真實的自己。

「我傷害了你？你過於誇張了。」

「你覺得我們之間只是性欲而已，所以你討厭跟我繼續下去？」

「不然還有其他嗎？」

「那你為什麼要在香港出差那次，趁我熟睡的時候，吻我。」

「那次……」蕭溱驚訝地抬頭看霍以翎。他不明白為什麼霍以翎知道了，卻這麼久都絕口不提。

普通情況下，不是該在蕭溱偷吻他的當下，就直接睜開眼來嘲笑蕭溱，說出一些很下流的話嗎？

「想吻的時候就吻好了，不用搞得那麼偷偷摸摸的。」說完，霍以翎就大方且大膽地吻堵上了男人的櫻唇。

「嗚……」蕭溱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的唇被堵住。

霍以翎濕滑的舌頭滑了進去，邀請般地拉出他的舌尖纏繞，糾纏幾下之後，便用力吮吸住。

吮吸的力道很重，刺激得蕭溱的身體為之興奮一顫，小腹也生出了火熱。

這段躲避期並沒有令蕭溱的身體停止對這個身兼高貴與美貌青年的渴望，想被青年激烈佔有的情欲反而是愈來愈盛。

西裝褲子拉鏈被嘩一聲拉下，底褲下的雄性器官被一隻大掌毫不留情地搓撫著玩弄，蕭溱像得到主人寵愛的慵懶的貓一樣，敏感地微弓起了身子。

「嗯……啊……啊……」享受的甜美喘息從蕭溱唇縫邊逸出。「吻你好舒服……」霍以翎在品嘗完蕭溱的嘴後，這麼評價道。

兩人的唇間依依不捨地相連著晶亮唾液。「這麼摸你也好舒服……」

「嗚……」蕭溱停止不了淫浪地低喘。在霍以翎對他的手淫下變得眼角泛紅，雙頰滾燙、身體癱軟，露出不管霍以翎封他做什麼，他都會讓霍以翎得逞的迷醉表情。

隨著霍以翎那張端正且霸氣的臉再次靠近，蕭溱的呼吸更加灼熱起來，迷亂地聽到霍以翎咬住他的耳朵說話。「如果你認為我們之間沒有喜歡，只是肉體比較契合的話，那我們現在再契合一次。」

這樣的耳語加速了蕭溱跳動的心。

西裝褲子內的分身早已因為霍以翎為它技巧性的手淫動作而堅挺。從埠分泌出的少量液體，漸漸積累到了滴落的數量。

難以承受自己又是這麼淫亂地為青年發了情，蕭溱想要推開跟抵抗面前的惡劣青年。「啊……霍以翎……放開……」

但是卻被霍以翎充滿期待跟揶揄的狂熱視線輕易地誘惑。「你吻我沒有？在香港的那一次？」硬脹的分身被霍以翎的指腹堵住了埠。蕭溱因為這苦惱不堪。

「想釋放嗎？還是不要？因為褲子弄髒了你下午怎麼在同事面前工作？」

霍以翎對準男人的耳廓，惡劣地揶揄道：「告訴我答案。我就讓你逃脫這兩難的境地。」

「嗚……」蕭溱不肯說。

「為什麼不相信我喜歡你？」

「呃……」蕭溱壓抑地低喘。不願意屈服在青年的玩弄下，因為假若是真的喜歡他，一定不會這樣為難他。

「釋放出來。我會全部喝下去。」霍以翎跪在了蕭溱膝下，從他的內褲縫隙掏出那根腫脹得急待釋放的性器，溫柔含入口腔，用唇舌給以安慰，溫柔吮吸尖端，輕輕逗弄在因為囤積蜜汁而脹痛的兩粒肉球，直到整根性器舒服地在霍以翎口中揮灑熱流。

霍以翎並沒有為難蕭溱，為了不弄髒他的褲子，也為了讓他得到性欲快感，霍以翎用口唇來包容他的矛盾心情與焦躁欲望。

臉紅心跳的蕭溱在這樣的情況下，開始漸漸感到霍以翎對待他的包容。

自己每次都那麼矛盾地想要把霍以翎推開，但是最後還不是沉淪在了他的愛撫中。

甚至是為這樣的愛撫激奮身心，不斷地想要更多。

自己真的愛上他了嗎？蕭溱問自己。為他心跳，為他心動，為他心悸的這些所有全部，都是因為愛嗎？

午休時間過去，公司行政部的同事都陸續回來。茶水間裏，一切如常，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妥的蛛絲馬跡。

企劃部的職員再去找蕭溱時，發現他提早下了班。以往，是從來不會發生這種情況的。

繁華喧鬧的商鋪街，魚排店的生意照舊好得不像話。

「蕭先生，你來啦。」老闆娘見到穿西裝、拿公事包的蕭溱便眉開眼笑：「今天怎麼這麼早下班？」

「今天工作結束得比較早。」蕭溱撒謊道。在茶水間那淫亂一刻過去後，蕭溱回到辦公桌前，根本不能集中精神，意亂情迷地想著他跟霍以翎的事情。

私底下，如果不將這樣放縱的情交告訴任何人，那的確是快樂的，由肉體關係導出的同性禁忌之戀，背德、淫亂、愉悅、放縱。

但稍微推遠一點，涉入二人的身份背景以及本來所擁有的日常生活，那樣的戀情算什麼呢？只是兩個墮落男人在一起像野獸一樣貪歡罷了。

蕭溱向霍以翎遞了辭呈，決定就這麼結束了。

他將跟霍以翎之間發生的所有歸咎于男人總是那麼以欲望為中心的緣故。只是欲望而已。蕭溱才沒有愛上那樣以淫亂著稱的浪蕩富家子。

「今天想買什麼呢？」老闆娘一邊翻炸著油鍋裏的魚排，一邊笑問。

「家裏的小孩子今天生病了。想買一些不太油膩的小食回去哄他。」

「生病啦？看過醫生了嗎，最近天氣不好，氣溫總反復無常，大人小孩都該要多注意身體。」便當店外的天空，梅雨纏綿，擾得人的心無端為之失落。

「對了，替他拿一盒鳳梨糕回去吧，感冒了不能再吃炸魚排了。」老闆娘記得這三、四年來，這個男人從公司下班後，都會特地繞路來這裏買炸魚排，只因為他兒子喜歡吃。實在是個體貼的好爸爸。

「嗯。好的。」

「老頭子，拿個紙包出來。」老闆娘在裝糕點的時候回頭去叫自己的老公。「快點。」

很久不見人出來，便自己犯起了嘀咕。「又是出去找酒家女喝酒了嗎，這個老不正經的。」

蕭溱附和一笑，印象中老闆大約是個風流的男人，夫妻倆經常會這一點鬧架，但是鬧了那麼多年，到了現在也都還是恩愛地生活在一起。

「你不生氣嗎？」蕭溱在付錢的時候，好奇地多問了一句。

「生氣？怎麼會？」老闆娘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是要多點信任的，既然死鬼說那些都是他的朋友，那就都是朋友囉。」

蕭溱贊同地點頭，想像那是什麼樣的情感，一定是要很多信任才能建立的。

那種信任，對於亡妻，蕭溱沒有過，對於霍以翎，也似乎沒有過。

看來自己的確不是一個可以讓別人託付的男人，連相信自己的另一半都做不到……

蕭溱鬱悶地想著自己的這個缺陷，轉身走入細雨中，剛走兩步，傘就撞上另外一把傘。

「抱……歉。」蕭溱驚住。

面前站著的人是霍以翎，雙眸定在他失落的面龐，朝他投來的仍然是很灼熱的視線。

「怎麼總是這樣？一親熱完就擅自跑掉？」

「我哪有……」

「你哪一次沒有？」

「這一次，我辭職了。」於是是真的結束了。

「我不同意你的辭職。」

「那是你的事情，我不需要負責。」

細雨中，二人各撐一柄黑傘，對望了許久，霍以翎上前去摟住了蕭溱的腰，「這麼久了，為什麼還是這麼倔強地不肯對我打開心房？」

「沒有……」為什麼。

「唔……」蕭溱驀地被霍以翎吻住，細雨中，一把傘落到了地上，二人開始站在同一把傘下。

霍以翎的吻像是從天空降下的梅雨般輕柔，纏綿地訴說著不行，這個被自己喜歡上了的男人不可以離開自己。

遞上辭呈的男人全然不知霍以翎有多喜歡他。

不止是肉體，霍以翎喜歡他的地方還有很多。

喜歡他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性感樣子。

喜歡他因為對人性陰暗面的膽怯樣子。

喜歡他總是以柔弱肩膀去逞強地背負責任的倔強樣子。

還喜歡他在雨中步行走路來為兒子買小食的溫柔樣子。

霍以翎承認自己是有些惡劣，一直以辭退他為藉口，用肉體關係來為難他。

但是如果不那樣做，說不定他從來都不會說出自己對霍以翎懷有的類似愛與欲望的感覺。

目前一直風流成性、交往經驗豐富的霍以翎十分地苦惱，到底怎麼樣才能得到這個男人的心，讓他理解自己愛他的那份心情。

「如果你害怕從我這裏得到更多的快樂，就逃開吧。不然就試著勇敢一點，放心地來體會一下我對你的喜歡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感。」放開男人甘美的口唇後，霍以翎正式就他們之間的感情向蕭溱做出交涉。

「我……」蕭溱微張開被吻得紅腫的嘴唇，困惑地喘息。

「暫時把辭呈收回去。」霍以翎將那封辭職信遞還了男人。當霍以翎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看到它的存在的時候，幾乎是傷心得要落下眼淚來。「讓我送你回家。現在，你還需要我，不是嗎。」

從剛才吻他的時候，霍以翎就知道了，他尚在留戀霍以翎的唇溫跟擁抱。

霍以翎一手接過蕭溱手裏的傘跟公事包，一手牽起蕭溱微溫的手。

「街上這麼多車子，如果害怕的話，緊緊牽住我的手就好了，牽多緊都無所謂的。」

「你怎麼會知道？」蕭溱莫名其妙地因為霍以翎說出的話而潮濕了雙眼。

下午，在他趁霍以翎離開辦公室，去霍以翎的辦公桌上放辭呈那刻，他的心情極度沉重，因為他以為他們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霍以翎會這樣跟來，還這樣溫柔地體恤他的心內想法。

他害怕上街，害怕想起昨天的難過，也害怕承擔明天的責任。一直以來，這麼多害怕都是他獨自品嘗著，此刻，竟然會有人牽住他的手，說要幫他分擔。

「我知道的不止是這一點。」

「你好……狡猾。」竟然在蕭溱不知道的時候就懂得蕭溱那麼多。

這樣在雨中被他牽著走，漸漸地，蕭溱就有了他們之間，霍以翎才是年齡較長者的感覺，因為這份戀情從發生到現在，全部都是他在體諒與包容蕭溱的矛盾與不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