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創世紀
一個世界如果只有風、只有水、只有光的話,是非常單調的,那根本不能稱之為一個世界。
朔華從來沒有認真的想過,要什麼樣的一個景緻,才能稱為一個世界。
他們想的永遠都是,該怎麼樣在世界裡生活,該怎麼樣在世界裡運用自己的能力,或是這個世界可以給他們什麼領悟,讓他們去理解這個世界有多奧妙。
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去想過這些問題的源頭──一個世界,擁有什麼?
可以看到什麼?可以感覺到什麼?必須蘊含多少的事物?
在冷暮的幫忙之下,朔華進入了鑰石的空間裡,離析出水、火、和帶動物質流動的力量,可稱之為風。
後來樹海在戰場上能力提升,意外地在這一個空間裡,長出了許許多多的鮮紅色彼岸花,可是一個不完全的世界,根本不容許彼岸花的生長,沒有太久的時間,就已經消失。
朔華以前曾經在電腦裡玩過一種遊戲──給你一塊土地,慢慢加進不同的元素,讓這片大地慢慢成長。
如果加入的順序沒有錯誤,最後螢幕上會出現像是地球一樣的生態,但是如果其中順序錯誤,就會出現一個不曉得是什麼樣東西的土地。
之前那是遊戲,但現在是如此的真實。
朔華不喜歡非黑,要說厭惡,也絕對沒問題。
但是當朔華看著自己身處的空間如此空蕩蕩時,他不禁想著,如果菲嘉這個世界,是非黑所創造出來的話,那麼,就算非黑是多麼讓人無法接受,朔華也誠心佩服他的能力。
真正身在其中,才可以意會到,創造一個新的世界,是多麼多麼的困難。
朔華嘆了一口氣,又對自己笑了起來。
他不是那種會因為佩服、就認為自己比別人差、失去自信的那一種人。
不過,高科技就是有高科技的好處,它可以將大部分人的傑作和思想,呈現在小小的電腦中,讓每個人都能分享。
雖然朔華之前玩的東西是遊戲,但是也很明白地表達了一些生物環境構成的思想,就算遊戲很簡單,創造世界很困難,有了一些小小的例子,就可以當成是參考的對象。
遊戲的畫面一開始,就是一塊土黃色的大地……
這才是最基本的。
朔華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一個元素──因為他在這一個空間裡,不需要擁有實際的地面也可以移動。
舉凡過去認知的大自然生物,空氣、水分、力量雖然都很重要,可是沒有了立足點,只能飄蕩,無法生存。
這也是彼岸花消失的原因,乍看之下似乎是種在某個地方了,但實際上,是什麼都沒有。
可是……該怎麼創造大地?
就朔華所知道的,大地是一個世界裡微妙的存在,裡麵包含了許許多多的礦物、結晶跟養分,各種各樣的物質,充滿在所有的土壤裡,造就了許許多多的地形跟植被。
要怎麼開始去完成一塊土地,又要從多大的面積開始?
在朔華猶豫的時候,彷彿無邊無際的空間中,出現了一個人影。
朔華愣了一下。
看著人影,他忽然間有點不曉得該怎麼反應。
朔華可以想像在這個空間裡,出現風、出現水、出現火焰,但出現人?
是不是進化得太快了一點?
不過,愣住的時間也只有一會兒,當朔華看到人影的身材和模樣時,就算還不完全,也足夠讓他知道進入空間裡的人是誰。
「你找到方法了?」
語落,冷暮的身影明顯清晰地出現在朔華眼前。
之前兩個人合作去熟悉這一塊空間時,幾乎都只能感覺到對方,卻無法真正看清對方,而此刻冷暮的身影如此清楚,就像在普通的世界裡面對面,*近一點,還可以感覺到彼此的氣息,朔華知道,冷暮必然是找到了讓兩人可以處於同一個空間、同一個位置的方法。
「誤打誤撞。」冷暮淡淡的解釋。
原本,冷暮是要像之前一樣,用同一種方式進入這顆鑰石中,但是當他將手覆蓋在那顆鑰石上的同時,心裡也在想著「該怎麼樣才能讓鑰石空間裡的世界真正成長」。
就是那麼短短的一刻裡,兩個人契合的思緒,在冷暮的腦中烙印,接著,他就看到了朔華瞪著他的表情。
當兩個思緒合而為一時,似乎鑰石空間便會視為同一個個體,順著其中的一個思維,打開通道進入。
「換句話說,要是斐攝那傢伙知道這個方式的話,也許他會是最容易領悟鑰石空間定位的一個。」
剛剛發生的事,朔華並不覺得難以接受,如果地球也是在一個鑰石空間裡創造而出,那麼剛剛的那一刻,就證明了所謂的心有靈犀。
在地球上常常聽過,雙胞胎玩躲貓貓,當其中一個藏好位置之後,另外一個總是可以輕易的找到對方,那是科學難以解釋的一種力量;現在冷暮證明了,這樣的力量,在每一個空間,每一個世界裡,似乎是一種定律。
「既然你也覺得我們必須先有一塊土地的話,那你覺得該怎麼開始?」
能看著對方,總是讓心裡有一種更安定的感覺,溝通也可以更順利,而不是憑著感覺摸索、也不太清楚是否正確。
朔華知道,這並不是一件好事,不過當一個人類太過習慣視覺的存在,很難不依*它去肯定自己的信念。
「最基本的構造。」
「最基本構造?矽?二氧化矽?」
這是地球地殼的主要成分,地殼有百分之二十八的成分由矽所組成,而二氧化矽則是晶體,在大自然中有多種同質異形體,像是純度比較高的石英、水晶,比較不純的砂石等等。
冷暮不曉得二氧化矽是什麼。
每個文化對礦物元素等等之類的稱呼不同,而且不見得每個世界的地殼主要成分都一樣,但冷暮知道在自己的星球中,大地的主要成分是什麼。
“按照我們兩個現在的能力,想要獨自創造一個世界頗有問題……
所以我們先來溝通一下吧。”
朔華笑了一下,從自己的空間裡取出紙跟筆,快速地在紙面上畫出整個地球由內到外的構造,像是地心、地殼等等之類的。
這方面的科學論點,就連地球的科學家都無法十分肯定,所以有疑問的地方,朔華就在一旁標明「有待商討」。
冷暮的星球各方面科技都比地球還要高,所以對朔華所畫的地球構造,他很容易理解,然後開始在有疑問的地方標明自己星球上的註解。
從兩個人認識之後,這可以說是頭一次,就像是個剛上學沒多久的孩子,他們竟然在無盡的空間裡坐了下來,彎著身,開始用筆在紙面上溝通,厚厚的一本筆記本,很快地寫滿了藍色的文字。
兩個人、兩個星球、兩種不相同的星球科技,用著菲嘉這個世界的語言,慢慢整理成一個新的結論,兩個人的心裡,對來到這個世界的感觸,越來越是深刻。
原來,走出了一個角落,才發現天地之間,是多麼的遼闊,每一點一滴的發現,都在告訴著他們,除了人類苦惱的生老病死之外,也許該好好的去想想,這一片培育自己成長的大地,究竟是多麼的奧妙神奇。
「放棄過去、重新開始,其實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你說是不是?」
當筆記本的最後一頁畫滿藍色墨水,有點用腦過度的朔華看著滿滿的資料,揚起頭對冷暮笑了起來。
朔華已經不是頭一次覺得「來到這個世界,重新開始一個旅程」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在這一刻,他真正的為這個選擇而滿足。
奇蹟似的,冷暮看著他,竟然露出了十分明顯的笑容,就連那雙冷漠的眼睛,也充滿著笑意。
「是很好。」
比起因為無趣而試著毀滅一個星球,像這樣跟一個不怕自己的人相處,共同去創造一個世界,更令冷暮覺得人生豐富。
「那麼,我們試著開始?」
一整本的筆記,他們已經有了初步的結論,每一個世界都是不同的。
朔華並沒有想要創造出一個和地球一模一樣的星球,就像每個靈魂都不一樣,每個星球也都有它自己的風格。
他們現在試著創造的世界,融會了地球和冷暮故鄉的特色,雖然只是剛開始而已,不過朔華相信,在完成的那一刻,一樣會是很美好的地方。
連非黑都可以創造美好的世界了,他們一定可以做的比非黑更好。
朔華舉起雙手,原本散佈在四方的火焰開始往同一個方向集聚,不只是如此而已,冷暮同樣張開手,接著握住朔華的手,閉上雙眼。
四周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細微粒子,開始越來越清楚分明。
看著那些細微的分子,朔華皺起雙眉,在眉間凝聚成川字的同時,就像剛剛急劇的火焰一樣,數不清的細微分子,開始往剛剛凝聚的火焰中心衝進去。
原本帶著白光的火焰,在加進去大量的細小分子之後,慢慢變成濃稠的火紅液體,散發出高熱。
根據科學家的理論,地球的中央,也就是地心,幾乎都是由鐵跟鎳所構成,依推論,由於鐵跟鎳的密度高,因此大部分物質無法進入這一個圈子裡——簡單的
說,就像把一罐沙拉油倒進一缸水裡一樣,就算用力攪拌,最後還是會因為密度的關係,分離成水油兩不相容的狀態。
他們正在試著完成的,就是地心。
冷暮將鐵和鎳跟一種地球上所不曾發現的元素分離出來,凝聚成可以看見的粒子,在朔華的意動之下,所有的粒子往中央火焰集聚,被炙熱的熱能給熔解,成為密度極高的岩漿。
一開始,球體的大小只有直徑三米左右,在兩人的頭頂上方慢慢凝聚,隨著體積從直徑三米、四米、五米,到如同一棟房子一樣的大小,離兩個人的高度也就越來越高、越來越遠。
冷暮睜開雙眼,在捉到了一定的定律之後,就算不閉上雙眼,他也可以輕易地分析出整個空間裡的幾種金屬元素,而且速度越來越快。
原本只是肉眼可見的小小沙粒般的聚集體,跟他們上方的那一顆火球一樣,越來越大。
當整個岩漿球體已經如同一個棒球場大小時,四周被火焰反射出銀光的金屬元素,就像一顆又一顆的排球一樣,快速沖入岩漿球中,並且迅速被熔解,成為岩漿球的一部分。
「還可以繼續嗎?」
冷暮看到朔華的臉色微微蒼白,依照之前朔華跟敵人對戰的情況判斷,目前這樣的規模,已經接近了朔華的最大極限。
跟朔華比起來,大量分析並且聚集離散的微小元素,雖然也耗費掉冷暮大量的能力,但是比起朔華必須一邊聚集熱能、一邊會合金屬的情況,顯得簡單許多。
看著四周的金屬元素,冷暮冷然的目光思索著,他可以辦到的,絕對不會只有這些。
朔華咬牙,喉嚨發出一聲悶哼,數以萬計的金屬元素以比之前還要快的速度,衝入熔炎球裡。
原本就跟棒球場一樣大的球體,在眨眼間膨脹成兩倍以上,接著朔華閉上雙眼,胸膛不停喘息,臉上雖然蒼白如紙,卻帶著自得的笑容。
這才是他最大的力量。
就算在一瞬間,身體裡的力量消失殆盡,但是看著那一顆如此龐大的熔炎球,朔華心滿意足。
冷暮瞪著他,沒有說話。
他已經很習慣朔華這種不要命的訓練方式,總是要消耗身體裡的每一分能量,才肯停止罷休。
「放心,我沒事,而且現在是我忙,等我的力量足以融聚到足夠大小的地心時,就換成你忙了。」
說到這裡,朔華就忍不住想笑。
雖然平常看起來懶懶散散的,但是朔華喜歡先將最困難的部分先完成,他喜歡成為那個先辛苦的人。
對朔華的評論,冷暮並不介意。
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變成最忙的那個,反正在過去的星球裡,冷暮就是因為一直當不成最忙的那個,才有一堆的時間,讓腦子空下來去思考:用什麼樣的方式毀滅掉自己的星球才比較有趣。
「該離開了。」
依照朔華目前力量用盡的狀況,繼續待在鑰石空間裡,並不是一件好事。
他們的能力還無法像非黑、留墜他們一樣,即使分神進入各個世界中,在其他位置的自己還能擁有神識跟力量。
以他們目前的狀況看來,充其量,他們不過是讓自己的意識進入了鑰石空間而已。
進步空間,果然還很大……
朔華笑了一下,點點頭。
當他閉上雙眼又睜開的剎那,入目的景色已經從剛剛那片看不到邊際的黑暗,變成了這些日子來非常熟悉的帳棚。
「你們終於醒了。」
朔華才剛開始轉動腦袋,耳邊就傳來樹海抱怨的聲音。
他一轉過頭,果然看到那傢伙張著一雙手,赤著一雙腳,將自己的根部完全深入地底中,瞪著他們兩個。
不滿?又不像,反而無奈的成分居多。
每次看著樹海這樣的表情,朔華才會有一種「樹海果然是個活了六百歲的老傢伙」的感觸。
「我們花了很久的時間嗎?」
在空間裡,因為沒有創造出日月,也沒有什麼公轉自轉,有的只是一片無際的黑、跟單調的景緻,因此朔華其實並不是很了解,每一次自己進去所花的時間有多久。
「仗都打完了,你說你們花了多少時間?」
樹海沒好氣的回答。
這兩個傢伙竟然一進去就忘了出來,他們又不曉得在這樣的狀況之下,是不是可以把朔華跟冷暮喚醒、而不傷害到他們,只好任由兩人繼續探索,天曉得這次他們竟然打破了過去的紀錄,在裡面待了那麼久。
「什麼?」
因為樹海說話很少唬人,所以第一時間,朔華下意識選擇深信不疑。
但他看看自己身上,既沒有半點灰塵,頭髮也沒長多少,雖然身體的確是有點勞累過度的感覺,不過時間還不至於會長到讓菲嘉跟武騰兩國的糾紛結束。
「我可沒騙你。」樹海收回自己的根,拍拍身上髒掉的衣服。
反正他的衣服一天到晚都會沾泥巴,也不是很在意,只有人類才會覺得泥巴是髒東西。
「是嗎?看我們的樣子,頂多進去了大概兩、三天的時間,戰爭不太可能結束吧?」 「不可能,
不過我可沒說戰爭結束,只說仗都打完了——你們兩個進入空間之後,武騰國又重新集結了兵力,而且勢如破竹,連續衝破我們之前才失而復得的兩個關卡,現在兩個關卡的壁壘已經殘破不堪,再也不是武騰國進攻的阻礙。」樹海
大概講了一下他們兩個在鑰石空間時,外面發生的一些大事。
而且冷暮跟朔華去鑰石空間裡面,可不是兩三天而已,而是整整五天的時間,這五天的時間裡,樹海跟天籟幾人輪流守著,免得那個叫什麼玉嵐的傢伙又來挑釁。
不過除了外面的戰爭之外,這五天的時間裡,樹海跟天籟兩人並沒有閒著。
朔華跟冷暮這兩個正忙著發現新世界的人,在這五天裡,雖然可以看得出來臉色越來越蒼白憔悴,但是卻絲毫沒有發生任何會影響到生命的危險。
以一般人類的體質來說,五天的時間不吃不喝,身體絕對會出現功能障礙等等各項問題。
樹海不太清楚那是什麼問題。
對一棵樹來說,根莖葉都儲存著大量的水分,因此即使在乾旱來臨的時候,依然可以維持長時間的生存。
水分對植物來說非常重要,不過一時的短缺,並不構成問題。
結果沒多久,天籟馬上幫樹海上了一門有關於人類身體跟水分的課程,什麼“水是人體內含量最多的成分”、“只要人體失去百分之十五的水分,生命就有危險”等等。
還有啥「人類沒有食物,依然可以存活兩至三週,但是沒有水的狀況下,只要短短幾天就會死於脫水」——
若是無法正常補充水分,身體在新陳代謝越來越慢的情況下,會不斷累積毒素,卻又難以排出,造成體內器官衰弱。
如果以為這樣天籟就已經說完的話,那就錯了。
在樹海瞠目結舌聽著一堆他根本不需要懂的人體科學時,天籟又開始告訴他「在缺水的情況下,要是無法獲得改善,身體就會覺得虛弱、反胃,或者是感到輕微的頭重腳輕,小便的顏色及氣味也會變濃,更嚴重的是雙眼凹陷,皮膚皺縮背部以下疼痛,小便疼痛」…
很長、很長的長篇大論。
聽到最後,樹海覺得腦中好像有一堆蜜蜂在「嗡嗡」作響的時候,天籟才發表了她的結論。
結論就是,以上的所有情況——這兩個人幾乎都沒有發生。
換言之,食物跟水分的補充,對他們這些已經跟鑰石融合的人來說,是不是開始漸漸失去了原本的必要性?
是不是有一天,他們就算不吃不喝,也不會因此而死亡?
比起風關兩道障礙的消息,朔華對天籟跟樹海得到的結論更有興趣。
「你們的結論,應該是肯定的。」
「你有答案?」樹海抬起眉毛。
他對朔華擁有答案的事實並不驚訝,不過卻改變不了好奇。
樹海跟天籟兩人雖然在最後得到了這樣的結論,但是並不代表他們兩人知道這個結論的原因,朔華既然有答案,他自然會想要知道。
如果不再需要食物,那麼為什麼樹海還是會想要將養分跟水分吸收到體內?為什麼天籟不吃東西的時候,還是會有肚子餓的感覺?
朔華笑了一下,很快就給了答案。
「因為我們已經和鑰石融合。鑰石是我們的一部分,我們也是鑰石的一部分,如果你可以進入鑰石的空間裡,去好好感受,那你就會明白我所說的答案究竟是什麼」
在鑰石空間裡,早已充滿了所有的能量。
既然那種源源不絕的能量已經和他們合為一體,又何必要補充呢?
第二章自己的國家自己救
朔華跟冷暮等人,踏上最後一道關卡的城牆。
遠處的峽谷內,除了大量的屍體之外,還有火燒過的痕跡,根據天籟的說法,遠方前面的兩道關卡,城牆已經完全倒塌,還被敵軍清理出一條可以行軍的道路,現在敵軍已經進入了整備階段,隨時都可以出擊,將風和關的最後一道關卡給衝破。
對之前的大戰,朔華沒有半點好奇心,尤其是對方將領是最後取得軍令的玉嵐。
中國數千年來的軍事文化,可用的計謀層出不窮,真的要研究,絕對是沒完沒了,問題在於,今天朔華來這裡,可不是為了研究古文明作戰方式。
現在的菲嘉**方,暫時由拉拉跟兩位將軍帶領,蒼族人支援。
這些人不是沒有打過仗,由他們自己決定該怎麼做,朔華可沒那麼多的精力,去攪和這渾水。
他們會跟著蒼族而來,一部分原因來自對蒼族的一分感情,並試著從中去找一些人生歷練,另一小部分原因,則是被那個白毛小子給招惹的。
就算朔華不認為玉嵐那傢伙會用自己的能力,來掌控這場戰爭的結局,還是得預防萬一。
「我們不幫忙?」
天籟從朔華的雙眼裡看出他的意向,望著死傷慘重的戰場,鼻間可以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心中多多少少有著不忍。
「你不是該比我更了解答案嗎?」朔華看著天籟。
在鑰石空間的時間裡,朔華不只是跟冷暮研究該怎麼開始一個世界而已,在試著創造的同時,心裡也有了一點點的明悟,他大概可以了解到,天籟在這陣子,能力究竟有了什麼樣的演變。
對朔華來說,比起那些可以感覺到、可以看見的力量,天籟的能力更為艱澀難明。
天籟愣了一下,眼中出現了柔柔的笑,帶了一點苦澀。
「我的確是知道答案,抱歉……」
「沒什麼好抱歉的,那是你的能力……說不定你的父母當初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經有了領悟,所以才會給你這樣的一個名字,天籟,多麼的符合實際意義。」
兩人開始的對話,讓旁邊的人一頭霧水,很多的字眼聽是聽明白了,不過湊在一起,完全不曉得兩人到底在討論什麼。
可是,至少聽懂了其中的一句話。
他們不幫忙。
對於朔華他們的身分還不夠了解,但是卻對這場戰爭熱血沸騰的小將,聽見了這一句話之後,一顆心又開始不滿起來。
不過這次,小將壓抑自己,他沒忘記朔華之前說的話,這是屬於菲嘉的戰爭,該由自己來努力,而不能寄望有誰可以幫忙。
但是……在兩道關卡連續淪陷的這一刻,就算不斷的這麼告訴自己,知道朔華他們不會幫他們打贏這場仗之後,小將心裡還是有著說不出的壓抑。
朔華的存在,不斷毀滅著過去他對未知神祇的看法,也毀滅了他的信念,畢竟,在小將的腦子裡,始終有著「神會在需要的時候幫助人民」這種觀點。
那是一股可以令人安心的力量。
即使時間過去,遭遇過百般困難,卻始終不曾親眼看見神蹟。
但,只要有這樣的觀念存在,相信神會在人類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那麼心裡就會出現一股安定的力量,讓人度過更多的難關。
朔華破壞的,就是這一切。
「小子,別臭著一張臉。」朔華那一雙蔚藍的雙眼銳利得很,就算跟天籟說話,還是輕易發現小將那一點都稱不上愉快的臉。
其實小將的年紀並不比朔華小多少,畢竟在這個世界裡,星球自轉的時間長,用地球的方式計算,小將的年紀說不定還比朔華大,但是在心性上,小將比較像個年輕人。
更多的時候,朔華的觀念比較像是老人家──與其說是看多了,不如說是看開了。
小將看著朔華,想說些反駁的話,不過,嘴抿了一下,終究沒有說出口。
就算小將不喜歡朔華總是破壞他的信仰,但是在小將的腦中,朔華依然是像神一樣的存在,就算心中有再多不滿,也不會像之前一樣隨便冒犯。
小將的表情好猜得很,不過看在拉拉的面子上,朔華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破壞一個人的信仰,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朔華只是想讓小將明白,凡事還是*自己比較可*,並不是刻意想要讓他的信仰破滅。
「如果我們不幫忙的話,接下來我們要做些什麼?」
樹海忍不住看了緋紅一眼。
就算他這棵樹再怎麼沒神經,也看得出緋紅沉默的舉動下,有多麼希望他們可以幫忙,保護這片她主人曾經一直守護著的家園。
朔華突然伸出手,貼在樹海的胸膛上。
「這個問題,問我不如問問你自己,樹海,我也許像是隊伍裡的隊長,但是卻不是你生命裡的主宰,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我不信你會比我更糊塗。 「
說完,朔華收回雙手,凝視著樹海的雙眼。
樹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張「明明很幼稚,卻又充滿智慧」的臉龐,混雜在一起其實很有特色。
在發現了重新釋放靈魂的能力之後,樹海的外觀又長大了一點,但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子模樣,跟十四、五歲並沒有太大差異,只有身高又高了一點,因此不像之前那麼容易被發現。
「謝了。」
樹海在領悟之後,感激的看著朔華,他發現,自己越來越能體會身為一個人類的感覺。
「哪裡。不過……」如果那麼容易放過樹海,那他就不是朔華了。
朔華剛收回去的手又伸了出去,抵在剛剛的地方,臉上露出像是自責、又像是惋惜的表情。
「我剛剛好像不該把手放在這裡。」
「為什麼?」
聽見樹海不自覺反問,天籟嘆息。
朔華修長的食指彎成一個勾,用適當的力道在樹海的胸口敲了兩下,發出敲擊木頭時該有的沉重聲響。
「是『扣扣扣』、不是『噗通噗通』…我怎麼會忘記樹是沒有心的呢…」朔華一邊說,一邊摸摸自己的下巴,慢慢離開眾人的視線。
頓時,樹海覺得有黑色的鳥類在自己頭上築巢。
「媽的!睡了五天,那張嘴還是一樣……」
「賤?毒?缺德?機車?」天籟很配合,不斷幫忙找形容詞。
不過最後一個形容詞吐出時,卻換來一堆不解的眼光,她尷尬笑了一下:「唉!我能說什麼呢?知音難尋啊!」
天籟以比朔華還要快的腳步,迅速無比溜出所有人的視線外。
看看消失無蹤的兩人,再看看遠處的戰地殘骸,樹海再次深深覺得,那個叫做地球的星球,絕對、肯定,是專門出產怪物的一個好地方。
媽的!一堆怪胎!
在朔華跟冷暮進入鑰石空間創造世界的幾天裡,不但風和關的局勢出現了相當大的變化,就連千迦越也有了新的動靜。
早一步得知舒承國也開始在邊疆集結兵力,公爵開始召喚人手,讓每一個人都可以盡到最大的一分責任,就算舒承國真的不顧道義,趁著武騰跟菲嘉兩國大戰坐收漁翁之利,他也必須保持足夠的軍力去阻擋。
洛得雖然已經離開人間,但是他過去在軍中遺留下來的風範跟情誼,讓公爵有了這個時刻裡最需要的向心力。
過去,公爵跟洛得父子合作無間,一個嚴肅、有著莫大的軍事調動權力,一個爽朗、得到了軍隊裡的兄弟認同心。
因此,在過去,公爵總覺得,只要他跟他最重視的兒子出馬,這一片大陸,終有一天會全部成為菲嘉的領土。
因為太信任自己的兒子,導致自己愚蠢地相信,洛得一定可以成功從陵墓回來。
現在想這些,已經太晚,想起自己剩下的幾個孩子,不是不夠聰明、不懂看人臉色,就是驕傲自大,以為自己身為公爵之子,將來就可以無條件享受所有遺產跟權力。
公爵會讓他們知道,不會因為他們是他的孩子,就會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公爵要讓他們知道,當他們的大哥去世時,他們會獲得的,不是遺產,而是洛得這麼多年來承受的危險壓力。
「大人,您真的要讓幾位少爺出戰?」
在軍事上,一直都是他可*謀臣的伍德男爵猶豫地詢問。
今天看過人事安排之後,伍德還以為自己因為年老而眼睛有了毛病——公爵大人的幾個孩子,怎麼全部都進了出戰名單——不是陣後的參謀,而是領軍殺敵的前方部隊?
前方部隊非常危險,在前方殺敵的士兵,能有一半生存就已經是萬幸。
「你沒看錯,伍德,我要讓他們出戰。」
「但是……」
伍德男爵不曉得自己該不該接下去。
「但是我已經失去了洛得,你擔心我如果再失去這些孩子,我菲落特公爵就將面臨沒有繼承人的悲哀局面?」公爵將伍德不敢道出口的話,毫不委婉地說出
。
「公爵大人…」
「你想說的,我都知道。」公爵看了伍德男爵一眼。
伍德的年紀跟公爵一般大,但是伍德快四十歲了才擁有孩子,平時非常寵愛。
兩個老人沒有工作時,就會聊起自己家裡的孩子有多優秀,說來說去,臉上都是為人父的驕傲,因此伍德不能理解將自己孩子送上戰場前方的行為。
「伍德,雖然洛得一直都是最得我心的孩子,可是其他孩子在我心裡,一樣有著很重要的地位,就是因為這樣,我不能看著他們墮落,不能看著他們成為平民口中'只懂得吃喝玩樂,不懂體貼人心的貴族豬',我不希望,他們成為那樣的人……
“更何況,過去他們總埋怨我只寵洛得,現在,我希望他們了解,洛得做了什麼、經歷了什麼,才會讓我另眼看待。伍德,我希望能以自己兒子為傲,我希望,將來我也可以用同樣的眼神,去看其他孩子。」
伍德看著公爵帶著滄桑的神情,嘆了一口氣。
「我懂了…只是,我無法跟您一樣那麼堅強,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佩服您的原因,既然您已經決定了,那麼我馬上將名單送出去……公爵大人,舒承國真的會趁機攻打過來嗎?」
公爵走到書房的窗邊,遠遠的看向東北舒承國聚集兵力的方向。
「如果是我,我一定會。「
也許很卑鄙,但是為了夢想的實現,再卑鄙也無所謂。
歷史通常都只記載著勝利者的功勳,有誰會去為失敗者不平?
「另外……關於妲塔小姐。「說到這個名字,伍德的臉紅了一下。
雖然他沒有跟那個女人有過什麼苟且的行為,但每次當那個女人的眼神飄到自己臉上時,伍德的一張老臉都忍不住臉紅,一顆心也「怦咚怦咚」跳,他懷疑那女人身上,是不是有什麼魔力,否則怎麼會令人無法移開凝望的雙眼?
」她的事我們管不了,你放心,那女人雖然為了權力無所不用其極,但是卻必須建立在菲嘉依然存在的情況下。
「對她來說,想要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與其看著菲嘉滅國,讓自己從滅國子民的身份重新開始,不如想辦法讓菲嘉度過這一劫,甚至戰勝敵人、得以傲視這片大陸。」
妲塔那女人,前天終於有機會讓國王陛下好好認識,甚至在隔天的時間裡就得到了國王的允許,讓她可以隨著軍隊朝舒承國邊境移動,在這一場戰中,她會是其中一位指揮官。
那女人竟然會自願上戰場?肯定有什麼公爵不知道的原因,不過……
沒想到,如今菲嘉的兩大戰線,指揮官裡都出現了少見的女性。
而且,都不是一般的女性。
這些「人」究竟想在這片大陸引起什麼樣的風雲際會?
這片大陸最後會變得如何?
身在局中的公爵,越來越好奇了。
舒承國邊境的寒帶針林裡,三個人影在其中佇立,隔著一片針林,依然可以清楚看到林外那片滔滔江水。
即使在寒冷的北方,因為江水湍急、江面寬廣、水量盛大的緣故,即使再冷的天,也從不曾看過江水凍結,正因此,這條江水成為兩國之間最佳的一道防線。
過去兩國商人想要通商,寧可從下游翻山越嶺,因為這條江根本沒辦法行舟,小舟才剛落水,人都還沒來得及上去,船已在轉眼間被沖到不曉得哪裡去,更別提想要遊過去了。
但,他們這些能力者要過去,多的是一般人沒辦法使用的辦法。
「問題是,這些辦法一般人可沒辦法使用。」索司看著那一條江水,其實心有餘悸。
他跟樂市的能力,都不是體能方面的專長,所以跨越國境時,他們用了連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辦法。
索司瞬間停止江面的時間,樂市將手伸到河面,接下來就是看誰跑得快,樂市將一直線的河水淨空,兩個人瘋狂的往中央河道沖,並且在時間靜止的最後一刻,到達對岸淺灘處,被冰冷的河水給沖得往下游推進很長的一段距離,才狼狽地爬上江岸。
連都已經跑到淺岸處,都可以被沖出一大段距離,何況是江水深處?
說不定,還會被河水打下來的山石撞得粉身碎骨。
兩個人擁有增幅器、能力大進後,還用這種可笑的方式衝上岸,現在想想還是有點丟臉,一點身為能力者的風範都沒有。
可惜的是,他們都不是地球人,否則心裡或許會安慰一點。
在地球的傳說中,摩西帶領猶太人躲避埃及士兵的追擊,逃到了海邊,沒有辦法的摩西,只好將大海分成兩邊,所有的猶太人趕緊依*這一條道路,到達海的那一邊。
追擊在後的埃及軍隊因為來不及穿越海道,當猶太人全部到達對岸的那一刻,分隔兩邊的大海複合,所有的埃及兵被淹死在大海之中。
如今,他們也當了一回摩西,很狼狽的那一種。
能力大進之後,索司跟樂市都迷戀上那種力量,原本幾乎沒半點用處的能力,在時間拉長,威力範圍增加之後,其他的能力者幾乎失去了襲擊兩人的機會。
有誰可以在時間靜止的情況下動手?
連非黑的分身都做不到。
有誰可以*近黑洞而不受影響?
那可是連無形的靈魂都有辦法吸收的未知領域。
兩個人的能力,可以說是苦盡甘來,倒吃甘蔗的那種,這也是為什麼,樂市的神情越來越得意,常常不自覺地連充滿殺意的煉血都不放在眼中。
但索司知道,他們還不是煉血的對手,而且差了不只一個等級。
那個外表像孩子一樣的少年,隱藏在身體內的,是正在燃燒的靈魂,這種人的手段最是難惹。
「你幹嘛替他煩?反正那是他的計畫,他自己會想出辦法。」樂市嚼著一根開始乾枯的甜草根。
跟煉血成為一夥,樂市並沒有打算跟著一起勞心勞力,就算他多做多想了,那個少年也絕對不會有任何感激的心。
看著樂市這個樣子,索司很難不滿肚子火。
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的運氣似乎就一直不順,遇上了這個傢伙,讓他完全沒有想要團結的動力。
看看人家天籟的隊伍,就算有一張毒嘴又狡猾的隊長,還有冷酷到一個不爽就在你背後捅你一刀發洩的隊員,但是在天籟跟那個小孩老人的配合下,整個表面上隨時都會打起來的隊伍,事實上卻充滿了向心力。
而且……別看他們好像隨便走隨便打的模樣,一個個的眼神是那麼的堅定,彷彿早就找到了應該要依循的道路前進。
「你來到這個世界,難道沒有自己的希望嗎?」索司這句話,不只是問樂市而已,同時也是在問那一個正在組合鋼架造橋的少年。
就算煉血悶不吭聲,索司也可以看得出來他如此積極的原因,絕對不是為了什麼夢想跟希望,那一雙眼睛裡,充滿著想要報復和雪恥的恨意。
這算什麼?
再加上一個跟這些傢伙組成隊伍的自己……喔!還有那個不曉得是人還是泥巴的泥泥,整個隊伍,沒有希望的黑雲罩頂。
沒什麼大腦的樂市,完全沒有意會到問句底下真正的問題是什麼,帶著自得又自滿的表情,下巴朝天,連嘴都歪到一邊,很自傲地說著。
「我當然有希望,就是變成強者,變成有錢人,不需要再繼續為了自己的生命跟生活掙扎。」
他***,就知道問這個傢伙問題,不過是多花耳力聽廢話回答而已,於是索司將目光望向那個站在一堆金屬架前,讓無數的金屬零件飛舞在半空中,快速組合在一起,整個過程都不吭半聲的煉血。
之前的問句,的確讓那個充滿著殺氣的背影頓了一下,索司相信煉血聽得懂他的問話。
跟樂市比起來,煉血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回話,我相信你聽到了。」
「不干你的事。」
「你以前也是這麼對你同伴說的嗎?怪不得你的同伴會只剩下泥泥一個--那傢伙算不算是人,還要好好考慮。」
索司其實不愛說話,但不愛說話,不代表不會咄咄逼人,索司必須知道自己究竟待在這個隊伍裡有沒有意義。
煉血過去發生了什麼事,他不很清楚,只猜是跟同伴有關。
如果跟同伴有關的話,那就不難猜測,不是被背叛了,就是同伴死了。
「閉嘴!」
數千個錐子一樣的螺絲釘,像是下雨一樣從半空中射向索司,煉血的動作毫不留情,完全不考慮索司是不是可能躲不過。
索司「哼」了一聲,數千根螺絲釘靜止半空,他悠哉走出包圍範圍、解除時間靜止,所有的螺絲釘繼續前進,索司之前倚在身後的針樹,「啪啪啪啪」連續悶響,數不清的螺絲釘沒在樹幹中。
要是剛剛索司沒發動力量,現在大概全身都會被螺絲釘射成對穿而死。
「我就知道,你這傢伙根本不把我當同伴,反正我大概可以猜出是怎麼一回事,自己好好想想吧!
「復仇並不是最好的方式,到了這個世界,如果為的就是復仇,那一切就失去了意義,特地到另一個世界去復仇,你覺得這樣的進步方式很好嗎?」
最後的幾句話,索司是最理解的那個人,要是當初他像煉血一樣只記得復仇的話,現在他不會有機會站在這裡,獲得別人所難以擁有的力量。 “言盡
於此,自己想想,我也懶得管。「
如果煉血再無法領悟,大不了自己走人就是,這次索司絕對會記得,千萬別讓樂市這傢伙像牛皮糖一樣繼續跟著。讓樂市跟在身邊,自己肯定沒前途的
啦!
煉血握緊拳頭,看著眼前那些還在努力拼湊著的鋼架,雪白的牙緊咬下唇,深深陷在唇瓣裡,一下子就見了紅。
索司說的事情,他當然懂。
只是現在的自己,在還沒有辦法平復自己慘遭重創的自尊心前,恐怕很難去找到平靜的力量,所以煉血告訴自己,只要殺了那個女人,毀掉那個女人的一切計畫,也許自己的心就會好過一點,也許,就不會滿腦子想著那個女人嘲笑自己的過去。
煉血,憎恨那張傾國傾城的臉。
這是現在唯一可以做的一件事,在煉血心情平復之前,將所有的心思,沉浸在讓那個女人生不如死的想像中,腦子會好過一點。
憤恨也是一種進步的力量,不管方式正不正確,都是一種前進。
他一定可以殺了那個女人雪恥,一定可以!
第三章命運三女神
天氣很冷,除了偶爾雪花片片的聲音,跟軍隊的吵鬧聲之外,她總覺得自己還聽到有人在唱歌的聲音。
妲塔騎在高大的馬匹上,散漫著身子,讓馬匹帶著自己前進,身邊周圍盯著她的目光,妲塔熟悉得很。
這些目光,過去可以讓她的心情因為自滿而愉快,現在她完全沒那個心情,只是臉上依然帶著笑容,那張快要忘記怎麼摘下的笑容。
「你有聽到有人在唱歌嗎?」
轉過頭,妲塔輕輕問了旁邊同樣騎馬的軍官這麼一句,帶著笑容的臉龐,卻充滿著憂傷的眼神,令軍官紅著一張臉,揪著心疼,想要把這麼一個嬌弱的美人抱進懷裡,好好安慰。
「唱歌?沒……我沒聽見。」
「是嗎?」妲塔像是喃喃自語一樣的自問。
但是她……真的覺得自己聽到有人在唱歌,用一種很熟悉的語調,偏偏不管如何豎起耳朵,卻怎麼也聽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歌曲。
「妲塔小姐……喜歡聽歌嗎?」
一邊的軍官會錯意,還以為妲塔是在暗示想要聽他唱歌,不過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又怕是自己多心,忍不住開口再問一次。
如果妲塔小姐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唱歌給她聽的話…
他願意。
妲塔看了軍官一眼,忍住撇開雙眼的動作,小小的嘴勾了起來。
「也許喜歡,也許不喜歡,以前在家鄉的時候,常常有人會唱歌給我聽。」
「是妲塔小姐的長輩?」
妲塔腦中閃過那一張怎麼也難以模糊的臉。
「算是我的長輩吧!」
他只比妲塔大不到十歲。
小時候,因為妲塔不是本家的孩子,不受人寵愛,樣貌又比不上幾個姐姐,只有他會一直陪伴著自己玩耍,奶娘不在的時候,都是他在旁邊唱著歌,讓自己慢慢入睡。
後來,什麼樣的歌舞聲藝都見過、聽過,但騙不了自己的是,就算自己的確是愛慕虛榮又好強,就算那些歌的確很好聽,可是最無法忘懷的,還是他的歌聲。
有很久很久的時間,她沒再聽過。
剛剛耳邊幻覺一樣的歌聲,彷彿他在不遠的地方唱歌。
聽到是長輩,軍官的臉上稍微鬆了一口氣,他沒想到所謂的長輩,年紀也可以相差不大,現在軍官滿腦子想的是,該怎麼取悅這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
「如果妲塔小姐不嫌棄的話,我願意為你獻唱,可能沒有妲塔小姐的長輩好聽,不過聽我的朋友說過,還不算太差。」軍官有點靦腆,一張還算
英俊的臉上,臉頰微微泛紅,不曉得是被冷風吹的,還是自己熱的。
妲塔柔柔一笑,就算這個男子打亂了她心中的回憶,但也沒有任何的不耐煩。
「叫我妲塔就好了,有空,你一定要唱給我聽。」
他是個好男人-妲塔的姊姊們總覺得,男人若是唯唯諾諾,不霸氣、沒有才幹的話,根本不值得多看一眼,可是妲塔覺得,只要願意為你付出真心,那就是一個好男人。
不要瞧不起願意愛你的男人,比起那些擁有權勢,卻只喜歡你美色的男人來說,這些男人更值得珍惜。
況且,她喜歡男人真心真意地匍匐在她的腳邊。
年輕的軍官,看到她溫柔的笑顏,聽到她話裡親近的意思,欣喜的差點從馬上掉下去,一時間說不出半句話,一顆頭除了猛點之外,就找不到其他的反應,連續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有空,我一定會唱給你聽。」
也許覺得兩個人的關係親近了許多,年輕的軍官鼓起勇氣,問出之前就一想要問的問題。
「妲塔……為什麼要到前線來作戰?這裡並不適合你,這裡應該是男人犧牲的聖地。」軍官
很認真,雖然從小他也算是養尊處優的孩子,不過,哪個家庭裡的父親,不是灌輸著兒子保家衛國是多麼光榮的觀念?
妲塔撥動手中的馬韁,在雪白纖細的手指上,放開又捲起,長長的睫毛顫動,翠綠的眼瞳泛著驕傲的光彩。
「在那裡,有人需要我去告訴他一個事實,也只有我可以讓這個事實成真,結束他的夢。」
「事實?」
沒錯,事實。
煉血,在我手中,你永遠只能是失敗者,我特地千里迢迢趕來,就是為了讓你知道,我們之間的真正差別在於什麼。
那並不是諷刺你的話。
讓你繼續敗在我的手中,是對你的仁慈……
翠綠碧眼閃過殘酷的銳光,妲塔揚起嬌首,回頭朝西北看去。
遠處一片蒼茫的草原景緻,剛剛似乎還繚繞在耳邊的歌聲,再也無法聽聞。
也許……當這場戰勝利之後,她會回來,回來找尋是誰唱了那樣的一首歌,一首讓她想起故鄉的歌。
地球的三國爭霸,三個國家的交界可是兩兩相對,現在菲嘉卻是名副其實的夾心餅乾,要不是武騰國的皇帝不曉得在想什麼,竟然任由一個督使妄為,不阻止、也不接管的話,菲嘉如今的局勢,不會還有任何樂觀的遠景。
「這不關我們的事,我膩了。」
古代的戰爭是一場漫長的煎熬,一點都不像小說裡寫得那麼有趣,也不像近代戰爭那般快速。
雙方必須花上大把的時間集結兵力,然後衝鋒,再集結兵力,再衝鋒,一旦遇到了勢均力敵的時候,兩邊根本就是在打人海戰術,誰的人馬先死光,誰就輸。
朔華不想花大把時間在這種事情上,就算他們暫時無法去生命神殿痛毆非黑一頓,也不代表他們一定得陪著所有的人一起乾耗時間,尤其在朔華已經找到新的樂趣。
現在朔華覺得,進去鑰石空間裡去創造世界這件事,對他來說吸引力更大,而且更有意義。
「你想離開?」天籟愣了一下。
她現在雖然可以依循著這世界裡的聲音跟局勢,去預測將來的動向,不過天籟發現,這樣的能力發揮在朔華身上,十次裡起碼有四、五次會出錯。
「怎麼?有人規定我們的一舉一動,都非得像是小說裡的主角一樣,按著既定的路線走?」
朔華揚起眉毛,這世界上,或者該說,在他的認知裡,能限制他自由的條件很少。
「為什麼一定要等到這場戰爭打完,所有塵埃落定,然後該當英雄的當英雄,該當神祇的當神祇,所有人因為失敗或勝利而哭泣,我們才悄悄的離去,留下無數的傳說傳頌人間?你以為我們是在演哪一出大時代劇?」
「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 」
如果朔華離開,有些事情會離開預定的路線,變成一團亂。
此時此刻也許看不出有什麼不好,但在未來的某個點上,卻會造成全盤的崩潰。
「你覺得我不該離開?」朔華。
天籟嘆了一口氣。
「是的,我覺得你不該離開,反正很多事情在你身上都會出乎意料之外,我想,將我知道的事情說出來,造成的意外,說不定不會比你造成的影響來得大。」
天籟不說,是因為說了就有可能會改變未來,既然朔華在她不說的情況下,都有辦法讓事情改變,那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差別?
聽起來真像繞口令。
「說吧。」
反正天籟要說的東西,朔華大概可以猜到,但是聽天籟說出口,讓他確定自己的觀念是不是正確,這樣在做後續動作時,才更有參考價值。
「簡單的說,依照這個世界的演變,現在正在發生的一切局勢,都是在讓這個世界建立一個分明的信仰觀念。
「一個世界的進化,需要確立的信仰,然後在各種信仰的衝突裡,推動理論、戰爭、文化的進步,如果你現在離開,不在這場戰爭裡出手,那麼這個世界的進化會往後延續上百年的時間,到時候很多事情會變得不同。」
「又是蝴蝶效應?」
「是的,將來這個世界進化到一定的程度時,這裡將不再繼續成為初始領域,但是卻會成為開門者尋找鑰石繼承者的發源地之一,如果進化的速度往後推延,鑰石選擇的對像也會變得不同,然後整個世界會有很大的改變,那改變有多大,現在的我無法測量。」
朔華勾起嘴角,又是一臉腹黑(註)的模樣。
「那跟我剛剛說的不是一樣?反正就是要你來我往、打來打去,最好弄一個什麼特洛伊之戰、封神榜之類的神蹟之後,再拍拍屁股走人。」
「朔華……」
這結論令天籟很難反駁。
看天籟懊惱、偏又覺得「如果硬逼朔華這麼做是自私行為」的矛盾表情,朔華笑了起來。
果然,跟朔華比起來,天籟善良又溫柔體貼,更不任性。
“你可以說'反正我們是隊員,幫幫自己夥伴的忙有什麼不可以'。」
「不要,那很自私。」
「夥伴不就是這樣?」
天籟瞪了他一眼。
「夥伴的確是可以這麼要求,不過我覺得,不該是在這件事上。用你的話來說,這個世界的演變,是這個世界的事,或者說是非黑的也可以,反正他那麼愛管閒事,用這種其實我們真的可以不管的事去要求夥伴,那是自私。」
天籟不覺得任性是一種美德,她很努力的讓自己的人格稍微健全一點,免得哪一天變成跟朔華一樣腹黑。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要怎麼說服我?「
朔華不覺得天籟會是那麼容易放棄爭取的一個人。
剛剛還帶著懊惱表情的天籟,講到非黑的時候,腦中好像有一條神經「啪」的一聲,刺激了她一下,秀美的臉龐立刻誠實露出狡猾的笑容,好像忘記了剛剛還告訴自己: 別跟朔華一樣腹黑。
「我有一個很好的理由,而且我相信你一定會贊同。」
「說吧!「朔華聳聳肩。
其實,朔華根本就不在乎天籟想用什麼樣的理由說服他,反正朔華只覺得,繼續待在戰場上是一種很無聊的行為。不是每一個人都對戰爭
熱血沸騰,朔華喜歡拿武器轟炸的感覺,不過僅止於此,所以他才會決定拍拍屁股走人。
這場戰爭,他們又不是非參加不可,如果想要幫助蒼族,朔華多的是其他不用自己參與的辦法。
「如果你幫忙,那麼在我能看到的預料中,這個世界將來的能力者,因為有你這種腹黑神的存在,心性多半都跟你一樣非中規中矩。
「如果你不參與,那個愛管閒事的傢伙,自然有辦法將這個世界裡的人變成跟他一樣一板一眼、自以為是,可能將來的能力者中,你、我、留墜將不再是大多數者,跟非黑一樣的能力者,才是大多數。」
朔華討厭這個結論,翻了翻白眼,正好看到冷暮看著自己。
「我敢打賭,她剛剛的確是在威脅我。」
真是有夠他***好理由。
「怎樣,說服你了嗎?」
在還沒打亂整個佈局時,其實天籟根本就無從抽絲剝繭去預料改變後的世界,她的能力,目前仍停止於「在事情發生的狀況下,以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非黑究竟會不會多管閒事,改變這個世界的信仰觀點,天籟只是猜測──真的只是猜測而已。
「姑且不論你的結論有多少可能性,我討厭那個畫面。」
朔華眼角抽搐,他已經在大腦用漫畫的格式,畫出一張非黑大一統的結局畫面,讓他全身起雞皮疙瘩。
有時候,思緒動得太快不見得是件好事,這種人很容易被自己的想像給噁心到。
「所以?」天籟睜大雙眼,樣子很可愛,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水汪汪的。
「所以我會參與這場戰,但是……」
朔華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如果等他們這樣打下去,絕對會花上幾年的時間,他厭惡浪費時間。
「可是?」
「可是,我不會讓這個局面維持這麼久…你想讓這個世界的人看到正統的時代劇?我會讓他們看到,而且讓他們信服崇拜…更重要的是,我要一併解決那個愛新覺羅的問題。」
他們已經在這裡拖了太久,根本一點必要都沒有,他跟冷暮已經找到正確的道路,現在只差怎麼去完成而已。
「那個叫玉嵐的傢伙?」天籟腦筋轉了一圈,才想起愛新覺羅指誰,不是她太遲鈍,而是這個姓氏實在是太震撼了一點,讓人很難去作平民化的聯想。
「沒錯,另外,我有一點要提醒你。」朔華走到天籟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說吧!」天籟才不怕朔華裝流氓,也不想想他那張臉,要是能裝得了流氓,天籟頭摘下來給他踩。
「你的能力……嗯……我姑且稱之為命運,一種透視命運的力量,但是你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力量,在我身上卻常常出問題嗎?」 「為什麼?」
天籟不自覺問出口,她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她很久,那種感覺就像是,學生掌握了一個數學公式,利用這個公式在考場上戰無不勝,沒想到突然有一天成績單下來,老師在上面打了一個叉,告訴你這個公式其實也有可能是錯的。
朔華拍拍天籟有點呆呆的臉龐,一副老人家教訓小孩子的口氣。
「原本,我可能渾渾噩噩在地球上當個禦宅族……嘖!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你呢?則是繼續當個高科技公司的研發人員,某天找個人把自己嫁掉。冷暮,可能早就把自己的星球給炸到哪個宇宙去。樹海,每天生根吹風,偶爾興致一來,走遠一點去跟另外一棵樹比高——但是現在,我們是那樣的人嗎?”
「不是。」
朔華蔚藍的眼睛彷彿有著魔力,讓天籟看著那雙眼,腦中就忍不住乖乖聽著他的話,想著他的話,連自己回應了都不曉得。
這個男人的眼睛,漂亮得不可思議,那些喜歡收集紅眼珠當標本的人,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一雙眼,美麗、清澈,總是看透了別人看不透的事,又偏偏隱藏到最後一刻才說。
「沒錯,我們不是——換句話說,我們早在決定跟鑰石融合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脫離了原本的那一條線,那一條你可以看見的線。」 「那一條我可以
看見的線?」
「在古代的希臘跟北歐,有著類似的神話。命運女神其實有三個,紡織命運的(克羅梭)專紡人生的紗線,將光明黑暗之線交織;再來是命運分配者(拉琪希絲)將命運分配給每一個人,併度量線的長度;最後是不能轉身的(亞卓波絲)拿著惹人嫌的剪刀,在人到了死亡的時刻時,負責將此人生命之線剪斷。」
「這個故事我聽過。」
「但是你忘了聯想在一起—你知道,為什麼我知道你的能力屬於什麼樣的性質?」
天籟搖搖頭。
朔華最神奇的地方在於,他的能力明明跟天籟有著很大的不同,卻總是可以跟她一樣,知道事情接下來的動向或是真相。
「當我看到你的增幅器就像個紡錘,你偶爾會說你看到了線時,我就將你跟這個神話聯想在一起……其實很簡單是不是,我並沒有那麼神奇,親愛的。」
朔華在喉間發出輕輕的笑聲。
他不諱言,他喜歡別人覺得他很神奇,也許這就是他會什麼明明知道一些事,卻老愛在最後一刻揭穿……真是惡劣的行為啊。
「的確是很明顯的聯想…」
「重點是,你有沒有想過,三個女神紡織、分配、截斷所有人的命運,那誰來紡織、分配、截斷她們的命運呢?同樣身為神,她們可以去截斷宙斯的生命嗎?」
朔華摸摸天籟的頭,掛著始終神秘的微笑,慢慢地走離她的視線之外。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
「雖然我不曉得這個故事的來由,但是我覺得朔華說的很有道理。」
樹海從天籟的腳底下冒出來,但是馬上被踩在腳下,一臉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被踩的表情。
要一棵樹理解“這樣會看到女孩子的內褲、這種行為不好”,是一件頗困難的事。
「我知道他想跟我說的,而且,那也許真的是答案。」
只是天籟有點懊惱,明明掌握這能力的人是她,為什麼最後卻是由朔華來解答?
朔華一開始就已經跟她表明了。
也許,他們就像是命運三女神,就像是宙斯、阿波羅,當他們選擇和鑰石融合的那一刻開始,屬於自己的那一條線,就跑出了天籟的手。
「我覺得他想告訴你的,不只是如此而已。」樹海摸摸鼻子,從另一頭出來,要不是他個性好的話,一定會對天籟發火。
為什麼莫名其妙踩他!就算一棵樹沒神經,可是還是會不舒服的好嗎?
「不只是如此?」
天籟睜大雙眼,發現樹海的表情很認真,不由深吸一口氣鼓在胸口,腦中一片混亂,然後更懊惱地用一雙小腳在地上猛踩發洩。
樹海摸摸自己的鼻子,慶幸自己跑得快,沒繼續待在那裡當高級木頭踏墊。
連樹海都可以聽出朔華話中有話,怎麼自己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氣死天籟了。
「那是因為你身在局中,所以看不到全局。」其實一直都在旁邊偷聽的紮克,掀開當門的幕,下了最後的註解。
天籟一點都不感激札克的註解,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衝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蓋住,窩成像蠶蛹一樣的物體,然後開始悶在在裡面尖叫。
連札克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樹海被天籟的行為嚇到,用無聲的嘴型問對人類行為比較了解的紮克。
札克用嘴型,無聲的下了註解。
「可能那個來的時候,女人都比較容易歇斯底里一點。」
被子猛然掀開,天籟那雙眼睛差點沒射出火焰來。
這兩個傢伙也不想想她的能力是什麼!
平常天籟「聽」聲音,根本不是*自己的耳朵,就算再多蓋一百層被子,她也知道兩人在說什麼!
「滾——給、我、統、統、滾、出、去!」
一瞬間,一個老男人跟一個少年樹,快速地衝離天籟起碼有數百公尺遠。
(註:“腹黑”,源自日文漢字,黑心肝,或是表裡不一的意思。)
第四章讓上帝的歸上帝
朔華向來說到做到,說做就做。
因此,當武騰國的軍隊再度重新集結好兵力、吶喊著口號、一鼓作氣往前衝的時候,看見菲嘉的方向除了嚴陣以待的士兵之外,有兩個人很悠閒地往千軍萬馬中走過來。
「他們想做什麼?」
原本要跟著軍隊一起衝出去的小將,提著劍,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隊伍最前方的兩個人。
畫面真的很詭異,明明我軍已經用盡全力往前衝,每個人臉上表情面目猙獰,前面那兩個卻像是散步,腳步悠閒,但怎樣都不會落到軍隊後頭,始終領先帶頭。
小將的問題,拉拉也答不出來。
依照拉拉腦中電腦直線式的思索方式,既然朔華說不想多管,那應該不會出現在這一刻的場面,現在卻發生了。
朔華改變主意了嗎?
小將的疑問沒有持續太久,前方的兩人很快就給了他們答案。
只見前面的兩人,走到兩軍之間的時候停住,看著武騰國的軍隊快速地朝他們前進。
雖然被朔華破壞了好幾次的信仰,可是看到敵人的長劍即將砍向朔華的那一瞬間,小將還是握緊刀柄,衝了出去。
揮劍的武騰國士兵一臉殘酷的笑意,眼看著這場大戰的第一個功勞即將到手,萬萬沒想到,朔華臉上俊美至極的笑容,是他這一生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
火焰從地面竄出,以朔華為中心,像扇面一樣,朝武騰**隊的方向放射而出。
燃燒著白光的火焰,對武騰國的士兵來說,已經不只是火焰,當燃燒白光的火焰接觸到士兵身體的一剎那,劇烈的灼痛從接觸面快速往身體其他部分燃燒,更可怕的是那呼吸之間連骨髓都被火煎烤的痛,雖然如此短暫,卻讓他痛得用盡全身的力量哀嚎。
被火纏繞的士兵,在很短的時間裡化成灰燼,不過是一轉眼,不斷往前衝的武騰軍隊已經化成灰燼。
菲嘉國的士兵看到這一幕,早已跪了下去,手裡的劍也被丟到腳邊,顫抖著身體朝朔華的方向跪拜。
所有敵軍被焚燒成灰燼的場面太過於驚人,此時,已經沒有人認為,蒼族供奉的幾個年輕人,平常什麼事都不幫忙的態度太囂張。
剛剛他們看到的那一切,只有神才做得到。
蒼族人並沒有欺騙他們,在他們的營地裡,的確供奉著真實的神祇,而不只是傳說。
如果就這樣結束,那就太辜負天籟的期望了……
原本站在身後的冷暮,穿過朔華身邊,往前走向只剩下灰燼的土地,來到了原本蓋著雄偉關卡城牆的位置。
冷暮修長的手抬起,觸碰殘破的城牆。
接著,菲嘉的軍隊,看到了第二次彷彿神蹟一樣的畫面。
冷暮的指尖剛碰上斷壁殘垣,被火焚燒過的牆面開始剝落為沙粒,一陣峽谷的風吹來,捲起漫天的灰塵,眼睛幾乎完全睜不開來。
但人類的天性裡,好奇心佔了很大的成分,因此雖然風沙刺眼,還是有一堆人用力瞇著眼睛,張手攔在眉梢,想看清楚前面的兩人究竟想要做什麼。
就是因為這些人的好奇心,才讓冷暮接下來所做的動作,深深地印在他們的腦海中,直到死前的最後一刻,依然無法忘懷。
變成沙粒塵土的殘垣,感覺上就像是被釋放出去之後,中心產生一道吸引力,重新將每一顆沙粒再度收回,原本是正面被沙粒刺得隱隱作疼,下一刻卻成了背面。
沙粒如同人們口中總愛念著的「聚沙成塔」一樣,從堅硬的地面往上累積,然後一顆一顆合併在一起。
一道比過去更雄偉的城牆,以驚人的速度,一磚一瓦往上疊,幾次的呼吸間,已經超過所有人的身高,然後繼續不斷的往上延伸。
陽光照在牆面、形成陰影,籠罩在士兵的頭頂,帶來一陣涼意。
不只是如此而已,原本沙粒狀的牆面越來越紮實,不但形成一塊一塊的岩石,到最後,整面城牆活像是天然的岩石,找不到一絲的縫隙可以入侵。
「上帝……」
親眼看著這一幕的士兵們,口中讚歎、發出驚呼,有人甚至開始落淚,心中滋味複雜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啞在喉嚨間,除了「老天」這幾個單調的字之外,完全無法順利說出完整的字句。
朔華掌心貼在冰冷的牆面上,在地球上,人們總愛說金字塔、萬裡長城這些豐功偉業,充滿了太多的神秘與神奇,也許是外星人幫的大忙,否則以當時的科技,根本辦不到。
現在,冷暮蓋的,就是另一個奇蹟的建築。
在幾千年後,如果這一道關卡依然存在,他們該怎麼解釋以現今的文明科技,怎麼蓋成如此巧奪天工的建築?
完全沒有一點接縫的堡壘,只有冷暮才辦得到。
「這樣天籟應該可以滿意了吧?」
不知道人們會怎麼去定義朔華跟冷暮?
這一點,非常微妙。
朔華剛剛的舉動就像是個死神,或是火神;而冷暮,因為斷壁殘垣已沒有多少東西可分解,後來瞬間建造堡壘的動作,比較吸引人注意。
如果冷暮因此被尊為建設之神的話,那就真的是遜掉了。
「為什麼?」
在場的人裡,只有拉拉反應得過來,立刻就停到朔華身邊。
她想知道朔華為什麼改變主意。
他們不是一致認為,用能力插手這個世界不好嗎?
「我想用最快的速度恢復常軌。」朔華。
這個答案讓拉拉的腦子混亂了一下:「這是恢復常軌的方式?」
不管拉拉怎麼計算,數據都越來越混亂。
「這是恢復常軌的方式。」朔華語氣肯定,走過她的身邊,朝堡壘的階梯,一步一步,看著冷暮創造的壯舉。
堡壘建造的很有味道,雖然一看就是為了應付戰爭的建造方式,箭孔、烽火台、小型投石器,但是城垛之間搭弩的位置,每一處的岩石表面,都有著像是雲朵一樣的花紋,深灰色的岩石夾雜白色的紋路,乍看之下,像是刻意畫上的裝飾。
停在堡壘的最高點,可以看見武騰國那一頭的士兵。
每個殘存下來的武騰士兵臉上,都帶著恐懼,顫抖著停在原來的位置,連一步都不敢再往前踏。
他們親眼看到自己的兄弟、戰友,一瞬間就燃燒得只剩下灰燼,那根本就像是惡魔才辦得到的事。
過去對戰爭的認知,在此刻完全用不到半點,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反應,反倒是菲嘉這邊的士兵,在強烈的喜悅跟崇敬之後,是如雷的歡呼。
對他們來說,不管現在發生的事情,在不在他們的認知裡,他們都清楚,這樣的狀況對他們來說,只有好、沒有壞。
「玉嵐要我問問,你要做什麼?」
藍龍的身影出現在朔華的身邊。
其實剛剛他的位置並不在這裡,而是離這裡有一點距離的地方,原本藍龍打算看看有沒有機會,可以趁沒人注意的時候,隔著一段距離,直接將朔華給分割成數段,但沒想到藍龍才剛*近,少年身邊那一個男人冷冷的雙眼,就已經直直的盯著他瞧。
媽的,邪門!
藍龍明明記得這個叫冷暮的男人,並沒有類似天籟的能力,但為什麼他隔著一段距離、連腳都還沒站穩,那一雙眼睛就可以迅速捕捉到他的方位?
藍龍一點也不覺得那是巧合,因為冷暮一直看著他,目光連動都沒動,像是在暗示他:再怎麼躲都不會有用,還是趕緊出來,才不會在那裡丟人現眼。
「你可以跟他說,看他想快速解決、殺個你死我活,還是他玩他的,我做我的,只要不要將自己的能力動用到一般人身上,我可以什麼事都不管。」朔華道。
「……只要不將自己的能力動用到一般人身上?」
藍龍瞥了一眼那些已變成灰塵的士兵,跟腳下這一個紮實無比的堡壘。
「這是示範。」朔華臉不紅氣不喘。
「真是良好的示範。」藍龍乾笑。
究竟是玉嵐那張嘴比較惹人厭,還是這個少年比較想讓人打他一巴掌?
「謝謝……你可以走了。」朔華揮揮手。
藍龍這麼高大的身材,一起站在城牆上很佔空間,就已經不是什麼豪宅別墅了,一群人擠在這裡,嫌氧氣太多嗎?
藍龍額上冒出青筋。
「媽的!我不是信差!」
那是什麼態度!就算是信使,也要給一點尊重吧?
朔華蔚藍的雙眼瞥了藍龍一眼,又懶懶地轉回視線,看著武騰國的方向,一點也不重視藍龍的抗議有多麼認真。
「他媽的!我就知道這不是一件好差事!」
跟朔華發火?藍龍有自知之明,他不想到最後自己被氣死,冷哼了一聲,高大的身影又消失在眾人眼前。
看著藍龍消失在原地,拉拉現在才懂,為什麼朔華會說這是「最快恢復常軌」的方法。
讓整場戰爭恢復常軌的最快方式,恐怕就是乾脆讓所有的能力者都滾到一邊去。
「你很想打架?」
玉嵐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就算他再怎麼從容,也很難忽略一個身高超過一百八的大男人,在自己眼前晃過來晃過去,一雙手還三不五時揮出個一兩拳。
可惜現在已經過了夏天,不然就讓藍龍多揮個幾拳扇風,也是個不錯的避暑方式。
「你不知道那小子有多可惡!你真該看看他那一張嘴臉,好像在告訴我'通報完了就該有離開的自覺,不要待在那裡礙眼'!這是什麼態度?我很醜還是很臭?連我多待一點時間都讓他受不了?」
藍龍只要一想到那雙蔚藍雙眼裡的無視,就滿肚子火。
「他是男的。」
本來就不是很常說話的斐攝突然開口,一開口就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你在說什麼!」
直線的藍龍很清楚斐攝為什麼這麼說,一張臉馬上火紅起來,惱羞成怒的開始破口大罵。
「我可沒看你的心在胡思亂想什麼,是你太激動,讓我想不聽到你心裡的聲音都很難,大得就跟大鼓一樣一直在我腦袋裡響,你要我怎麼辦? 「
斐攝白了他一眼,藍龍心裡的聲音真的很吵,讓他想閉上雙眼稍微休息一下都不行。
「我沒有把他當女的!」
藍龍鄭重申明,但是臉上還是火紅一片,讓人非常懷疑他話裡的真實性。
「看著我!不要不理我,我說!我沒有把他當女的!」
就算藍龍的音量大到讓他自己被口水給淹到,眼淚都流了出來,斐攝還是一臉完全不相信的表情。
根本不可能有人心裡的想法能瞞過斐攝,尤其是個性直來直往的藍龍,連猜都不用猜,就可以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藍龍也知道自己的辯解很虛偽。
拜託!這裡可是有一個輕鬆看透人心的人,他在哪裡喊有什麼屁用,根本不可能有人會相信他。
藍龍的確有點受不了朔華忽視他的態度。
誰叫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朔華是女裝?
藍龍對朔華的第一印象,一直停留在美人如畫的風景裡,雖然朔華現在一看就知道是個男的,偏偏自己就是犯賤,腦袋裡將任何女性忽略他存在的可能視為一種侮辱,而朔華,就是那個唯一不把他當一回事的「女性」。
可惡,他藍龍最自傲的一件事,就是在女人堆裡無往不利的本事,就算那傢伙是個男人,藍龍還是有種被刺激到的感覺。
「我真搞不懂你的腦袋到底是用來裝什麼的。」
斐攝兩眼一翻,懶得理這個在自我矛盾中掙扎的白痴。
這傢伙平常被女人寵壞了,才會自以為天底下沒有哪個女人會看不上自己,最可笑的是,那個朔華根本就不是女人。
想到那個俊美的少年,斐攝的雙眼閃過危險的訊號,跟藍龍、玉嵐、迪比起來,其實他才是最想殺了那個少年的人。
斐攝不會讓任何知道他過去的人,存在這世界。
「你們聊夠了嗎?」玉嵐慢慢喝完最後一口茶。
剛剛他一直在想著朔華讓藍龍帶回來的話。
——「看他想快速解決、殺個你死我活,還是他玩他的,我做我的」?
「玩」跟「做」,兩個字的意思相差十萬八千里,看來朔華十分清楚,玉嵐開啟這場戰爭,不過是單純的在玩一場遊戲而已。
「管他聊夠了沒,你決定怎樣?」
藍龍不想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攪和下去,他很清楚,自己絕對會是輸的淒淒慘慘的那一邊,反正朔華問的問題,他也很想問。
藍龍搞不懂,跟這些平凡人玩弄這些權勢的東西,有什麼好玩?
說起來,不過就是用真人下棋而已。
能獲得鑰石的能力,是多大的一種機運,將這樣的機運花在這種事情身上,藍龍覺得很浪費,比起來,至少女人的**還可以讓藍龍得到一時爽快,但到目前為止,他一點都不覺得玉嵐有哪件事情可以讓他自己開心。
這個問題,玉嵐也很想問自己。
這樣的遊戲,繼續下去好嗎?
玉嵐之所以開始這樣的遊戲,大半部是為了報復。
過去家族的矛盾,讓玉嵐的性格越來越偏激。
雖然他的理智很清楚,再這樣繼續下去對自己一點好處也沒有,但是偏偏如果不做到底,似乎就無法去證明,過去父親所說的一切都是錯的,自己看到的才是正確的。
藍龍不像斐攝一樣有讀心的能力,也沒像迪一樣,可以從別人的表情去猜測對方的想法,尤其是玉嵐。
反正藍龍看玉嵐一句話都不說,心裡就是不痛快,這傢伙跟斐攝一樣,老愛把心事給放在腦子裡。
剛想到這裡,斐攝的大腳就一腳踹過來,瞪了玉嵐一眼。
「你們真的很無聊,人幹嘛不活得快樂一點?就算以前的生活很不快樂,那又有什麼關係?現在快樂不就好了?
」跟你們比起來,我以前的快樂也沒多少啊!以前我老是被我爸鎖在屋子裡,不給吃不給喝,我們那裡又不像這裡,白天跟黑夜都很分明,三不五時永遠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把我鎖在屋子裡也不給我一點光,所以我常常想,有一天我一定要離開,然後再也不要讓自己過同樣的生活。「
現在,藍龍就做到了。
藍龍壓根不會去想,過去那種生活有多痛苦,反正在這裡,他過得很好,既然現在高興得很,幹嘛又去想不快樂的事,自找麻煩?
看著藍龍,玉嵐的臉上,頭一次對他出現真誠的笑容,一種很像是看著孩子的笑。
“其實,你是一個好人。「
沒想到,他們的隊伍裡還有正常的人……
玉嵐過去一直認為,他跟迪還有斐攝、老是不知去向的洋深跟過核,全都精神不正常。
以前,他同樣把藍龍放在精神不正常的那一塊區域,因為他對女人的喜愛超乎異常,對於殺人放火的事也毫不在乎;現在,玉嵐可以說是真正的了解到藍龍這一個人,他的所作所為,完全來自於直線條的腦袋,跟精神不正常沒有關係。
藍龍用他的方式,不去思考太多,讓自己過得更快意自在。
被玉嵐這麼稱讚,藍龍全身的雞皮疙瘩全都豎了起來,在他聽起來,玉嵐的稱讚比較像是反話。
」去跟他說,我想怎麼做是我的事,如果他想阻止,大可過來試試看,最後誰能殺了誰。「
既然要讓自己過得快意一點,那麼就順著本性走吧!反正不管玉嵐的心裡面是不是矛盾,他的天性,就是一個喜歡混亂、喜歡逆其道而行的人。
「我不是傳聲筒!」
藍龍翻白眼,他跟玉嵐要答案,只是自己心裡想知道而已,絕對沒有想要盡責當一個傳聲筒的意思。
「既然都當了一回,多當一回有差別嗎?」
「當然有,之前那一次是因為只有我可以過來跟你問,現在你們誰都可以自己去回答,那我幹嘛要去?」
媽的,還真當自己是個好人來著?
」不去就算了。」
難得對某一個人看順眼,玉嵐這次就不逼藍龍了。
反正沒人規定別人問了問題,就一定要乖乖去回答。
「那座堡壘,要一般人去攻破,的確是困難了一點。」
所以,他們自己上陣去玩好了。
「休息夠了嗎?「玉嵐這句話,是問向還懶懶趴在床上休息的迪。
迪半瞇著、快要睡著的雙眼,微微張了開來,露出了幾乎無法察覺的精光。
第五章血戰
拉拉讓所有的士兵往後退到最後一個陣線。
她知道,要是朔華剛剛所做的事情引起效果,接下來這裡會成為鬥場——能力者與能力者之間,互相爭鬥的場地。
身為能力者,拉拉義無反顧地加入這一局。
在古代歐洲,騎士與騎士間的打鬥,在實際作戰上,其實是一種笑話。沒有
真正你死我活的戰鬥,是必須在戰鬥之前先公告一聲,接著還鞠躬行禮的。
朔華還在等待玉嵐的回應時,站在身邊的冷暮突然一個用力,以幾乎快扯斷他手臂的力道,將他整個人往旁邊一帶。然後朔華看見剛剛
他站著的地方,原本一絲縫隙都沒有的岩石地板,出現一道圓弧狀的細紋。
岩石本身的重量相當重,所以朔華才剛遠離不到幾步的距離,整塊岩石就順著細紋的方向,往下滑落,「碰」一聲,在地面上撞擊出大量的碎石跟灰塵。
」看來這就是答案。「
朔華嘟咕噥,在反應上,他算是最慢的一個。最先註意到藍龍出現的冷暮動手拉開他,幾乎是同時,拉拉也衝了出去,樹海則是在轉眼之間,已經不知道消失到哪一個地方。
」八點鐘方向,五百公尺。「
天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天籟人在遠處的蒼族領地-這是她最近發現的能力。
其實,以她的力量早就可以辦到,利用空氣間的分子震動,達到類似傳音的效果,等於是把她聲納雷達的能力,反過來應用而已,只是之前天籟從來沒想過也可以這樣用。天籟看了朔華跟
玉嵐的戰鬥之後,想到理論可以順著走,那為什麼不反過來試試看?
於是,新的能力運用方法就此而成。
依*著天籟的提醒,朔華在八點鐘五百米的方向,竄起一道火焰龍捲風,將四周所有的事物跟空氣,全部捲進火焰之中。
依照朔華現在對力量掌控的熟悉度,不需要任何動作,也不需要任何言語,就可以輕易操縱大量的能源,這多虧這些天來在空間裡的領悟。
這裡是一個世界,在他們身體裡,也許也有個世界。
創造出世界的力量有多麼龐大,不是他們的腦袋可以想像的;但這些力量,能讓他們運用到什麼程度,是他們可以嘗試的事情。
火焰捲起,藍龍的攻擊並沒有跟著停止,就算被冷暮拖在半空中跳來跳去的移動,朔華依然可以感覺到整個四周的空氣,有著連續被切割的感覺。
不只是如此而已,原本拉著朔華跳躍的冷暮突然身體一頓,速度慢了一下,被飄在半空中銀髮遮掩的雙瞳,霎時充滿著冷酷的殺意。
「是玉嵐,正前方六百五十公尺。」
玉嵐那種類似人偶操縱術的能力,對於意志堅定的冷暮來說,無法像對一般人那樣有用,但是也絕對有一定的影響力,如果配合著藍龍根本無從捉摸的空間攻擊,一點點的遲疑,都可以讓兩人在瞬間變成分離的屍體。
「還有我,送你的。」
朔華正待發出攻擊時,一個人影出現在他面前,雪白色的頭髮底下是慵懶的笑容,但是一反過去懶散的目光,迪的一雙眼睛充滿著報復的快感。
炙熱的火焰從迪的手中衝出,由於距離太近,冷暮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躲過攻擊。
「哼!」
朔華冷笑,一道白色的火光跟深藍色的冰體,分別從正前方六百五十公尺處跟他的面前直衝天際。
不曉得遠方的火焰,是不是成功把玉嵐燒成灰燼,但是眼前迪的攻擊,卻輕易被如同鋼鐵一樣堅硬的冷冰化解。
不只是如此,冷暮不曉得什麼時候已轉到了迪的背後,手中的一把長劍狠狠地往他後心刺下。
冷暮頭一次在戰鬥中開口,冷冷的三個字,從他的薄唇裡輕輕吐出。
「送你的。」
鮮血自迪的背後噴濺而出,白色的身影又倏地消失在兩人之間,雖然他用瞬移的方式逃過致命的一擊,但是看著噴濺而出的血量,冷暮知道這是一次的重創,不只是刺穿他的身體而已。
剛剛那極短的時間裡,他同時分解劍尖觸及到的部分骨頭。
拉拉從她的全方位雷達裡,看到目前正在發生的戰鬥。
她的能力並不適合對付藍龍、迪這兩個能瞬間移動的人,也很難逃過玉嵐的操縱術,但是她知道她可以對付誰。
雙手射出激光長刃,紅色的光芒乍看之下相當美麗,但是看到拉拉奔跑時雙刃掃過樹枝,樹枝毫無懸念地先斷成兩截再燃起火焰,就可以知道:這兩道紅色的光芒有多麼不好惹。
拉拉的速度並不比冷暮慢,一下子就出現在斐攝的面前,原本身體兩側的雙手,迅速彎起手肘,從斐攝的左下往右上劃開。
斐攝一驚,立刻深入拉拉的腦海,試圖剝奪毀滅她的靈魂,讓她停止動作。
但是他不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
拉拉不是完全的人類,有沒有靈魂這一點,姑且不算在內,就算失去了靈魂,她一樣有無生命的電腦可以操縱身體,之前她就是利用這一點,才在藍龍跟玉嵐的手中免於一死。
斐攝的右腿感覺到一股劇烈的灼痛,心神一下子出現動搖,但情勢讓他無法去考慮,到底該先用全力毀滅了她的靈魂,還是移動自己躲開最致命的一擊。
「媽的!你沒看你大腿快被切斷了嗎?」
剛剛差點被燒成灰燼的藍龍,一看到拉拉沖向斐攝,就有不好的預感,馬上蓄積自己的力量,連續兩次瞬移,一移動到斐攝身邊拉住他的身體,接著立刻移動到另一個地點。
他看著斐攝幾乎被砍了一半的大腿,要是剛剛再慢上一步,那劃上來的劍刃,就可以直接剖開肚子、流出一堆的內臟。
「她的靈魂,很怪。」
進入拉拉心靈的一瞬間,斐攝感覺到兩個不太相同的思緒,其中一邊比較強烈,另一邊微弱的幾乎不存在,讓他懷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出了問題。
「管她怪不怪,你腦筋怎麼這麼死?攻擊不成,當然是先保命比較重要,竟然給我傻在那裡!要不是我可以瞬間移動,你早就被砍成兩半了!那個美人
怪得很,之前我跟玉嵐早就殺死她一次了,誰知道又活了過來。」
藍龍也知道,那個五官精緻到一種無瑕狀態的美人兒很怪,不過,自己至少知道該怎麼保命為先。
「又活了過來?下次我可以試試朝這樣的能力發展。」
尖銳的樹根從泥土裡竄出,由於樹海的攻擊向來缺少殺氣又無聲無息,就算藍龍的反應再快,兩人還是被樹根刺上小腿,原本就嚴重受創的斐攝,一個站不住馬上往前跌。
土壤底下的樹海見好就收,他可不像拉拉一樣可以躲過斐攝的攻擊,樹絕對也是有靈魂的生物之一,樹海可不想冒險失去靈魂,變成真正的植物人。
「去死吧!」
連續遭受挫折的斐攝,一雙眼睛泛起深紅的血絲,一下子就滿目血紅,銳利的視線直視遠處的朔華,連站在他旁邊的藍龍,都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被一股力量拖出身體之外,整個人控制不了地顫抖起來,全身溢出大量冷汗。
「啊!」
專心注意迪下一次攻擊的朔華,被斐攝的力量給攝住,跟藍龍一樣,冷汗不停冒出,而且,由於朔華是斐攝的主要攻擊目標,那種靈魂被猛力拖出身體的感覺,難受得讓他連站都站不住,張開雙唇大叫出聲。
「你休想!斐攝!休想!」
他們兩個人的靈魂幾乎合而為一過,所以朔華非常了解斐攝的力量,當斐攝試過抓取朔華的靈魂時,朔華同樣可以用他的意念,震盪斐攝的腦海引起共鳴。
斐攝感覺到,一幕又一幕熟悉的影像不斷從腦海飛過,當他的力量牽繫住朔華的同時,朔華同時將意念回傳,每一幕景象,都是過去他被人嘲笑、畏懼的畫面,裡面的每一張臉,都是他最憎恨的模樣。
而且,像是深怕斐攝受到的刺激不夠多一樣,血紅色的畫面,瞬間在斐攝措手不及的情況下,映滿他整個腦海。
斐攝永遠忘不掉那個場景。
他親手殺死最後一個關心他的人的場景。
美麗的臉龐上,充滿著恐懼和無法置信,就像以前每一個人知道他的能力之後,臉上露出的表情一樣。
那是斐攝心裡,隱藏得最深最深的畫面,也是他跟朔華心靈合而為一後,他一直想殺了朔華,卻又不願意多*近他的原因。
藍龍很辛苦地抗拒斐攝釋出過大的力量,又看著同伴的表情變得越來越猙獰,而且充滿了不甘和怨恨,他再看向遠處,正跟斐攝做著靈魂拔河的朔華,同樣也不好受,如果不是冷暮在一旁扶著,恐怕早就整個人倒在地上掙扎。
「該死的!這一點都不有趣!」
在斐攝的能力影響下,想收拾自己的思緒重新聚集能力並不容易,藍龍咬牙想再做一次的移動,衝到夠近的距離前,直接分割敵人的身體,眼前卻出現耀眼奪目的紅芒。
精緻卻面無表情的臉龐從天而降,帶著兩把紅色的光刃,自兩人的頭頂劃下。
玉嵐正試著操縱冷暮,最好可以讓冷暮親手殺了那個他一直護著的少年,因此,玉嵐來不及發現不遠處正在發生的事,直到一聲尖銳的吶喊聲衝破天際,那聲音熟悉地令他全身打了一次顫慄。
暫時放棄對冷暮的操縱,玉嵐轉過頭,看向吶喊聲發出的地方,模糊的人影,讓他看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在鮮明的紅光底下,他看到了刺目的血紅。
「走!」
迪摀著胸口出現在玉嵐身邊,抓住他的手,朝藍龍跟斐攝的方向移動,同樣鮮紅的血液自他的嘴角滑落。
扶著朔華的冷暮雙眼一閃,快速朝拉拉的方向衝過去,以他銳利的目光,他可以清楚瞧見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雖然拉拉不算是同伴,但是在對抗玉嵐這一群人的這一點上,他不能讓趕上的玉嵐兩人對拉拉趕盡殺絕。
兩邊的速度都相當快,迪的能力只是模仿藍龍而來,因此瞬移的距離跟速度都比藍龍還要慢,兩邊同時移動的結果,速度快得驚人的冷暮只稍微慢上幾步。
拉拉當頭的紅色劍芒,準確地朝兩人的頭頂落下,被斐攝影響、完全來不及瞬移的藍龍,只好用最大的力量推開斐攝,並藉著這一股力道彈開原地。
然而速度再怎麼快,也快不過拉拉,劇烈的灼熱刺痛感自手臂往下燎燒,但在經過朔華火焰燒灼過之後,這樣的疼痛並不難忍。
讓藍龍痛喊出聲的原因是,他親眼看著自己和斐攝的各一肢手臂,隨著紅色的光芒被卸下,熱能燒灼過的傷口,鮮血被封在肢體內,只有一點點的血跡,在大動脈的衝擊下,溢出被燙熟的表面,開始在傷口流動。
被卸下臂膀的痛,讓藍龍幾乎完全失去理智,依然完整的手臂朝拉拉伸出。
無空間障礙攻擊,在如此近距離下,根本沒有閃躲的機會。
拉拉單腳用力往地面一蹬,快速脫離原地,但是才躍開半公尺,大量的液體從腰到大腿濺出,染成鮮紅色的肢體落地,露出銀色的骨骼組織,除了血液之外,還密佈著銀色的流動物。
拉拉感覺到強烈的痛楚,連上一次玉嵐跟藍龍聯手殺她的時候,都沒有此時的痛,但即使在這一刻,她的大腦還是計算出最有利的結局。
清楚自己無法穩穩落在地面,因此拉拉腳尖點上地面的那一刻,所有的力量聚集,腳尖一用力,兩手紅芒衝向兩人的胸口。
「想都別想!」
斐攝血紅的雙眼幾乎要溢出鮮血。
因為他而導致這樣的結果,自己失去手臂不要緊,但是拖累了藍龍,卻不是他願意承受的事實。
斐攝滿腔怒火襲上大腦,化為力量,像一股海嘯一樣從四面八方衝擊而去,讓趕過來的玉嵐跟冷暮兩邊同時受到影響,四個人的動作同時一頓。
可是,現實就是現實,就算那一頓的時間連一秒都不到,也足夠造成最後的結果。
幾乎失去理智的斐攝,並沒有忘記之前抓取拉拉靈魂時出的問題。
這一次,他用盡了所有的能力,就算拉拉靈魂裡那一個小小的分支也不願意放過,在深深鎖住之後,用力一掐。
彷彿穿透靈魂一樣的尖聲吶喊,從拉拉的體內衝破喉嚨而出,美麗的臉龐頭一次出現扭曲的表情,一雙美麗的眼睛翻白,鮮紅帶著銀色的液體自七竅流出。
但拉拉的動作並沒有一絲停止或緩慢,紅芒劃向斐攝的胸口,已經在他的左脅烙上傷痕。
如果只有自己,一定可以躲得掉,但是加上斐攝……
藍龍心中一陣猶豫,但是本性還是佔領了腦中的思緒,他伸出腳,用最大的力氣將斐攝的身體踹開,接著,藍龍原本想用瞬移躲過所有的攻擊……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在眨眼的時間裡,做出所有的動作。
藍龍來不及凝聚力量移動。
拉拉左手中的紅芒,先砍入藍龍的右側肋骨下方,接著原本將斐攝給剖成一半的紅刃,砍入藍龍左邊的身體。
斐攝的攻擊發生了效用,拉拉手中快速無比的動作乍然停止,手中的紅芒也同時消失,纖細的身體失去支撐的力量,往地上撲落,重重地跌落在地面,發出沉重的聲響。
剛剛還迅速無比的身體,倒下之後,再也沒有半點動靜。
終於殺了這個女人?
疑問閃入斐攝的腦中,可是他卻沒有半點的興奮跟歡喜。
他的臉完全失去血色,睜著雙眼死死盯著身邊的伙伴,趕緊伸出剩下的一隻左臂,接住跟在拉拉身後跌落的高大身體。
一手的黏膩。
紅色的液體,不斷自高大的身軀裡流淌而出,斐攝扶著藍龍跪了下來,寬大的掌心緊緊按在湧出鮮血的傷口上,卻怎麼也無法止息,一下子就染了滿手。
濃厚的血腥味纏繞在鼻間,怎麼也揮散不開。
斐攝又看見了那張早該忘懷的美麗臉龐,然後看著驚慌恐懼的雙眼失去神采,滿手的鮮血,從溫熱開始變得冰冷。
「不要……不會……不可以……」
斐攝已經不曉得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
是過去那張她的臉龐,還是藍龍正吐著血的臉?
第六章軒轅與愛新覺羅
雙方的動作,因為彼此的損傷而停止。
畢竟,他們的能力就算再如何的強大,很多人的年齡其實都還只是個孩子,沒有經過多少次大風大浪,更不是那些早已經習慣活在血腥中,隨時都懂得把握機會乘勝追擊的傭兵。
因此,他們在這一刻,忘記要繼續打鬥,就算是最冷酷的冷暮,也因為朔華的停止戰鬥而停止,看見藍龍跟拉拉兩人倒下的身體,心中有了些微的起伏。
尤其是藍龍臉上的表情。
「媽的……沒想到……會栽在這裡……」藍龍痛苦的臉勾起一抹苦笑,從空間裡取出的藥劑,倒在身上的時候,竟然發揮不了多少的效用。
虧這些東西還是他在離開前,從研究院裡偷出來的,號稱能在最短暫的時間裡癒合傷口,現在卻發揮不了什麼效用…… 「
不會!」
斐攝搶過藍龍手中的藥劑,將裡面的每一滴藥都小心翼翼滴在傷口上,直到確定地看見傷口正在癒合之後,才敢繼續往下一寸前進,僅剩的一隻手無法將裂開的傷口壓合,只好抬起藍龍的身體,讓藍龍躺在自己的身上,利用身體的彎曲,使傷口不再呈現可怕的開口笑。
看見斐攝臉上的恐懼,藍龍沒有出聲,看著看著,笑了起來。
「如果你是個女人就好了……在這個時刻,我比較希望被美人擁抱到最後……而且美人的動作,一定比較溫柔……」 「
閉嘴!不要講話!」
斐攝低吼,他不曉得自己的心可以痛到什麼樣的程度,但是看著藍龍說話時就會汩汩流出的血液,緊握著藥劑的手一直抖,幾乎瞄不准他想要覆蓋上的傷口。
「我來。」
玉嵐修長的手想要取過斐攝手中的藥劑,卻換來斐攝血紅雙眼的瞪視,他緊緊抓著藥劑,深怕這麼一遞出去,一切就都會來不及。
力量用盡的斐攝,在這一刻竟然聽不到其他人的心聲。
這是過去斐攝曾經一直期望的事——再也不要聽見別人的心音在自己腦中迴盪。
可是,不該在此時此刻。
沒有了能力,聽不到別人心裡的聲音,讓斐攝變得草木皆兵,每一個人的臉在他眼裡,都像是要殺害藍龍的兇手。
「斐攝!冷靜點!」
玉嵐皺眉,在斐攝的臉上,出現了類似瘋狂的跡象,他懷疑是不是因為使用能力過度,再加上藍龍重傷的刺激,導致斐攝的精神產生變異。
斐攝看著他,血紅的雙眼遲疑了一下,才將手中的藥劑遞給玉嵐。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藍龍看起來比剛剛還要更加虛弱,其實不管是誰,都可以看得出他支撐不了太久的時間,如果沒有特別的幫助,這就已經是最後了。
他們現在做的,不過是盡人事而已。
「我……本來以為……自己有一天可以有機會……在那些女人裡……娶一個最漂亮、最溫柔的女人當老婆……然後生個孩子,像我也像她……」
藍龍很努力的呼吸著,但是能吸進肺裡的空氣,好像怎麼也無法傳送到身體內部。
玉嵐沒有說話,一邊倒著藥劑,一邊猶豫著該不該將能力用在藍龍的身上,讓他的血液逆流,不再繼續失血。
但玉嵐很清楚血液逆流的痛苦,現在的藍龍太虛弱,讓他的血液逆流,恐怕等不到將傷口治療包紮好,就會先因疼痛而死。
「其實我跟我爸很像……我記得,我得到能力的第一天,才剛會運用,就跟在他的背後,抓住他,把他關在屋子裡,不開燈也不給食物……」
所以,之前玉嵐說的,其實有很大的錯誤。
藍龍不是好人,在離開過去的故鄉時,他犯下了滔天大罪,卻一點悔悟也沒有,最多,也只有第一次殺人時的恐懼。
有了第一次,而且對象還是自己的親人,第二次就變得容易許多。
強大的能力,讓藍龍有一種終於站在頂端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再也不會是那一個被關在屋裡、無法反擊的孩子。
藍龍不是好人……
從來就不是。
好人,不會殺了自己的親人而沒有半點悔悟;好人,不會因為殺了人而痛快。
死在藍龍手中的生命何其多,有罪大惡極的人、也有無辜的孩子。
藍龍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只因為他告訴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絕對要過得毫無束縛,不但沒有親情的牽絆,也不會有道德上的規束。
「確定他死了我才來到這裡,然後,那個開門者明明知道我殺了自己的親人,卻什麼都沒說……明明知道我罪大惡極……這樣的世界……很有趣是不是?」
「你不說話會活不下去嗎?」玉嵐冷冷的說著。
藍龍那些根本已經劃破臟器的傷口,就算癒合了,也不會有多大的效用,漸漸失去功用的髒器,就算斐攝用力壓著,還是無力的從體內滑出,然後從溫熱變得冰冷。
「可能喔……」藍龍低笑,聲音再也不像過去那樣爽朗,像隻蚊子一樣的微弱。
玉嵐還想說些什麼,卻看到一滴晶瑩的淚珠從上面滾落,他賞然抬頭。
一直看著藍龍傷口的那雙紅色眼睛,正是滴下淚珠的元兇。
藍龍同樣看見了那顆淚珠,但是跟斐攝相處已久,藍龍很難相信這傢伙竟然會落淚,一時之間讓他愣住,不曉得該不該抬頭,看著那個總是冷漠殘忍的傢伙掉淚的模樣。
藍龍跟斐攝的個性,其實相差十萬八千里,除了一樣喜歡女人的身體之外,幾乎找不到共通點,就連殺人,他自己是淡漠無所謂,殺個人跟殺隻小動物都是一樣的道理,但是斐攝卻喜歡那種生命靈魂消失在他手中的感覺。
藍龍本來不懂得為什麼,不過偶然間,他聽見斐攝在殺人後的喃喃自語,輕輕說著。
「這樣就聽不見了……」
什麼叫做「這樣就聽不見了」?
這也是藍龍一直很想問的問題,不過他最後還是選擇沉默。
很多時候藍龍說話直接不經大腦,但不表示每一件事都是如此。
「什麼叫做這樣就聽不見了?」
但現在,藍龍問了,他想知道答案。
「什麼?」
斐攝愣愣的看著他,心裡混亂成一片。
現在他才知道,聽得見別人心裡聲音時,會讓他覺得這世界裡沒有一個人是好的。
但現在,當斐攝聽不見別人心裡邪惡的念頭時,依然無法相信這個世界有好人,所以一直以來,問題不只出在他聽得到別人心裡聲音而已。
斐攝根本就不相信人性,即使明知道這個人個性和態度有多好,他還是會去聽,這個人心裡隱藏最深的不好念頭。
「你以前殺人的時候,都會這麼說,我……咳……一直都很想知道,為什麼那麼說……那是你喜歡殺人的原因,是吧?」
「你知道?」
「廢話,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多久了……很多時候,會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話……」
才幾句話之間,藍龍的神情顯得更加疲憊,唇間不斷溢出鮮血,他清楚,就像當他推開斐攝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己很可能躲不過這一劫。
斐攝看著藍龍,其實並沒有想要流淚,但一滴一滴帶著鹹味的液體,就是一直從他的雙眼中落下。
「為什麼要冒險推開我?」
沒有回答藍龍的話,斐攝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斐攝知道藍龍是什麼樣的人,他跟自己一樣的自私,以自己的性命為重。
為什麼……要冒險推開他?
他們兩個人相處的時間再怎麼久,也沒有到為對方付出生命那麼深的情誼。
藍龍笑得全身都咳了起來,一邊的玉嵐徒然滴著藥劑,卻看著鮮血根本止不了的、從身體內溢出,這一次,他沒有阻止藍龍笑。
藍龍看著旁邊幾個夥伴,像是雕像一樣萬年不改的表情,笑聲慢慢停下來。
「如果知道為什麼就好了……如果知道為什麼,也許就不會那麼做……然後……就不必像現在這樣狼狽……我不想死……我一點都不想死……」
藍龍不怕死,每天都在冒險中度過的人,怎麼會害怕?
但是,並不表示藍龍歡迎死亡的到來,他還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
說沮喪的話,不是他的個性,所以藍龍又撐起笑臉,看著斐攝。
「餵!你還是沒告訴我為什麼?別以為我快死了,腦袋會跟著糊塗,我還記得你沒回答我……還是說,就算在這樣的時刻,你依然不想跟我說……」
斐攝咬牙,然後張開口又合上,最後搖了搖頭。
「你這個人……」
失望的神情略過藍龍的臉龐,總是表現著無謂的臉上,頭一次出現悲哀。
能不悲哀嗎?
連藍龍自己都不曉得為什麼,竟然冒著生命危險去解救夥伴,也沒想到在這種時候,自己都已經快要死了,連這樣一個小小的問題,都得不到回答。
「也許……我們之間……我當你是夥伴……是我太天真……」
那麼,這個殘酷的人,眼中落下的淚,又是怎麼一回事?
「不當我是同伴,就別掉眼淚……」
「你以為我能控制嗎?」
如果斐攝可以控制,他甚至不想要眼淚這種東西。
聽起來很沒感情的回答,可是藍龍微笑。
他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笑什麼,也許是因為失血過多,腦袋已經沒有辦法判斷,反正……他就是想笑。
「藍龍?」玉嵐輕喊。
那張總是毫無心機的臉龐,悄悄閉上雙眼,玉嵐握著藥劑的手,如同剛剛斐攝所做的一樣,根本控制不了,顫抖了起來。
微微起伏的胸膛,慢慢、慢慢地停止動作,玉嵐的呼喊,並沒有讓那一雙眼睛睜開。
玉嵐深深的呼吸著,但是似乎再怎麼用力的吸氣,都覺得不夠。
才剛剛而已……
在對戰之前,才剛剛說過藍龍是個好人,玉嵐才剛認知到自己身邊,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那麼偏激,還有一個人是正常的,雖然同樣不是好東西,但是至少樂觀開朗,可以跟他說話,不需要任何的心機……
讓玉嵐覺得,其實,並不需要把生活過得那麼複雜……
才剛剛而已……
斐攝知道懷裡的人已經沒有呼吸,一雙眼睛之前還曾失望的看著自己,可是現在斐攝眼中看到的,卻盡是坦然的微笑。
笑什麼?
為什麼在自己失去讀心能力的這一刻,卻露出這樣一個充滿疑問的笑容?
藍龍是存心讓斐攝永遠不知道答案嗎?
「你明明知道我為什麼一直掉眼淚!」
對著藍龍的臉,斐攝狂吼出聲。
「你明明知道我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掉眼淚!既然你有答案,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說啊!說啊!」拎起藍龍的衣領,斐攝全身顫抖,猛搖著藍龍已經
沒有氣息的身體狂吼。
「你是在報復我為什麼不告訴你答案對不對?你又知道什麼!」
聲嘶力竭。
「我要怎麼告訴你,你冒著生命危險救下的人,是多麼可悲懦弱的角色?我要怎麼告訴你,我之所以想要殺了每一個人,只是因為我再也不想要聽見他們心裡的嘮叨!我再也不想要聽到這些……這些讓我永遠也無法去相信人的話!」
斐攝不想讓人知道,其實他有多麼想要去信任一個人。
背著太多太多的憤世嫉俗活著,真的很痛苦。
斐攝努力撐起自己的世界,告訴自己天底下沒有信任這種東西,只要自己夠堅強就可以好好活著……
「為什麼要讓我在相信你之後,卻帶著微笑讓我失去信任!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
斐攝用力搖晃著藍龍的身體。
再也沒有人可以帶著痞痞的笑告訴他,是他想太多,再也沒有人會拍拍他的肩膀,告訴他心情不好,去找個好女人發洩一下,就可以心情愉快。
玉嵐抓著藥劑的手,用力的捏破罐子,尖銳的碎片刺破掌心,鮮紅的血液,自掌心流下。
多麼有趣的一件事……
來自不同世界、不同星球的人,也可以擁有同樣色彩的鮮血……
斐攝站起身,回頭看向身後的敵人,另外一具失去氣息的身體,早已被移到遠處,一雙蔚藍的雙眼,同樣注視著自己,沉靜的深藍,看不出裡面的任何思緒。
“這樣,你還要繼續玩下去嗎?”
拉拉不比藍龍,在斐攝毀掉她所有意識的那一刻,她的身體就沒有了動靜,連屬於電腦的那一部分都完全止息。
不曉得斐攝是怎麼辦到的,那電腦也可以有靈魂?
雖然拉拉的身體機能已經停止作用,但拉拉的身體跟一般人不同,她並不是純生物,因此,還有一絲絲的希望。
朔華讓樹海跟著冷暮將她的生物肢體跟非生物器官連接起來,癒合傷口,祈禱有一天,拉拉還是可以睜開她的雙眼。
就像地球上的許多神話,也許有一天,可以有人找到辦法,管他什麼神器還是王子的一個吻,就可以讓拉拉那雙美麗、但單純無比的雙眼再度睜開,好好看著重生的世界。
藍龍的死,朔華一直看在眼中。
當他們開啟這一扇門的那一刻,就無法避免這樣的結局,但是如果造成這樣結局的原因,只是單純的因為有人想要進行一個遊戲時,到底值不值得,那就是一個問題。
玉嵐的臉上,沒有微笑,也沒有憤怒跟悲傷。
從小玉嵐就被教導,一個皇者不能輕易將喜怒哀樂呈現在表面,那雙漆黑的眼睛看著朔華,想要在裡面找尋像是嘲笑、或是得意的神采,但是卻沒有。
朔華跟玉嵐不一樣。
雖然很多時候,同樣的面無表情,但那是因為朔華真的沒有情緒的波折,現在,那雙眼睛裡充滿著很深很深的哀傷,毫不掩飾。
「我們兩個,就像是一個一體兩面的個體。」
從斐攝告訴他這個人的存在時,玉嵐就這麼覺得。
「我們同樣來自地球,同樣來自一個大家族,你的祖先驕傲地維持著軒轅血統的續存,我的祖先用尊嚴捍衛早已經滅亡的王朝,我們兩個人會一起來到這個世界,就像是一種無形中命運的牽系。」
更多的時候,玉嵐甚至覺得,這根本就是一種笑話。
「我跟你不一樣。」朔華淡淡的回答,他從來就不覺得兩人之間有哪裡相同。
「是不一樣,基於剛剛我所說的那些共同點,照理說,我們應該有著類似的個性,或是類似的想法,但是因為血統純正不純正的關係,造就了完全不一樣的個體。」玉嵐如此說道。
朔華知道玉嵐想說的是什麼。
「沒錯,因為我的血統不夠純正,因為這雙藍色的雙眼,我被家族摒棄為外人,沒有資格繼承軒轅的氣象,我不是天意所安排的繼承者——所以當我一滿十八歲,就被自己的家族放逐。」
玉嵐嘲諷地笑著,並不是笑朱家那種保守的觀念有多愚蠢。
明明是兩個不同的家族,為什麼擁有同樣可笑的觀念?
「我的血統是所有家族裡最純正的,即使在清朝被滅之後,為了皇室的尊嚴,直系的爺爺跟爸爸只願意跟旗人結為連理,就像是在配種一樣。「我是血統
最純正的旗人,所以即使受過現代教育,即使我知道這樣下去不對,卻因為我的血統純正,因此每一天每一夜,都被灌輸著如何將大清皇朝維持下去的理念。「
哪一種人比較悲哀,真的很難比較。
朔華很難釐清這究竟給他什麼樣的感覺,但是那種就像命運一樣的東西,充滿著無奈。
「機會來了,有人告訴我,我可以擁有力量,可以有新的人生,在這裡,我不需要在意自己是不是軒轅正統,得到力量之後,我可以*著自己的努力去證明,就算我不是正統,卻可以做得比他們都好。「
那不只是為自己爭一口氣,也是為自己的母親爭一口氣,為什麼要為了這一種守舊的觀念,去放棄相愛的人,去放棄親生的孩子?
值得嗎?
「沒錯,來到這世界,我可以不需要在意自己身為愛新覺羅最正統的血脈,擁有重新開始一個王朝的力量,我想知道,當有一天我真的成為權力最高者,是不是會像我父親所說的一樣,為自己感到驕傲?我想證明,就算擁有再多的權力,就算恢復了大清,一旦歲月變遷,過去的繁華都不可能再現。
「同樣的景物,又怎麼可能會有同樣的人?不管是地球,還是這個世界,除了我們這一家之外,根本就沒有人在乎自己是不是正統旗人,是不是需要一個叫**新覺羅的皇帝。」
他們兩個,完全不相同。
一個是被認為非正統的軒轅之子,卻擁有順應天意的力量,一個真正的愛新覺羅後代,擁有的卻是逆天的能力。
「所以我覺得,也許我自己,根本不認為這是一場遊戲。」
玉嵐,只是用一個遊戲的名義,當作開始的藉口。
「我們……來到這個世界,都是為了證明自己。」朔華淡淡的結論。
所以,他們不是在遊戲。
第七章瘟神
跨越時空,跨越世界,其實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到一個未知的世界,開始一個未知的旅程,任何人都會有恐懼。
「證明自己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種。」
修復好拉拉的身體之後,樹海走向前。
兩人的對談他都聽到了,不過對活了大把年紀的樹海來說,更明白其中的一些道理。
最好的例子,不就是朔華嗎?
他讓自己活得高興,他用壯大自身的方式去證明──何必要拖這些千千百百個無辜生命下水?
玉嵐並沒有因為樹海的話生氣,他只是笑了一下。
一棵樹對於人類的私慾和貪婪,果然很難去真正的了解。
「就算不拖他們下水,遲早也是會打,有我們的參與,速度會快一點,就這樣而已,既然都是要發生的事,為什麼不利用?」迪慢慢的走過來
。
事情還沒結束,今天雙方都有了損傷,光是斐攝那裡,就永遠都不可能放過朔華等人。
斐攝自己不清楚,他總是讀別人的心,不曾好好多看自己幾眼,但別人卻看得很清楚。
藍龍對他來說,不是陌生人,也不是交淺言深的朋友而已。
他們是夥伴,真正的夥伴,一直一直都是。
「這就是我們為什麼打起來的原因,彼此理念不同,如果其中再加上一點點仇恨,以人類的小心眼來說,就足以造成深仇大恨,然後冤冤相報何時了……」 “
無聊的人類。”
樹海瞪了幫忙解釋的朔華一眼,他明明也不贊同他們的方式,何必幫忙說話?
「有碰撞才有火花,雖然你年紀比我大得多,但是這個道理,有一天你會明白。」玉嵐才不在乎敵人能不能懂得自己的想法。
能為自己找到解答,對他來說,就夠了。
「所以,如果要繼續打的話,你們輸了。」朔華露出狡猾的笑容。
雖然他覺得藍龍的死是一種悲哀,如果可以,他同樣希望誰都可以好好活下來,但是,他們是敵人。
只要心中有怨恨,只要他們不放手,他同樣不會手軟。
現在正是解決他們所有人的最好時機,死了一個,另外一個力量用盡、暫時不可能有所發揮,還有一個重傷,冷暮分解掉的那一根骨頭,顯然造成敵人很大的痛苦,勉強算四比二,誰的贏面比較大,大家都清楚。
玉嵐也知道這一點,但是他發現,就算再怎麼理智的人,一旦夥伴在自己面前喪生,就會開始不顧一切。
「那一句話是怎麼說的?為兄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語落,迪瞬間消失,剛剛還在朔華身旁的冷暮,所有人只來得及瞧見一陣銀芒閃過。
銀色的長劍抵在斐攝的胸口,一旦刺入肌膚底層,他就是繼藍龍之後的下一個犧牲者。
鮮血霎時在空中飛濺,大量的液體撒落地面,鼻間的血腥味更加濃厚。
冷暮的那一劍,的確是刺進了斐攝的身體,將藍龍跟他串在一起。
只是冷暮及時發動分解的能力沒有機會作用,一個黑色的影子抓住斐攝的後領,用力一扯,絲毫在乎長劍在斐攝的身上劃出一道血痕。
瞬間被分解成分子,再也找不到一點痕跡的藍龍身下,出現幾顆黑色的石頭,另外,還有一個球狀的器物。
黑色的身影速度相當的快,但是冷暮比他更快,當帶著血腥的氣息朝鑰石撲去時,冷暮已經伸出手,輕而易舉地將鑰石收到自己的空間裡。
冷暮淡漠的雙眼對上那雙貪婪銳利的黑瞳,跟一般人的眼睛不太一樣的是,他的雙眼沒有瞳孔,除了黑,還是黑。
黑色影子身上的味道,聞過的人很少有人能忘懷,那就像是累積了無數屍體的血腥味,帶了一種惡臭。
不是洋深不愛洗澡,而是他殺人的**太強烈,就算洗掉身上的味道,不需要太久的時間又會沾染全身。
「有這種好事,怎麼不通知我一聲?」
黑色的影子定下身,所有人才看清楚他的真正模樣。
一身寬大的黑衣,人很瘦很蒼白,一張臉看不出是男是女,雪白的膚色底下,雙唇鮮紅的彷彿塗上厚厚的唇彩。
樣子雖然清秀,卻很難給予什麼美麗的形容詞。
因為洋深全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就算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也可以感覺到,若是*近這樣的一個人,會發生什麼樣恐怖的事。
「怎麼通知?」玉嵐淡淡的說。
他並不是非常喜歡這一個隊員,因為他是那種會在深夜裡,突然興致一來,就拿把刀從你脖子上劃開的人,之前他睡到半夜,就看到他拿著刀站在他床邊,蒼白的臉龐露出詭異的笑,連玉嵐看了都覺得毛骨悚然。
「說的也是,最近我玩得很高興,能力者都開始成了氣候,找起來方便許多,我跟過核一路殺下來,他不曉得殺到哪裡去,人影都找不到半點。」
一邊說,一邊又發出「嘻嘻」的笑聲,帶著童音的嗓子,笑起來應該很悅耳,卻讓人全身都起雞皮疙瘩。
朔華覺得噁心,難得會出現像這樣明明模樣不錯,卻令人作嘔的傢伙,他不太清楚這個人究竟是做過什麼,才能歷練出這樣的氣息。
一根尖銳的樹根,從洋深底下衝出,一瞬間將那個還在嘻笑著說話的人串成人串,尖銳的樹根穿破洋深的喉嚨,阻止他令人全身毛骨悚然的笑聲。
一開始,樹海還很高興可以這麼快解決一個對手,但是下一刻,他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照理說,應該有大量的鮮血隨著身體被刺穿而流下才對,但是沒有,一滴鮮血也沒有。
機靈的,樹海馬上縮回穿體的樹枝,地面上喉嚨被穿了一個洞的洋深,臉上露出非常詭譎的笑。
朔華腦中警鈴乍響,肯定有哪個地方不對,他的笑容是在樹海穿過他的身體之後發出,那麼問題絕對是出在樹海身上。
「樹海,出來,快!」
在地底下的樹海不明所以,但是聽朔華叫得緊急,他馬上毫不猶豫地出現在地面。
只見冷暮突然就出現在眼前,手中的長劍劃過樹海化形的手指,雖然並沒有真正疼痛的感覺,但是依然很不舒服。
樹海正想開口罵人,不過,在看見自己那一根手指竟然莫名其妙潰爛,變成一坨青泥狀之後,要罵出口的話梗在喉嚨間。
那一根手指,就是他剛剛變回本體、刺穿洋深的那一根樹根。
「他是什麼東西?」樹海戒慎的詢問。
一直以來,樹海最怕的力量是火焰,現在竟然發現有一種力量跟火焰一樣,可以對他造成絕對的傷害,而且擁有這種力量的人,竟然穿體而過卻不死不傷。
那他還是人嗎?
「我不知道,我只能大概的猜測。」朔華邊思考著說。
樹海被切掉的那一根樹根,看來不太像是受到什麼酸液的腐蝕,反而比較像是得了什麼病症而潰爛,只是速度相當的快。
朔華帶著幾個人退後,在動作的同時,其實他已經在三個人附近的空氣隔絕成真空地帶,非常細微的動作,所以沒有人發現他的行為。
「啊!玉嵐,又是一個跟你一樣聰明,而且腦袋動得很快的傢伙,這小子哪裡來的?」洋深發現朔華眼中了悟的眼神,知道他大概猜到了什麼,心裡挺佩服的。
朔華是除了玉嵐之外,第一個一眼就看出洋深本質的人,過去他的對手就是搞不清楚這一點,常常被他殺得莫名奇妙。
「他到底是什麼東西!」樹海低聲喊了朔華。
這傢伙原來不只是味道怪而已,全身上下都有問題。
「如果我猜得沒錯,他是瘟神,跟我故鄉傳說中瘟神類似的生物。」
「瘟神?什麼東西?」樹海家鄉沒有這一類的傳說。
「瘟疫,白話一點說,就是一種急性傳染病,在古代文明智慧、醫藥常識均不高的情況下,人類對這種可怕疾病,恐懼之極,認為是鬼神作祟,因此就有瘟神一稱,甚至還有書《正一瘟司闢毒神燈儀》記載:東方行瘟張使者,南方行瘟田使者,西方行瘟趙使者,北方行瘟史使者,中央行瘟鐘使者……”
樹海聽得整張臉全部皺了起來。
「你直接跟我說怎麼對付他會比較快。」
雖然朔華翻譯過,樹海還是聽不太懂那一串話是什麼意思。
朔華很想翻白眼,但是他必須注意洋深的動向,千萬不能讓他*太近。
「據說,若能知瘟鬼名字,鬼不敢加害,三呼其名,其鬼自滅。」
說句老實話,朔華不太相信這種對付方式,還是科學一點解決可能比較有效。
「如果他真的能操縱病毒,或者他本身就是一種病毒,那麼,高溫或低溫都是一種對付他的辦法。」
樹海一聽,臉馬上垮掉。
「兩種我都不行。」
原來除了火之外,樹海還有瘟疫這一種剋星。
「那麼等一下打起來,你別*他太近,而且,其實你不需要那麼怕他,雖然說他也許是你的剋星,但你未嘗不也是他的剋星,就像水跟火一樣。
“水可以澆熄大火,但是如果火勢盛大,就換成水被蒸發;你的能力在於生命力的運用,強悍的生命,即使再強的病毒,你都不需要去害怕。」
樹海嘆了一口氣:「謝了。」
「等到大家都平安度過之後,再來說這一句話。」
最後一個「話」字剛結束,沖天的火焰從玉嵐跟洋深站著的地方捲起。
不過朔華有防備,他們同樣也有。
玉嵐眸中精光一閃。
朔華製造的大火,就像之前兩人對戰時一樣,變成了絕對的低溫,而且這一次竟然完全不會隨著空氣燃燒蔓延,定在原地,不*近的話,根本就不曉得那到底是什麼。雖然是
低溫,洋深依然不太喜歡這種溫度,剛剛還笑得詭異的表情皺了起來,一副很像要哭出來的模樣,但是一點都不可愛或是可憐,依然讓人全身起雞皮疙瘩。
朔華瞧見四周原本就不多的植物正在枯萎腐爛,知道洋深早已藉著空氣的傳播,讓病毒散發在每一個地方。要不是他剛剛為了保險起見,將
三個人四周的空氣淨空,否則早就跟那一些植物有同樣的下場。
」「洋深,克制一點!「玉嵐不是很高興。
雖然他擁有逆天的能力,可以將*近他身上的病毒瞬間轉為無害、甚至有益,但是正埋伏在某個地方的迪、跟重傷倒在一邊的斐攝卻沒有抵抗力,洋深這樣不分敵我的散發力量,到時候敵人沒死,自己人反倒是全死光了。
聞言,洋深發出類似哭泣的聲音,一張臉很是委屈,但是沒有瞳孔的雙眼,不像是有半點誠意。
「嗚……我可沒學會怎麼控制方向……不是我的錯……」這是實話。
洋深的病菌一旦散發出去,就是大範圍的擴散,他本來是可以學習怎麼控制,但是卻沒有心去嘗試。
比起用病毒殺人,他比較喜歡動手用工具捅破別人的身體,看著鮮血到處流淌,所以一直以來,他都只喜歡學習:怎麼用身體殺人比較快。
玉嵐忍了又忍,自幼家教良好的影響終於戰勝**,沒把到口的髒話給罵出口。
這傢伙的能力明明很強,如果懂得運用的話,會是團體戰最好的幫手。
偏偏這傢伙喜歡獨來獨往,當初加進團體的原因只是因為,既然玉嵐可以完全克制他,最好就是別惹他當敵人,而且過核那傢伙難得有著跟洋深同樣的嗜好,所以他就這麼成為其中一員。
除了小部分的時間,其他的日子裡,洋深都是在追逐獵物跟殺人中度過。
「那你就給我收迴力量,喜歡用身體殺人,就用身體殺人。「玉嵐不想看到第二個同伴消失在眼前。
藍龍化為灰燼的那一幕,到現在他依然無法釋懷。
人就是這樣奇怪,死都死了,全屍跟化成灰燼也沒什麼不同,偏偏看著一個之前還跟他說笑的人,連容貌模樣都無法留存於世,那樣真的會有一種很深很深的悲哀在心頭。
是不是有一天,自己也會像這樣,什麼都不留一點,更沒有人會記得他曾經存在?
洋深收回哭泣的臉龐,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他等的就是玉嵐這句話。
修長的手一揚高,整個人被一身的黑衣籠罩,可以說是嬌小的身體,像個影子一樣貼著地面而行,瞬間就衝到了朔華面前,銳利的彎刀鉤住朔華的頸子——再給他一點點的時間,就可以收割一顆漂亮的頭顱。
可惜他對朔華一點都不了解。
依照剛剛他出現之後所有人的攻擊型態,洋深腦子裡自動將冷暮列為最難對付的敵人,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斯文俊美的少年,或許才是最難惹的那一個。
收割的彎刀在*近朔華頸子皮膚前,化成了橘紅色的鐵漿,一滴一低落在朔華的皮膚上— —沒有絲毫的燙傷,那張俊美的臉冷笑,厭惡地看著洋深的臉。
朔華修長的手指往脖子一抹一揮,橘紅色的鐵漿飛速濺到了洋深臉上,馬上發出像是在燒灼什麼生物體的聲音,「嗤」地響,又像是把燒紅的鐵放進水里的聲音。
洋深警覺到那些鐵漿對自己構成了傷害,迅速後退,看似燒進他體內的鐵漿,變成黑灰色的鐵球落到地面。
也幸好他退後的速度夠快,鐵球才剛落地,立刻就向上沖起像噴泉一樣的火焰,如果他稍微慢上一步,瞬間就會被完完全全「消毒」。
「你不是人類?「
洋深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正常了一點,臉上有著疑惑,他不認為,哪一種生物可以被鐵漿淋在身上卻安然無恙。
「我是人類。「
至少以前是,至於跟祝融、共工融合之後還是不是,那不是朔華正在研究的課題。朔華
的視線裡出現迪的身影,而且就立在正揮刀砍向玉嵐的冷暮身後。
洋深注意到朔華的分心,毫不猶豫地又衝上前,這次取出一把很長的刀刃,閃爍著鐵灰色光芒的長刀,一看就曉得不是像剛剛那種容易熔解的合金。
「你真該打聽一下再跟我打。」朔華非常中肯地建議敵人。
洋深的長刀根本就沒機會*近朔華,往前衝的身體直接撞上一道冰壁,身上再度發出物體被瞬間冰凍的聲音,接著“鍶”的一聲,長刀隨後砍在冰壁上,發出悅耳的震盪聲。
那一頭的冷暮早就知道迪出現在他的背後,而且他同時將玉嵐的操縱術給計算在所有的攻擊中,迪的刀砍上了冷暮的肩膀,但是只在肩膀上留下一條細細的血痕,接著整把刀就被分解成粉狀,從空中撒落地面。
但是冷暮的刀並沒有停止動作,先削斷了玉嵐的長髮,長髮同樣被分解成粒子消失,最後刀刃劃向玉嵐的脖子。
就算不用操縱術,玉嵐依然可以化解這種攻擊。
冷暮感到自己的身體失去引力,快速飄向半空,玉嵐趁著這短短一瞬間的時間伸出手,隔著衣服抵在劍刃上,然後發生非常奇妙的景象。
柔軟的應該是玉嵐身上的布料,銳利的應該是冷暮手中的長刀,沒想到冷暮的長刀砍在手上,整把劍竟然軟得跟布一樣垂下,還會隨風飄蕩。
「你們都是怪物。」洋深用哭泣的表情感嘆,可憐兮兮地瞧著自己的一部分被黏在冰壁上凍結。
要是照這種方式跟朔華打下去,他絕對會越來越小隻。
朔華很難對洋深的評論表示意見,不管別人怎麼看,比較像怪物的,應該是他這病毒而不是別人吧?
噁心死了,竟然在冰壁上留下一個人形、像皮膜一樣的東西。
「玉嵐,我可以讓他變成組員嗎?」
依照洋深的慣例,這種像是剋星一樣的能力者,最好先變成隊員比較安全。
想要切割的話,可以以後再從後面來。
玉嵐的目光,冰冷狠厲地讓洋深打了一個哆嗦。
朔華完全不將洋深表現出來的樣貌看在眼中,不曉得為什麼,他就是知道這個傢伙在裝,那一張臉也許不是刻意,但是讓人完全無法信任他的所有表情。
花太多的時間在這個人身上的話,絕對會有不好的結果。
念頭一閃,腳下的地面火紅一片,並且散發出驚人的高熱,開始往外蔓延。
火焰的表達方式,可以有很多種。
洋深瞪眼看著不斷往外擴散的岩漿地面,敵人的力量之強,震驚了他的想法,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充滿了陰沉的味道,暗藏在寬大的黑色衣物之下。
橘紅色的岩漿,立刻就擴散到玉嵐站立的地方,洋深也同時退到了玉嵐身邊。
斜飛的鳳眼抬起,看著這個同樣來自地球的少年,心中頭一次真正的感到佩服。
每一個人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都是跟著一顆鑰石融合,擁有一種被啟發的能力。
就算每一種能力的性質不同,可是發展到最後的威力,卻是由個人的努力跟機遇決定。
玉嵐不認為這個少年獲得的機會比他好多少,而且看著朔華堅毅不服輸的雙眼,玉嵐知道,現在朔華所展現的能力,這種幾乎連天地都震撼的力量,是他用比別人更多的時間,更多的精力去達成。
「你不怕牽連到自己同伴嗎?」洋深道。
朔華微微一笑,就算不說一句話,也可以感覺到笑容裡對玉嵐的挑釁。
「我跟他不一樣……」
如同證實笑容底下所含的意義,冷暮踩在岩漿上連續幾個跳躍,停留在兩方中間右側的一點,修長的腳下,是一塊冰層。
如果玉嵐幾人的目光夠仔細,就可以發現冷暮每踏上一步,腳下的岩漿就會瞬間成冰,離開後又被岩漿覆蓋。
所有的攻擊全部都在朔華的操縱之下──絕對不會傷害自己同伴,即使是最怕火焰的樹海。
「我覺得我被嘲笑了。」
洋深帶著哭喪的臉嘆息,鮮紅的嘴唇卻咧成彎彎的笑容,玉嵐知道,那是洋深「決定動用自己真正能力」的表情。
病毒並不是洋深真正的能力,那是他的本質。
「那你就應該認真一點,光說有什麼用。」
「但是,我討厭認真去做一件事。」洋深再度唉嘆氣,偏偏每個人都知道他根本不是那個意思。
「病毒是他本身的能力。」
遠處的天籟,輕輕地說。所有的戰鬥她都有看到,而且每一次敵人出現的地點,也都是由她出聲告訴所有夥伴,那讓每一個人的動作可以更快更流暢。
「我知道。」
朔華輕輕回答,他曉得天籟可以捕捉到這細微的聲音。
早從洋深竟然沒辦法好好控制病菌的擴散開始,朔華就懷疑,那是不是真的是洋深的鑰石能力。
他不相信,有人在獲得新的能力之後,會當作沒那一回事,而去練習毫無相關的事物。
那又何必跟鑰石融合?
所以朔華當下立刻判斷,洋深散播病菌的能力,就跟無啟的不死一樣,是天生的,也可以說他本身就是一隻病毒,一個有意識的人形病毒。
「那你要怎麼做?」天籟不認為除了朔華之外,有人適合接近洋深。
洋深本身的能力,對任何生物體都會造成嚴重的傷害,而朔華的能力是洋深的剋星,再加上朔華如今並非純生物體,他的體內有一部分屬於共工跟祝融。
「見機行事。」
就算病毒非他的鑰石能力又如何?
從洋深的舉動看來,可以猜出他的能力必然是與本身有關,而他的本體懼怕高溫跟低溫,這也是為什麼朔華一直不動的原因——敵人正在找方式進攻。
「你的力量夠嗎?」
天籟沒有忘記,之前朔華曾經使用能力到脫力,現在他又使用這種大範圍攻擊,如果無法繼續支撐下去,戰場上的三個人都會有生命危險。
朔華很感動天籟的體貼,輕輕笑出聲音,每個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在他的臉上。
帶著溫柔的笑顏,即使是另一頭的敵人,也不得不承認,朔華擁有一種光彩奪目的外型跟氣質。
“放心……吾非昔日阿蒙。”
湛藍的雙眼染上火光,一雙眼瞳彷彿變成了炫麗的燦紫,腳下的岩漿地帶迅速擴散,而且噴出高速岩漿流,一邊的洋深一個沒注意,被噴到了一點,身上再度出“嗤嗤」的聲音,沒有瞳孔的黑眼,泛起殘酷的光芒。
第八章其利斷金
北方的天氣真的很冷,尤其是這種*江岸的地方。
習慣了好天氣的菲嘉士兵,嘟咕噥著開始在大江的一邊紮營,不過幾個比較*將帥營帳的隊員,每個人都一邊紮營、一邊看著主帳附近正望著江邊的美人。
軍隊裡,很少有女人的存在,因為當少數的女人,出現在成千上萬個男人之中時,幾乎可以代表麻煩的到來。
一百個男人裡可以有幾個是正人君子?就算有九十九個人可以克制自己的**,只要其中一個忍受不了,力氣較小的女子就很難抵抗。
這就是為什麼軍隊裡不該有女人的原因。
緋紅是因為她的武功高強,一般的士兵根本奈何不了她;高級的軍官知道緋紅背後代表的身份,也不可能動她,所以公爵可以很放心地讓她待在軍營。
但是妲塔不管怎麼看,都像是個弱女子,一個美麗無雙的弱女子,為什麼公爵大人跟國王陛下,會允許她加入這一場戰鬥中呢?
幾個軍官為了美人的安全,特地讓妲塔的軍帳駐紮在將帥的附近,免得有不知道她身分的小兵,因為貪美色而忘記軍紀。
「妲塔小姐,天氣很冷,帳棚都已經搭好,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營帳一搭好,立刻就有軍官上前過來討好。
一*近美人,就可以聞到她身上的香氣,而且就算*得如此之近,軍官還是很難找到美人臉上的任何瑕疵,每一個小地方都美得令他目光不捨離去。
「沒關係,我不冷,我想再看看好嗎?」
妲塔微笑,美目在軍官的臉龐上掃過之後,又認真的看著大江的那一頭。
這是一條非常寬廣的江水,就算大江的那頭有人,也只能看到非常小的影子,這還是以妲塔銳利的視線才能看到,一般人,只有模糊的一片。
被美人用溫言軟語要求,有多少男人會忍心拒絕?
可憐的軍官立刻滿臉通紅地點頭,深深看了妲塔幾眼之後,才心甘情願地跑回去準備,跑到一半,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立刻轉過頭,又跑到妲塔的身邊,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妲塔的肩膀上。
「那個……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的衣物,不過挺保暖的,如果你要繼續待在這裡,至少先披著外套,萬一生病,那可就不好了。」說完,軍官像是非常的不好意思,也沒聽妲塔的回答,立刻轉身衝回去營帳。
妲塔撫摸著身上厚重但柔軟的外套,看著他快速逃跑的背影,愣了一下之後,輕輕笑了起來。
溫柔的時刻維持了小小的一段時光,當妲塔目光再度轉回江面的那一頭時,翠綠的眼睛光芒流轉,移動自己的步伐,慢慢朝不遠處的林邊走去。
當妲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眾士兵視線中時,外套隨著一雙火紅的翅膀揚起而落下,纖細的手指撿起外套,仔細地折好之後,收到空間裡,原本黑色的長發,在背部翅膀完全展開時,成了鮮豔的紅銅色。
不曉得那個少澤究竟是來自何方,不管妲塔如何嚴刑逼供,他都沒有多說一句話,所以妲塔只好讓他帶著秘密,消失在這個世界。
關於少澤民族身體的奧妙,相信她可以從血液中慢慢去體會。
慢慢揮動火紅的翅膀,當羽翼上揚到最高點,用力往下一拍的同時,纖細的身體飛了起來,美麗的翅膀有力地在半空中舞動,妲塔那雙美目認定了方向後,像一隻美麗的火鳥,揮舞著自己的翅膀,如箭矢一樣飛越過江面,穿入敵人的大本營之中。
就像公爵所說的一樣,妲塔,將菲嘉視為她的所有物,所以不用擔心她會背叛或是禍國,在事實上,她會用自己的方式,將菲嘉軍隊的傷亡減到最低。
妲塔跟煉血、玉嵐、朔華他們不同。
一開始,他們就決定用自己的能力去干涉這場戰爭。
既然煉血一開始就用自己的方式去增加舒承的實力,那麼,她也會用同樣的方式去減低舒承國的威力。
銳利的視線,到達彼岸之後,穿越過樹葉落盡的林木,妲塔看到舒承國紮營的士兵。
數量並不是很多,由此可以看出,舒承國的上位者並不是非常相信煉血的身份跟能力。
不過這些士兵的手上都帶著武器──那種東西,妲塔知道是什麼。
之前跟煉血的一戰,他就曾經拿過類似的武器,武器的速度相當快,要是真的這麼多人一起發射,就算是妲塔也很難躲開。
可是……妲塔不認為煉血會將相同的武器給這些人使用。
看著那些粗糙的外表,她敢打賭,這些武器的實際威力,跟煉血自己拿的那一把相比,肯定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如果可以,妲塔必須先認知到這些武器的威力究竟有多強。
她收起背後的羽翼,一頭秀發恢復烏黑,她迅速換上最誘人的衣裳,開領的上衣,不但露出豐滿的胸脯,還露出美好的背脊,鮮血般艷紅的衣物,襯得她一身雪白肌膚有一種白裡透紅的美感。
恍若散步一樣,慢慢走到營區的附近,正在休息的士兵一發現有人,第一個反應就是:先舉起手中的武器對準妲塔。
接著,妲塔的容貌顯現在士兵雙眼時,一張嘴傻了一樣地張大,眼睛睜得快要掉下來一樣,死命盯著妲塔的臉,生怕一個眨眼間,雪地裡的女神就會消失在他眼前。
妲塔慢慢的走到他身邊,在她的魅惑術之下,她相信士兵不會對她動用武器,很放心地走到他身前,伸出手撫在他的臉頰上。
「你叫什麼名字?」
「雷……雷舟。」看著妲塔吐氣如蘭的雙唇,感覺到滑膩無骨的小手,在自己臉頰上慢慢的滑動,雷舟的一身骨頭幾乎都酥了。
「你的長官呢?這麼多營帳,我分不太清楚哪一個是哪一個,幫我介紹好不好?」
雷舟用力吞嚥著口水,腦中完全忘記去思考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人,為什麼會在冰天雪地裡一個人來到軍營外,也忘了帶陌生人入營是什麼樣的大罪,更別提竟然還一個一個仔細去介紹每一個軍帳裡,都駐紮了哪一些人。
跟在雷舟的身邊,一旦有人發現兩人的身影,她立刻用魅惑術將幾人給迷得茫茫的,然後纖細的身影躲在幾個大漢之間,很輕鬆地連續進入幾個軍帳裡。
當裡面的軍官還在驚訝的時候,妲塔上前用美麗的雙唇輕輕吻在他們頸上,粉紅色的雙唇嚐到鮮血的味道,銳利的牙刺入肌膚表皮,只要薄薄的一點破皮,就已經足夠。
原本還瞪著雙眼的軍官,馬上陷入昏睡,脖子上帶了一點青色色澤的破皮,根本沒有多少人會發現有何異狀,但是不用多久的時間,這些小小的傷口,會讓致命的毒素蔓延進入身體內部,麻痺心臟,輕易結束一個人的生命。
妲塔是夾帶著死亡的女神,凡經過之處,都會有人因為她的美麗而死。
幾乎繞完整個軍營,妲塔沒看見煉血的行蹤。
依照他的個性,也許正躲在哪個地方練習他的那些武器。
等到煉血回來時,要是發現軍營裡幾個重要的軍官都死於非命的話,不曉得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而且她完全沒有隱藏自己的身份,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會看到她的模樣,將她身上每一個小小的細節報告給煉血知道,讓那一張英俊的臉氣得發青,一雙傲氣的眼睛充滿不甘。
「美麗的小姐,你要去哪裡?我們還來不及帶你找到我們的將領。」
晃完了整圈的軍營,士兵眼看妲塔就要離去,連忙不捨地挽留。
妲塔看著他們的雙眼,一點小小的惡作劇在腦中形成,於是粉紅色的雙唇連續下了幾個命令,一群士兵傻傻點頭,直到妲塔承諾她一定會再回來之後,士兵才又茫茫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犯下了什麼樣的滔天大罪。
不曉得煉血對她這一些小小的惡作劇,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我們為什麼要躲在背後?」
風和關後方的軍帳裡,卡蠟斯庌挺著龐大魁梧的身軀,對於前方打得正火熱,他們卻在後方休息的事實感到非常不滿。
他也不是一定要獲得什麼功勞之類的,也稱不上對殺戮有強烈的興趣,而是對於好不容易有了正當的身分,卻閒下來不去做該做的事情,有一種強烈不安的感覺。
在成為軍人之後,卡蠟斯庌才知道:有個正當的身分是多麼好的一件事,雖然回去當個大盜一樣可以生活,甚至在物質上過得更奢侈,但是卡蠟斯廬卻迷上了這種手中砍人卻可以保家衛國的感覺。
一開始只是為了生存,現在,卡蠟斯庌的心裡卻慢慢有了一絲責任。
也許,卡蠟斯庌不是天生就是壞人,只要有機會,一點小小的機會,大盜也可以是別人眼中的英雄。
「老大,那些人的力量不是我們可以對付的,又不是沒在他們手中嚐過敗績,而且才多久的時間,大概有半年……還是已經超過半年了?他們的力量跟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比起來,進步太多,要是讓我們去幫忙,恐怕才剛踏進去,就被殺得連屍體都找不到。」
「一定有我們可以做的事。」卡蠟斯庌堅持。
一邊的小頭目看著老大,心裡重重嘆了一口氣。
這傢伙要是鬧起來,除了嫂嫂之外,根本就沒有人能阻止。
「老闆,這樣的生活不是很好嗎?而且他們其實算是我們的仇人,管那麼多做什麼?」話沒說完,
卡蠟斯庌的那一張大臉突然就這麼貼在小頭目的眼前,鼻尖對著鼻尖,可以清楚看到對方臉上的毛細孔跟髒污,還可以聞到男人身上的臭汗味。
「老……老大?」
可不可以不要貼這麼近?他對男人沒意思,而且還是老大這一型的,小頭目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真的這麼想?」
「什麼怎麼想?」
「他們其實算是我們的仇人,所以不需要管他那麼多…你真的這麼覺得?」卡蠟斯庌問得很認真。
小頭目看著卡蠟斯庌的眼睛,先將身體往後退幾步,確定兩人沒有親在一起的危險之後,才有足夠的腦力去好好想想這一個問題。
反正他們是仇人,所以不需要管他們那麼多嗎……
「好像不是。」真是糟糕,小頭目好像真的覺得不應該這麼想。
卡蠟斯庌笑了起來。
其實他對是否只有自己有這樣的感覺而有點不安,還以為是不是自己變得軟弱了,原來其他人也有同樣的感覺,這樣就好。
「所以我們應該去幫忙!」
「啊?」
這是什麼結論?
小頭目雖然對自己家老大的思考方式有一定的了解,但是像這樣跳躍式的思緒,還真不是常常出現,瞬間整個營帳的盜賊,下巴都差點掉了下來。
「老大,你要不要再多考慮一下?大嫂不是也說過嗎,遇到重要的事情多考慮個幾次,才能夠得到最正確的答案。」 「
妲塔有這麼說過?」卡蠟斯庌撓撓頭,皺起眉毛,很認真的開始回憶過去兩人交談的每一段話,怪了,他怎麼不記得妲塔有跟他說過這些話?
「當、當然有!」
有才怪。
剛剛全部都是小頭目亂掰出來的,天知道大嫂有沒有說過那些話,反正老大的記憶力在這方面也不是很好,應該可以呼笠過去。
「原來是這樣啊!」卡蠟斯庌果然毫不懷疑的點點頭。
這句話聽起來很有道理,那妲塔應該可能跟他說過。
果然是他的好老婆啊!連說的話都這麼有道理。
「就是說啊!所以老大你要多想一下,免得……」
「好!我想完了,我們應該要去幫忙!」
可憐的小頭目,話都還沒說完,馬上就被卡蠟斯庌的再次聲明嚇了一大跳,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淹死。
這……這樣就叫做再想一次?
會不會想得太快了一點?
「那……那個,老大,咳咳,算一算,你也才想了兩次,記得我剛剛說的嗎?嫂子是說,要多想幾次,所以至少也要再想一次才夠,而且要想久一點,免得哪個地方有缺失,要是不小心因為這一些小小的缺失而犧牲,嫂子會有多難過,你說是不是?」最後,小頭目沒忘記再次加上「
嫂子」兩個字,加深卡蠟斯庌的印象。
希望這次的思考時間可不要和上次一樣的快,差點沒把小頭目的心臟嚇得蹦出喉嚨。
“這樣啊……”
卡蠟斯庌摸摸下巴,覺得小頭目說的話應該是沒錯,他的記憶力比自己強,理解力也不差,他是應該要多想幾次才對。
看到老大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小頭目暗自籲籲。
難道好日子到頭了?老大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奉獻犧牲的想法?
大家都在思考怎麼一回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他們的營帳前跑了過去,然後過沒多久的時間又跑了回來,一張小臉跑得紅通通的,引起營帳裡每一個人的好奇心。
「小傢伙,你跑來跑去忙什麼?」營帳門口的一個盜賊,忍不住拎起小娃兒的後領,直接把人給抓到身前。
這麼小小的一個娃兒,在這種天氣正涼的時候跑得一身大汗,臉上認真的表情,只要是人都會覺得好奇。
「我要去幫朔華哥哥他們的忙!」雷聖看著打擾他工作的盜賊,很認真的回答。
剛剛他利用朔華教他的魔法陣,設立了一個遠望之眼──那是一個小小的法陣,可以透過這個法陣,看到遠方正在發生的事,所以雷聖看到了前方正在奮戰的每一個人。
雖然他年紀還小,但是也知道什麼是保家衛國,也明白要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人,所以雷聖不想在原地幹看,他想幫忙,幫朔華哥哥他們打敗大壞人。
然後他就想到了自己之前設立的法陣,聽樹海哥哥說,完全可以在敵人出乎意料的情況下,造成敵人嚴重的傷害,所以他就想,這一次還是可以這麼做,壞人一定不會想到有他偷偷幫忙,然後出其不意地將敵人打得落花流水。
雷聖的答案,活像在卡蠟斯庌的腦袋裡打了一道驚雷,龐大的身軀霍然站起,一顆腦袋就這麼頂著營帳的頂端。
「我決定了!」
「啊?」小頭目有不妙的預感。
「既然連這麼小的一個孩子,都想要出戰幫忙,我們這些大男人又怎麼可以畏縮縮縮?所以第三次考慮過後,我決定,我們也要想辦法!」這次卡蠟斯庌
說得振振有辭,因為他已經按照「妲塔的吩咐」想了三次,而且,一個小孩子都可以做得到的事情,他怎麼可以放棄?那不就太丟臉了嗎?
小頭目真想打那個把雷聖抓住的盜賊一拳。
要不是他,卡蠟斯庌怎麼會這麼快就下了一個不可能辦到的決定?
原本他還期待可以隨著時間過去,讓大王慢慢遺忘這樣一個念頭,現在就好了。
「大叔叔,你也想要幫忙?」
聽到卡蠟斯庌的話,雷聖的一雙眼睛亮了起來。
雷聖剛剛還在煩惱他設計好的魔法陣,有很多個點他不曉得能不能到得了,現在有整個軍隊裡的英雄之一幫助,法陣絕對可以成功。
「沒錯,我也要去殺敵!」
卡蠟斯庌腦子裡的幫忙,跟雷聖的幫忙可完全不同,很悲哀的,比較幼稚一點。
「那你先幫我好不好?我有辦法可以殺死壞人。」 「
小朋友,你有什麼辦法?」不是卡蠟斯庌看不起小孩,而是在戰場上,小孩子本來就一直是拖累的一員。
「大叔叔你可以放心,我絕對不會帶給你們麻煩。」
朔華當初看上雷聖,就是因為他是個小機靈鬼,別看雷聖年紀小小,立刻就看穿了幾個大人臉上的想法。
「而且之前南邊跟北邊的戰績,就是我幫的忙,所以我很厲害的。」
在他們猶豫的時間裡,雷聖再次機靈地打上強心針。
「那個佈了什麼陣的小傢伙,就是你?」這個問題還真是白問了。
整個營地裡,除了樹海那個空有外表的傢伙之外,還有誰的年紀可以比雷聖更小?除了他之外,還會有誰?
「就是我,所以相信我吧!」
「雷聖,你跑到這裡做什麼?」
扎克一臉痞痞的模樣走到營帳裡,伸手拎住雷聖抱了起來,似乎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進去了什麼樣的地方,也忘記他曾經殺了不少這一個營帳裡的兄弟。
「札克,我想幫朔華哥哥的忙,你也幫我好不好?」
看到扎克,雷聖馬上換了一個態度,一臉乖巧無辜的模樣,還伸手抱住扎克,可憐兮兮地窩在他的身上拜託。
「你一個小傢伙想幫什麼忙?也不想想,連我都沒辦法幫上忙了,更何況是你?」
扎克也想幫忙啊!畢竟他才是真正菲嘉的子民,卻依*這些說是神祇又沒有神祇威嚴的人,他覺得自己的臉都丟光了。
「你不可以,是因為你不能*近,我可以,是因為我不需要*近,你忘記朔華哥哥教我的東西了嗎?」
雷聖果然是個機靈鬼,還懂得跟一個大人說道理。
「你是說那些法陣?」札克問。
雷聖很用力的點頭,只要紮克大叔肯答應,一切絕對沒有問題。
札克看看雷聖,然後又看看四周不曉得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的盜賊,一張英俊的臉整個線條都垂了下去。
雖然現在外表跟身體的狀況,的確是比過去年輕了起碼十歲以上,但是紮克的一顆心還是禁不起驚嚇的老人家啊!
如果,札克心裡真的百分之百覺得這個決定很糟糕,那他絕對有的是辦法拒絕,而且還會趁機糗這些傢伙一番……
偏偏扎克心裡面也有同樣的感受!
當初之所以要求要跟朔華他們一起四處看看,不就是做好了必死的覺悟嗎?
那,怎麼又在這種時候扭扭捏捏的,一點都不像是個大男人?
「要是朔華回來問我怎麼一回事,我一定會被那傢伙嗆到想要挖洞把自己給埋了……」
雷聖那一張嘴,連扎克這個老人家都說不過。知道了札克答應了自己的要求,雷聖馬上開心地大聲歡呼。
就在這時候,營帳外頭也起了一些喧鬧,似乎還有著女孩的聲音。
現在整個軍區裡的女孩子,就只剩下緋紅跟天籟兩個,拉拉跟朔華他們出去打架了,但是這些女孩子的聲音,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天籟、拉拉或是緋紅的。
比起兩個女戰士,現在聽起來的聲音多了一些溫柔跟柔軟,多像是姐姐媽媽說話時的語氣,給人很溫馨的感覺,比起天籟,又少了一分獨立的成熟感,而且說起話來吱吱喳喳的,完全不像天籟總是有條理。
幾個大男人彼此互相看了一下,想到女人柔軟的身體,腦中的**立刻戰勝理智,開始爭先恐後往營帳外頭衝,霎時忘記剛剛還在討論著什麼重要的事。
「大叔?這是怎麼一回事?」雷聖皺起小臉,看著營帳裡剩下的兩個大男人。
一個是有個美麗老婆、已經對其他女人不動心的卡蠟斯庌,另外一個是因為抱著小鬼、不太好意思就這麼帶球走的紮克。
札克嘆息,拍拍他的小腦袋。
「孩子,有一天你長大的時候,你就會懂得男人有兩個腦袋,一個在這裡。」
札克一手比比自己的腦袋。
「另一個呢?」
「我不是說了嗎?等你長大,不用我說你就會知道,這是天底下最奧妙神奇的一件事。」
男人,有兩個腦袋…
在菲嘉營區裡吱吱喳喳的,是跟小將同一個小鎮的女孩們。
除了年輕的女孩之外,還有著媽媽級的大嬸,在軍區裡,不少軍人士兵是她們的兄弟、丈夫、父親,所以一時之間,也沒有人記得該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每一個人都忙著看自己的家人,問最近生活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又瘦了。
「你怎麼會來這裡?你不曉得這裡現在很危險嗎?」
扎克抱著雷聖出來營帳時,就看到小將正在對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大吼。
對於小將一點都不客氣的叫罵,女孩子依然溫柔的微笑,帶著滿滿的耐心去安撫。
「我曉得這裡很危險,我又不是呆子,戰場是什麼樣的地方,我們都很清楚。」 「
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好在小鎮上煮飯就好了,幹嘛帶著一群女人過來?」被小將吼的女孩,就是在小鎮上經營飯館的寶拉,是拉拉的鄰居。
寶拉看著小將,一點也不為他不禮貌的態度生氣。
一直以來,她就是因為這樣的溫柔,讓小鎮上的男孩忍不住將一顆心放在她的身上。
「拉拉跟我說過,如果想要喝水,心裡想著讓桌上的水到自己手中,在千萬個生物體裡,也許有一兩個可以辦到;但是這種緣木求魚的方式,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有雙腿的人,早在希望喝水的時候,就已經伸手拿到杯子,將水倒入嘴中解渴。」
稱不上一字不漏,不過那天拉拉對寶拉說過的話,到現在依然非常清楚、深深的刻在腦海裡。
「什麼?」
這時候的小將,跟那時候的她一樣,搞不懂這些話要表達什麼。
「拉拉又對我說,很多的事情,站在原地空想、空擔心,是沒有用的,想要改變,就必須要動手去做,就像一堆木材放在那裡,不動手去建築,它永遠無法變成一棟房子,只能放在那裡腐爛而已。」
寶拉每天看著小鎮上,家家戶戶門外都備著馬匹,每一天都會站在窗口觀望等待,等待的時候,村民的手中依然緊握著武器,似乎隨時都準備抵抗敵人的來襲。
這樣的日子,真的很辛苦。
「所以我就想,一直在那裡擔心,一點幫助都沒有,不但無法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也沒辦法去捍衛自己的家園。所以,我想幫上一點忙,就算是很小很薄弱的工作也可以,只要不要讓我一個人在原地擔心,卻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是拉拉說的?」
如果說妲塔是卡蠟斯庌的弱點的話,那麼拉拉就是小將的弱點。
心細如發的寶拉,立刻就注意到了這一點,臉上露出忍笑的表情。
千萬不可以讓小將發現哪裡不對勁……
「是拉拉說的沒錯,然後我把這件事跟其她的村民說,發現很多村民都有同樣的感覺,後來想了又想,天氣漸漸冷了,也許你們會需要一些保暖的物資、或好吃的食物…
「我們準備了好一陣子,到今天終於完成,在準備物資的這些日子裡,我們的心情安定了很多,不會再胡思亂想,日子變得比較好過。「
一切就像拉拉說的一樣,寶拉很感激她那一番話。
寶拉如此的坦白,小將也不曉得該說什麼阻止的話才好,而且那是拉拉說的,他更沒有阻止的理由。
小將很感動,他有一種「自己在前方努力,後面的人也一起為他們加油」的溫暖,沒有人放棄,沒有人會忘記彼此的辛苦。「對了,我想謝謝拉拉
,已經有好一陣子的時間沒看到拉拉了,不曉得是不是跟以前一樣漂亮?在這種都是男人的地方,粗手粗腳的,生活一定很辛苦。」
「我有好好照顧拉拉!」
小將馬上反駁,寶拉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好,你有好好照顧拉拉,那現在可以告訴我拉拉在哪裡了吧?
我幫拉拉做了一件保暖的外套,希望她會喜歡。「
寶拉提醒了小將,在這些村民進來之前,他一直在擔心的事情。
「拉拉在前方跟敵人作戰,還沒回來。」
「什麼?那你們呢?你們就讓一個女孩子自己到前方跟敵人作戰?「寶拉無法相信他們竟然會幹這種事。
「當然不是,怎麼可能!你不知道不要亂說,當然還有其他人跟拉拉一起去,你不曉得拉拉有多強,跟她一起去的朋友又有多厲害,拉拉不會有事的。「
起碼剛剛小將一直這樣安慰自己。
寶拉沒看過拉拉發揮超過一般人的能力,所以她還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麼竟讓一個女孩子上戰場的事實。
「那現在呢?你們還是不去幫忙?」
「我也想去,但是,去了,只會給拉拉帶來麻煩而已。「
就算現在小將的力量增加不少,比起那些神一樣存在的人來說,還是相差太多,去了只會添麻煩。
他們兩個人的對話,旁邊的人都聽在耳裡,心裡很不舒服。
身為大男人,讓一個女孩子代替他們打仗,真的很可恥,就算那個女孩子是他們心中的女戰神也一樣。
」我就說吧!所以聽我的話,我們去幫忙,好不好?「
雷聖立刻抓住札克的頭髮猛扯,他現在馬上就想去幫忙。
札克看著那些雖然沒有戰鬥能力、卻依然想辦法盡自己每一分力的村民一眼,再看向充滿著著著認同感的卡蠟斯庌。
他能說什麼?
人家婦女都不怕,盜賊都不畏懼了,那他何必要怕朔華回來把他罵得找不到地洞鑽?……不過,他真的覺得被朔華罵,比在戰場上被敵人砍一刀還要痛苦。
「被罵也只能認了!小傢伙,你說吧!我們該怎麼去幫這一個忙?」
第九章戰
風和關的峽谷,原本除了岩石之外就是泥土,只有兩側的山崖上,才能有機會看到綠草樹木的痕跡──不過那是以前。
現在的風和關峽谷從上方看過去,整塊地形好像變成了火山,到處都流淌著橘紅色的岩漿,到處都噴濺著帶著酸液的氣泡,要是被噴上那麼一點的話,絕對會被燙掉一層皮。
朔華的這一招,讓敵人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出手,根本就沒有任何落腳的點,雖然說迪、玉嵐還有洋深,都懂得遠距離攻擊,但攻擊方式在這種情況之下,似乎不會有多大的效用。
「總是要試試。」
迪的傷口已經暫時包紮好,並且用支架稍微固定住,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每一次呼吸移動間,他就會覺得好像有骨頭刺在肺臟上一樣,真的很痛,讓他在攻擊過程裡分了幾次心。
「怎麼試?我可完全不想*近這一塊領地。」
跟一般人類比起來,洋深的身體更懼怕這種高熱,不小心栽下去一定會死,而不是燙傷而已,他會在瞬間蒸發掉體內所有的水分,只剩下一片沒有用處的薄膜。
迪懶懶笑了一下,原本就沒奢望洋深會進攻。
洋深是個相當現實的人,不利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去做,尤其這種型態對洋深還真的是百害無一利,勉強他打,不會有好結果。
「我試試。」
迪會藍龍的瞬間移動,但是距離短而且休息的時間長,在這一片岩漿裡如果沒有落點,他的腳會被燙掉一層皮。
「我幫你。」玉嵐走上前。
一個人想要在這樣的情況下攻擊是有點難,現在擅長身體攻擊的只有迪跟洋深,洋深不願意動,那就只有迪可以。
幫一個人消除掉地心引力的影響,對玉嵐並不是難事,他只擔心,如果在自己專心控制迪的移動位置時,敵人抓到機會攻擊自己,那就真的有很大的麻煩,要他分心在自己跟夥伴身上,玉嵐承認,在這一點他輸給了朔華。
目前交手以來,單單在能力的比拼上,玉嵐似乎一直都是輸的那一個,果然是一分努力一分收穫,他光忙著將所有心思放在這場戰爭上,自然比不上將心思放在進步上的朔華。
玉嵐看著朔華的目光,稍微有了改變,除了佩服之外,竟還有一絲不願意承認的羨慕。
像朔華那樣,才是真正重新開始一個人生,才是真正的好好活著,不是嗎?
「我也要打。」一邊的洋深突然開口。
旁邊的兩個人同時變了表情。
洋深願意自動去冒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危險,機率比晚上出現太陽還低,因此兩個夥伴不但沒有感動的痛哭流涕,反而覺得,洋深是不是有什麼更險惡的計謀,正準備施行。
「為什麼?」玉嵐難得過問這種私人的問題,而且還是在這種危急的時刻。
就算他讓三個人失去重力飄在半空中,但是下面岩漿冒出的火焰越來越激烈,三不五時就噴出比堡壘還要高的岩漿柱,熱度似乎也越來越高。
三個人裡,最難受的就是洋深,他不像其他兩人一樣全身冒汗——他的身上根本就不可能有汗水,但是熱度不斷地蒸發跟消滅他體內的物質,就像他所說的,再這樣下去,他的形體會越來越小。
「你的眼神,讓我想這麼做。」洋深很直接的回答,不過答案在別人耳裡聽起來非常怪異,連玉嵐也不太懂他的意思。
「解釋一下。」迪雙眼看著敵人,腦中其實不斷在空間中找適當的武器。
跟冷暮一樣,迪來自高科技星球,強悍的武器他多的是,只是必須考慮:哪一種用起來,不會把整個國家交界全部毀滅。
「我也不是很懂,不過你的眼神讓我覺得,那個少年身上似乎有什麼好東西,你能看上的東西,肯定是難得一見,不弄到手瞧瞧,心裡不舒服。」
在某方面來說,洋深也是一種直線條的人,玉嵐把這種個性,歸類於洋深是名副其實的單細胞生物。
愣了一下之後,玉嵐決定不解釋那種眼神叫做“羨慕”,而且羨慕的是別人過生活的方式,並不是別人身上的東西,反正洋深願意下水,他樂見其成。
讓他們討論的時間,似乎就到此為止,對面的朔華微微一笑,原本只是在地上流動的岩漿,在他唇角勾起的同時,逆著方嚮往高處流動,快速地爬上山崖,接著衝破天空,在整個峽谷裡圍成一個像是巨蛋的空間。
他們被朔華用岩漿給包圍了。
而且如果再也沒有商量出對付的辦法,接下來的結果一定會更加淒慘,而不只是落在下風這麼簡單而已。
迪跟洋深對看一眼,同時點頭,原本飄浮著三個人的地方,眨眼間就剩下玉嵐一個。
岩漿包圍的空間裡熱度驚人,玉嵐決定將大部分能力運用在攻擊跟改變夥伴重力上,因此熱度直接襲上身體,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全身上下就淌了一身的汗水,衣服跟頭髮濕成一片。
玉嵐任由汗水落下,一雙斜飛的雙眼直直望著朔華不放,一點也不在乎周圍的熱度已經到達了什麼樣驚人的程度。
心裡有個聲音告訴玉嵐:也許我沒有你努力,也許我羨慕你,但是我絕對不承認,我自己不如你!
有別於玉嵐那裡的戰戰兢兢,這一邊的朔華,有一種再度進入鑰石空間的感覺。
之前在空間裡創造世界,一開始也是像這樣製造出大量的熱能,不過相比之下,現在的動作簡單許多,需要的熱能不管在熱量、還是體積上都少了許多,原本應該是實心的地心,現在讓他變成了半圓的空心。
這裡就像是朔華的世界一樣,他很自在,也不太需要擔心敵人的進攻,像是進入了一種空茫的境界。
空茫,並不是指什麼東西都沒有,而是整個思緒需要去思考的部分空蕩蕩的,讓他可以在敵人出現的那一瞬間,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去對付,就像是一個空蕩蕩的白色房間,一旦滾進來一顆黑球,就算不曾注意,也會看到它的存在。
在這樣的境界裡,朔華猶有餘力,因此岩漿包裹住的空間中,開始下起橘紅色的大雨,每一滴雨都跟拳頭一樣龐大,溫度可以輕易將一個人熔解穿透。
地下的岩漿往上流包圍,形成足夠的厚度之後,成為火雨落下。
這樣的景緻,讓洋深嚇得差點忘記初衷,這對他的體質來說,根本就是最恐怖的陷阱,偏偏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只好壓下心慌,將衝出去的身影瞬間分離成數十道黑影,就像一下子多了數十個援手一樣,對朔華展開攻擊。
冷暮正待衝上前殺死那些黑影,迪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冷暮毫不猶豫地就是一箭刺出去,剛剛分解他一根骨頭,他還可以再多分解幾根。
迪可不想再嚐到骨頭少一根的滋味,空間裡的武器早就被他排好順序,一把像是古代中國長槍一樣的鋼鐵武器,從他的手中射出,由於速度太快,落在眼中的影像活像是從他的掌心穿出一把槍。
冷暮一個轉身就躲過長槍的攻擊,這次是真的有一把長劍從他的掌心穿出,迪知道那是增幅器,但是迪的長槍,也並不只是這樣而已。
在冷暮轉身的同時,長槍尖端射出一道藍光,散開成扇型,接著以圓弧狀掃回末端。
如果冷暮的動作再稍微慢上那麼一點,或是以為長槍的攻擊就僅是剛剛的刺出而已,在藍光的攻擊下,會立刻被攔腰截成兩段,軀幹跟內臟從空中撒落。
可惜,這一道攻擊只劃開了冷暮腰桿,血珠從表皮滲出,冷暮看著一手帶著紫的鮮血,另一握著長劍的手,動了。
所有人的動作都是以快打快,洋深化成數十個身影的攻擊,並不是直接衝向朔華,他沒忘記之前被朔華用冰壁教訓了一頓,每一個身影的手都各自取出武器,裡面有許多是剛和迪交換的好東西。
一時之間紅色的激光、藍光、尖銳的子彈,如同漫天花舞衝進朔華的安全距離,朔華的岩漿、冰壁也許可以躲開金屬武器,但是光能武器就不一定能成功。
朔華皺起眉頭,由於攻擊來自四面八方,他不可能像藍龍一樣瞬間移動,所以唯一的阻擋方式:就是用冰火包圍自己,就算光能穿透過這些壁壘,剩下的能量砍到他也不會致死。
「餵!不會連你都忘了我的存在吧?」
一個沒好氣的聲音從朔華腳下出現,數不清多少數量的樹枝,竟然勾著大量金屬擋住朝他射擊來的光能,讓朔華得以在這次的攻擊裡毫髮無傷。
迪可以把武器交給洋深運用,冷暮自然也可以將武器交給樹海運用,用來擋住光能的金屬片,其實就是一些大大小小、外太空機械人使用的盾牌,這麼重的東西,也只有樹海才可以在一瞬間全部扛起來,做出防禦動作。
「如果我忘記了,你以為你可以衝破岩漿層而不被燒成木炭嗎?」
朔華回得臉不紅氣不喘,但他是真的是忘了樹海的存在。
因為朔華一開始就希望,樹海能跑多遠就跑多遠,雖說他可以像幫冷暮一樣,將樹海要出現的地方變回正常,但是樹海的形體不像冷暮那樣是固定的,他怕一個不小心,就讓火焰燒到樹海身上。
剛剛是天籟出聲提醒,朔華才擴大腳下的空間,隔開岩漿,讓樹海得以順利破土而出。
「沒忘記就好,自己小心點,我先走一步。」
說走,其實只是走了一部分,以樹海龐大的原型,細長的枝幹從地底不斷穿越,當冷暮跟迪兩人連續攻擊反復不下四十回的時候,銳利的枝幹從玉嵐的下方刺過去,一張俊秀的臉眉頭一皺,原本尖銳直射而來的樹枝突然改變方向,刺進從空中落下的火雨裡,一下子樹枝就燃起大火。
被火焚身的痛苦,讓在地底的樹海第一個反應就是縮回去,但是想到火焰可能會在地底繼續蔓燒,一個決定,樹海將著火的枝幹甩向玉嵐,接著狠心直接折斷枝幹。
帶著熊熊火焰的樹枝點燃玉嵐的衣擺,由於火焰的溫度非常高,一下子就燒到了大腿處,玉嵐喉間悶哼,伸手用力往火焰上一拍,高溫的火焰成了低溫,燃燒的速度變慢,順手就撕開那一片衣擺往地上一扔。
樹海這裡出現損傷,朔華那裡也一樣,攻擊過來的方向實在是太多,樹海被火燒到的一瞬間分了心,讓其中幾道光能往朔華的身上擦過,痛得眼淚盈眶,終於惹來朔華心中一絲火氣。
老子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
原本就密集的火雨,快速往朔華這頭的方向集中,如真正的大雨一樣密集快速,就算洋深躲藏的動作如何快速,也躲不過活像是瀑布般飛落而下的岩漿,一下子發出好幾聲「吃吃」的聲音,數十個身影立刻被火消滅成十數個。
看到自己的身體在瞬間少掉一半,洋深發出尖銳的怒喊,而且模樣看起來非常的詭異。
原本清楚的人形開始扭曲,立體的五官模糊,偏偏黑色、白色、紅色的色澤都還在原地,那一種感覺,就像某種生物披了一個人皮,因為過度的憤怒而無法好好維持形體,在一張人皮裡打轉扭曲一樣。
朔華不會因為被洋深現在的模樣給噁心到,就忘了追擊,大量的火焰跟岩漿沖向四周的身影,他要在最快的時間裡先解決這個比無啟還要噁心的傢伙,接著是迪,然後是玉嵐。
這場仗打得夠久了,朔華不想繼續下去,每一次自己人跟敵人在生死間的掙扎,都會讓他有一種悲哀的感覺。
雖然他們都來自不同的星球,不同的領域,但他們都是能力者,不是嗎?
這樣繼續打下去,多像是在自相殘殺?
「其實我是個和平主義者。」
這是朔華一邊打一邊想出來的結論,結果自然換來天籟嗤之以鼻的笑聲。
舒承國與菲嘉國的邊界。
當煉血在樹林間組好鋼架,收回空間之後,回來看到的,竟然是一具又一具的屍體。
每一具屍體都是軍隊裡有官階的對象,被其他的士兵搬出營帳之外,躺在冰冷的地上,不管年紀老的還是年紀小的,臉上都是帶著愉快安詳的表情,告訴所有人在死前,他們絕對品嚐了一段愉快的回憶。
「怎麼一回事?怎麼死這麼一堆人?嘖嘖!看看這一個,才十幾歲左右吧!」
跟在煉血身後進到軍帳裡的樂市,一點都不在乎這裡死了多少人,那無所謂的表情,看在其他士兵的眼中,刺在心裡,將這一幕牢牢地記在心裡。
最後走進軍營的索司,厭惡的看了樂市的表情一眼,再看看其他士兵眼中的怒火,明白不管最後煉血怎麼解決這一件事,要是不針對樂市的態度好好解決的話,在這一刻裡,士兵跟能力者之間,已經藏了一個很嚴重的疙瘩。
“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煉血的臉上依然嚴峻,跟他年幼的外表一點都不搭。
雖然沒有人可以看出煉血現在的心情,但索司明白,他不是一個能壓抑得了心中怒火的人。
沒有人回答。
其實他們的心中都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在這件事上,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從犯,要是說出口,不管最後的判決如何,都代表著他們犯下了一個很嚴重的錯。
有人死了,而且是很多很多的人,這些人裡,有著曾經一起吃飯殺敵的同伴。
「我再問一次,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煉血大眼旁的肌肉不斷抽搐,唯一一個能稍微平撫他怒意的泥泥,因為外觀模樣太過聳動,因此一直留在離軍營有一段距離的小木屋裡。
索司往後退了幾步,他不想蹚這渾水,他發現,自己越跟這些個性大起大落的人相處,心情就越加淡然。
索司原本就不是那種個性激烈的人,經歷過這麼多的事之後,似乎顯得有點冷淡。
幾個人看看彼此,沒有人想站出去,看著煉血赤紅的目光。
現在的問題,已經不在於願不願意承擔這一分過錯,而是第一個站出去的人,即將面臨煉血所有的責難。
偏偏樂市,似乎生下來就是準備要惹人厭一樣,他平常的腦袋就不是很清楚,要說笨也沒錯,但是在這一刻,他的腦袋就像是突然之間被打通了一樣。
看著所有士兵的表情,跟著地上那些屍體,樂市讓人嚇掉下巴的說出一個非常正確的結論。
「看看他們的表情,我敢打賭這些人一定都是共犯,哈!集體合夥殺死自己的長官,你們對自己軍隊裡的兄弟有那麼不滿嗎?」不需要太多的字眼,
樂市就用這麼幾句話,成功的引起所有人的怒火,每一個人的眼睛就像是要噴出火焰一樣,充滿恨意的瞪著樂市。
樂市這才領悟到自己做了什麼傻事,一張原本還帶笑的表情僵在臉上,心中頓時忘記自己的力量有多強大,彷彿又回到了自己的星球,永遠都是那個最下階層的平民,只能怯懦地面對將來。
樂市往後退了幾步,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第一個讓他為自己的話付出代價的人,不是這些死了長官跟兄弟的士兵,而是就在他身邊不遠的煉血。
一道強而有力的勾拳,狠狠從樂市的下巴撞下去,樂市原本就不是非常壯碩的身體,一下子隨著拳頭拋向空中,幾滴血液落在有了薄雪的地面,鮮血落在帶著泥的雪地上,顏色亂得就跟樂市臉上的表情一樣狼狽。
煉血過去為了操縱巨型機械人,體質跟力量都練到了頂點,他一個拳頭的力量可以粉碎整塊石頭,在這種怒火充斥整個腦袋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對樂市手下留情。
索司看著跌落在他腳邊的樂市,整個下巴骨頭都被打碎,牙齒也掉了不少顆,甚至整個上顎骨都遭到波及,鼻子溢出鮮血,鼻子以下的部位有點扭曲。
幸好一拳直接就把人給打昏過去,要不然看這個樣子,痛都痛死了。
樂市的模樣,所有士兵都看的很清楚。
他們對煉血拳頭的威力,有了恐懼之心,但是不得不承認,剛剛的那一拳,打得他們心裡很爽。
在樂市那傢伙說出那種話的時候,他們每一個人都想這麼做,只是礙於他身為長官,自己無法放肆出手而已。
「我再問一次,這是怎麼一回事?最好有人給我答案,否則我不管戰事是不是即將開始,我會讓你們每一個人的臉都跟他一樣,我會一個一個打,直到有人跟我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止。」
所有的士兵,將口水用力吞到肚子裡去。
承擔這一分責任,必須要有很大的勇氣。
不過他們的確是錯了,做了錯事就該懂得承擔。
第一個被妲塔找上的士兵,勇敢的踏了出去,看著煉血泛著青筋的臉,胸口心臟劇烈跳著,撞得他的胸口很痛。
煉血看著他,怒火令他非常的不耐煩,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他說話,手中的拳頭握緊,發出骨骼轉動的聲音,讓站出來的士兵更加毛骨悚然,一張臉嚇成青白色。
士兵正鼓起勇氣準備張口,身後營帳的頂端出現非常清脆、溫柔又悅耳的笑聲。
「別這樣逼他,我來回答你的問題好了。」
那個聲音,始終在煉血耳邊環繞著,所以煉血一聽就知道是誰在說話。
紅色的身影坐在營帳上,輕盈的重量不但沒有壓垮營帳,甚至連布幕下沉的景像都不曾看到,翠綠的眼睛帶著挑釁的笑意,看著煉血,烏黑的髮絲半挽腦後,垂落下大半的黑髮,隨著冷風飄揚。
索司之前就看過朔華跟拉拉的模樣,自覺已經不會被表象給迷惑才是,但是在看見妲塔之後,他才知道,很多時候美麗不是光*外表而已,還必須懂得去運用。
妲塔的五官精美,跟拉拉、朔華不相上下,但是說到能讓人移不開視線,她才是個中高手,就算是一點點眉梢的揚起,都顯得風情萬種,好像所有的表情都恰到好處,都剛好可以讓人心癢難癢。
「妲塔!」
索司現在才發現,原來當一個人的怒氣到了忍受的極限時,真的會散發在外,他看見煉血一頭綁在身後的金色長發,束發的繩子在吶喊出聲的那一刻斷裂,紛亂的髮絲像是活了一樣,飛舞在空中,整個人的四周像是散發出一股霧氣,連站在遠處都可以感覺到壓抑的力量。
但是妲塔一點也不在乎,看著煉血怒氣沖天,一張絕美的臉龐露出愉快的表情,讓原本就炫目的表象,更是光彩奪目。
一雙長腿分開,慢慢站了起來,妲塔身上的紅衣在風中獵獵作響,像是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美麗的臉上露出惹人憐的嬌樣,美目在所有的士兵身上流轉一圈,在冷風中依然粉嫩的紅唇,輕輕地說了兩個字。
「睡吧!」
柔柔的嗓音迴盪在空氣之中,所有的士兵頓時倒成一片,那股強悍的力量讓索司大開眼界。
這個女人,是在朔華跟冷暮之後,頭一個讓他覺得力量無法測度的能力者。
妲塔跟他們之間,絕對不是同樣一種等級。
發現他沒跟著一起睡去,妲塔柔柔的一笑,凝視著煉血,然後做出讓煉血瘋狂的最後一個動作。
雙手一展,背後伸出鮮紅色的羽翼,儘管顏色不同,但是那羽毛的模樣,展翅後的美麗,都跟當初少澤背後的翅膀完全相同。
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妲塔伸出舌尖,彷彿在回憶著什麼誘人的味道一樣,舔過優美的上唇。
「你的朋友……全部吃進了我的身體裡……全部……」
第十章宛若新生
風和關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由於所有人都動了怒火,每一個人身上都帶了傷口,長時間的戰鬥,全身的疲憊已經接近極限。
每個人的速度變得緩慢許多,就連總是從容應付的冷暮,全身上下也都汗濕了衣裳,垂在身側的手,汗水沿著手臂、沿著指尖、沿著劍刃在劍尖處聚集成晶瑩的汗珠,一滴一滴落在炙熱的岩漿上,冒出白霧蒸氣。
朔華臉色蒼白,他又再一次的將力量逼到極限,一直幫他守護全身的樹海,枝幹上到處帶著焦痕,有些地方嚴重失去水分,可以看到乾枯的跡象。
如果這樣算狼狽,那玉嵐那一頭就是非常狼狽。
玉嵐的力量早朔華一步到達極限,因為力量損耗超過身體可以接受的範圍,只要稍微*近就可以發現,飄在半空中的修長身形,每一塊肌肉都無法控制地顫抖,體內嚴重喪失水分讓臉色變得枯黃,雙唇乾裂到冒出鮮血,一雙眼睛血絲遍布,但是眼神卻依然不放棄地看著敵人。
迪臉上的表情雖然依然慵懶,但只是因為習慣──他身上強烈的痛楚,早就讓他連控製表情的能力都已經喪失。
在剛剛的交戰中,冷暮又在迪身上刺了三刀,其中兩刀中了骨頭,所以又是兩根骨頭在他身體裡消散,最明顯表現在外的,就是垂在身側的左手臂,沒有骨頭的手臂,晃蕩在身側,每一次動作都讓他痛得想要嚎叫。
然而兩人的模樣,都沒有洋深來得淒慘,他原本的體型跟一般成年人差不多,只是稍微瘦了一點,被朔華連續滅掉數十個分身之後,現在凝聚在一起,也只剩下四五歲小孩的體型大小,更糟的是,他無法成功擬態,只能勉強維持四肢身體跟一顆頭的形狀,整個五官扭曲成一片。
雖然每個人都已經很累,但還沒出現結局,沒有辦法停手。
原本,他們的努力只有自己知道,可是雷聖的決定,卻讓他們的戰役成為傳說,在這塊大陸上傳頌千年。
為了成功佈下自己設計的法陣,雷聖將自己原本用來觀看雙方戰鬥的法陣放大重現,在告訴每一組隊員寶石該放置的位置時,所有人一邊聽著講解,一雙眼睛怎麼也離不開僅僅三人、卻壯得有如山河一樣炫麗的攻擊方式。
他們看見冷暮比飛箭還要快速的移動,手中的長劍時短時長,每掃蕩到一處,那一處必然會灰飛湮滅、什麼都無法存在,不只如此,在冷暮動作的時候,身邊的空氣好像有東西在閃動,會發出些微的光芒,他們不曉得那些光芒的厲害,但是那個白髮男子只要一看見光芒閃動,就會用最快的速度閃開。
樹海用自己的身體守護住朔華,乍看之下似乎最不起眼,但是稍微注意就能發現,當樹海在這頭幫朔華抵擋攻擊的同時,遙遠的那一方,他同樣冒著被燃燒的危險,擾亂玉嵐的攻擊跟注意力,而且多次成功在玉嵐身上刺出傷口。
玉嵐的攻擊他們看不太懂,因為充滿著跟他們腦中印象完全不相容的東西,好像什麼攻擊用在他手上,都會反其道而行,且完全不合常理。
迪的瞬間移動跟各式各樣的能力和武器讓人眼花繚亂,洋深的詭異令人全身起雞皮疙瘩且毛骨悚然。
但是最讓他們讚歎的,卻是朔華所做的一切。
冰火,交織成一個奇特的世界,雖然下著火雨的峽谷一看就知道充滿危險,可是火焰的美麗,一直是生物無法抵擋的景象。
在朔華的攻擊裡,火龍跟水龍飛舞,大量的火焰空中飛落,從地下衝出,不只是如此,火焰甚至刮起龍捲風在四處掃蕩,自地面捲到岩漿密布的天空,聲勢驚人。
眼觀八方的天籟,自然知道他們的討論,他們不曉得在這一場戰鬥中,所有人的能力並沒有很大的高下之分,但是魔法、道術這一種華麗的攻擊,向來都是一場戰鬥中最吸引人的部分。
朔華的力量,在地球上就是這樣稱呼,天籟很好奇,在將來,這個世界會給它什麼樣的名稱?
不想阻止雷聖的行為,因為這就是天籟希望朔華可以參與其中的原因之一。
他們的戰鬥,將會影響這個世界的人一生,並且讓他們開始學會,自己的土地,要由自己來守護,相信這世界上、冥冥之中,有神會看著他們,但是卻不奢求神能幫助他們做到一切。
只是,她沒有想到拉拉的犧牲……
不只是拉拉,藍龍也是如此。
因為藍龍是敵人,所以天籟無法為他放下太多的悲傷,但是她了解當朔華看見藍龍合上雙眼,卻不甘心就這樣離開的景象時,內心那種複雜的感受。
就算是敵人,也是一個值得尊重的生命。
因為遭遇過無啟那一戰,而且有過樹海讓彼岸花百花齊放的景象,他們都知道,生命是可以巡迴的。
今天在這裡死亡,必然會在另外一個地方重新開始,但是雖然是同樣的生命,同樣的靈魂,卻很難再有同樣的意識。
當生命重生為彼岸花,又怎會記得,自己在過去曾經在這片土地上殘殺彼此?
嚴格來說,也許藍龍的生命有一天會重生,會成為另一種生物、另一個人類,但是那一個喜歡女人,帶著頑劣笑容的傢伙,卻再也不會出現。
如果清楚這一點,又怎麼不會哀傷,怎麼不會想要好好的活下去?
將這樣的感傷收在心裡,天籟曉得同樣的景象,同樣的感觸,在將來,她會繼續一再面臨,直到有一天她可以看透為止。
小小的雷聖,已經將每一組的方位清楚藉由畫面告知,所有人在看過朔華他們激烈的戰鬥之後,都恨不得自己可以成為其中之一,前進的速度加快,他們也想讓一切盡快結束。
現在,就等法陣設定完成,雷聖啟發的那一刻,許多許多的事件,都會有了結局。
由於一切的力量都已經到了盡頭,因此朔華再也無法維持天際的火雨繼續落下,原本形成圓弧狀佈滿上空的岩漿,在一瞬間全部落下,像是下了一場午後的大雷雨。
這樣的一場大雨,再一次重創洋深,滅掉他的一個分身,讓他聚合後的身體又小了一號。
半空中的玉嵐,只能勉強支撐住讓自己上方的火雨不要落在身上,至於迪那一頭已經無力顧及,其實他在半空中的身影也顯得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會落到底下的岩漿裡去。
對於火雨,迪用最簡單的方式躲開——他從空間中取出盾牌攔在頭頂。
手中的盾牌越來越熱,開始變得火紅之際,耳邊也失去岩漿掉落撞擊的聲音。
還要再打下去嗎?
每一個人心中都這麼問自己。
問題在於,如果「戰鬥」這東西,可以說結束就結束的話,那就不會困擾文明社會如此漫長、不知邊際的歲月了。
朔華讓自己的身體倚*在樹海身上,掌心接觸著樹海的枝幹,心中有一絲歉咎。
雖然不是刻意,但是樹海的傷幾乎都是由他的火焰所造成,而且看著這些大量失去水分的枝幹,他心中有著說不出的難過。
平常朔華雖然喜歡跟樹海拌嘴,但其實他打從心裡尊敬這個長輩。
在所有人裡,也只有樹海真的毫不計較別人說的話、以及態度上的不客氣,還有因為他的外貌而老是把他當小孩的對待方式。
樹海真的不介意,因此才能讓他們一再重複那些其實不是很尊敬的動作,要是在乎,早就已經提出抗議甚至是冷臉相對。
「謝謝……」
他跟樹海說過幾次這兩個字?
「你讓我受寵若驚了,朔華。」
小孩子的臉出現在樹幹上,雖然很滑稽,可是朔華喜歡樹海眼中的那一分感動跟溫暖。
「我是說真的。」朔華。
忘了是哪一本書曾經說過,「謝謝」這兩個字,必須說出口才有意義。
「那我收了。」樹海看出朔華的滿心誠意,臉上露出只有經過歲月淬煉才能夠擁有的笑容,一根在朔華頭頂上的樹枝,化成一隻小手,在朔華的頭頂上摸了摸,就像是朔華平常會對天籟做的一樣。
朔華感覺到樹海的觸摸,不由輕笑出聲,正想吐樹海的槽時,突然感覺到整個空氣中有著熟悉的振動。
那樣的振動,只有自己可以清楚感覺到,因為他的能力開始,最基本的基礎,就是從這些振動開始,其他人很難感覺到這一種微妙的變化。
振動的感覺越來越清晰,而且越來越強烈,不只是如此而已,他還非常熟悉這一分振動的感覺,知道即將會出現什麼樣的事情。
「冷暮!」
腦中猜到這一分振動產生的原因,心中稍微有一點驚慌,朔華對著仍在遠處的冷暮放聲狂吼。
冷暮看了一眼,原本還想著朔華叫他的原因──現在敵人都在視線範圍內,應該不可能有人突擊,然而那一雙蔚藍雙眼中的驚慌,令冷暮毫不猶豫地放下戰鬥,用最快的速度退回朔華跟樹海兩人身邊。
也幸虧這一分堅定的信任,要是冷暮稍微有那麼一點猶豫,前方三人的下場就是他的借鏡。
毫無預警地,空中降下大量密布的冰錐,由於雷聖的安排相當完整,而且運用了手中所有的寶石,因此冰錐雨的面積,籠罩了整個峽谷第二關卡到地一關卡的範圍,每一根冰錐密集程度,幾乎是一根貼著一根落下。
如果這一切是由朔華發動,那麼每個人都會有所感覺而警惕,偏偏這是由能量從外面發動,在佈置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的感覺,必須等到主石設下的那一刻,整個陣法才算是一個開始。
時間非常短暫,從外邊雷聖的動作裡,就可以知道時間究竟有多短——為了引發大型法陣,雷聖在主石中央設下火炬,引發陣法的源頭,就只是一根被點燃火焰的樹枝,火炬從點燃到整個燃起,只有一眨眼的工夫。
而朔華從“感覺到振動”到“叫冷暮回來”,也就是這麼一眨眼。
冷暮的速度還不夠快,但是幸好他有足夠的力量去分解掉那些接觸到他身上的冰錐,所以當他回到朔華所在的陣眼時,身上只被劃出幾道血痕,鮮血在冰錐冷凍的威力下,並沒有繼續流出體外。
朔華三人在陣眼中,看著閃爍藍光的冰錐落下,降落在岩漿中,融化成大量的水氣,馬上將地面蒸得霧氣蒸騰,但是讓朔華無法移開視線的,是那些冰錐直接刺進毫無防備的玉嵐身上那一刻。
不只是玉嵐而已。
連冷暮都差點被這些冰錐刺穿,沒有朔華提醒的敵人,更不可能知道朔華所教導的孩子,將會帶來什麼樣的慘劇。
他們看著失去力量的玉嵐躲避不及,就算他再怎麼努力,最後幾根落下的冰錐裡,還是有一根從他的胸膛穿過心臟把人釘在土地上,一雙眼睛看著天空。
失去光彩的瞳孔裡,沒有人知道曾經映照過什麼樣的思緒。
原本跟冷暮在戰鬥中的迪,發現冷暮離開時,心中有所警覺,即使他在第一時間裡從空間中取出盾牌、擋住冰錐,可是早已疲憊不堪的身體,再加上只剩下一臂的力量,沉重的冰錐直接把迪撞擊到岩漿裡去。
因為底下早已經是霧氣蒸騰,所以沒有人看見迪最後究竟是怎麼了。
而洋深,他沒有瞬間移動的能力,所以只好不停的奔逃出整個冰錐術籠罩的範圍,只是每次一根冰錐從他身上穿刺而過,他的身體就小上一分,到最後,朔華看見那個黑色的影子就這麼停在冰錐上,扭動了幾下,接著膨脹,爆開成一片青霧。
朔華不知道這生物的型態究竟為何,這樣算是已經死了嗎?
大型的冰錐只維持了很短的一陣時間,但是卻將原本橘色的世界變成一片蒼白晶瑩,也許是正好到了時候,也許是朔華跟雷聖的陣法讓附近的能量變動,落完了冰錐的天空,開始飄起鵝毛般的白雪片片。
朔華躺在樹海的身上,仰望著天。
沒有火焰繼續蒸烤,樹海將全身伸展出土地之外,一棵到處充滿燒焦痕蹟的巨木,就這麼立在冰雪之中,帶點枯萎色澤的綠葉,一下子被白雪覆蓋,成了銀白色的大樹。
要是這個時代有聖誕節,樹海身上掛滿了銀色的彩帶跟湛藍的彩球、再點上燈光,一定很美。
這是朔華在這個世界第二次看見大雪紛飛。
第一次是在前往生命神殿的路上,但是心情完全的不同。
望著飄落的白雪,一片接著一片從不知邊際的天空落下,朔華的心情漸漸變得平靜。
這場戰鬥前後,所有生命逝去的那一刻,每一張畫面,每一個人的臉龐,在他的腦海中都異常清晰。
失去生命之後,是不是還可以看見大雪,還可以感覺到冰冷?
“雪色很美,是不是?”
天籟的聲音,在朔華的耳邊響起。
白雪不只是在峽谷這裡飄蕩,在菲嘉的營區裡,也可以看到同樣的景緻。
「是很美……天籟……」
「什麼?」
「記得我跟你說過,命運三女神的故事嗎?」
「當然記得,才多久前的事而已……我是那麼健忘的一個人嗎? 」
「記得就好,我只是想問你,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屬於我命運的那條線,然後看見它的後方標著該結尾的點,你會拿剪刀剪下去嗎?」
如果真的有剪斷命運的女神,那麼在戰鬥開始到結束的這段時間裡,她剪斷了多少色彩繽紛的生命線?
命運女神在剪掉這些線的時候,是不是跟朔華有同樣的感覺?
神話裡,負責剪線的女神,是不能回頭的……
最後的一句話,有著特別的意義。
為什麼不能回頭?
朔華沒有聽見天籟的任何回答,他閉上雙眼,覺得自己即將被這些白雪覆蓋。
在思考「在雪地裡好好休息一會兒,似乎也不是太差」的主意時,天籟柔柔的聲音,飄進了朔華的耳中。
「我想說不會……我想這麼說……如果可以……請不要再問我這樣的問題……」
朔華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在遠處,天籟正看著滿天的大雪,無法控制的流淚。
在大雪之中,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人思索著許許多多的問題。
一雙斜飛的雙眼,原本已經失去神采,但是在突然間,所有的光芒又集聚到那一雙烏黑的眼瞳之中。
看著滿天的大雪,玉嵐有一股想要大笑的衝動。
並不是笑敵人不曉得自己仍活著,也不是笑自己竟然還會有機會看見這個世界。
他想笑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的能力是違反所有的定律,或者說逆行所有的天意,為什麼沒想到也許在跟鑰石融合之後,連身體也同樣違逆所有的定律跟天意?
任何生物被冰錐在身體裡穿出這麼一大洞,凍僵了整個身體,會活著就是奇蹟。
問題是,玉嵐還活著。
就算心臟不跳,血液不流,全身上下的細胞都死光了,他還是活著。
玉嵐的身體,違逆了定律。
記得以前看過有些書,是怎麼說的?
人,修真就是一種逆天的行為,所以才會超脫輪迴,在一定的時間裡遭受天劫。
這麼說來,原來玉嵐的力量根本不是首創。
他以為自己多麼偉大孤獨,擁有的能力竟然跟一般人完全不同,完全逆著定律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這樣的能力,早就已經有人了解過。
世界果然建立在一個平衡點。
有了一個順應自然、順應力量的世界,就必須出現一個違反自然、違抗定律的世界。
兩兩互相碰撞,才會有火花的出現。
人類的科技,不也是如此?
每個人都發明了不同的觀念,去打破所謂的「定律」。
每一個人都在相信自己活著的同時,用科學去挑戰生命存在的意義。
所以玉嵐並不是不被需要的人,並不是特殊的那一個,他跟每個能力者都一樣,只是擁有一種特出的能力而已。
「你該還活著吧?」
白色的髮絲飄蕩在玉嵐眼前,大概是因為在下雪的關係,輪廓看起來很模糊。
「我想……應該還活著,如果沒有心跳、血液不會流動,還算活著的話。」
經歷了一次的生死,玉嵐似乎開始學會怎麼開玩笑。
「那就好……你打算賞雪多久?我覺得很冷。」
「我並沒有在賞雪。」
玉嵐的家有一處的位置就在東北,一到了天冷就開始下雪,他早就看膩了這種銀白色的世界,只有天真的女孩子,才會覺得在這種天氣裡挨凍,是很浪漫的一件事。
「那乾嘛不走?」
好不容易才養好被朔華用火龍燙出的傷,結果現在又全身都是被岩漿給燙到的傷口,痛死了,迪,想趕快找個地方休息。
「我也很想走,不過現在力量都用完了,你覺得我有辦法扛著這麼一大根冰錐走嗎?」
玉嵐就像是被超級大圖釘給釘在地板上的娃娃,身體的組織還很淒慘的被黏在冰錐上,如果動得了,他還會在這裡發呆?
迪看著玉嵐身上的那一根冰錐,有一個人那麼高,最粗的地方跟一根樹幹差不多,比兩手圍起來還寬。
迪轉頭,看看自己失去骨頭的一隻手臂。UU看書www.uukanshu.net
「可不可以等我骨頭發育完全的時候,再幫你拔掉?」
聽見迪的回答,玉嵐終於忍不住,在喉嚨裡笑出聲音來。
可以笑的感覺,真的很好,為什麼以前不知道,還裝了那麼多年不動聲色的表情?
原來,不用佔領一個國家,不用帶兵去滅國,也可以證明他父親、爺爺所說的話是錯的。
爸、爺爺,我發現,不當個皇帝的感覺,會比較快樂。
如果在地球上,你們還活著,那麼請繼續去找一個願意認同你們觀點的孩子來養吧!
我,認輸了。
但是我很快樂。
我,終於找到自己的立足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