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眾生之源
武騰國的國情,跟菲嘉有著很大的不同。
如果說菲嘉國的風俗民情看起來類似中古世紀前的歐洲,那麼武騰國看起來就比較像是中國漢朝時代跟雲南邊境民族特色的融合。
國內的民宅大多都是由木頭蓋蓋而成,除了觀景用的高台跟大戶人家中會有兩層樓房之外,其他都是一般平房。
雖然說菲嘉除了首都外的其他城鎮也都是用木頭蓋的,但是武騰國的建築就是充滿了花樣,就算是最簡單的農舍,也會在樑柱上漆上豐富多彩的花鳥圖跟有些像是幾何一樣的圖形,整體看起來非常熱鬧。
朔華等人在大戰之後,沒有跟其他人多做道別,直接就越過高山進入了武騰國國境。
在離開之前,他們替不知是不是還有機會再張開雙眼的拉拉挖了一個山洞,這對已經對能力有一定領悟的幾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拉拉可以算是他們在這裡認識的另一個朋友,就算相處的時間不長,他們也希望她沉睡的地方可以舒服一點。
於是,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山洞,在幾人的合作之下,洞口外出現了像是騎士一樣的兩尊高大石像。
每一尊石像都有五、六公尺的高度,一個騎士手拿小型圓盾跟長劍,另一個則是長槍跟長方形大盾,騎士胯下的馬的前蹄高高揚起,彷彿在威嚇著前來此處的入侵者要小心一樣。
外面已經做得如此誇張,後來幾人更是乾脆把裡面也同樣佈置的像是電視電影裡才會出現的雄偉神殿一樣。
天籟設計、冷暮迅速分解掉所有岩石,重新聚合成石像跟希臘式圓柱,朔華在各處設下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法陣,不但在殿堂中央引出泉水,還在石像高舉的手中燃起永久不滅之火,當然,還有絕對不能缺少的、數也數不完的陷阱。
而樹海,在殿裡種下了無數的花朵樹木,反正有了朔華的魔法陣,整個洞裡有水、有空氣、有光線,這些植物可以生長得很好,將四處的法陣給遮蓋住,令人無從察覺。
「她睡在這裡……會一直一直像這樣祥和是不是?」
小將手觸摸著冷暮聚合出來的水晶棺,裡面的法陣凍結了拉拉所有器官保持不腐。
朔華只有告訴小將一個人怎麼進這裡,他們相信,所有人裡,也大概只有小將不會貪圖法陣上的那些寶石,導致整個洞穴殿堂的毀壞。
在小將的心裡,拉拉是他的女神,只要心中一直藏有信仰,沒有人會背叛自己的神。
「她會一直這樣。」
他們根本不曉得拉拉是不是有機會醒來。
拉拉的身體跟他們認知的生命體完全不同,她是真正科技跟生物的結合,就算是最近剛懂得怎麼轉化靈魂生命的樹海,也很難去捉摸到應該屬於拉拉的靈魂。
就算抓到了,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歸。
天籟是個電腦工程師,但是她對拉拉體內的構造,只認知到地球的科技絕對還有很長一段要進步的距離。
就因為他們無法確定,因此給了拉拉這麼多的一個結果。
那是朔華想出來的。
他總覺得既然拉拉在這場戰爭裡,扮演著像是戰爭女神一樣的角色,那麼在聽過的那麼多神話裡,女神閉上雙眼的退場結局,只能是沉睡,不可以是死亡。
所以,當小將等人到達戰場,看到閉上雙眼的拉拉時,他們幾個人有志一同的給了這麼多讓這些人不會失去信仰的答案。
「我知道了,只要我還活著,我就一定會常常到這裡來看她。」
小將站起身,依然還年輕稚嫩的臉上,卻有著朔華他們很少看過的堅定,在相信拉拉會重新睜開雙眼這件事上,小將比他們所有人還要來得堅信不疑。
這是很特別的一點。
似乎文明越是落後的地方,人類的毅力跟信仰就越是堅定,當文明到達像是地球那樣的層次時,從人們眼中可以看到的堅定信仰反而那樣的少。
「所以人類果然是不適合怠惰的生物。」
「啊?」
幾個人從食物裡抬起頭來,莫名其妙的看著突然發出感言的朔華,完全無法理解他突如其來的發言到底是想表達些什麼。
從剛開始,就只有這傢伙一點都沒用心在吃東西上,就連只需要站在一旁吸收水分、土地養分跟陽光的樹海都比他還要認真。
朔華笑了一下,當然不會告訴他們,剛剛看著這些儉樸建築上畫的民族圖騰,讓他聯想到之前他們蓋好的女神殿,然後又想到了那個少年眼中的堅定,最後發出感言— —那隻是他個人的感慨。
沒有人會喜歡聽別人抒發自己的感慨,除非是心中有同樣的思想時,才會有那種「同仇敵愾」的傾聽。
人類都是自私的,誰會想要花寶貴的時間去聽其他人抱怨?
最好的例子就是,每當身邊的老人家開始說出第一句「想當年」的同時,旁邊的人就馬上露出一臉準備開始脫逃的表情。
他不想當那個老人家,所以笑了一下裝神秘。
這樣一來,不但不會讓這些好奇寶寶不耐煩,還會勾起他們的“求知欲”,讓他們以為自己隱藏了什麼樣驚天動地的大秘密……
這,就是人類啊。
「我覺得他笑得很壞,心裡一定不是在想什麼好事。」天籟壓抑著心裡的好奇心,對一邊的紮克嘟咕噥著。
「他哪一次的笑不是很壞心的樣子?」
札克不但對朔華到底在笑什麼減低了好奇心,反而對自己說的這個問題有了很大的疑惑,咬著一根小骨頭的嘴,用牙齒咬著骨頭根部,讓一根骨頭就在外面晃呀晃的,一如過去一樣地非常沒有氣質形象。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天籟滿臉黑線。
「從我認識他第一天開始,他就是這種表情,大多數的時候都跟冷暮一樣,像是臉部被凍僵了一樣毫無表情,然後一笑,就是讓人毛骨悚然的模樣。”
樹海沒好氣的哼了幾聲。
他在朔華的笑容下生存,可是非常的經驗豐富,反正他每次笑起來,通常不是自己人被整,就是有其他人要準備被玩得可能最後連根毛都找不到。
朔華一點都不在意他們的批評跟指教,看了身邊坐著、搖晃著雙腳、一邊吃東西一邊在看朔華寫給他的書的雷聖。
雷聖原本瘦瘦的小臉最近長得圓嘟嘟的,看起來可愛的很。
他似乎感覺到朔華正在看他的目光,仰起頭看了朔華一眼,然後露出充滿信任又天真的笑容。
人類,果然年紀越大越不可愛……
目光看了樹海一眼,樹海馬上覺得全身正在吸收水分的纖維有被噎住的感覺。
「看我幹嘛!」
「沒什麼。」
更正,不但是人類——
樹,也是越大越不可愛。
幾個人之所以會翻山越嶺來到武騰,並不是沒有原因,否則世界如此寬,為什麼哪裡不去,偏偏就要選武騰這個地方?
朔華他們不是那種做事做到一半就放手的人。
雖然在武騰跟菲嘉兩個國家交戰這一事上,朔華已經決定好不繼續攪和,但那是指在戰場上。
如果可以,他們會找個機會好好跟武騰國高層談談,看是要結束這場單純因為私慾而起的戰爭,還是有其他的解決辦法。
和平,難道真的那麼困難?
不管怎麼說,這些動作只是順便,他們會出手試試,但如果沒機會,他們就不會多加干涉。
朔華跟冷暮甚至是樹海,已經開始慢慢發現了關於鑰石的秘密。
如果正確的道路就在眼前,卻仍不懂得去走,那才真的叫做肥皂劇。
只有故事裡的角色,才會熱血沸騰的明明看到寶藏就在眼前,卻還東張西望的不小心被石頭給絆倒,吵醒沉睡的巨龍,演一場屠龍大戰——每次看到
這樣的故事,朔華心裡都會有一種很荒謬的感覺。有哪一個厲害到可以找到巨龍寶窟的竊賊,卻會在偷東西的時候被石頭給絆倒?
「這種電視劇可多了,你那種還算好,我最受不了的,是那種在危急之下,自己活著都有困難,但是在看到殺害自己好友的女人淒淒慘慘、眼泛淚光的模樣時,卻因一時不忍而救人,然後讓自己被敵人用武器在身上剖了一大口子,差點死翹翹的那種劇情。」
天籟聽到朔華的小聲嘟咕噥,忍不住插嘴評論。
會做那種事的主角,第一,腦袋肯定不怎麼靈光;第二,絕對沒有義氣;第三,分明是一個色胚。
拜託,那女人殺了你的朋友耶!
而你居然還可以因為那女人楚楚可憐的模樣,就冒著生命危險出手相救?
這不是沒情沒義沒腦的色胚的話,那還會是哪一種新品種生物呢?
「我們……原本是在討論故事嗎?」
樹海發現他們的討論好像離題離得很厲害。
「不是,我們原本是在討論你剛剛說的那個眾生之源。」札克非常快速的回答。
札克很能夠理解天籟所說的那種故事,基本上,那種文章是類似春宮圖的文字創作,為了滿足男人的**而寫。
要是剛剛那個問題繼續討論下去的話,札克絕對會是那個被攻擊的人,就算他不曾背棄朋友、救仇人也一樣。
誰讓他平常就無法逃脫女人堆呢?每次講到這種類似種馬的問題,到後面札克都是被打槍的那一個。
天籟白了札克一眼,別以為她不曉得他心裡的那點小花樣。
「我們剛剛是在說眾生之源沒錯,你確定那地方就在武騰國境內?」
眾生之源是他們這次的目標,也是他們之所以來到武騰國的最大原因。
這個地名,是朔華在蒼族那個地下居所主人的記事本裡看到的。
那些人曾經到過這麼一個地方,在那個地方他們得到了一些領悟,讓他們更懂得鑰石本身的意義。
但是,訊息就只有這麼多,至於眾生之源在哪裡,是什麼一個模樣,完完全全沒有任何的敘述。
原本他們也不知道從何找起,所以一直把這件事擱著,沒想到樹海在無意中從一些樹的口中得到眾生之源這個詞,於是他們的目標就這樣確立下來。
「具體的地點大概是在武騰國的西南高山山巔之處,被群山給環繞,並不是一個好找的地方。」 「從
菲嘉的東南方到武騰的西南啊?橫跨整個大陸……要不是我們這些人都有能力的話,在這種沒車沒飛機的地方,天知道要花上多少時間才能到達目的地?這根本就是另類版的西遊記……」
天籟嘆了一口氣。
在這趟旅途中,最淒慘的大概就是她和札克。
天籟的能力不在體能或是大自然力量的運用上。
而札克則是純粹*體能,光是之前他們攀山越嶺,從菲嘉過來武騰的時候,就已經累得半死。
一定有人會問,幹嘛不從峽谷直接穿過還比較快?反正他們都已經在那裡乾了那麼多場的架,再走上那麼一回,應該也沒什麼問題才對。
事實上,問題可大了──
他們可是扮演著隨著拉拉消失的神祇,要是又突然光明正大的走在峽谷,一旦被人給發現,肯定又要開始編造另外一個新的神話故事來解決。
天底下有像他們這麼烏龍的神祇嗎?
原來神話故事裡的那些美好故事,都只不過是擷取最好的一面,要是連這種「為了避免新八卦產生而攀山越嶺」的故事都出現在書裡,誰還相信「神是萬能的」這種事?
「你們要找眾生之源?」
朔華幾個人講話的音量並沒有特別減低,因此當坐在餐廳另一邊的幾個人聽到朔華他們討論時,紛紛抬頭看著他們。
其中一個比較年輕一點的黑髮青年,更是激動的睜大雙眼,目光不斷的在幾個人身上打轉,似乎想要從其中找到什麼一樣。
「你們知道眾生之源?」
朔華他們一點都不擔心這些人打量他們的原因,反正這世界上能矇騙陷害他們的人還真是不多了。
「當然知道,我們來自眾生之源旁的一個村落。」
「村落?」
這下子,朔華他們可真的是難得的被驚訝了一下。
眾生之源旁居然有村落?
這聽起來就一點都不傳奇了。
“你們既然住在眾生之源的附近,那現在怎麼會在這裡?做生意嗎?”
在這種交通還不發達的時代,一般人很少離鄉背井到其他城市過活,除了商人做生意之外,絕大多數都是生在哪裡長在哪裡,最後也埋骨在那裡。
這些人看起來不像商人,為什麼會千里迢迢的從故鄉到這個邊界來?難道這次的戰爭已經連那麼遠的地方都開始徵召兵力?
不對,這次的戰爭,武騰國這裡的兵力很單純的是由文州所出,並非全國徵召而來的啊?
青年搖搖頭:「我們的家鄉生活向來自給自足,沒什麼商人,之所以現在會在這裡,是因為回不去。」
「回不去?」
這答案可好玩了,他們早在心裡想了千百個答案,就是沒這一個。
「是啊!回不去。我跟幾個大叔他們在前年的時候一起去狩獵,那天,我們才剛捕了幾隻獵物,山里就突然一陣天崩地裂。 「當時大家逃的逃,跑的跑,
等我們回過神來,已經在山腳下,但是眼前卻多了另一座大山。」
說到這裡,青年臉上的表情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當時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玄奇,導致青年覺得也許只是一個幻覺。
「多了一座大山?你確定不是自己看錯?還是記錯了自己的位置?
畢竟人逃難的時候總是心神不定,會出錯是很常見的一件事。」天籟。
「不可能看錯,我們大半的歲月都住在那裡,村落所在的山頭甚至連一草一樹都被我們取了名字……況且我們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裡,就從這個山頭跑到其他山頭。」
青年身旁的一個大叔語重心長,似乎是想起了故鄉,他臉上的表情有著斷不了的懷念和悲傷。
「我們在山裡轉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直到身邊的食物跟水也都吃完,才一起離開森羅群山,到最近的小鎮休息……這一休息,我們就再也沒機會回去了。「
在山裡,他們一向自給自足,壯實的男人負責在外頭打獵,而比較瘦弱的少年、老者或是婦女則是在村子裡種種果子蔬菜,所有的食物都是整村的人一起共享,根本就沒有什麼金錢觀念。
村外的東西什麼都要錢,他們為了籌備足夠的物資、以長久在山裡搜尋村落的所在,只好大家一起找工作。
他們之所以會在這裡,就是西南邊境的城市有商人知道這裡正在打仗,因此籌備了大量糧食,準備賣給文州的居民賺上一筆,他們幾人就是負責運送這些貨品的人之一。只要送完了這一趟,就能得到
一筆大錢,連同之前他們所存的那些,應該可以買上不少把好的砍刀跟弓箭,能夠在山里長時間的找尋。
這就是為什麼青年在聽到朔華他們講起眾生之源時,會有那樣的反應——
朔華這些在尋找眾生之源的人,也許能付出一筆金額聘請他們這些人當嚮導,使自己可以準備的物資更加充實。
「你們不喜歡山外的生活嗎?「朔華看著幾人。
很多山裡的人下山之後,經過城市的歷練,知道什麼樣才是多采多姿的生活,就不願意再回山裡過那種困苦的生活,沒想到這些人卻反而一心一意想要回到村落。
朔華這麼一問,不只是那些年長的男人搖頭而已,幾個比較年輕一點的小伙子,竟然也有志一同的搖起頭。
「山下的生活的確是很豐富,吃的也好、穿的也好、住的也好,但是卻沒有了在山裡生活的單純跟無憂無慮。
「明明就是努力活著而已,為什麼城市裡的人對每個人說話都要隱隱藏藏,你騙我、我騙你的,在山里,從來就不需要想那麼多,大家都是朋友,都是一家人。」
旁邊幾個村落裡的人立刻感嘆的一起點頭。
雖然有人住在村頭,有人住在村尾,但彼此之間就跟真正的兄弟沒什麼兩樣。
「你們都是知足的人。」天籟淺淺的笑著。
原本他們以為這個世界裡的人已經很單純了,沒想到竟然還有更單純的人跟他們說這個世界裡的人心思複雜。
「我們就像是一鍋黑水裡最下層的東西,看著上面覺得很清澈,沒想到還有更清澈的一層在上頭。」朔華輕輕的說。
他倒是很想知道,自己是否也有機會回到最上層去好好看看。
「你是黑到掉渣的那一個。」天籟毫不留情的下著評語。
「不客氣。」朔華只是笑了一笑後,轉過頭對青年說:「那麼,你們能帶我們上山去找嗎?一路上的費用我們負擔。」
要說懂得看人臉色,這些人裡,恐怕就朔華最了解。
因此儘管青年並沒有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朔華就決定先開口,省得一群人在那裡猶豫半天。
「當然!當然可以!」
聽朔華這麼一說,青年跟其他幾個人臉上高興的表情藏都藏不住,感覺就像是天掉下來的好運一樣。
他們完全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小上不少的俊美少年,其實早就已經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那就這麼決定吧!」朔華慢慢喝下一口茶。
看來這次新的開始,還算是挺順利的……
第二章薯片的野望
往西南前進的一路上,都可以聽到人們在討論著前方打仗的故事,雖然不是最新的消息,但多多少少也讓朔華他們知道了現在的戰況。
「由於武騰這邊只止於文州單方面的兵力,因此就算菲嘉那裡派過來的兵力不多,但比起文州軍力來說,已經足夠……
「蒼族的兵力比往年都還要來得可怕,據說蒼族人獲得了神的幫助,讓他們多了一股過去所沒有的神力……過去的蒼族人頂多以一敵十,現在要以一敵百,似乎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眾生之源的幾個村民裡,最年輕的那一個黑髮青年叫做貴楠。
山區山崩地裂的那一年,是他參與村落找尋大型獵物的第一年,沒想到就遇到了這樣的意外。
原本貴楠打算捕獲了獵物回村後,要對心儀已久的姑娘表白。
但現在遲了兩年,又不知道村落現況如何,那一次的山崩地裂是不是讓村落也受到了影響……
貴楠心裡的急切,從他的眼睛裡就可以看得出來。
“蒼族人真的那麼厲害嗎?」
「厲害。」
朔華的回答很短。
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擅長交際的人,如果你只是要他去辯論一場話題,他的話有辦法多一點。
「是這樣嗎?不曉得這次的戰局會不會有什麼危險……老實說,這些年來,我們一直都在深山里,對戰局並沒有什麼感觸……如果有一天當政的不再是武騰皇帝,可能村裡的人也不會覺得哪裡不同吧!」貴楠。
——不過現在就不太一樣了。
雖然下山後他們吃過不少虧,不過還是遇到了幾個好心人。
看著那些好心人臉上為戰事憂鬱的表情,他們也覺得不好過。
「你們為什麼想去眾生之源?以前會千辛萬苦找到那裡去的人,都是為了要找尋什麼百年難得一見的藥材,只是進去的人從來沒有再出來過。 “連我們
村長也說,根本沒人知道眾生之源這個說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為什麼要叫這樣的一個名字。「
從小,村民們就被大人警告過,不準*近眾生之源的範圍裡,就算有不小心進去的孩子,父母也不能前往尋找。他們很清楚,
進去了就再也沒有出來的機會。任何進到裡頭的人,他們都當成死人來看待。
「也許是從五百年前開始…就有了眾生之源這個說法。」朔華說。
「五百年前?「貴楠想問原因,但在山下生活的日子裡,他清楚有些事情是不可以隨便問出口的。貴楠臉上
欲言又止的模樣,朔華一眼就能明白,他很喜歡這一個單純卻又懂得分寸的山里人。
很多單純的人都不懂得分寸,很容易會冒犯到別人……儘管不是他們的錯。
」我們找到了一本五百年前的書,上面寫著眾生之源……這表示這個名詞從五百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書中有說眾生之源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嗎?」貴楠想了一下之後,馬上補充:「不少我們村子裡的人進去裡面卻再也沒有回來…我想知道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我們村子裡失蹤的人在裡面過得很好?」
「抱歉……我也不知道正確的答案,書裡面只說那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在那裡頭,可以獲得一些我們需要的東西。」朔華。
「是嗎…」貴楠有點沮喪。
從外面到村裡尋找眾生之源的那些人頂多告訴他們,裡面可能有好藥材,沒有一個人說過「眾生之源」也許源自五百年前。
朔華給了他希望,然後又讓他失去了這麼一個希望。
「小兄弟,往好的方面想,寫書的人如果不是曾經從眾生之源裡出來過,那麼他又怎麼能寫出這樣的內容,還可以告訴後人裡面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對不對?「札克上前一步,大掌就往貴楠的肩膀上用力拍下去。
扎克爽朗的笑容讓人有一種充滿幹勁跟希望的感覺,這立刻就感染了貴楠,所以就算肩膀被拍得很痛,他還是揚起了笑容:「謝謝!」
貴楠真誠的看著兩人,謝謝他們告訴他這一些事,不管是有關於書上所說的眾生之源,還是那些話裡的安慰。
「謝什麼,我們又沒幫到什麼忙… ……對了,跟我們介紹一下這一路上經過的城鎮如何?我們一直都住在文州,沒什麼機會到處走走,現在好不容易出了門,多跟我們介紹一下各地的特色吧!「
扎克不但一下子就轉移了話題,還偽造了一個新的身分,武騰國的文州人。
「好的……我們下一個會經過的城鎮叫綠素鎮。
「這個小鎮向來以環境優美出名,小鎮被小山環繞,中央還有個翠綠色的大湖,不少有錢人常常到這裡出遊賞景……
「有些人認為喝了湖泊的水可以長生健美,所以甚至有商人會來這裡運大量的湖泊水,四處販賣給那些追求長生或是美顏的人,用來泡茶跟熬藥……」
貴楠如數家珍地將自己知道的綠素鎮特點,全部一古腦兒說出來,讓人一點都不覺得其實他下山不過兩年而已。
聽著他的介紹,朔華跟眾人看著四周的景物,雖然還沒到達綠素鎮,彷彿就已經藉由貴楠的口,看到了那一個一片通透翠綠的小鎮。
在戰場上莫名其妙消失的不只是朔華他們,在舒承國的那一頭,他們才剛派出去駐紮在邊境沒多久的將領,也幾乎在同時失去了蹤影。
根據士兵口述,那一天,他們失去了大量的將官。
當時煉血正在為這件事大怒時,一個女人突然無預警地進入了軍營之中,跟煉血說了很多話。
他們只聽懂女子確實是殺了那些軍官的兇手,之後煉血大人就跟著身邊的另外兩位將官,隨著那個女子進入遠處的密林中,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由於軍官消失的消失,死的死,因此在進攻當天,沒有一個士兵從軍營裡出發,只能茫然無措地等待都城對這一件事給予回應。都城來的將官知道這件事之後,
非常憤怒。
」難道沒有人進去密林好好找幾人的蹤影嗎?就算煉血死了也會有個屍體,你們只派傳令兵跟都城聯絡將官的失蹤跟死亡?
「幸好對岸的菲嘉軍隊並沒有在這個時候先行發動進攻!
」以你們這種散漫的紀律,恐怕原本打算攻下菲嘉一片領土的舒承國,會率先讓菲嘉先打下勝利的領地!「
其實那些士兵當時有想過這些行動,問題是,不曉得為什麼,只要想起那個叫做妲塔的紅衣女子嘴邊勾起的微笑,他們竟然有一種不敢進入那片密林的感覺,彷彿只要進入,就絕對回不來了。
新的將官下了命令,馬上集結了幾個小股的兵力,分批進入密林。
沒有花多少時間,他們在林子裡找到了一塊一片狼藉的空地。
原本應該跟四周一樣生長著無數樹木的空地,現在只剩下一片白色積雪。
幾個士兵將白雪掃開,底下有著大量的樹枝跟像是武器劃過一樣的痕跡,還有不少地方沾著像是血液幹掉一樣的紅褐色黏稠物。
看到這景象時,所有人第一個反應就是煉血恐怕兇多吉少。
那個美艷傾城的女子有一種強者才能擁有的氣勢,而且還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就算不認識她,也可以看出她是個手段厲害的女子。
「你們出現的會不會太慢了一點?都已經打完五六天了,竟然現在才出來找人?難道煉血這傢伙真的這麼不得人緣?」
說這話的人一臉無所謂的模樣,雖然長相不差,偏偏就給人一種無法討喜的感覺。
幾個士兵全部認識這個人。
跟煉血在一起的兩個將領中,總是沉默的那一個不講,這個傢伙好像嘴巴不說話就全身不對勁一樣,軍營每一處都可以聽到他的聲音,而且還都不是什麼好話,永遠都充滿批評跟對某些事的厭惡。
「你是?」
來接替煉血工作的將領,並不是很熟悉煉血三人的模樣,實際上,他根本就只見過煉血一個,其他兩人全部都是藉由別人的口中才得知特徵。
「樂市。」
很難得,這次樂市的話並不多,臉上的表情也沒有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樣,還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煉血呢?為什麼只剩下你一個?」
「這句話你不嫌問得太晚嗎?如果那傢伙已經死了,你現在頂多只能幫他收屍,要是那個傢伙只是被敵人給綁走,都過了這麼多天的時間你才問,要救人也來不及啊? 」
「答案!」
新來的將領毫不客氣地打斷樂市近於自言自語的回答。
「答案就是──我不知道。」樂市翻了一下白眼。
他懶懶的從倚*的樹幹上慢慢站直身體,這時候幾個士兵才有機會見到他腰間血紅的痕跡。
在他破碎的衣服底下,傷口已經被包紮好,看來這些雪地上的血跡,恐怕有一大部分是屬於他的。
「請將整件事情說清楚!」
新來的將領最討厭這樣毫無條理的回答。
述說一件事情應該要客觀,然後鉅細靡遺地將事情從一開始說到最後,這樣別人接手時,才有機會好好去尋找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讓他們能夠做出適當的應對。
不過,樂市可不是什麼好唬弄的人,在下層的社會待久了,他可比什麼人都還要來得狡猾,尤其更懂得欺善怕惡的「美德」。
「小子,這是你跟我說話的態度?雖然我不是你們的正式軍官,不過你們給我的官階,我似乎並沒有比你低,不是嗎? 」
剛剛那樣對我大呼小叫的態度是正確的嗎?來,換個態度把話重新講一次,也許我會把之前的事情稍微回想起來一點。」
「你!「
軍官指著樂市,嚴肅的臉上出現憤怒。
對他來說,像樂市這種空降軍官是最讓他看不起的一種。
不管用了什麼樣的方式去獲得這個職位,沒有真正的功績,竟然還敢在這裡對他這個已經在戰場上,歷練過無數次的將領耍傲慢?
」我?我又怎麼了?我勸你最好改一下態度,否則……」樂市手掌張開又握拳。
密林裡的空氣在他這個小小的動作間,開始變得稀薄……
帶著身上的傷口,樂市慢慢一步一步走回軍營。
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清二楚。
其他人,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不管是煉血還是索司,都不會再回到這裡來,這個軍營對他們來說,已經失去了重要性,舒承國現在能依*的人,就只剩下他了。
從以前開始,樂市就一直想要一個像這樣崇高的地位,現在沒有了煉血的壓制,也沒有索司在一邊不認同……
受了傷之後,樂市獨自在這一片密林裡想了很久的時間。
原來,他想要的東西,一直就在這裡。
而且在有了能力之後,一切願望都很容易達成……
他樂市再也不是那個在最下層社會,為了生存打滾的賤民!
在這個世界,他會是站在頂端的那個。
而現在,他第一個就是要確實的爬上這個軍官的頭頂,在這裡,他會是取代煉血成為被重視的人才……
在將來,也許他還有機會握住頂端的那一把權杖……
第三章仙羽有霸下,神鑰有饕餮
綠素鎮上的風景,一切就像貴楠所形容的一樣美麗。
只是大白天裡,人潮讓小鎮少了原本幽靜的感覺,酒店或客棧裡更是人潮鼎沸,像個鬧市一樣。
“你忘了跟我們說這裡人會很多。「
朔華厭惡地看著一群向他奔跑過來的小鬼,幾個人手中還都捏著像是糖果一樣的東西,要是一個不小心,肯定會被沾得全身都是。
「我以為你們會知道… ……畢竟有錢人的觀景勝地,通常就代表著商機,像我們這次的雇主,他就要我們將一批精緻的裝飾品帶到這裡,給他安排的人馬販賣。「
如果在地球,朔華絕對會想到這一點。
畢竟地球的交通發達,只要哪裡有漂亮的風景區或是好吃的食物,沒多久的時間就會人山人海。
但是這裡文明落後,應該只有那種超有錢有閒的人才會來欣賞美景,頂多人會比一般的城鎮還多一點……
像這樣萬頭攢動的景象,讓朔華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闖進了什麼華納影城。
“不只是如此而已。「
大叔的名字叫做貴安,個性不像貴楠那樣主動,不過處事經驗比貴楠多些,他明白朔華他們的疑問,溫和笑著補充說明。「這個城鎮的位置,正好就在南北
東西的交通要道上,先前朝廷為了各州之間聯絡方便,於城市中增加了驛站。
「這些驛站讓交通變得通暢許多,只要口袋裡稍微有點錢,就可以搭驛站的馬車來這裡看看。「
綠素鎮的人其實並不是很喜歡這樣,以前有錢人帶來的錢財就已經夠一般生活,現在錢雖然比以前賺得更多,但是原本幽靜的美景很多時候連夜晚都顯得吵鬧,完全失去了該有的味道。
「這還不是居民最排斥的地方,他們最無法忍受的,是一些小混混或是偷兒跟著驛站的馬車對旅客下手,然後在鎮上鬧事,還會將街道給破壞得髒污不堪,讓居民不堪其擾。
「前一陣子才剛設下衛隊,開始在鎮門口警戒,預防那些看起來就不是善類的傢伙進城鎮鬧事……」說著說著
,幾個人已經走過擁擠的街道,在一個客棧門口停了下來,貴楠忙走上前去叫住正忙得混亂的小二哥。
「小二哥,我們前一陣子有預訂房間,已經空下來了嗎?」
「是貴楠兄啊?有的有的!這件事掌櫃早上才剛提醒過我,兩間臥舖是吧?」 「沒錯,只是
想請問小二哥,除了臥舖之外,現在是不是還有好一點的房間?我們路上有了新的雇主,他們跟我們一樣都要在這裡過上一晚。」
小二哥往朔華這邊看了一眼,然後愣在原地老久。
對於小二哥的舉止,貴楠非常了解。
事實上,要不是眾生之源這個詞實在太過耳熟的話,恐怕他們之前會傻到等朔華等人離開才回神。
「啊?喔!抱歉,你也知道咱們鎮上的房間哪一次不是一早就客滿,如果沒有事先預訂的話,像你們這個時間才來,根本就不可能有房間可以住。」
小二哥很無奈。
其實掌櫃在前一陣子驛站剛開的時候,就已經擴充了客棧的局面,不過很顯然的,還是非常的不夠用。
「這個我也清楚,但是真的沒辦法請其他的客人挪挪位置,像是原本兩間的擠成一間……」
「能訂上房的客人哪一個不是有尊貴地位的,你覺得請他們挪位置有用嗎?除非你的雇主跟那些客人有什麼交集才好說話……對了……」
小二哥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什麼?」
「沒什麼,我知道翠湖旁的湖情小院前一陣子的客人剛走,但是你也清楚湖情小院的規則,不管要住的時間是否有滿三十天,一律以三十天來付款。
「三十天的住宿費用,那可是一筆大錢,你的雇主看起來似乎家境不錯,或許可以考慮看看租下整個湖情小院。「
扎克耳尖,馬上就聽見了兩人的對話,毫不猶豫地先出聲答應下來。
反正他很了解朔華這幾個傢伙富裕的程度。
光是冷暮那一手隨時可以抽取岩石成分轉化為寶石的能力,三不五時搞出一箱金子還是寶石來都不成問題,還怕沒錢?
」那個……扎克大哥,湖情小院的租金可不便宜,你們要不要再找找看?「
雖然貴楠從朔華他們身上的衣物跟氣質,已經可以猜出他們身價非凡,但是為了一、兩天的時間,去租下整個湖情小院三十天,實在太過奢侈了一點。
「別擔心……這些酒泉石夠付款嗎?「
朔華從空間裡取出當初在富必喇小鎮的礦坑挖來的酒泉石,滿滿的一把在手上,酒紅色的火光閃耀寶石表面,看得四周的人全傻了眼。
酒泉石可是珍稀的寶石,全大陸只有菲嘉的富必喇才有出產,單一顆要租下整個湖情小院就已經不是問題,更何況是一把。一邊的小二哥眼睛瞪得
都快凸出來了。
他看過的人可比吃過的飯還多,隨手就能掏出一把黃金的人不少,但是像朔華這樣,隨手掏出一把昂貴寶石的俊美少年,倒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偏偏朔華幾個人的氣質看起來又不像是暴發戶……
到底是哪一家的公子,竟然可以有錢到這種地步?
」我說小公子,雖然我不太懂酒泉石的行情,但是也曉得一顆就夠付湖情小院的租金了,您快把其他的寶石收起來,這客棧里人多嘴雜,我怕有人看你這麼一手就已經動了不好的心思。」
小二哥一片好心。
朔華笑了一下之後,收回手中的寶石,不過留下裡頭最小的一顆,輕輕放到小二哥的手上。
「我不擔心有人來找麻煩……倒是如果可以的話,煩請小二哥帶個路,帶我們到湖情小居上看看……我們想趕快找到落腳的地方,趁天色還亮的時候,看看綠素鎮。「
小二哥壓抑住滿心狂喜,放下另一手的東西,跟掌櫃報備後,立刻就帶著朔華等人往湖情小院的方向前去。朔華之所以會乾脆的租下
這麼一個地方,除了他不在乎那點小錢之外,最重要的是天籟剛剛在他的耳邊說“湖邊似乎藏了幾個能力者”,讓他打消住一晚就馬上離開的想法。也許
綠素鎮上除了風景優美之外,還有著其他有趣的事物…
湖情小院的景色非常美麗。
它有一邊的院子緊緊*著翠綠的湖泊,湖邊還種著一排有點像是地球上柳樹一樣的樹木。
這些樹木的葉子有點奇怪,不但綠得像翠玉一樣,還參差錯落著各式各樣的綠。仔細一看
就會發現,每一片綠葉的顏色都不盡相同,帶了一點半透明的光澤,在光線照耀下異常美麗。
這樣的樹木不只是湖情小院的院子有栽種,整個翠湖四周,每隔一段距離,就可以看到兩三株翠柳並列在湖邊,迎風搖曳。
湖情小院的主人其實是鎮上的一個小戶,並不是很有錢的人家,但是祖上偏留下了這麼好的一塊地。
當綠素小鎮的名氣剛傳出去時,湖情小院只是一間小小的平房,後來有一個來賞景的士人看上了湖邊的美景,花了一筆錢租下這間小屋,住上一個多月才離去。
小屋的主人賺上一筆之後,看到了商機,但是他沒有錢蓋什麼五星級旅館,於是乾脆利用那位士人給的錢,將原本的小屋旁裝飾了一下,蓋了座可以賞景的小亭子…
當下一個賞景的人因此看上它時,主人又得到了一筆比上次更高的金額。
當這樣的模式不斷循環,慢慢的將小屋蓋成了有院子的住宅,再來蓋園林、大大小小的亭台樓閣。
現在小院的主人只要等每年那些特別有錢的人在這里花上一兩筆,一家人便可以吃好用好。
某方面來講,他或許才是最聰明的人,既賺了錢,又不需要花大把時間管理,比蓋個酒樓或是客棧容易多了。
上一批客人才走沒多久,下一批客人馬上又來,幸好裡面才剛整理完,乾淨得很,朔華幾人看得滿意,馬上就丟了一顆有鳥蛋那麼大的酒泉石給主人,樂得主人笑呵呵,一下子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
你看那個在釣魚的老人家……」
天籟在朔華身邊輕輕地說著。
從湖情小院的院子裡可以清楚看見整個翠湖,包括四周的遊客。
天籟說的那一個老者,離湖情小院大約一百多公尺,手中拿著一根應該是釣竿的東西,連著線垂在湖底。
那老人家彷彿沒有任何收穫,所以昏昏欲睡,一顆頭三不五時就點一下,看不出有哪個地方特別。
「那個東西不太像是一般人類,你別看他在湖邊上的模樣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家,但是兩隻腳竟然像竹竿一樣直直地往湖中央伸展。」
「他的腳有點像是章魚觸鬚,一根一根地在湖底挖掘……完全沒有讓湖水混濁,因此根本沒有人發現湖底有人在搞鬼。「
除了天籟特殊的能力之外,其他人要發現這種搞鬼的方式還不是很容易。
「跟樹海一樣也是樹人?”
“我不認識他。「樹海皺眉,仔細看著那個老頭子。
如果那個老頭子真的是樹人,那樹海會很高興,管他在底下搞什麼鬼他都不想阻止,還會找機會好好認識同鄉。
不過看了半天,樹海卻完全無法在老頭子身上找到跟他一樣的氣息,他可以肯定,那個傢伙跟他不一樣。
」不是樹人的話,會是什麼東西?」
「外星人。」天籟非常認真。
「請問在場的除了扎克跟雷聖之外,有誰不是外星人?「朔華翻白眼。
天籟一點也不介意朔華惡劣的口氣,反正她也只是開開玩笑而已:「這可是倪匡的小說定律……凡是未知的生物,最後的答案衛斯理都會歸納為外星人。「
那真的是非常好用的答案。
反正沒有人知道外星人應該是什麼模樣,就算全身長刺也沒差,誰知道會不會是來自於仙人掌星球?
「要去跟他打聲招呼嗎?」
「最好不要。」
冷暮突然開口,所有人的目光馬上疑惑地轉向他。
「為什麼?「
朔華真的是太驚訝了,一雙眼睛睜得滾圓,完全沒有平常「冰山美人」的形象。
冷暮竟然也會有建議?
「那是塔塔加尼亞星的人。」
真是…非常簡潔的回答,問題是,誰知道塔塔加尼亞星是哪裡的星球?誰知道上面有啥鬼東西?
「可以再敘述的詳細一點嗎?」
「他們喜歡吞食任何一種未知的生物。」
終於出現了另外一句「詳細」的解釋,不過令人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
「你是說,他喜歡吃東西?只要是他覺得沒看過的,就直接吞掉?」
「沒錯,那並不是他原來的模樣。」
「那他原來是什麼模樣?「
根據天籟的形容,還有冷暮的說法,朔華覺得自己是不是遇上了類似變形蟲之類的生物,反正之前連人型病毒都看過了,多一隻有腦袋的變形蟲並不奇怪。
“——這個模樣。「
一隻手從幾個人的身後伸了出來,修長的手指輕輕一轉,一個立體鮮明的影像馬上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那一隻手出現的實在太過突然,因此根本沒有人去看被製造出來的立體影像是什麼模樣,全部看向那隻手的主人。
那一身色彩鮮明的形象,比他的聲音還要來得讓人印象深刻。
“留墜?」
「呵呵,還記得我的名字?」
「當然……那一天,謝謝你。「
當道謝的時候,就算個性別扭的朔華依然不會吝惜開口。
「不用謝我,那是我們本來就該做的事……而且我們也不算真正完成想要達到的任務,這就是為什麼現在我又會出現在你們面前……小女孩似乎一點都不覺得買?「留墜看了天籟一眼,明白她早就知道了某一種有條理的因果關係。
天籟這種能力者非常少,即使是處在他們這樣的地位,這種能力者也不是其他人可以了解的。
“我只能大概猜出一點。」
天籟還沒有能力去通盤推演一切的結果。
「對現在的你來說,一點點就夠了……對了,你們不是想看看他的原形嗎?我手這樣一直舉著也是會累!」
「才怪。「
誰不知道在這裡的,只是留墜的分身之一而已,會為這種小事累到才怪。
不過不信歸不信,所有人還是轉過頭,看了他手中的圖像一眼。
冷暮早就已經知道那老頭子的模樣,所以依然看著留墜,即使面無表情,不過似乎可以看出正在思考有關於留墜的某些事情。留墜手中的立體圖像非常特別,而且非常好認,
不管是朔華還是天籟,都在書裡看過這樣的生物。
看起來像隻狼又像隻獅子,瞪著大眼睛,十分兇惡的模樣。
一般來說,很少看到全身,通常只是正面出現在鐘鼎彝器上作為裝飾。
“饕餮?」
就算傳說裡饕餮的形象眾說紛紜,不過在鐘鼎彝器上的那張臉倒是十分鮮明,因此朔華跟天籟兩人才會一看就馬上認出來。
「饕餮是什麼?」
樹海跟其他兩個人對這名字,完全沒有任何概念。
「饕餮在我們世界的傳說中,為一種兇惡貪食的野獸,因為好吃,所以古代鐘鼎彝器多刻其頭像飾。為龍的九子之一。
「龍的九子分別是趙屃,喜歡背負重物,因此形像多半是扛碑出現。螭
吻喜歡遠望,因此古人將其雕塑在屋頂。蒲牢喜歡吼叫,所以通常刻在鐘上裝飾。狴犴有威嚴,立於牢獄的門口。
「饕餮喜歡吃,因此立於鼎蓋。蜈蚣愛水,立於橋柱。睚眥好殺,裝飾於刀環。狻猊好煙火,廟宇通常會把其形象刻在香爐裡。椒圖好閉,故立於門舖。「
這些是天籟的解釋。
一邊的朔華揚起眉毛--難得這樣的解說工作不是由他來進行。
看樣子,天籟似乎對龍之九子十分熟悉?朔華想了一下。
這個女人超級喜歡玩電動,八成又是從哪一個電動裡背下來的常識。
「你的意思是說,他的幾個兄弟每一個人都很怪了?那是啥癖好?喜歡吼叫?喜歡扛東西?」
天籟被樹海的說法給愣了一下,然後苦笑:「你要這麼說的話也可以,不過在我們那個世界的說法是,雖然這九個孩子為同一父母所生,個性卻都不同——表示兄弟之間,就算身在同樣的環境裡,也不一定會長成同樣的一種人。」「
我倒是比較好奇塔塔加尼亞星是怎麼一回事。」朔華看著冷暮,決定這次絕不放過他,非讓冷暮長篇大論不可。
明明同樣是主要角色,冷暮的台詞卻老是那麼幾句,會不會太好混了一點?
冷暮冷冷的看著朔華,似乎在考慮要解釋還是乾脆把朔華丟到湖里,讓他自己去認識一下塔塔加尼亞星的人是什麼樣的生物會比較快。
「……塔塔加尼亞星的人,只要看到他沒見過的東西就會直接吞食,你們剛剛看到的那個模樣是剛出生的時候。
」塔塔加尼亞星人吞食過的東西,就不會吃第二次,但是問題在於,打個比方來說,雖然同樣都是人類,但長相不同,那麼在塔塔加尼亞星的人看來,就算是兩種不同的食物。
「因此,他們被列為最不受歡迎的生物之一——曾經有一個塔塔加尼亞星人進入一個星球,從進入到他死亡為止,幾乎吞食了那個星球上的每一個生物。”
「你是說,只要一隻塔塔加尼亞星的饕餮,就可以吃掉一整個星球的人?這會不會太扯了一點?」
天籟轉頭看著那個老人家的肚子,然後發現自己根本不能確定看到的肚子是不是真的是肚子。
「是。」
冷暮的回答有著淡淡的冷漠。
冷暮從不說謊——當然不是他為人誠實,而是冷暮根本就沒想過說謊對他來說有任何的必要性。
「不愧是來自曾經為初始領域星球的人,對其他世界的生物還頗為了解……事實上,你們說的饕餮或是塔塔加尼亞人是同一種沒錯。
」在塔塔加尼亞,饕餮的出生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因為他們一出生就要面臨被父母給吃掉或是吃掉父母的選擇。
「能存活下來的饕餮,通常模樣與父母非常相似,因為饕餮不會吃了自己。」留墜笑著幫他們補充。
實際上,留墜對這種生物非常了解。當他還是初始能力者的時候便見過饕餮,還當過一陣子的伙伴。
之所以沒被吃掉,是因為認識的時候,他們已經快要進階成開門者,對於自身的本能**,早有克制的能力。
留墜還記得當初那個夥伴跟他說過,塔塔加尼亞星球上有多麼荒涼。
一隻新生饕餮在幼生期非常辛苦。
因為他們星球上的絕大部分物體早已經被吃光,於是他們只能不斷的等待新生命出生,然後一口吃掉。
「我以為螳螂在交配的時候,吃掉自己的配偶已經夠詭異了……」天籟想到父母吞食孩子或是孩子吞食父母的畫面,就覺得全身不對勁:「還是轉回原來的話題吧——你準備跟我們說些什麼?」
留墜會出現在他們面前,必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否則一個開門者絕對不會輕易出現在他們這些初始能力者的面前,那是破壞平衡。
依照開門者對傳承的重視度而言,會打破平衡的事,他們能不做就絕對不做。
留墜微笑,他知道這些孩子絕對有心理準備:「我來這裡,就是準備跟你們說有關非黑的事。」
剛剛還熱烈的討論頓時沉默了下來。
「……就算你們不喜歡非黑那傢伙,也不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好不好?」
看著眾人馬上變黑的臉,留墜其實很想笑出來,因為他也同樣討厭那個自以為是的傢伙。
「快點說完快點結束。」
朔華實在不想承認他剛剛也不禁抖了一下。
根本不需要看到那張討人喜歡的臉,光是聽到那個名字,他的身體就會起自然反應,跟過敏沒什麼兩樣。
「好的,我會用最快的方式結束……不過你們確定要在這個地方討論?」留墜看了湖裡的饕餮一眼。
他不怕那個傢伙,不過對於朔華這幾個孩子來說,那隻饕餮的威力絕對比他們想像中還要強。
看來那隻饕餮離脫離本能**,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因此他不敢保證,下一秒鐘那傢伙會不會衝上來,直接把他們給吃到肚子裡去。
基於原則,如果真的發生這樣的事,留墜只能在旁邊看而不得出手幫忙。
那隻饕餮只是另一個能力者,能力者與能力者之間的戰鬥,他沒有阻止的權力。
眾人又看了那個老頭子一眼。
「……還是進去裡面再說吧。」
第四章魔王非黑
樂市想到那一天的情景,心裡便害怕恐懼不已。
雖然他之前就見過能力者之間的差距可以有多遙遠,不過幾乎都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很少有機會真正參與。
那天,他被煉血先是一拳給打得頭昏腦脹,等到他稍微清醒一點的時候,人竟然已經被不知不覺的給帶到了密林裡。
那個身穿紅衣的美麗身影,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凝望著他們三個男人。
那個微笑看起來固然賞心悅目,但在他們卻無法去喜歡。
跟其他兩人相比,樂市比他們更了解那個笑容底下所代表的意義。
這女人的笑容乍看之下,僅帶著誘惑的意味而已,偏偏樂市這個人待在下階層的環境實在太久,某些習慣或是氣息早就深入骨髓,因此任何讓他會聯想到過去的事物,他比誰都還來得敏感。
那個女人,是用站在高點的姿態看著他們。
就像是食物鏈的最高階層一樣,也許她的心裡並不覺得如此,然而在潛意識裡,甚至是在事實上,他們的確就像是她能輕易捏死的獵物。
之前跟這個女人打過架的,只有煉血一個,所以一開始他跟索司兩個人都沒動手。
索司的原因他不清楚,但樂市巴不得可以不要動手就不要動手,最好是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跑多遠是多遠。
他還不想死,好不容易才漸漸感覺到能力有一天可以比誰都還要強大,樂市絕對不要莫名其妙的捲進別人的爭鬥里而死。
那個女人…
一下子背上長了一對血紅色的翅膀飛翔在半空中,展翅的羽翼總是會在突然間發出光芒,射出光劍,將四周所有的景物給砍得亂七八糟,沒多久的時間,原本還算密集的林子裡,立刻就成了可以躺著滾幾圈的空地。
煉血也不含糊,在第一時間就換上一身鋼鐵盔甲——樂市不太清楚這是什麼東西——像這樣把自己整個人都藏在盔甲裡,冬天的時候會被凍死,夏天的時候會烤熟,煉血弄出這個可笑的東西來是為了什麼?
就算外型看起來比妲塔的血紅雙翼還有威嚇力又能怎樣?中看不中用,以煉血的身材跟鋼鐵的重量,他可以抬起手來就不錯了。
然而煉血的表演,卻令樂市差點一雙眼珠子沒從眼眶裡掉出來。
他奔跑在林子間躲避攻擊的速度,比誰都還要來得快,一下子從這頭跑到那頭,一下子從那裡衝回這裡,所有行動都只在眨眼的時間內完成……樂
市光看都覺得累,不曉得被冰在「盔甲」裡的煉血有什麼樣的感覺?
原本以為這樣就算是一場激烈的大戰,但是樂市錯了,錯得離譜。
當煉血取出兩把不斷發出劇烈聲響的武器,大量銀色光芒朝空中紅色的人影射出時,樂市才明白,什麼才是激烈的大戰。
紅色的人影在眨眼間消失在空中,樂市連愣一下的時間也沒有,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突然就從他的身邊出現,膨脹的肚子,毛茸茸的身體,八隻長得不可思議的腳,有幾只就架在他身後的樹上。
樂市從來沒看過這樣的怪物,因此連裝出高深莫測的模樣都還來不及,就被嚇得大聲尖叫起來。
第一句尖叫剛出口,原本還在搜尋著四處的煉血,馬上就將手中的兩把重型武器舉起,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武器往他們兩個人所在的方向掃射。
好幾髮銀色光束根本就是直接擦過樂市的臉頰。
「你瘋了嗎?」
樂市激動的大吼,蹲下身子抱頭開始狼狽的移動,想要離開煉血的攻擊範圍。
「呵呵!他是瘋了沒錯……」
令樂市起雞皮疙瘩的事還在更後頭,那隻龐然大物竟然跟著他一起移動,甚至把他當成了擋箭牌,尤其是他對著煉血大吼的同時,那噁心的怪物竟然傳來一道柔美的聲音,音調裡像是在玩一場遊戲一樣充滿趣味。
那道聲音他實在太過熟悉……
那隻黑色的龐然大物,就是剛身穿紅衣的大美人?
樂市真的快吐了,他一邊快速的在密林裡竄逃,躲著煉血射過來的子彈,腦中一邊想著一個美女怎麼會從傾城絕色的模樣,變成那種噁心的怪物?
一心二用的下場,果然就是煉血的攻擊直接射在樂市的腰上,痛得他慘叫出聲。
一直在一旁看著的索司,這時終於出手了。
其實樂市也不確定是不是在「這時」——在索司的能力下,根本不會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開始動手的。
索司那雙有力的手在眾人發現時,已經牢牢抓住煉血握著重型武器的手腕,將槍口對著兩側,不讓他有機會繼續對樂市射擊。
「你夠了沒?雖然我們成為夥伴沒多久,但並不代表你可以為了殺死敵人而不在乎自己夥伴的安全!
樂市這傢伙就算再怎麼討人喜歡,一旦他身為你的伙伴,你該做的就應該是照顧他,而不是殺了他。「
煉血紅的雙眼瞪著索司,他現在滿腦子裡都在想著該怎麼殺了那個女人,因此索司對他說的話,他幾乎連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媽的!你給我回神!一定要我罵人嗎?「索司很想當場賞煉血一巴掌。
索司早有預感會發生像今天這樣的事。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煉血的冷漠根本是裝出來的,那不合他的本性,現在壓抑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一旦接觸到引爆者,馬上就爆發了。
腦中閃過妲塔引他們進入密林時的笑容,索司忍不住打了一下寒顫。
在這一刻,他發現原來這個女人竟然連這一點都早已預料到,因此她才一點都不在乎自己一次跟三個能力者戰鬥……
一直不明白那女人為何如此悠哉,現在索司終於了解,她不是高傲,而是計算了所有狀況,早就明白自己得勝的關鍵。
她怎麼看出煉血狀況的?
從一開始就已經發現?然後馬上加以應用,還故意用言語去刺激煉血?這樣的一個女人個性會不會太恐怖了一點?
」你已經死過一個同伴…現在難道是想親手殺死第二個同伴?要是你繼續這樣瘋狂攻擊,我看除了第一第二個之外,一定還會有第三第四個!「
索司的幾句話終於引起煉血的注意力。
煉血看著眼前這個應該算是他同伴的傢伙,腦子裡依然充斥著該如何將妲塔碎屍萬段的畫面。
畫面裡,常常會閃過少澤那總是驕傲不已的臉龐……
「你又知道什麼!「
煉血不清楚索司是怎麼猜到他跟妲塔之間的事,但是煉血很清楚,這個人絕對不明白當煉血發現救不了少澤時的那種感覺……將
妲塔這個女人碎屍萬段,都還解不了他的恨!
「你們到底要不要打?停在樹上也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
妲塔輕笑,在兩人對話的時候,她早就已經把她的「人質」給捆成像是蠶蛹一樣的東西,掛在樹上。
「如果我說暫時停戰,你肯嗎?「
索司捺著性子回答。
在戰場上聊天?很扯,但是索司實在不想連打都還沒打,就先被自己的隊友給殺死。
「我考慮一下。「
雖然是這樣說,妲塔卻停止了攻擊,靜靜待在樹上看著兩人,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現在的模樣跟之前美人的形象相差十萬八千里遠。大部分的女人喜歡
看自己美麗的樣子,妲塔也不例外──不過,美麗是一回事,好好保護自己的生命安全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時此刻,跟妲塔人形模樣的空有其表比起來,現在的型態強壯有力速度又快,更能保護自己。
「為什麼!「煉血大吼。
他想甩開索司,但是索司的力道很奇異地似乎變大許多,雖然稱不上動彈不得,不過讓他沒有辦法靈活操作武器倒是真的。
「什麼為什麼?」妲塔明知故問,翠綠色的蜘蛛雙眼閃耀詭譎的光芒。
「為什麼答應他停下來!我想殺了你,你也絕對不可能放過我,那為什麼不動手!現在對你來說明明是最好的機會!」
煉血知道,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那又如何?
他顧慮不了那麼多!
滿腔怒火,只要看到妲塔,甚至只要聞到她的氣息……
要把她給碎屍萬段!
煉血明白,自己絕對有那樣的能力,這些日子來他一直訓練自己,比起當初跟妲塔戰鬥的時候來說,他現在的能力高出不止一籌。
「你自己知道原因。」妲塔將問題原封不動丟回去。
蜘蛛型態的模樣固然看不出真正的表情為何,但是妲塔那雙眼睛在索司身上前前後後的看著,卻是很容易發現的事實。
妲塔當然是在打索司的主意。
她還不太清楚索司的能力究竟是什麼,不過他剛剛制服煉血的方式,竟然連妲塔都看不出個所以然,能力必然有相當大的可取之處。
要是吸飽了索司的血,能有機會獲得他的能力嗎?
她現在滿腦子想的幾乎都是這件事,對於煉血的憤怒,她不在乎。
「我不知道!」
「一定要我再說一次嗎?你打不過我-絕對不可能!不信,你問你身邊那個同伴,問他覺得誰能贏?這就是我不在乎的原因,比起過去,現在的你弱得可憐,我隨時隨地都可以輕易殺了你。」
煉血轉頭看著索司。
不用問,從索司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妲塔說的是真的。
索司在完全不了解妲塔的能力之下,竟然毫無疑問地認為妲塔會贏這一戰?
「為什麼?」煉血真的不懂。
煉血原本充滿憤怒的臉龐,改戴上了絕望。
索司心中有點不捨,就算彼此的情分不長更不多,但是畢竟還是同伴,不是嗎?
「她,是為了自己,為了生存而戰……你,卻是為了復仇,為了無意義的驕傲而戰。」
那,就是煉血無法勝利的原因。
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戰,那樣的心,才是真正的無畏堅定,而此刻的煉血卻忘了這麼重要的一點……當
樂市在回憶著那天的過程時,綠素鎮這頭也有人在述說著之前曾經發生過的事,還有後來的決定。
「你們那天解決事情之後,一直拖到現在才要跟我們說結果?會不會太久了一點?」每個人都看著留墜,臉上的表情都是用異充滿不可置信。
留墜目光從他們臉上一個一個掃過去,然後難得的在臉上出現尷尬的表情,很無辜的笑了一下。
「沒辦法,我們也不是故意的……老實說,活了這麼久的時間,早就沒什麼時間觀念了,而且每個世界的時間流速都不太一樣,一群朋友難得有機會聚在一起,所以就不自覺的聊了起來……
「等到大家決定該怎麼做,要跟你們說些什麼之後,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很多天……」
他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一群活了幾萬年的傢伙去注意幾天的時間,本來就是強人所難。
他們所生存的世界,不管是帥奇還是勞力士都沒有太大的功用。
」你們兩個應該懂我的意思才對。「留墜突然轉頭對朔華跟冷暮這樣說。
這樣一個小小的提醒,讓冷朔兩人想起每當他們進入鑰石空間時,的確是很難去記住自己到底花了多少的時間,也沒辦法正確去計算裡面的時間跟這個世界的差異。
「姑且原諒你。」朔華笑著說。
留墜忍不住翻白眼,然後自己也覺得好笑。
他還需要他們的原諒?
「……總而言之,那天我們跟非黑打了一架——非黑那個傢伙,雖然並不是很好的開門者或是管理者,但是對他自己製造出來的世界,倒是會用所有的心力去關懷注意。
「他知道如果真要打下去,就算我們已經設立結界,同樣禁不起我們力量發動時的破壞,所以沒打多久我們就停手了。
」——那才是我們原本的打算,非黑不希望自己的世界被破壞,而我們則是不希望這裡的能力者因此遭受到任何的生命危險。」
簡單講,那天朔華他們離開之後,非黑與留墜他們那場架一點也不驚心動魄。
「你們決定了什麼?「朔華看著外頭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他心裡其實一點也不喜歡讓別人去討論自己的生存,但是,就像喜歡白天的人類無法去控制太陽不下山是一樣的道理,在非黑跟留墜的面前,朔華他們什麼都不是。
除了讓留墜他們去決定之外,朔華還沒傻到認為自己有機會可以爭取什麼。
留墜皺起眉頭,一副很困擾的表情。
「非黑的條件很過分?」天籟忍不住這樣問,反正非黑的形像已經夠黑的了,不差她再多抹上幾筆。
「那傢伙的條件什麼時候不過分了?「樹海沒好氣的哼聲,身上開始慢慢出現原型,站在窗外將雙腳深入大地之中。
樹海並不敢太深入,他對饕餮這號人物有點忌憚,萬一在土壤深處四處擴張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跑到了湖里頭,碰到饕餮那傢伙,說不定就順著樹根一口氣把樹海給吞了——那傢伙可是有辦法吃掉一整個星球的人。
“過不過分是很難說… 」留墜又出現那種猶豫的表情。
「 男子漢有話就直說,彆扭捏捏的。「
扎克撓撓頭,很不客氣的說。他最受不了有人講話吞吞吐吐,活像是東西吃一半噎在喉嚨裡一樣。
「你以為我喜歡這樣?非黑那傢伙的講話方式很難直接轉達給你們聽……我是為了你們好,正在想辦法用最簡單的方式說明,看怎麼樣才不會讓你們聽得一肚子火。樹
海一陣乾笑:「我大概可以猜出那傢伙的講話方式。」
「有點像是『吾為至高無上之神,汝欲冒犯吾等之尊嚴,以吾之善體…』這樣?「天籟開始在腦子裡找尋任何文言文中的崇高字眼,要是有古代皇帝的聖旨在手上當參考,可能會更加準確。
「看來你們了解非黑的程度倒還不差。」
非黑那傢伙對人用崇高字眼說話的方式,留墜光是用聽的都覺得全身不舒服,虧他還只是轉達的人而已,要是他是那一個需要聆聽的人,肯定會有塞住自己的耳朵在身上抓蟲的衝動。
「總之,非黑的意思是,雖然你們以前曾經冒犯過他,而且完全破壞了他的計畫,但是既然我們出來從中調解,他可以暫時忘記這一件事,但那是有條件的——想要他不出手,必須你們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重新將他的計畫接軌。”
“你是說將這個世界制度化,四處宣揚'創造神非黑的崇高與無敵跟尊貴'?”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不過非黑說他會有具體辦法,你們照辦就好。」 「去,
他還真以為我們是他買的玩偶還是演員,破壞了他的一個劇本,補救的方是就是幫他演另一個劇本?」天籟。
留墜用手指摳了摳臉。
他也覺得這種方式很讓人不爽,不過他只是一個傳話的,答應是朔華他們的事,反正他們不答應,他還有下一個提議。
「想都別想。」剛剛一直看著外頭沒說話的朔華,冷冷的冒出一句。
之前朔華就已經跟天籟說過,他來到這個世界,不是為了演肥皂劇,所以才會在眾人的意料之外離開峽谷戰場。
脫離了一場戲,卻又要開始另外一場,還是幫別人演?
門都沒有。
「我猜你們一定會是這個答案,要是我,我也不想答應。」
留墜越來越想知道非黑在還沒有成為能力者之前,他的父母到底是怎麼養出這樣的小孩。
「所以你們來這裡,不只是傳話而已吧?」
「沒錯,非黑的話我傳完了,現在我要告訴你們的是你們開門者的決定。」那天他們聚集在一起的開門者不是全部,不過在人數上跟理論上,他們絕對有足夠的資格反對非黑的意見,他們無法認同非黑的作法。
「我們一直覺得你們能力者的事,應該由你們自己決定,這本來就是一場沒有規則的競爭,從不知道是誰開啟了這一場試煉開始,就是如此。「誰能戰到最後
,誰就可以真正找到我們希望你們發現的事實,誰就是自己的贏家,然而非黑自己卻擅自列了條例……” “非黑畢竟是創造
這裡的人,自然可以立下一點規矩去保護他的世界,而且的確在一開始,非黑可以算勉強做到……或者說,就算他沒做到,至少也懂得不讓你們這些人發現。「朔華反駁,他並不是很喜歡這種說法。
他想起地下居所的那些人。
雖然冷暮已經將那張照片給毀去,但是照片上的笑顏他卻始終記在心裡。朔華不是那麼容易遺忘的一個人。
記事本的主人沒有提到他們要去哪裡,但冥冥之中,朔華有種感覺,肯定是非黑在其中做了些什麼。
照片裡的他們,是一群已經了解鑰石本質的人,能努力到這樣的程度,絕對是經過許多困難與風風雨雨。
這樣的人物,能將他們完全湮滅的,和他們一樣的能力者肯定做不到,那必須在能力上有階層性的高低之差。
擁有超越能力者的力量,又會在這個世界干涉能力者的進行的,也只有非黑一個。
非黑,已經不只是當初讓朔華他們在皇者陵墓裡失去夥伴的那個大魔頭而已。
朔華並不是想成為電動裡的勇士,在打完最終之後就可以安心帶著寶藏或是公主回去。他想知道,在他之前,非黑究竟還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留墜再次苦笑。
他發現自己在面對這些聰明的能力者時,臉上出現苦笑的機會變多了,偏偏,他的確是贊同朔華的說法,那令他的處境有點尷尬。
開門者的確不該干涉能力者之間的競爭,非黑也的確有條件去設下規矩,但是他們卻沒有人真正去監視非黑到底做了什麼。要不是
這次留墜正好遇到,也許朔華他們會是另外一組的犧牲者。
在朔華他們之前,非黑究竟做過多少不該做的事?
第五章無言的留墜
「過去的錯誤,我無法改變。「這是留墜唯一可以給的回答。
當力量到達留墜他們的程度,能力者會明白,就連他們這樣可以創造或是毀滅一個世界的人,也無法去更改時間,改變過去曾經犯過的錯誤。
連非黑都知道這一點,因此,他才沒有回去過去時間的那一點,直接在皇者陵墓的最後關卡里一開場就殺了朔華他們。 “我沒有要你改變,
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我會試著去找答案,再告訴你結果…前提是,你們能活到那個時候。「
留墜不介意多幫上這麼一點忙,就算那會讓他跟非黑之間的矛盾更多,也無所謂,反正他們兩個早就相看不順眼很久,沒多差這一點。一直
認真在聽對話的天籟,馬上抓到了留墜話裡另外的意義:「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不答應非黑的決定,那麼他就可以出手製裁我們?」
「如果照他自己單方面的想法,的確是這樣沒錯,而且這裡是他創造的世界,他在這裡藏了多少秘密,我們其他開門者並不知道。因此我們唯一可以做到的一點,就是在我們所知道的地方限制祂的出現。
「開門者到這個世界,必須要有一個轉送點,如果不經過轉送點,我們本身夾帶的強大能量,會在出現的地方造成大異變,打破世界自然的平衡,讓這個世界變成一片混亂。非黑可以這麼做,因為這是他創造的,他愛怎麼做就怎麼做,這是他的權力。」
留墜其實是在無意中透露著開門者世界的某些規則,那讓已經開始懂得怎麼運用鑰石空間的冷暮跟朔華兩人,更了解到他們即將面臨的會是什麼樣的另一種世界——假使在那之前沒被非黑給殺了的話。
「他的意思是,如果我們突然看到整個天空變成黑色,或是平地捲起風暴等等的任何異象時,我們就必須開始逃跑,免得被那怪……人給殺了?」
扎克在最後的形容詞上猶豫很久。
以他的立場要咒罵創造自己的人有點困難,但是偏偏跟著朔華他們一路走下來,他很清楚非黑是什麼樣的人,這真是一種複雜的感覺。
「就像你發現自己失蹤已久的老爸,不但是帶領國家抵抗外敵的英雄,還是一個回家會打老婆小孩的壞蛋時的心情是一樣的。」天籟拍拍扎克的肩膀,很能明白他剛剛為什麼會停頓。
這個世界對於崇拜神祇的觀念不夠完善,朔華他們一直是知道的,所以這個世界裡的人,並沒有「神也是有分善惡」的觀點。
所謂的善惡,並非是光明之神或黑暗之神的分別。
一個再崇高的神,也可能會有致命的缺點,地球的希臘神話裡,就充滿著這樣的故事。
站在眾神之頂的宙斯,除了是眾神之神之外,還是個極度好色的傢伙。
留墜聽了天籟的形容詞,差點噴飯,不過之前他們拖延的時間已經夠久了,他必須盡快地將朔華等人需要知道的事情告訴他們。
「可以這樣說,如果非黑不透過轉送點直接出現在這裡,你們會看到異狀,那時候最好想辦法躲,因為我們看到異象之後,到這個世界需要一點點的時間——這是我們想到的最糟糕結果之一,不過可能性不大。」
幾個人聽到最後一句話,差點沒從湖情小院的木椅上摔下來。
「意思就是剛剛都是廢話。」天籟說。
而他們還很努力的去思考這一堆的廢話……
留墜眨眨眼。
他剛剛說那些的時候心裡可沒有那個意思,他真的去考慮過每一個可能性。
要知道,這對留墜而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平時他閒散慣了,沒多少機會也沒多少必要去揣測誰的心思,這結論還是反复檢討確定之後,才過來跟這幾個小娃兒回報。
現在卻被指出那是一堆廢話……更淒慘的是,天籟說的好像是事實。
「你會讓我失去一個開門者的尊嚴。」
天籟愣了一下,然後大笑。
留墜真的是她看過的開門者裡最親切的一個:「真是不好意思,當我沒說,你繼續吧。」
「非黑不是笨蛋。」朔華幫留墜接下去。
「笨蛋無法創造一個世界,他知道你們插手,就算不服氣,在為了達到目的的情況下,他也不會跟你們對著幹——因此,直接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事,他不會做.
「不只是因為他不想破壞這裡而已,以他銥銥必較的個性,自然不可能放過我們這些違背他思想的人。
「在他的觀念裡,如果我們有一天終於有機會成為開門者,對他來說,就像一次多了四個留墜是一樣的道理,就算很可能在你們的世界中彼此碰面的機會不大,然而心胸越狹隘的人,討厭的人越多,心情就會越不好。」
一個有潔癖的人,在房間裡發現了一隻蟑螂之後,心裡想的絕對不只是一隻蟑螂,他會想到在這隻蟑螂存在的同時,很可能有著跟它一起出生的另外三十一隻蟑螂,然後誰的肚子裡又準備生出另外的三十二隻。
絕不能讓更多的蟑螂有機會出生──朔華他們跟非黑之間的關係,就像一個潔癖者跟蟑螂之間的關係一樣。
雖然這樣的聯想非常的噁心,卻是再中肯不過。
非黑絕對會用各式各樣的方法,在他的房子裡扼殺所有的蟑螂卵。
「你真了解非黑。」留墜讚歎。
「他完全符合了我之前讀過的一本變態心理學中的人物性格。」朔華淡淡的說。
他並沒有任何諷刺的意味,不過就算是這樣,天籟還是沒形象的笑到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朔華搖頭。
第一印象果然完全不準──從天籟現在的表現可以完全顯現這個道理。
這哪是鄰家女孩?
根本就是傻大姊一個。
發現了留墜驚訝看著天籟的目光,朔華說話的語氣很像是家長對自家小孩頑劣不堪時,對老師說話的態度。
「不好意思,我家小孩比較沒氣質,請繼續。」
跟留墜討論事情,結果就是會把時間拖很久,因為留墜三不五時就會不小心跑題,偏偏他的話里永遠都充滿著朔華他們所不知道的新奇事物,一轉就很難轉回來。
等到他們討論完,整個綠素鎮也從夜晚又變成白天。
清晨的霧氣籠罩在翠綠的水面上,朔華隔著窗口老遠的距離,依然可以看到那一個饕餮還在湖邊裝老頭。
他到底在湖底下做什麼,可以讓他待上這麼久的時間不動?
屋子裡,雷聖早就已經在小床上打呼,離他最近的紮克幫他蓋了被子,討論一結束,馬上也在雷聖的身邊躺下去,直接找睡神去安撫各家美女。
天籟還有一些事情想問留墜,兩人就另外找了不打擾他人睡覺的房間繼續討論,樹海早已經在外面進行著最新一天的光合作用。
身體跟祝融還有共工融合之後,朔華發現最近自己幾乎不太需要睡眠,也不太需要吃喝,他可以感覺到一直有力量從外頭進入身體。
前幾天,朔華試著呼喚祝融跟共工,但是在跟玉嵐的大戰之後,不管他如何呼喚,兩個小小的身影就是不曾再出現在他的肩膀上。
「你不睡?」
朔華問的是正看著他沒有說話的冷暮,要不是他的雙眼偶爾會眨動的話,他很想猜冷暮其實早從一開始就睜著眼睛睡覺。
冷暮搖頭。
他們星球的生物特性本來就比朔華他們好,速度跟力量之外,在睡眠上也是,如果可以,要冷暮七、八天不睡都不會有什麼問題。非常強悍的物種。
「想睡嗎?」
冷暮搖搖頭,於是朔華笑了一下,從空間裡取出那一顆早已被他們兩人接觸了無數次的鑰石。
聽過留墜的話之後,對於鑰石的世界朔華越來越是感到好奇,尤其他有一顆隱藏得很好的好勝之心。
在平時,朔華不奢望自己可以比任何人都好,不過要跟非黑那種傢伙比,就是會有一種不想輸的**。
冷暮輕輕笑了一下,他理解朔華的想法,而且他也不是別人眼中看來的那樣完全無動於衷。
以前,冷暮位於一個世界的最高點,因此沒有競爭的**,也沒有好奇心,身邊的人又不敢接近他,才導致他原本就冷漠的個性越來越無情。
然而有了競爭之後,冷暮不服輸的心絕對不會比朔華少——他不會在乎有人的能力在他之上,但是他無法忍受他心裡不爽快的人能力在他之上。
冷暮失去隨心所欲的感覺,這是過去他一直擁有的,任何礙眼的事物隨手就消滅掉,其實會在內心深處有一種舒暢感。
現在非黑就是一隻標榜無敵狀態的蟲,冷暮很想要一刀直接滅了他。
將手遞到朔華的掌心之上,兩人雙手合起,閉上雙眼的同時,在鑰石裡一起睜開雙眼。
如果非黑可以創造一個美好的世界,那麼他們也可以。
他們明白,當他們創造出一個世界的同時,就等於和非黑站在了同樣的一條線上,沒有誰比誰更高人一等。
「這就是我們的世界。」
朔華看著龐大無比的火球,跟非黑所創造的相比,還有很大的空間需要進步。
「它不會只是這樣。」冷暮回答。
至少他們已經完成了基礎,接下來,就是必須讓它開始慢慢的圓滿。
「現在呢?」
乍看之下,他們似乎已經將最困難的部分給完成了。
少見的,冷暮眼中的眸光一閃,臉上露出就像是「看我」的自信表情之後,緩緩閉起眼睛。
冷暮剛毅的五官一凝,整個鑰石空間的氣氛,也有一種和他表情一樣的變化。
他們的四周開始出現大量隕石,聚集速度驚人,從原本只有拳頭一樣的大小,一眨眼間就跟腦袋一樣。
不知道這樣的動作對冷暮來說是不是很費力氣,從冷暮的表情裡完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等到朔華回神,才突然發現那些驚人的隕石塊,已經變得跟間小房子一樣大小,密佈在四周的空間裡,大大小小起碼有成千上萬個。
這時冷暮才睜開雙眼,滿意的看著四周他所創造出來的結果,最後凝望著朔華。
「該我表演了……你可真的給我一個很大的考題。」朔華說。
冷暮有那麼好的體力,朔華可不曉得自己有沒有。
他看著最近的一顆像是度假小木屋大小的隕石,湛藍的雙眼一亮,一顆隕石馬上加速,從原本靜止不動的狀態,衝進遠處的大火球之中。
那一顆凝煉過的鐵漿炎球,大小已經像是一顆最小的行星,當屋子大的岩石撞進它的內部時,只帶出小小的一點,大量的橘紅色鐵漿四濺,又回歸本體。
還不夠……
下一顆隕石又繼續往前衝,緊接在第一顆的後面撞進火焰之中,上一顆的火焰四濺尚未停息,下一顆馬上跟進。
朔華伸起手,非常有規律的,每指住一顆隕石,那顆隕石就像神風敢死隊一樣衝進火焰之中。
一顆隕石不足以撼動那一個龐大的火焰球,兩顆隕石也不夠……
但是當隕石成功撞進十多顆的時候,兩個人都看見鐵漿球橘色的火焰,似乎有一種在流動的感覺。
他們等的就是這一刻,朔華加快動作,立刻將一顆又一顆的隕石,用他所能控制的最快速度撞擊火球。
當朔華的額頭開始冒汗,體內的能量也開始有枯竭現象時,他們終於看到整個火焰球開始轉動起來。
不但如此,當它轉動的那一刻,不需要朔華的指揮,離它最近的隕石開始慢慢移動,越*近火球速度越快。
兩個人的雙眼一直望著,不曉得看了多久的時間,看到眼睛都開始酸澀時,火球終於成功地開始將四周的隕石往自己的內部吸引。
朔華與冷暮一起露出微笑。
他們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朔華忍不住先在空間裡坐下,說坐只是一種形容,因為其實沒有真正的地表。
在這個空間裡,他們很難去形容自己的舉止,要說是飄移,偏偏他們又可以舉步往前走,所以只好依照身體的動作,像是坐下來的話,就說是坐下,反正就他們兩個,不會有人有機會說他們的行為舉止怪異。
冷暮在一旁坐下,與朔華一起看隕石撞擊的畫面。
那有點像是一場非常非常大型的煙火秀。
當大量的隕石在火球表面撞擊開來的時候,乍看之下彷彿開了一朵大大的花球,無數的小花在花球上綻放,然後又在短時間消逝。
同樣的畫面一直看著其實很無聊,不過兩人卻不厭倦、有耐心地看著每一個變化。
如果去問一個母親,懷孕的時候是不是很辛苦很煩悶,母親一定會回答「是」——
的確非常辛苦煩悶,然而說這些話的時候,那位母親的臉上,肯定會露出一個像是微笑一樣的表情。
那樣的表情很美,而且不需要多問,凡是深愛自己孩子的父母親,都會明白那表情底下的意義。
他們就像正在孕育孩子的父母親,過程很無聊,卻充滿著耐心。
整個過程其實兩個人都沒有休息,成千上萬的隕石數量還不足以形成一個星球,而光是隕石撞擊的力道,也不夠讓它慢慢成形……整個過程裡,就算
兩個人動都沒動一下,身邊的隕石數量卻沒有真正的減少過。
偶而還會出現帶著不少「雜質」的隕石,在撞擊火球時發出特別的效應,爆出驚人的火焰炎漿,令其轉動的速度更加驚人。
「你覺得我們必須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完成這階段的作業?」
朔華沒有不耐煩,他只是好奇。
如果地球的形成就像是科學家所猜測的那樣,需要數十億年的時間,那麼就算有他們兩個人加快速度,恐怕等他跟冷暮可以離開這個空間時,外面等待的人說不定早已經白髮蒼蒼,而自己跟冷暮會不會餓死還是累死也還不一定。
在地球上,最古老的岩石的年齡是四十五到四十六億年,也就是在四十五到四十六億年以前,當時在太空中的太空塵非常濃厚,由於這些太空塵的運動堆積,於是形成太陽系和太陽系諸行星,地球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生成的。
剛形成的地球和月球一樣,是由灰色的岩石所構成,不久,內部的溫度越來越高,重量很重的鐵鎳等物質就下沉到中間,形成核心,而地函中較輕的部分則浮到地球表面,形成地殼。
那是非常緩慢非常緩慢的過程,而他跟冷暮卻用最快的方式讓它形成,應該以後不會有營養不良的現象吧?
如同每個父母對孩子的期望,朔華沒發現自己竟然現在就已經開始擔心這種無謂的事情了。
「不會太久。」
火球外圍流動的炎漿,似乎已經開始有了變化。
大量的矽成分被鐵漿擠出外圍,在整個火球的外部繞成一圈,每當撞擊進入的隕石越多,這一層由二氧化矽跟其他元素構成的外圍炎漿就越厚,離中央高熱越遠時,便會開始凝固形成岩層。
其實他們已經不需要在這裡繼續等待,這一個小小的星球已經懂得吸引外圍的物質,當一顆一顆的隕石撞擊在火球圈裡,直到表面完全凝固成為結實的岩層,他們就可以接下去繼續下一個動作。
「我也知道,但是你懂那種感覺嗎?那種迫不及待的感覺?」當年他母親懷著他時,是不是就擁有同樣的感受?
「懂。」
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創造一個世界。
其實那樣的感覺,不是像非黑那樣覺得自己很偉大,就像是個高傲的神祇,創造一切,然後擁有一切。
而是一種對創造的純然喜悅。
天底下所有的創作裡,有什麼比創造一個世界還要來得令人感動?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繼續在這裡等待,還是先出去再說?」
「我建議你們先出去再說。」留墜的聲音在兩人後方響起,朔華跟冷暮轉過頭,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
「沒有人教你,進去別人的房間之前,需要先敲個門嗎?」
要是其他人,絕對很快就會被朔華這一句話給難倒,不過留墜不是別人,他可是一個開門者。
留墜一雙眼睛眨了一下,伸出食指晃了一晃表示了解,然後接著退後一步,朔華跟冷暮就同時看到自己面前出現一整面的牆、跟一扇頗為精緻的木門,下一刻,木門敲出了「扣扣」兩聲。
他們這是第一次看到開門者造物的本領,跟他們比起來,技巧跟速度可高上不只一大截而已。
留墜製造的這片牆,嚴格說來,已經不只是一面牆而已,它的兩側不斷延伸到無盡處,似乎將整個鑰石空間隔成兩塊,萬裡長城跟這一面牆比起來,就像是一卷線裡的第一圈而已。
「你只是在我們的房間裡製造了一個大型垃圾,那並不是敲門,這比剛剛沒敲門就進別人的房間還要過分。」朔華淡漠的說。
留墜抽搐著嘴角,隨手將剛製造出來的牆門變成飛灰。
他覺得,這個漂亮娃兒絕對是他見過的所有人裡,最難應付的對象之一,跟他玩這種言語上的技巧,連他這個活了幾千萬年的老傢伙,都不見得能佔了勝局。
「我投降可以嗎?我只是好心幫天籟提醒你們,該醒來一下看看你們的處境,現在他們正躲在離你們很遙遠的地方,她要我告訴你不是他們不講義氣,而是現在的局勢讓他們不曉得該怎麼應付會比較好。」
雖然開門者不能干涉任何他們的行為舉止,就算有危險也只能在一旁觀看,不過像這種當傳令兵的動作,稍微幫上這麼一點點忙倒沒有犯規,反正他可沒把這兩個傢伙正遭遇到什麼樣的困境給說清楚。
「你臉上是幸災樂禍的表情嗎?」
朔華可以確定,在他跟冷暮於鑰石空間裡忙碌時,外面必然是發生了什麼危險的事,雖然說這危險暫時還不會對生命有影響,可是絕對快了。
「我這是擔心。」留墜笑了一下。
要是朔華他們死得莫名其妙,非黑那傢伙會樂得很,他自己則是白跑一趟,怎麼可能會幸災樂禍呢?
他只是很好奇,當這兩人從鑰石空間出來之後,看到眼前所發生的事,不曉得會有什麼樣精采的表情啊!
怪只怪這兩個傢伙平常老愛僵著一張臉,讓他好奇心有點旺盛而已。
絕對、絕對不是幸災樂禍……絕對不是……吧?
第六章普瑞德威利氏症
「不是才怪!」
朔華一睜開雙眼就想抓住留墜狠扁一頓,他絕對是故意不告訴他們,鑰石空間之外有什麼在等待著他們。
一張很老又很奇怪又熟悉的臉。
這不是饕餮那傢伙嗎?
原本還在湖邊釣魚裝老頭的饕餮,不曉得什麼時候移動到他跟冷暮之間。
他一顆頭伸在面前,離的非常近,一雙眼睛為了要分別看清楚朔華跟冷暮的模樣,黑色的眼球分離成兩邊,還有點外凸。
由於*得實在太近,朔華不但可以看到他嘴角垂下來的口水,還可以聞到他身上很像是食物的味道。
他以為向饕餮這種應該稱為獸類的生物,身上應該是充滿腥味才是。
「如果你想吞掉我們,可以換成好看一點的型態嗎?我不想被一個看起來很變態的老人給吞進肚子裡去……」
朔華寧可被狼頭獅身的饕餮模樣給咬成碎肉,吞到肚子裡去,也不想當有人回憶起他的死亡時,是被一個張大嘴巴的老頭給吞到肚子裡去悶死。
「噗!」
遠處,有人努力憋住的氣因為他的話而噴出來,分散兩顆眼珠的饕餮也抬起頭,往藏了一堆人的窗外草叢看過去。
趁這個機會,冷暮已經一把握住朔華的手,快速地離開饕餮有七、八步遠的距離。
如果在他們張開雙眼之前,饕餮就開口把他們給吞進去,那麼朔華也許會擔心自己竟然會死在這種狀況之下。
但是如果當他們睜開雙眼,而饕餮依然沒把他們吞進肚子裡去時,那麼就有很大的把握可以逃過這一劫,除非饕餮有著他們所不知道的能力可以瞬間殺了他們。
「笑什麼笑!這下可好,饕餮在他們兩個面前晃那麼久卻不吃了他們,現在往我們這裡來了!難道我們看起來比較好吃?」
天籟跟樹海的驚叫聲混在一起,由於兩個人聲音都算是高,乍聽之下就像是一個人所說的。
尤其是最近很沒氣質的天籟,更是一拳直接往留墜的頭上給敲下去。
她早就跟他說過,朔華跟冷暮的反應絕對不會跟一般人一樣,結果這傢伙還是笑得那麼大聲,一副快把自己給噎死的樣子。
留墜覺得自己非常冤枉。
「我怎麼知道這兩個人會怪到這種程度?一個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另外一個竟然用那麼正經的表情說那啥鬼話。」
留墜本來是想看看兩個人驚訝甚至是屁滾尿流的樣子,因為大多數人都是這模樣,他想,一個平常冷得跟冰,一個淡漠得跟個陌生人一樣的兩個傢伙,要是露出那樣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竟然還是一個模樣!
「不管,饕餮是你引來的,你自己解決,這就符合你們的原則了吧?」 「
是這樣嗎?」
「是這樣沒錯,那又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又沒噴口水,是你把他引來的,當然是你解決。」
饕餮還沒走到幾人的面前,那些人就已經先吵了起來,似乎忘記如果他們再這樣繼續吵下去沒有半點動作的話,絕對會被一起給吃到肚子裡去。
而一邊向來錙銖必較的朔華一定不會在第一時間救他們,會在一邊跟冷暮喝完一杯茶,然後在他們還沒被饕餮胃袋給融化之前出手。
「我沒有要吃你們……」聽起來很忍耐、也很無奈的聲音。
「別吵!我還在跟這傢伙理論,他真的是太過分了,要不是他笑的話,怎麼可能會引來饕餮,所以當然要由他來解決不是嗎?」 「就是說啊!
我可不想被那什麼饕餮給吃了!你們有誰看到一棵樹會被人給吃了?那傢伙連我的一隻手能不能塞到肚子裡都有問題!」 「我說…
我沒有要吃你們……」老人家很無奈。
他們知不知道他為了忍耐自己的飢渴,不把他們給吃進肚子裡去,就用了多少意志力?
但這些傢伙竟然一點都不重視他,一邊說著他要把他們給吃了,還一邊忽略他的存在……
「不好意思,家教不好。」朔華在一邊閒閒地說著,他已經看出這饕餮還有理智,並非只有獸性的事實。
「你也沒好到哪裡去吧?」
饕餮沒好氣的回答。
竟然還有人會在他面前說「吃我之前先換一下樣子」?比較起來,這個看起來特別好吃的傢伙才是最誇張的一個。
「會嗎?我是用很認真的態度跟你建議。」
朔華話裡沒有任何一點在開玩笑的意思,他真的覺得,被一個老人家給吞進去的畫面非常可恥,比宙斯從腦袋裡生小孩還要怪。
「你們明知道我的特性,卻不怕我吃了你們?」
「怕,為什麼不怕?問題是,你真的確定你有能力吃了我們嗎?」
朔華的雙眼精光一閃,在外人看起來,就像是早就把彼此的能力都已經看透一樣,讓人有種被透視的感覺。
「這我就不清楚了。」
因為饕餮的生物本能,到這個世界之後,他一直都是獨來獨往。
他早就厭惡了在自己的世界裡看到對方就吃了他的那種生活,所以當他來到這裡時,花了很多的努力在克制。
這些日子下來,從一天裡就會不小心吃掉一個人開始,到幾天吃下一個人,一個月吃下一個人……
到現在,他除非真的肚子非常餓,不然絕對可以忍受那種想要把食物塞進到肚子裡的**。
「你之前是在湖泊邊抓魚吃嗎?」朔華看饕餮很努力壓抑食慾的樣子,這個想法很自然的就在腦子裡浮現。
「你怎麼知道?」
這個湖裡的魚類非常的多,稍微可以滿足他饕餮吃東西的**,但是如果突然出現一個人不停的在湖邊抓魚吃魚,還是很引人注意。
為了避免吸引太多的「食物」過來觀看,他以為他用的方式非常隱密,沒想到還是被這個看起來很美味的食物給發現。
「你的口水滴下來了。」朔華提醒。
「喔!不好意思,因為你看起來真的很好吃。」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
「你是普瑞德威利氏症的病人嗎?」 「
那是什麼?」饕餮一頭霧水。
「那是我們星球上的稱呼,簡單說,普瑞德威利氏症的病因是基因變異所致,但此變異在大多數的病例裡並非遺傳所造成。
」此綜合症有兩個時期,第一個時期是生長遲緩,出生時顯得虛弱無力,通常在第一個月時需要鼻胃管灌食。
「第二個時期為一到三歲之後,對食物及吃有不正常的興趣……第二個時期是我要說的重點,很明顯的,你對食物及吃有不正常的興趣。”
「啊?」
頭一次,饕餮覺得自己腦袋裡除了食物之外,還可以塞下一些別的東西——普瑞德威利氏綜合症?
「這麼說好了,一般的人類……或者說是生物,由大腦飽食中樞控制對食物的**,當你東西吃到一定的程度,你的胃就會告訴大腦'你已經飽了' ,在正常的大腦飽食中樞神經控制下,你就會停止進食。
」但普瑞德威利氏症的患者卻沒有這樣的反應,他們會一直吃一直吃,但是不管怎麼吃,大腦飽食但中樞不會告訴自己你已經飽了,所以永遠都處於飢餓狀態,導致不斷進食讓體重跟體積快速增加……就像你這樣子。」
朔華很體貼的解釋。
饕餮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難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食慾,真的是得了這個什麼普瑞德威利氏症?
「你覺得有這個可能?」
「是很像。你小時候身體會軟趴趴嗎?」
「不知道,不過現在好像說軟趴趴也對。」饕餮揮動隨時可以變來變去像是變形蟲一樣的身體。
「白皙的皮膚?過度肥胖的身材?」
「白皙還好,過度肥胖?因為我可以控制模樣,但原形越來越大是真的。」饕餮越來越相信自己得了那個什麼普瑞德威利氏症。
「智能及生長遲緩?外生殖器發育不全?」
「…」
「放心,你可以跟我說…這種症狀目前沒有藥物可以控制,只能做心理治療,雖然我沒有心理醫師的執照,不過可以試試看,你不需要不好意思,你的本體應該是雄性吧?」
「我沒有不好意思,我也不需要什麼心理醫生……那是什麼東西?我的本體是雄性沒錯,基本上我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很清楚你在說什麼,而且我的生殖器官發育非常好,你想看看嗎?它很大!」
「這……我對泌尿科並不熟。」
……沒有人明白,這算是什麼樣的對話?
「你也想要去眾生之源?」
知道饕餮不會隨便吃人之後,所有人又圍了上來。
不過有鑑於這個時代的屋子,不管是哪種房間其實都不太適合裝下這麼多的人,尤其是其中一棵是需要伸展的樹,一隻是需要不斷進食的饕餮,因此他們將討論的位置移向庭院,而饕餮繼續裝老頭,邊釣魚邊吃東西。
「是啊。」
饕餮很老實的點點頭,不覺得自己的目的地有任何需要隱瞞的地方。
傻傻的回話之後,看到飛過來的一隻蟲子,饕餮馬上張大嘴巴,舌頭飛快伸出去抓住,吃進肚裡。
大家已經對他這樣的動作很習慣,剛從房間移動到湖邊的這一路上,他已經吃了三隻蟲子、八朵花、四盤糕點食物跟一張小凳子。
反正他只要不吃人的話,他愛吃什麼、想吃什麼,朔華也懶得管。
「為什麼要去眾生之源?你知道那是什麼樣的一個地方嗎?」
朔華原本以為只有他們才知道那裡,畢竟在這個世界裡的典籍中,好像並沒有記載這樣一個地方。
之前還以為「眾生之源」說不定是哪個地下居所的主人取的,沒想到朔華只是隨口問問饕餮的目的地,卻換來這麼一個讓人驚訝的答案。
「不清楚,不過有人告訴我,那是一個有很多好吃的食物的地方。」
饕餮繼續很老實的回答。
「好吃的食物?」
「不然呢?」
「算了,我覺得自己問了很白痴的一個問題…你知道確切的方向怎麼走嗎?」
「不知道,不過我想應該很好找,因為我一直聞到西南遙遠的距離外,有著多種食物的味道。
「我就是在這麼問的時候,那個人才告訴我,我說的地方可能是眾生之源,對我來說那會是一個有很多好食物的地方。「
每次聽饕餮的回答,朔華都會有一種手在腦袋裡攪的感覺。
他覺得,他們在能力者進步的這一路上,已經盡量的單純化了,沒想到現在竟然遇上了一個更單純的人。
饕餮的能力進化方式說不定跟吃東西有關連?只要努力的吃,用力的吃,身上的紋痕就會一天比一天還要增加也不一定。
“跟你說眾生之源的那個人是誰?」
「不曉得,那天我只是坐在…坐在…坐在一個地方吃東西。」
朔華猜這傢伙八成是跟著食物走,完全沒想到自己走到了哪裡。
「吃東西的時候,他剛好就坐在我旁邊。他問我要去哪裡,我就跟他說,我聞到西南方有很多好聞的食物味道,他就恍然大悟的跟我說,那應該是眾生之源,然後他過了一會兒就離開了,而我繼續吃,沒問他叫什麼名字……啊!你們叫什麼名字?「
饕餮終於發現自己不只是沒有問那個人的名字而已,他連朔華他們的名字也都還沒問。朔華在心裡嘆息,很快的將自己這邊的人介紹過一次。
人
外有人,天外有天,在能力者中,原來還有人比他們還要更散……
「你什麼時候開始往眾生之源前進的?饕餮
想了一下:「不知道,以這裡的時間算,應該有一兩年吧?「
果然……
這傢伙一路吃下去吃到忘記時間,每一次都像他們看到的一樣,偽裝成老頭子,為了吃東西可以在一個位置待上一天、兩天,所以花了一兩年的時間還走不到目的地。
」眾生之源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地方?「
朔華這句話是問一直在一邊悶不吭聲的留墜,他總覺得留墜知道答案。
對他們來說,因為筆記本上寫“一個能讓能力者領悟些什麼的地方”,對饕餮來說,那是“一個有很多食物的地方”,兩者融合在一起……
似乎還缺少了什麼關鍵。
“眾生之源?我沒聽過,這裡是非黑建造的地方,我沒有什麼研究。「
每個開門者為自己的世界取的名字都不一樣,而且除了大範圍的地名之外,其他大大小小的稱呼都是在這裡生長的生物取的,恐怕連非黑都不太清楚這一個世界裡每個區域的名字,他又怎麼可能知道。
」是嗎?」
算了,想那麼多做什麼,到達目的地時不就知道答案了。
「你之前跟我們說的事,我們會努力。「
那一天留墜他們討論的最後結果,其實是他們合力在非黑的身上設下像是牢籠一樣的限制,並不是真正的限制他的自由,非黑依然想去哪裡就可以去哪裡,只是限制的目標在朔華這裡-非黑無法*近或是施力在朔華幾人身上。
趁非黑跟其他人還在商討著朔華他們該怎麼做他才會消氣的時候,留墜偷偷在非黑身上設了一個小陷阱。
當小陷阱隨著每一個人灌輸的能量而發動時,就連強大的非黑一時之間都無法解除這一個限制……
雖然留墜沒瞧見非黑發現這個限制時的模樣,不過可以想像得出來絕對是勃然大怒,說不定還把他給詛咒了千百萬次。但
,那是有時間性的。
就算留墜的力量可以不斷加在小陷阱上,但就像每一種器物都有使用年限是一樣的道理,非黑可以想辦法提早結束,他絕對會用盡辦法,將身上的禁制給解除。一旦解除了那個禁制,下一次
留墜想要再玩同一個計謀可就沒可能再成功了,非黑又不是笨蛋。
所以在有限的時間中,如果朔華他們的進步夠快,可以早一步成為開門者之一,那麼非黑就再也沒有去殺害他們的條件,在他們的世界裡,是絕對嚴禁任意殺害同伴的。
只要非黑敢動手,其他人就絕對有理由對付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因為這次的初始領域選擇在他的地盤上而處處受限。
不過就算在非黑受限的這一段時間裡,並不代表朔華他們就絕對安全。
非黑無法*近他們,但是他有辦法製造自己的崇拜者去對付他們,留墜不曉得非黑會怎麼做,只能提醒朔華他們小心一點。
不過,至少攻擊朔華他們的敵人,不會是像非黑這樣的開門者——能知道這一點,朔華就覺得已經夠了。
也只有在對非黑的戰鬥上,他們才會覺得自己的能力是那樣不濟,如果是在對相同能力者的戰斗上,朔華有自信,他可以突破萬難。
「那現在呢?」天籟發現自己好像很喜歡問這一句話。
「現在?先看看風景,逛逛這個美麗的地方,看到底是什麼樣的景緻會吸引這麼多能力者到來,我們再出發吧。」朔華可沒忘記之所以確定留在這個湖情
小院的原因。
天籟說,這裡除了他們之外,竟然還聚集了不少的能力者。
全部都是來賞景的?
光是想想,朔華都覺得這個可能性挺好笑的。
第七章他們是……
朔華說吃飯的時候就是吃飯,說逛街的時候就是逛街,絕對不是隨便說說。
他覺得累了。
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先不停的學習這個世界的文字、習俗和文化,接著就是加入傭兵團,遇上冷暮、樹海、天籟,跟參臣、妲塔,和這個世界各式各樣的人攪和,一直沒有真正的休息過,只要是人都會想要放假的。
朔華現在就決定,他要放假。
於是,跟著冷暮還有一堆尾巴進入了小鎮熱鬧的地方,學習一般人逛街的方式,東擠一下,西買一點,然後殺殺價,慢慢從中尋找樂趣。
只不過隊伍裡有個人讓朔華非常頭痛……
他不太清楚原本在湖邊吃魚吃得好好的饕餮,到底是為了什麼竟然跟著他們一起來。
這傢伙根本是個大麻煩……
「公子,你喜歡這鳥兒嗎?這鳥兒可是七彩鳳鳥,是相當難得一見的鳥兒,不僅身上擁有七色羽毛,悅耳的嗓音更是它之所以珍貴的原因,如果您喜歡的話,價錢好商量……」當一家鳥店的店主看見朔華在他門口停下來時,一張臉笑得比當天的陽光還要燦爛。
不管是哪一個地方的商人,能掌握到最快的情報,就是讓自己手中擁有更多財富的最佳武器。
每次湖情小院住進了誰,長得什麼模樣,這些綠素鎮上的商人比誰都還要清楚。
湖邊幾棟租人用的小院子或客棧,都藏著他們的眼線,要知道這些地方的住宿者,絕對是來鎮上裡最有錢的富人,怎麼可以不好好把握?
所以當朔華一*近鳥店,被這個世界稀奇古怪、各式各樣的鳥類引起興趣時,老闆立刻將店理最貴的幾種鳥類,不著痕蹟的往前一擺,讓朔華一行人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而那隻跟來的大麻煩,就是在這種時候出了問題。
老闆的手才剛打開鳥籠打算將七彩鳳鳥舉在指尖,逗弄它唱歌吸引顧客時,那隻一直口水快流出嘴角的傢伙馬上張大一張嘴,像個突然變大的吸盤往老闆的手一撲!
「……啊……這位公子……有什麼問題嗎?」
老闆只覺得眼前一黑,一抬頭就看到這個俊美得不可思議的公子,竟然往身邊的僕人一掌打下去,很用力的拍在那個老者的臉上,連修長的手掌邊緣都變成粉紅的色澤。
難道這個公子喜歡凌虐自己的僕人?
老闆沒看清楚的是,朔華其實是從空間裡取出一個下西洋棋用的棋盤,在最快的速度裡堵住那一張吸盤嘴。
也不知道饕餮這傢伙是怎麼做到的,剛剛一瞬間臉還因為吞了西洋棋棋盤而成了方形,在店主抬頭仔細看的那一瞬間,已經變回原樣,導致朔華被懷疑有虐待狂。
「沒什麼,這鳥很漂亮,但是不曉得會不會咬人,我僕人剛剛急著看*太近,我怕一不小心啄了他的眼珠子……
「以前我父親養的大鷹,就曾經不小心啄掉一個僕人的眼珠,那時候我真的嚇壞了,那眼珠子不只被啄爛而已,整顆眼球也被叼出來,後面還牽出一串的血肉,血肉斷掉的那一瞬間流出深黃的眼髓時,你知不知道,當時可真是嚇壞我了。「
店主不曉得那是不是會真的嚇壞了小時候的朔華,他只知道這個公子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完全不像是被嚇懷的模樣。
店主的一顆心倒是被他講的畫面,給說得差點停止跳動,整個喉嚨乾得可怕,全身滲著冷汗,手指抖得差點讓七彩鳳鳥給飛跑。
天籟很想在後面為老闆比十字架默哀,不過在她知道開門者跟能力者之後,她不太確定比十字架是不是正確的祈禱方式……
很多時候,不是想閒下來就可以閒下來的。
朔華他們這一路上招惹的眼光就不用說了,都快把他的身上穿出不曉得多少個洞來,不過這都不是最難忍受的,反正這些平民也只不過是難得看到一海票帥哥美女,所以眼光熱切了些而已。
難受的是這些目光裡,有些很明顯的目的不單純。
「看啥小?「
朔華很想罵這句話,那是他剛搬離小島時學到的字眼,聽別人念起來挺爽快的,不過,實在是教養太良好的關係,他只在心裡罵罵而已— —
如果真的罵了出口,朔華的母親會因此落淚。
於是朔華瞪著蔚藍的雙眼,看著一邊酒樓樓上的兩個男子。
兩個男子一點都沒有被人抓到視線時的尷尬,還伸出手對朔華揮了一下,那揮手時自然優雅的姿態,讓朔華想到英國的皇室貴族出巡的模樣。
“另外兩個能力者。」天籟輕輕地說著。
她一直知道這兩個傢伙似乎是在監視他們,不過既然只是看著而沒有更多的動作,她也就沒有多管。自作多情的話那可就不好了。
「想玩個賭注嗎?」朔華同樣輕輕的回問。
「什麼賭注?猜他們是不是非黑弄來的人?」
「不,那太好猜了……有哪個能力者會無聊到沒事監視我們?我們要猜的是這兩個傢伙的身分。」
「能力者!「扎克非常肯定的回答。
樹海一根樹幹馬上敲了下去,痛得扎克想抱頭打滾。
「不要,跟你猜穩輸的,我猜你心中早就已經有了答案。」天籟沒蠢得跟朔華賭。
「有了答案。」
「久仰大名。「
兩個男子一看到朔華上樓,就滿臉笑容的站了起來,舉起手想要做出武騰國式的招呼。朔華直接無視
他們伸出來的手,直接往兩個男子剛剛還坐著的桌椅坐下。
對於朔華的舉動,兩個男子臉上並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修養相當好。
坐在椅子上看著兩人的朔華,並沒有為自己的舉止覺得不好意思,依照兩個男子剛剛一直盯著人看的行為,他沒一上來就給人一條火龍嚐嚐,就已經證明他也有同樣的涵養在。
沒有人喜歡打從出門就一直被盯著看的感覺。
「從哪裡仰的大名?文州督使嘴裡?玉嵐說的?你的屬下報告的?
還是非黑玩的把戲?」朔華漠然的念出一個個名字。
就算這兩個男子的臉上表情依然掛著笑容,不過朔華敢打賭,每說出一個名字,這兩個人的心裡絕對是節拍快了那麼一下。
「都有。」男子很誠實的說。
兩個男子的身高差不多,長相也差不多,非常接近地球的亞洲人,斯文裡帶點神秘的味道,英挺的鼻樑旁是一雙狹長的眼,膚色相當健康,白皙中帶著點蜜色,十分賞心悅目。
其中一個男人有著黑色長髮,綁了有點類似辮子的長節在後頭,尾巴插了兩根簪子,另一個則綁著馬尾纏繞布巾。
如果不是他們身上這些小裝飾品的色澤,都相當鮮豔的話,真的讓人有一種回到中國古代的味道。
綁著辮子的男子看見一張桌子被朔華他們給佔據,很隨性地從一邊又抓了一張長凳過來兩個人一起坐下。
從他舉止間的從容跟優雅可以看得出來自於好人家,不過卻沒有富貴人家中的驕氣,如果他們沒有跟非黑扯上任何的關連,那朔華會覺得這是一對值得認識的兄弟。
為什麼說是兄弟?
他們兩個人的外表已經非常接近雙胞胎的感覺,只差在綁辮子的那一個臉型長點,氣質穩重一點,而綁馬尾的那一個臉略方正,個性似乎有點跳脫中帶著溫和。
「我想也是。」朔華說。
以他們兩個人的身份,除了非黑為什麼會聯絡上他們這一點值得研究之外,其他三個答案他一點也不意外。
「公子似乎已經猜出了我們的身分?」兩個男子眼中略微驚訝。
他們很少被人猜出真實身分,尤其朔華根本就沒有見過他們,究竟是從何猜起?
「沒錯,想知道為什麼嗎?」朔華又露出了誘惑的微笑。
不過只有明白朔華個性的幾個同伴了解,那笑容其實最好是不要出現,而且千萬不要是對著自己笑。
兩個男子並不知道,他們從別人給他們的答案裡,只有大概了解到朔華他們的長相跟能力還有粗略的個性介紹,要像天籟他們如此了解朔華的本質,沒有相處過是不可能發現的。
因此,他們乖巧地齊點點頭。
眾人齊聲默哀……
「不要告訴你。」
朔華臉上的笑容如春水淌過人心,不過嘴上幾乎等於耍賴的回答,卻比冬天裡下雷雨還要讓人錯愕。
兩個男子一時之間不曉得該怎麼反應,原地愣了好一會兒,看朔華的確是沒有說明的打算之後才露出苦笑。
他們沒想到被幾個人說得如此聰明厲害的少年,竟然會有如此耍賴的一面。
「雖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身分,我還是必須介紹一下……我的名字叫做陽冀,旁邊這位是我的弟弟陽麒。」
說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其他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只有朔華跟冷暮兩個人依然悠哉地吃著桌上的小菜,一點都不為他們的名字疑惑驚訝。
看來朔華的確猜到了他們的身分沒錯。
只是,到底是怎麼猜到的?
想到剛剛朔華的回答,眾人心裡嘆息。
想從他口中知道答案,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武騰國的陛下平常很閒是吧?前方想要逼自己退位的將領正在帶領軍隊作戰,堂堂的一個皇帝卻在這裡賞景嗑牙。」
朔華能猜出他們的身分,當然不只是從他們擺手的動作就可以確認,那不過是一個契機。
他們來到武騰國之後,多多少少可以從人民的口中聽到他們的陛下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多半是什麼宅心仁厚、英俊睿智、體卹百姓等等。
不過東扣掉一點謊言,西減掉一些被過度誇飾的言語,還是大略可以知道現今皇帝的名字叫做陽冀,有個同母的弟弟叫做陽麒,今年才不到三十的年紀。
除了那些之外,還有比較一致的說法是,兩個兄弟長得很相像,同樣都是深黑色的長發,模樣十分英俊,幾個大臣最怕的,就是皇帝常會用一口好聽的聲音宣布誰誰誰誰誰的哪裡做不好,明天是不是該提著頭去見他。
把這些瑣碎的事情組合在一起之後,配合著他們兩個帶著皇室氣息的招手方式,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當皇帝不是什麼閒差事,在我們兩個還沒有成為能力者之前,同樣是一天到晚為國事而忙……一直到我們兩個擁有能力之後,才有得以清閒的時候。」儘管沒
必要對朔華解釋,陽冀還是親切的說明,那樣子真的一點都不像是萬人之上的皇帝,個性好得讓人開始想要懷疑,究竟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天生如此。
「我對你們過去有多忙的事情並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你們來這裡做什麼?你們是決定好好聽非黑的話,跟我們打上一場呢,還是有其他的主意?非黑總不可能只要你們來跟我們聊天就好,是吧?」
朔華喜歡直接把事情挑明,做事方法跟他的長相一點都不配——他是個喜歡快刀斬亂麻的人,這點在過去的事情裡就可以看得出來。
「我們之所以來到這裡,一半是因為我們並不想讓文州的戰爭一直打下去,這裡畢竟是我的國家,作戰的是我的人民,就算是為了消減尉青的勢力,我也不可能漠不關心。」
「非黑要你們怎麼做?想盡辦法殺了我們?」
那傢伙說不定還會交代「千萬得挫骨揚灰」…
「我想你說的非黑,應該是指創世大神吧?是的,我們當初遇見創世神時,並沒料到他會交代我們這樣的事,畢竟我們以為神祇應該都是仁慈善良的,而創世大神一開口卻是要我們去殺人… ……在當時,我跟弟弟一時間還真不曉得該如何反應。」
跟朔華他們不同,陽冀他們儘管覺得非黑的命令非常奇怪,跟他們心中所想像的神祇不同,不過在信仰上,他們依然受限於這個世界文明的發展,將非黑視為一個至高無上的存在。
就算心裡有再多的懷疑,也馬上壓制在心底深處。
要他們真正去懷疑非黑的目的有多麼卑鄙,那就跟要基督教徒相信耶和華其實跟他們一樣是個人,是一樣的困難。
「我不想管你們對非黑的感覺究竟是什麼,我也知道要你們去懷疑非黑的身分是困難了一點,畢竟在這裡,他的確是創造你們的人,你們要稱他為創世大神也沒什麼不對…
「只是我身上已經沒有什麼雞皮疙瘩可以掉了,說重點!他要你們做什麼?要打就快,不要用創世大神非黑這幾個字來折磨我的耳朵。「
非黑是這個世界的神,但絕對不是朔華的神。
卑鄙無恥,為了自己的私慾,連無辜的女孩子都殺,那不過是一個人渣!還大神咧!
陽冀跟陽麒互看了一眼。
朔華對非黑的不禮貌並沒有引起他們的反感或是不滿——冷暮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冷暮不打算將空間中的武器取出來。真要打也不可能
是在這裡打,這兩個人如果真的愛自己的子民,不可能不小心翼翼地選擇對戰的地點,盡量不去傷害到無辜的人民。
“你們果然不是來自這個世界的人。」陽冀帶了點嘆息般的聲音這麼說著。
「為什麼這麼說?「
能有這樣的觀念,代表著這兩個兄弟並非不知變通者。畢竟是個能力者,會懷疑在這世界之外還有另外的世界,並不奇怪。
有些能力者的模樣千奇百怪,實在是太過驚人,像那一個正在跟小二哥要了所有的食物,一盤接著一盤進攻的傢伙,就是其中一絕。
“我們尊敬創世神,但是不代表不會懷疑。」說到這裡,陽冀苦笑了一下。
懷疑自己的神似乎不是正確的行為……但他們偏偏的確是做了。
「我們身為皇室,最不缺乏的能力大概就是猜忌……再加上我們所擁有的能力,全部連結起來之後,讓我們開始考慮……我們真的該完全照著創世神的意思去做嗎?」
「你們的能力是什麼?「朔華對這個比較有興趣。
對於這一個問題,兩個兄弟倒是遲疑了一下。
還不清楚對方跟自己的立場是不是一致的時候,不會有能力者開誠佈公跟所有人公佈自己的能力是什麼,免得被人給找到弱點。
朔華不是不知道這一點,他問得那麼快,就是想試試看在兩兄弟還在思考時,有沒有機會隨口套到一點東西,根本沒真的打算從他們的口中得到真實的答案。
」也不可以讓你們知道…」
「先別管這個,你們也不想跟我們打是吧?可憐的非黑,連他自己創造出來的子民都無法信服他的信念……」朔華說。陽冀點點頭。「
不過
你們又必須跟非黑交差,要不然天知道那個變態會不會把你們當成下一個我們追殺?」
「沒錯,就是這樣,我們無法反抗創世神。「陽冀輕輕的說。
雖然說臉上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不過朔華卻在心裡笑了起來。能夠戰勝
其他兄弟登上皇位的一國之君會如此溫和?那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讓他覺得不可思議──他現在的確可以自己創造一個從西邊升起太陽的星球。
陽冀無法反抗非黑是真的,不想跟他們打也可能是真的,但他真的是因為覺得非黑的話並不完全正確所以想反抗嗎?
那可就不一定了……
陽冀是一個皇帝,一個從小就高高在上的人物,在懂事之後就很少人敢威脅他或是命令他去做什麼。
尤其他得到了鑰石,擁有了比身為皇帝還要強大的力量,現在突然出現這麼一個非黑,告訴他“我是創造你的人,所以你必須聽我的話”,這個從小到大的皇者心裡會有什麼感覺?
那才是陽冀不願意照非黑的話去做的原因。
如果他真的遵從了命令,那麼在將來的日子裡,陽冀永遠就只能在非黑的腳底下生存。
陽冀是個聰明的人,他知道那有多悲哀。
」那你們打算怎麼做?「朔華才不信一個皇帝會沒有任何主意。
「--跟著你們,只要你們還是四個人,我跟陽麒就不動手。「
非常簡單的方式,非黑也知道他們兩個人的能力跟朔華他們的能力,不會相差太多,如果是二對二,自然還有放手一搏的機會,但如果是二對四,那送死的可能會比較大。
如果朔華他們一直維持四個人在一起的狀態,就算非黑想要清算,他們也大可回報說自己沒有下手的機會。
“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這是我們目前可以想到的最好方式。「
這當然是最好的方式,不但對非黑有了交代,還變相的跟踪他們——
千萬不要以為他們不會攻擊,要是真的逮捕到機會,隊裡有誰落了單,先下手為強的絕對是這一對兄弟。
這對兄弟有著太好的理由。
就算朔華他們其中一個人被殺了,這對兄弟也大可以無辜地告訴他們這是非黑的命令,不得不做。
不管是哪裡、什麼性質的皇帝,最會玩的不就是這一招?就像這次文州督使的擅自進攻,不也是這麼一回事?
朔華一點也不喜歡被人給壓在下頭的感覺。
他承認這一對兄弟是難得的對手,而且比起玉嵐那個組合來,個性似乎比較正常一點,不過他只是承認他們是正常的對手而已,不代表他想被他們給壓在下面當冤大頭。
「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管不了,事實上我連我的隊員也都管不了……*太近的話,小心他們咬人。「
朔華指的是冷暮,但是話剛出口,旁邊一直猛吃的那老頭一看見陽冀手裡晃動的小扇子,嘴巴突然就伸了過來,一口吞下去。要不是陽冀的動作
夠快的話,他剛剛還在搖扇子的手,現在肯定被含在饕餮的嘴裡。
兩人配合得實在是太好,怎麼看都像是故意的,所以連天籟跟樹海等人都忍不住噴笑。
朔華揚起眉毛,努力把自己驚訝的表情給收回心裡。
陽冀跟陽麒兩人完全愣在原地,萬萬沒料想到,他們身邊這個不起眼老頭好像也是一個能力者。
剛剛朔華賞鳥時他們將注意力全放在四人身上,根本就沒看見饕餮的舉止,才會導致現在控制不了臉上的美異。
「不好意思……錯誤示範,我先說,這老頭並不是我家的。」
可惜,朔華臉上的笑容實在是太過刻意,讓陽冀兩人如何也不願意相信這老頭不是朔華等人的一記伏兵。
錯有錯著,就是這麼一回事。
第八章另一個世界
「這……位是?」
朔華他們在綠素鎮逛了幾圈,還遊了一趟的湖之後,才懶懶散散地往貴楠他們住的客棧慢慢走去。
由於朔華跟冷暮兩個人在空間裡花了不少的時間,因此天籟乾脆跟貴楠他們說:「朔華跟冷暮難得遇上這麼美的景緻,所以打算在這裡待上幾天的時間。
「貴楠,你們也一起好好休息一陣子,客棧的房錢我們會代付,等到決定要出發時,會通知你們。「天籟另外還給了貴楠他們一點小錢吃飯買東西。
貴楠雖然急於回村子裡看看,不過兩年的時間都過去了,也不差這麼幾天。
而且,新的雇主人多好,在休息的時間裡還包吃包住……另外,就算天籟說是“一點小錢”,不過他們還是很高興的用了那些其實一點都不小的錢,去好好挑了幾把已經心動很久的砍刀跟弓箭。
這次,終於有充裕的裝備可以好好挑戰群山,還可以真的好好看看這知名的綠素鎮,貴楠他們的心裡很是感激。因此當他們知道
朔華來看看他們時,所有人都滿臉笑容出門迎接,卻沒想到會在隊伍裡看見一個陌生青年,而不遠處還跟著另外兩個青年。
遠處那兩位青年由於站立的距離非常曖昧,很難歸類為朔華的同伴或是只是尾隨而來的其他客棧客人,所以貴楠只好先看向那一個模樣非常凶悍的青年,想知道這突然冒出來的同伴是哪一位。
」他叫饕餮,我們在湖情小院附近認識的,他聽說我們要去眾生之源,想跟著我們一起去。「
饕餮現在的青年模樣,是朔華讓他變化而成的——饕餮說這是他的原形之一,或者可以說是人形時的正確模樣。
雖然老頭的樣子並不是那麼有礙觀瞻,不過由於整個隊伍的行動力很強,要是饕餮打算繼續跟著卻用老頭的形象,那會讓已經夠引人注目的隊伍變得更加顯眼。
健步如飛的老頭,明明沒有牙齒還有辦法吃掉整個酒樓的所有菜色……
附帶說明,之前那一餐是陽冀付的錢,因為那座位本來就是他們的,再加上朔華可沒打算為這個自己加入的不速之客一路付費,以饕餮那食量,就算他跟冷暮可以自己製造寶石跟黃金,也不夠他吃。
聽朔華這麼說,貴楠特別打量了一下這個叫做饕餮的年輕人。
樣子看起來比他稍微大一點,個頭非常高,可以感覺到肌肉十分結實壯健。那一頭亂亂的長髮看起來又粗又硬,感覺上就很紮人。一張臉雖然看起來頗為剽悍,但是
鼻樑高挺、眼窩也深,筆直的劍眉跟緊抿的薄唇,整個看起來,就是一個英俊的小伙子。
貴楠不知道的是,饕餮之所以緊抿薄唇,是因為朔華的警告——他可不想一轉頭就被這傢伙垂下來的口水給沾到。
就算管不了他當跟屁蟲的決定,至少可以管管他那一張嘴。
原本饕餮也不是那麼的聽話,不過在他張嘴想要吃掉一張椅子時,卻突然被塞進了一根長長的棍子,上面還點著火。
差點戳穿他的喉嚨兼嚴重燙傷之後,饕餮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非常斯文漂亮的男孩子,說不定是這裡面最難惹的一個對象。
貴楠當然不會知道這麼多的插曲,看了饕餮幾眼之後也就沒多說甚話,反正他跟幾個村人只要負責帶路就好,後面跟了哪些人不是他們要操心的事。反正
看朔華這些人有錢有勢的模樣,想來也不可能對他們貧窮的村莊做出啥強取豪奪的事情。
」那我們今天就要出發了嗎?」
「你準備一下,我們明天一早再出發,現在走的話,趕不了多少路就得露宿山林……驛站的馬車不能搭嗎?」
貴楠搖搖頭,如果可以,他們也很想搭馬車:「路線不同,驛站的馬車是往都城附近的大城去的,其他小城與小城之間沒有通車,所以恐怕這一路上我們必須用走的,或騎馬。「
貴楠他們來的時候,因為要載貨物,所以搭著馬車而來,不過回去就得要自己想辦法了,貨主將馬車留在原地,好打算等貨物全賣出之後,重新裝點文州邊關的好東西回來賣,因此將馬車給留在原地。
朔華想了一下,騎馬是比較快一點,不過在馬車上有事沒事,他還可以跟冷暮進去鑰石空間裡看看:「你去買幾輛馬車,我們坐車上路。」
貴楠往後面兩人看了一眼,似乎在計算著買馬車時該不該把兩人算進去。
“那兩個人不用管,他們不跟我們一起。「朔華說。
事實上,他連饕餮的分都不想算,他一點也不想再發生從鑰石空間出來時,有一張臉對自己流口水的景象,真的讓人噁心。貴楠了解
狀況之後就馬上去準備,一旁的天籟輕輕說:「還有一個……這鎮上還有一個能力者。」
「如果是非黑叫來的,那麼不用我們去找他,他自然會跟上來,如果不是非黑叫來的,我也不想多花時間去惹事……我看起來像是喜歡惹事的激進分子嗎?」
「非常像。「天籟非常肯定。
其實天籟也清楚,現在並不需要無緣無故去惹其他的能力者。之前
他們會先一步幹掉其他能力者,是因為還不清楚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跟原因,手中也缺乏能讓自己能力晉升的鑰石……
現在他們清楚,能力晉升不一定需要鑰石,就算要,他們身上也有一堆,因此能不去牽涉別的能力者進來就盡量不要,光是一個非黑就已經夠麻煩了。
但……那一個能力者不一樣。
天籟無法判斷那一個能力者為什麼會在這裡,但是她的能力隱隱約約地告訴她,這一個能力者也許跟非黑沒有任何關係,但絕對是衝著他們來的。
「好吧!我的確是喜歡惹事的激進份子。「朔華無辜地聳聳肩。
要不是時勢所逼,他也不希望自己引來那麼多人的注意啊。
「知道就好。」天籟說。
朔華聳聳肩,客棧的位置儘管不像湖情小院的位置那樣好,但是依然可以看見不遠處的那一片碧波蕩漾:「如果可以,能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不引起。」
如果不是非黑,朔華會跟冷暮大家一起找個像這樣美麗的地方,好好待著,光是看著自己在鑰石空間裡孕育的那一個星球,心中那種莫大的滿足,是前所未有的。
朔華的人生始終彷彿徨徨,在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是由別人決定了他毫無用處的一條路。
當開門者出現在朔華眼前,他掌握住了這個機會,來到這個世界時,也始終庸庸碌碌,為了生存而生存,為了找出正確的方向而努力。
一路上走來,雖然似乎不是那麼樣的波折,但是當內心缺乏一個目標時,就會覺得路途好漫長,跌跌撞撞地沒有安全感。
那種感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在朔華的心裡纏繞……
他不想成為沒有用處的人,不只是要做給他的親人看,不只是為了母親爭一口氣,也是為了自己。
如果有一天面臨死亡之際,卻發現自己的生命裡竟然沒有一絲意義……
就算知道了生命有輪迴,那又如何?
藍龍消逝的那一刻,朔華有著和藍龍同樣的感覺。
那一種不願意不甘願死亡的感覺,如果連自己都不記得自己,那根本不叫重新開始,那代表著新生,卻不代表擁有過去。
天底下,有誰能真正在閉上雙眼時,為自己的逝去坦然?
所以每個人才想留點東西,留下什麼告訴自己,至少這段日子是有意義的……
朔華找到了意義。
還有什麼會比創造一個世界更有意義?
「天籟……為什麼許多人活了大半輩子,卻依然放不開傳宗接代這樣的念頭?」
天籟並不懂怎麼話題會一下子轉到這裡,但是她是一個女孩子。
每一個女孩子,不管是兇悍還是溫柔,在內心深處必然都曾經想過,有一天如果自己有個孩子。
「是為了證明自己愛過,為了證明自己存在過。」天籟說。
每個孩子,都是自己想像中的未來,屬於自己的未來,因此他們的存在彌足珍貴。
朔華微笑,看著這美麗的湖泊:「如果那個能力者是非黑派來的,能不動手就不動手……為了這一片美麗的湖泊。」
天籟疑惑,不太能理解朔華眼中那一抹充滿興味的笑。
朔華沒有解釋,吩咐了貴楠幾句之後,就往客棧外離開。
當冷暮跟在朔華身後,走過天籟身邊時,突然開口,「這裡很美麗,不是嗎?非黑是為了保護他創造的世界。」跟朔華一起創造世界的冷暮,懂得朔華
言語底下的意義。
而難得的是,冷暮想起這個女孩總是幫他跟朔華解釋著一切,因此,如今他也試著去跟她解釋她所不懂的一切。
如果朔華在創造世界的過程裡領悟到什麼,那他也一樣。
將一個一個的粒子分解重組,讓單調的結構變成五花八門,他發現,分子與分子之間的結構,就像個體與個體之間一樣,沒有了橋樑,就什麼也都不是,只過孤單地飄蕩在空間裡,根本沒有人會去注意發現。
只有自己一個人的世界,那並不是真正的世界。
天籟看著從他身邊走過,稍微帶了點人氣的冷暮,有一股想要微笑的衝動,而樹海已經笑了:「我想,我開始明白為什麼留墜明明知道非黑的行為不對,卻不會去強制阻止……」
天籟點點頭。
「因為,這是他的孩子,他有權利決定自己的孩子穿上什麼樣色彩的衣服。」
當天的夜晚,因為馬車的速度還是慢了一點,幾個人只好在山林間露宿,不過,並不算是什麼坎坷的過夜方式。
武騰國有一個非常奇妙的地方──
朔華他們發現,在武騰國的某些山林之中,幾乎都可以看到暢通無阻、雙馬車可以擦肩而過的大路。
一般來說,就連在文明進步的地方,偏僻的山林裡有沒有路都是一個大問題,常常還要自己披荊斬棘,而武騰國的山間出現的竟然不是小路,那就真的太神奇了一點。
當一個稱職的嚮導,貴楠很快解釋。
「武騰國的物產地域太過於分明,像是文州雲頂村產的茶是難得的貢品茶,過去曾經有人移植過茶樹,希望可以在其他地方經營茶園,但是不管怎麼種,就是連一片葉子都長不出來……
「鐵礦也一樣,綠素鎮西南再過去的山區產鐵,產量非常的豐富,不過除了這一個區域之外,目前就沒聽說過武騰還有哪一個地方產鐵。
「就因為武騰國這樣的特點,所以特別需要馬車運貨來往各地,而很多的物產都是產自於山林之中,因此如果在山裡看到像這樣專門用來運貨的道路,就能明白這附近一定有著某些產物。
」就像我說的一樣,再過去一點的地方,大約半天的路程,是著名的鐵礦礦山,因此這一路是專門用來運送鐵礦的。「
當初貴楠他們看到山林裡竟然可以有如此寬大平穩的大道時,也很驚訝,在別人的解說之後,不得不在心裡嘆息。他們村子附近就是沒聽說有出過什麼物產,因此
,根本就沒有人願意花錢開一條像這樣的道路到他們的村莊。
要是有,他們如今也不用這麼麻煩,還必須依*工具砍伐前進。
朔華他們一邊聽著貴楠叨叨著村子之所以沒有像這樣道路的原因,一邊看著他們起火,將剛剛撿拾柴火時獵到的小動物,簡單去毛、去掉內臟之後,架到剛生好火的火堆上。
朔華不得不說,就算貴楠村子裡沒有什麼特別的物產,不過在烤肉這方面的絕活,絕對可以提供他們在山下開一家野味店。烤得鮮嫩的肉上撒了一些乾燥過的香料,並且在
動物的肚子裡塞滿了一些簡單的山菜果實,沒多久的時間就傳出了十分誘人的香氣,連樹海這棵不需要吃東西的樹,也忍不住聳聳鼻間,深深吸了一大口氣。
貴楠將烤好的第一份腿肉切割下來,遞到朔華他們面前,簡單分割成幾份之後,用乾淨的樹枝叉著方便取用。
朔華他們很快的拿起食物咬了一口。
一咬下去,整個烤肉的肉汁全部滲透出來,雖然有點燙,但是流淌在舌尖的那股香味跟甜味好到不行。
外皮烤得有點脆脆的,裡面的肉質卻異常柔軟,尤其是那些加上去的干燥香料,在撒了鹽巴之後跟鹹味融合在一起,吃下一口,鼻間滿滿是那一股夾帶著肉香的香氣。
看朔華這難得動容的人臉上都出現了滿意的表情,一直遠遠跟著的兩個兄弟終於忍不住*近幾人,眼睛看著火架上的烤肉,一時之間竟然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他們可是皇帝跟王爺!
從小到大還沒有機會像這樣跟別人要東西吃,過去嬌生慣養習慣了,連出門都是找有好客棧的地方走,這次為了跟著朔華前進,逼不得已只好跟著餐風露宿……因為
有貴楠這樣的一般平民在,兩兄弟根本就不敢叫喚出隱藏著的暗衛幫忙亨煮食物,現在肚子餓得有點前胸貼後背的感覺。
兩人不禁開始懷疑,答應非黑的事情是不是該換個方式進行?
他們千算萬算,就是忘記把自己的生活習慣給算進去……
精明的朔華當然把兩人困窘的樣子看在眼中,在心裡面笑了一陣子之後,才偷偷暗示貴楠讓他們過來一起吃。
皇帝跟王爺呢,還是別逼得太緊,要不然會做出什麼樣的動作來,他可無法預測。
兩兄弟尷尬的接過貴楠手中食物。
朔華一直等到他們吃的差不多,突然就冒出這麼一句話:「你們也可以進入鑰石空間是吧?」
這句話,才是之前朔華想要用來警告兩人的話。
朔華原本是想利用這一點,告訴兩人他們並不蠢,該知道的事情還是都知道,所以一舉一動最好是小心一點,沒想到卻被饕餮給破壞……不過,那一個效果也不差就是了。
陽冀兩兄弟愣了一下之後,從容地擦乾淨嘴邊的油膩,看向朔華的雙眼不再只是溫和沈穩而已,還帶著精光四射。
「你怎麼會知道?」
這個疑問一問出口,就是證明了朔華的說法。
不過陽冀不是什麼糊塗的人,從朔華的眼神裡他就明白,他是真的早已知道兩人的能力到什麼樣的程度,不是隨便猜猜而已。
「從你們兩個對非黑的態度。」
這時,大家都已酒足飯飽,除了饕餮之外——那傢伙也沒跟其他人解釋什麼,就看見他拖著腳步慢慢往大道旁的密林進去,看來又想用之前在翠湖捕食的方式,在這個林子裡肆虐一番。
天籟溫柔的幫貴楠處理剩下的雜物,臉上的表情固然一派溫和,漂亮得還讓被幫忙的貴楠紅了一張臉,但是這個林子正在發生的事,每一個人的動向還有言語,卻全部都在她的注意之中。
——陽冀的幾個暗衛,在哪裡、做了些什麼樣的事,天籟還比陽冀更清楚。
樹海走到朔華跟冷暮兩人的身後,乍看之下很像是坐著發呆,其實那一雙脫掉鞋子的腳丫,早已經偷偷地伸根到這一片林子的深處。
反正樹海的上身本來就不高大,做了什麼事情都可以輕易被朔華跟冷暮兩人的身影遮住,連貴楠走過來遞水的時候,都沒發現他的褲管下好像少了什麼東西。
「從我們對創世神的態度?我不明白。」陽冀不懂。
就憑這一點,朔華是如何推測出他們發現了什麼鑰石的力量?
「如果不信任的態度,是出現在像我或冷暮這樣的人身上,那一點都不奇怪,我們來自於高科技文明時代——你們不會了解那是什麼樣的一個世界,但是在那樣的世界裡,有太多太多的人不相信神,不認為這世界上有神,尤其越年輕的人越是。」在
高科技的世界裡,人們永遠都是到了人生盡頭處,想要挽回什麼時,才會尋找宗教信仰的依*,並且進一步的讓自己的潛意識深信不疑。
因為那是他們在世界裡的最後一根稻草,人們將一切寄託在那上面,告訴自己可以重新再來過。
「文明越是落後的世界,尤其是像你們這樣,很多事情都必須依賴天候的世界,只要不曾經歷過什麼重大的傷害,人們不會懂得怨天,更不可能去質疑上天。」
在你們這種時代的文明里,越是上位者越會相信神的存在,在我們的世界裡,幾百幾千年前,在上位者都相信,他們今天之所以能活在這樣的高位上,是因為神所給予的榮耀… 」
朔華湛藍的雙眼就算在黑夜裡,依然如同星星一樣耀眼。
「君權神授……」
陽冀兩兄弟心裡一個機靈,當最後的四個字進入耳中,陽冀更是完全無法隱藏眼中的反應。
冷暮在一邊靜靜的看著他們的對話,手中拿著鑰石當握珠一樣旋轉。
他很喜歡看朔華像這樣述說著文明的故事,中肯,偏又充滿著偏激的矛盾風格,聽起來頗能夠在腦中震盪。
朔華說的事情,有很多都是冷暮不曾想過的。
兩個人一開始的立足點相差太大,所以在很多體悟上幾乎都是兩極化的觀點,但是在意念相同的情況下,從另一邊看待事物的感覺,令冷暮覺得有趣……
不過冷暮相信,陽冀兩兄弟絕不會有跟他一樣的想法。
朔華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話會讓眼前兩人惱羞成怒,看著兩人沒有回話,他也就繼續啦咧下去。
」你們一定從小就被培養著君權神授的觀念,在這樣根深蒂固的情況下,有一天出現創世神時,你們為什麼沒有盲目的崇拜?「
陽冀不喜歡讓別人給壓抑的感覺,所以他自己將答案給說了出來:「因為我們知道了鑰石的奧秘,我們知道了那顆石頭裡究竟隱藏了些什麼,只要我們有足夠的力量,在每一個鑰石裡,我們都可以成為一個創世之神。「
陽冀跟弟弟兩人的確發現了鑰石的秘密,知道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可以創世,因此當非黑出現時,心中儘管依然帶著尊敬,卻已沒了那種對神祇盲目的崇拜,所以他們對非黑的話有著很大的懷疑。
「你還知道了什麼?「陽麒開口。
他不信這個少年不過如此年紀,就可以看透他們。
身在這個時代的人對於外星人沒有多大的了解,剛摸索到鑰石的這一個線索,也不太了解從一個人的外表是無法判斷年齡的。
饕餮的變化,兩兄弟似乎當成能力或是易容術的一種,驚訝歸驚訝,卻沒有將它當成一種經驗,所以此刻還是從人的外貌去估量能力。
「我還知道你們的能力想必應用在朝廷上很久的時間了,說不定…
你們朝廷裡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皇帝跟王爺跑到山林間逍遙去了。「
這是朔華的推測。
還有一個更大膽的推測,朔華他沒說出口,畢竟要是說錯了,可不只是丟臉而已,對這兩兄弟的威脅力也會跟著減少。
陽麒跟陽冀互看了一眼,像是在默默的交流討論些什麼一樣,最後明白自己暫時是必須處於下風的陽冀,終於決定鬆口。陽冀一直是一個可以容納建言的君王,跟其他的幾個兄弟
比起來,當初他的父王就跟他說過,他的幾位兄弟並不比他愚笨,事實上他很自傲陽家的每一個孩子都聰明絕頂,但是陽冀之所以能勝過其他的兄弟,就在於他的胸襟。
他有一個和皇帝這個位置一點都不符合的寬闊胸襟,那令他可以容納各種建言,各種臣子,還有各種的思想。
也許當初開門者手中的鑰石之所以選上陽冀,就是因為他有這樣寬廣的胸襟……
陽冀承認今天他暫時不如朔華——這是他的個人特質,不過也因為他身為一個皇者,陽冀承諾,自己有一天一定會和朔華齊肩,甚至是站在比他更高更遠的一步。
“你的鑰石空間是什麼樣的一個地方?」陽冀靜靜的說著。
他想起第一次自己進入空間之中時,發現在裡面自己竟然可以去創造一個世界時,內心的震撼讓他有很多天的時間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現在?現在還很貧乏,我跟冷暮試著讓它完整一點,但是恐怕如果要真正像一個世界,還需要一陣子的時間。」
朔華不曉得跟他說還只是一個星球他能不能了解,所以只好這樣說明。
「你也是兩人一起?「問是這樣問,但陽冀並不是很驚訝。
當初他跟弟弟是一起成為能力者的,因為開門者同時有兩個,而正巧手中的鑰石選擇了他們,所以這一路下來,他一直跟自己的弟弟互相切磋。
在發現鑰石空間的秘密之後,陽冀試著拉弟弟進去,發現多一個人的力量,創造世界也跟著容易一點。
「一個人的力量不夠。「發現他們誠實相對,朔華也很老實的回答。
朔華一直都是那種別人怎麼對待自己,他就怎麼去對待別人的那一種人。
“是的,一個人的力量不夠……”陽冀想了一下之後,終於下定決心:「你想看看我們的世界嗎?「
他其實早就想知道自己創造世界的方式是不是正確。
雖然他跟弟弟一起討論了很久的時間,但是在他們為世界增加各式各樣的構造時,卻老是覺得好像少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那令他們的世界雖然看起來五花八門,卻缺乏一種……
真實。
“可以嗎?「朔華睜大雙眼。
雖然說朔華一開始就覺得這兩兄弟是不錯的對手,個性看起來也不錯,卻沒想到會這麼好說話。
陽冀看著朔華的模樣,笑了起來。
剛剛他們還覺得狡猾難應付的少年,在這一瞬間看起來會這麼像個孩子……
「來吧!你的同伴也可以一起來。「陽冀指的是冷暮。
朔華說一個人的力量不夠時,他就猜到幫忙的應該是那個高大強悍的男子——那個他們連說話都不曉得該怎麼去開口,光看也知道很難應付的強悍男子。
朔華還沒回答,那個在土壤裡吸收養分正舒服的樹海就開始嘟容:「一起,一起……早不說晚不說,害我又要重新找個地方蹲著……」
陽冀不太懂樹海在說什麼,不過就看那一張小小的臉皺成那樣子,也知道他很不滿。
是因為邀請的人不是他嗎?
」別理他,他只是懶得換位置睡覺而已。「
果然,陽冀看到那個剛剛還在嘟巴瑞的孩子,很快地從冷暮的背後起身,光著腳丫子跑到札克的身後,又用同樣的姿勢坐下。
怪了……他剛剛好像看到這孩子有穿鞋吧?
第九章虛假的世界
進入鑰石空間的方法只要抓到了訣竅就很容易,並沒有「這一顆鑰石跟那一個鑰石不同,所以進去的方式也就不同」這一種事。
陽冀跟朔華四人選了最大的一輛馬車坐進去之後,取出了自己的鑰石放在手心,看了朔華跟冷暮一眼,幾個人很有默契的一起伸手,同時閉上雙眼。
這是獲取對方信任的方式,誰都不可以存心留到最後,免得讓進入鑰石空間的人遭受被晚一步進入的人攻擊。
當朔華進入空間後,他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星球,或是一片銀河係等等之類的景觀,但是萬萬沒料想到的是,他竟然看見自己站在地面。地面
滿是綠草,抬頭是明亮的藍天白雲,遠遠望過去還有高山層疊……
一瞬間,朔華有一種信心被打擊到的感覺。
他跟冷暮已經非常努力,而且他自認為自己跟冷暮的能力一點都不輸給陽冀兩兄弟,為什麼這兩兄弟已經先創造出一個像是世界的地方?
不只是這樣而已,朔華還看見草原上有個湖泊,湖泊的旁邊有個小鎮,距離就算隔了遠了一點,他還是看到了那個小鎮上有不少的人類在活動,這個日正當中的時間裡,應該是大家忙著回家吃飯的時間。
“怎麼樣?我跟麒努力了很久,才打造出這一切,因為我們兩個都喜歡像這樣高山草原的景色,所以第一個創造出來的地方,就是這個模樣。」
陽冀說。
看著遠山映照在湖泊上的影子,還有一陣風吹來草原蕩出綠色漣漪的景緻,陽冀無法不感到自傲。
「我本來想再加上一些花草,那樣看起來顏色會更加鮮明一點,不過哥哥說那樣景色就有點不倫不類,少了一股草原氣息該有的豪邁。」陽麒說。
陽麒眼睛凝望著草原,接著朔華就看到他凝視的地方,冒出一株株的小花,有紅有紫有白,非常的鮮豔活潑。
「這裡很漂亮。「
朔華誠實的說出心中的想法,那令陽冀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喜色。
「也許是因為陽麒喜歡顏色的關係,你們創造的世界,顏色非常的鮮明,鮮明到……」朔華皺起眉頭。
陽冀看向他,想知道朔華含在嘴裡的話是什麼。
他之所以讓朔華進來,就是希望朔華可以找到自己感覺不到的那個不對的地方。
陽冀想要創造一個比非黑還要更豐富的世界,但是現在他雖然已經幾乎完成了,卻還是不一樣,就是覺得還差了很重要的東西。
「鮮明到就像是畫一樣,讓人很難去想像這一切是真的。」朔華彎身摸了摸地下的土壤跟小草。
土壤溫溫的,小草微涼……
平常朔華其實也沒注意真正的世界裡,土壤跟小草摸起來應該是什麼樣的感覺,不過應該是相差不多吧?
「你也有同樣的感覺?」陽冀嘆息。
原來那種不真實的感覺不只是他跟陽麒兩人的錯覺而已,於是,陽冀又轉頭看向那個一直冷冷地站在朔華背後、看著這一片世界的冷暮。
三個人都覺得這個世界很奇怪,那冷暮呢?
他是不是也覺得這樣的世界少了什麼?
冷暮看著這一片綠色的大地還有藍天。
其實依照他善於分析觀察的個性,還有冷暮的能力,早就了解到這個世界不對勁的地方究竟在哪裡,不過他不想開口。
至少等到朔華發現之後再說──這是一個很好的體悟機會,沒道理就這樣放過。
「再看看。」
「說的也是,再進去看看如何?我想看看你們創造的人類是怎麼樣生活。」朔華說。
看冷暮的表情,朔華明白他早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在哪,也清楚他是在等自己發現,於是他隱瞞這個事實,反正陽冀不可能看得出冷暮的想法。
「那……一起走吧!我跟陽麒來了很多次,村子裡的人都很好也很和善。」說到這個,陽冀微微地笑了一下,似乎非常滿意自己的孩子。
「看就知道了。」朔華很快地往村子的方向走。
一路上他發現陽麒不時在製造各式各樣的花朵,速度非常的快,而且每一朵花都相當的美麗,還沒有重複的花樣,那令朔華不得不佩服陽麒在這一方面的想像力。
陽冀沒有阻止弟弟的行為,雖然他覺得在這樣寬廣的草原之中,出現色彩鮮豔的花朵真的很奇怪,但是只是一路上一朵一朵,並不會破壞了草原一致的畫面。
再說,這個世界有一半是陽麒所創造的,他有權力去這麼做。
幾個人身為能力者,速度原本就比別人還要快上一點,因此沒多久就來到了村落。
村落外頭玩樂的一個孩子看見陽冀之後,馬上開心的大呼小叫,邁著小小的腿兒衝了過來,一下子撲上了陽冀的身上讓陽冀給抱起來。
「大哥哥!好久沒來了,鹿兒很想念你呢!」
小男孩在陽冀的身上撒嬌,雪白的臉上大眼水汪汪的,樣子說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嘟起一張粉紅色的小嘴就在陽冀的臉上親親。
「有很久嗎?前幾天我跟麒哥哥不是才帶了玩具給你?」
「幾天的時間就很久了嘛!」鹿兒扭動身子,小胖腿在半空中晃呀晃的。
村鎮裡的人聽見鹿兒的大呼小叫,也發現了他們幾個,立刻揚起燦爛的笑臉大聲打招呼。
一個婦人放下手中的工作,雙手在一旁乾淨的手帕上擦去手中的灰塵,很快地朝他們走了過來。
看著陽冀,接過陽冀身上的小鹿兒,婦人美麗的臉龐洋溢著笑容,一雙跟鹿兒一樣的大眼讓所有人明白她跟鹿兒的關係。
「冀大哥,你不是做生意去了?我還以為你要好一陣子的時間才能過來,麒二哥,怎麼在那裡發呆,快進村子裡吧!在這裡站著不好,別人還以為我們不懂禮數,對客人招待不周呢!旁邊這兩位是?」 「
兩個經商的朋友,這位是朔華,那一位是冷暮,兩個年紀都還比我們小一點,第一次到村子裡,你可要好好幫我招待著。」
「那當然,我們先進屋子裡去吧!剛剛鹿兒這麼一叫,恐怕沒多久村長就會知道你回來的這件事,肯定拎著他的棋盤馬上衝過來找你下棋殺時間……這次大哥跟幾個客人要待多久?要不要我準備住的地方?」
少婦抱著鹿兒領在前頭慢慢地走,一身樸素但是簡單幽雅的衣物,襯托出少婦美麗中帶著單純的感覺。
雖然沒有妲塔的傾城或是拉拉的精緻,不過也是少見的美人了。
走在村莊城鎮的街道上,可以發現建造這個城鎮的居民花費了很多的心思,不但家家戶戶都有院子,每一棟房子搭建的木材,都是結實的木料,走過去還可以聞到一股木料特有的香氣,非常的好聞。
小鎮上的道路還算寬大,可以擠下兩輛馬車沒問題。
城鎮建築風格跟武騰非常的相像,在結實的白木上繪著彩色的圖案,街道整理得乾乾淨淨,看不到一點垃圾,路邊偶爾還會種幾株翠綠的爬藤,爬在白木上有著十分悅目的感覺。
然而,一切都是那麼的漂亮跟美好,但朔華已經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只是他現在還無法肯定而已。
進到村子裡,不遠處的第三棟房子就是鹿兒他們的家。
「嘿!陽冀回來了是吧!快快!快!我可是等你們回來等了好久的一段時間,你一定要跟我先下下這一盤棋,為了打敗你,我可是想了好久的時間,這次我一定不會輸,我們走著瞧!」
就像少婦說的,朔華他們才剛進屋子沒多久,屁股都還沒把椅子給坐熱,小村鎮上的村長果然就一手抓著古董棋盤,一手捧著兩個放著棋子的木碗,殺氣騰騰地往這裡殺過來。
一進屋子才剛看到陽冀而已,村長就把手中的棋盤一擺,兩個木碗一放,打開木碗上的蓋子,裡面露出了用木頭細心雕刻出來的棋子。
每一顆棋子都相當美麗,不管是官階最大的將領,或是最小的小兵,每一顆棋子的表情都笑呵呵的,放在掌心裡剛剛好,本身還帶了一點溫度,令人拿起來格外愛不釋手。
「嘿嘿!跟媽媽說的一樣,村長爺爺拿著棋盤過來了!」
少婦身上的孩子樂呵呵地,一看到村長匆匆忙忙跑進來,不但沒有嚇一大跳,還很熟悉的拍掌大笑起來。
「什麼叫做跟媽媽說的一樣?爺爺我可是等了好久的時間,為了打敗你冀哥哥,想了好久的時間才想到幾個好招式,這次一定可以打敗你冀哥哥,不信的話我們走著瞧!」
村長一邊說,一邊將他的棋子給放到棋盤上,玩棋的方式跟武騰國有點類似,也相近於中國的楚河漢界,不過是棋子走的路線不太一樣而已。
村長很快就幫自己跟陽冀擺好棋子,這時候其他的村民也得到了消息,一個姑娘先衝進了屋子裡。
小女孩那張小臉跑得紅通通的,但模樣漂亮極了,就像個小仙子一樣,烏溜溜的長發,白皙的皮膚,還有著挺直的翹鼻跟水汪汪的眼睛,整個五官合起來,也只略遜妲塔一籌而已,一樣都是吸引人無法自拔的美女。
一看見陽麒,小女孩毫不避嫌地就拉起他的手,跟他說她最近種了很多的花兒,其中有哪幾株剛開了花,一定要他去家裡看看,要不然肯定會後悔。
跟在小女孩後進來的幾個村民,都非常有禮的在門前就先打了聲招呼,等屋子裡的人注意到之後才魚貫而入。
熱絡的村民很快地就圍上陽冀兩人,也有幾個好奇的村民看著朔華跟冷暮兩人,很想*近問問,不過卻被冷暮的氣質給凍傷,愣在原地有點尷尬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鹿兒的娘親終於準備好點心,用大盤子捧了幾盤精緻漂亮的小點心,放在幾位客人面前,然後又拿了一堆的茶具出來放在一邊。
雖然朔華對泡茶這門學問研究的並沒有多精深,但是他還是看出了那些跟中國泡茶方式很接近的茶具,有茶壺、茶杯、茶船、茶盅、茶巾和煮水器。
鹿兒的娘親先將茶葉置入茶壺內,放入約壺子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份量。
然後衝入熱水,蓋妥壺蓋,大概等了約六十秒之後,用她那一雙纖纖玉手將茶給倒出。
倒茶時是來回倒入茶杯內,讓茶的成分濃淡均勻。
陽冀跟陽麒兄弟接過茶杯,聞了一下味道之後直接倒掉,而旁邊村民看著兩人的動作,一點驚訝的表情也沒有。
朔華知道這是一種泡茶的方式,將第一次泡出來的茶,倒入茶杯和茶盅內再倒掉不喝,是為了提高茶壺及茶杯溫度,以促進茶葉香氣的揮發,稱之為「溫潤泡」。
等到要喝第二泡時,再沖入開水,接下來的每一泡茶時間都順延十五到二十秒,就可倒出飲用。
再看了一眼鹿兒娘親熟悉又優雅的動作,還有村民習慣的神情,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我知道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裡了。」
朔華話一出口,每一個人都轉頭過來看著他,臉上都是一臉疑惑的表情,似乎完全忘記剛剛他們原本正在做什麼一樣。
這樣的情景出現,朔華更明白了自己的看法應該是沒有錯了。
「不對的地方在哪裡?」
陽冀很快的詢問,然後看見村民們用奇怪的眼睛看著他時,又收住了口,因此只好跟陽麒兩人抓著朔華,很快的走到一旁。
陽冀不想讓他創造出來的孩子們了解自己不過是有缺陷的成品,也不願意他們知道自己是創造他們出來的人。
他跟陽麒都很喜歡像剛剛那樣當一個這個世界裡的人,去融入他們的生活之中,去感覺平淡樸實生活的快樂。
朔華看他們兩個努力保護自己創造的世界的模樣,心裡有了一點悲哀。
在剛剛朔華看見陽冀兩人如此融入在那個環境裡時,他知道這兩個人有多麼的重視這一切。
朔華可以了解,因為他跟冷暮也創造了世界。
雖然還在最基礎的階段,除了一顆龐大正在形成的行星之外什麼也沒有,但是花了那麼多的力氣,用了那麼多的期待,每一個人都會對自己創造出來的世界,有一種想要好好守護,深怕它受傷的心。
「很嚴重是不是?」
發現朔華眼中的猶豫,陽麒帶了點不安。
他知道問題一定很嚴重,否則不會每一個看到這個世界的人,都能輕易地發現這個世界不太一樣,那樣的感覺會如此清晰,肯定是出了很大的問題。
「都是假的。」說話的,是從進來這個世界之後,就一直沉默的冷暮。
冷暮看見了朔華的猶豫,明白他不願意就此毀了他們的心血,而且說這句話的人,本該就是他──是
他,在一進來這個世界之後,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什麼意思?」
兩個兄弟真的不明白冷暮的意思,不過他們的內心卻有個聲音在轟隆隆重複著這一句話。
「你們創造的世界,並不是真正的世界。」
這樣的話,彷彿一道驚雷,就這樣打在陽冀兩人的心坎上,將不安和恐懼帶進他們的腦海裡。
朔華明白冷暮的解釋將會非常直接,因此他幫忙接下去說明。
會這樣做,不是對敵人的心軟,而是基於對一個想要創造世界,並且努力去做到的人的尊敬。
從一開始,朔華看著藍天綠地,還有美麗的小鎮跟美麗的居民時,每一個小小地方的仔細,都讓他了解這一對兄弟有多用心。
「我大概可以猜出你們兄弟的鑰石能力是什麼,應該是類似創造的能力,像是在外面的世界裡,當你們想要一把刀子時,憑著你們想像的能力,就可以憑空製造出一把刀子。」
陽冀望著朔華,然後點點頭。
雖然不是朔華說的那麼簡單,不過答案的本質是一樣的,他們的確是可以在外面的世界裡,憑著內心的*去創造出想要的事物來。
「但是,當這樣的能力在外面的世界使用時,你們創造的事物是真實的,因為那個世界的所有基礎,不管是理論還是事物,都早已有非黑打造完全。 “你們的能力,是
附加在一個完整世界的創造上,然而當你們用來創造另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世界時,沒有了基礎,一切就變成了虛假。「
他們看到的這一切,都只是兩個兄弟的想像而已。
「我不懂。「
陽冀應該高興朔華幫他找到了答案才是,但是,現在他的心裡卻一點都不想知道這個答案。朔華嘆息,看了
冷暮一眼之後,覺得冷暮或許會是告訴他們創造一個世界是多麼困難的最好人選。
」來看我們那個貧乏的世界吧!也許看過我們怎麼去創造一個世界之後,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
第十章生命
陽冀跟陽麒本來以為朔華所說的“很貧乏”,意思是,當他們進入朔華跟冷暮創造的世界之後,會看到一片土黃色的大地,沒有多少生物的環境,裡面的居民活在困苦之中,每一個人都瘦得像是奴隸營裡的戰俘…
沒料到,竟然比他想的還要貧瘠,而且完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進入空間之後,一開始甚至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眼前除了有一些像是星光一樣的光點之外,全是黑漆漆的一片。
要不是那個叫做冷暮的男人突然出現,分別帶領兄弟兩人到朔華站著的地方,恐怕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個陷阱,是朔華故意將他們限制在一個奇怪的空間裡。
「你說的世界在哪裡?」陽冀奇怪的問。
現在雖然是換了個位置,不過也沒好到哪裡去,他眼前看到前方土黃色的一片,像是雲朵一樣飄散在四處,而且可以感覺到十分的濃密,在這些土黃色的範圍裡,有一個圓形的物體在裡頭,好像正在很緩慢的轉動。
「前面就是我們創造的世界,現在的距離很遠,所以你感覺不到,我們可以再近一點試試。」在
鑰石空間裡,自己的位置是可以隨意變換的,所以當陽冀、陽麒被兩人拉著走時,發現一下子就*近那一堆黃色的物體許多。
不曉得朔華這次拉了多近的距離,但是陽冀卻發現剛剛還可以看見圓球狀的物體,現在已經完全無法看出是一個球形,他眼前被一堆的土黃色給佔據,不管是仰頭還是低頭都看不到盡頭。
他知道他們離圓球還有一段距離,不曉得如果真的站在那一個圓球上時,會是多大的一個面積。
「你們的世界,就是這麼大的一個土黃色圓球?」
這圓球的面積,大到陽冀很難去想像了……
去創造一個就像是無止盡一樣的圓球有什麼意義?
「那是將來的世界,現在你看到了黃色區域,是冷暮開始製造的宇宙塵,這些灰塵跟隕石,會在星球的轉動跟引力之下,附著在球體上,形成越來越大的表面.
「在這段期間裡,我跟冷暮想到什麼樣的元素,就會加入這宇宙塵之中,會有多少的元素附著其中,連我們都很難去控制。
「當這些宇宙塵消散,這一個星球才算是完成最初步的階段,將來,它就是我們所創造的世界的基礎。
「它是一片大地,將會孕育各式各樣的生命,會有大樹跟花草生長在其中,因為內部的炎熱,所以地形會出現大海,也會有高山… 」朔華說。
「一切雖然是我們創造,卻不是我們能預估。「冷暮看著這些大量的塵土。
每一次進來這裡,他就會匯聚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元素,更多的是,他還乾脆分解了許多分子,重新排列,出現他也不是很清楚的物質之後,隨意丟進宇宙塵裡。
冷暮心裡難得好奇的想知道,那些經過他任意排列組合的分子式,在將來會有什麼樣的成果。
“就跟生孩子一樣。」朔華笑了一下。
他沒想過自己會有「生孩子」的一天,不過因為過程真的很類似,所以他採用這樣的說法。
「一個女人在孕育孩子的時候,每天吃進去的食物,都會對體內的孩子帶來影響,但是在孩子沒有出生之前,我們不曉得這孩子會是什麼模樣。
「孩子會吸取這些養分,依*自己的努力去慢慢成長。
「即使在離開母親的肚子之後,他所面臨的遭遇,還有感覺到的事物、吃進肚子裡的食物,都會讓他慢慢的長大……每個人都一樣,擁有自己的個性跟自己的想法,甚至不受父母親控制。「
其實說到這裡,陽冀跟陽麒兩人就已經開始明白他們所創造的世界,跟人家所創造的世界不同的地方在哪裡。 ——儘管
他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世界的基礎會是一個圓形的球體,但是還是明白了朔華那一番話裡的主旨。
「我們在你們的世界裡所看到的是一個世界沒錯,卻是一個幻想中的世界,那些藍天白雲,那些草,沒有一樣不是以最完美的方式呈現……
「每一根草都是那樣的綠,這頭的藍天跟那頭的藍天都是一樣的蔚藍,在村子裡,建造出來的房舍的每一根梁,每一面牆,都漂亮得像是細心刻畫出來的一樣……太制式化,雖然美,卻缺少了一種讓人感動的實在感。
」然而,真正讓我發現不對勁的,是那些村民。我從來沒有看過哪一個城鎮的村民,明明是勞動階級,身上的衣服卻都是如此潔白乾淨。
「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灰塵,每一個人都長得好看還教養良好,看看村長的棋盤,還是少有的藝術品……
「這個小鎮,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你跟陽麒兩人打造的,就連人也是,因為你們從小就生在王宮裡,因此你們能接觸到的人裡,大都像那些村民一樣穿著潔淨的衣服,有著好的生活習慣,還有好的教養,因此你們下意識的就將這些村民塑造成這個模樣。
「唯一不同的是,皇宮裡的人並沒有熱情跟溫馨,所以你在這些人的個性裡,不管是大大小小,都包含了這樣的一個成分在,不但那一切的景物都只是你們想像中的模樣,連人也是。」
那,並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說起來,只是一個很真實、真實的玩具而已。
當然,朔華不會把這樣殘酷的句子說出口,因為沒有多少人,會像他們那樣對玩具用如此大的心力,他們真的是將它當成一個自己創造的世界在看,身在其中時,不會明白那隻是像玩具一樣的存在而已。
「真正的人,不會是如此,真正的生命,也不是如此……你們知道嗎?生命
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每一個生命都有著自主意識,每一個生命彼此都不相同……
“即使是最親密的孩子,還是會有反抗父母的時候,雖然那會令父母傷心,但那卻是一種成長,讓父母跟子女這兩方面的生命共同成長的方式。「
陽冀跟陽麒的世界裡,沒有反抗,是完全的順從。
在陽冀的空間裡的那些人,雖然會動會說話,其實卻沒有真正的生命在其中。
「這樣聽起來很悲哀。「
陽冀再看了他們一眼,很快的離開了朔華跟冷暮的鑰石空間,而陽麒也很快地跟著出去,朔華跟冷暮隨之在後。離開了鑰石空間
,回到的是武騰國山間的林子裡。
這裡的空氣很清新,天空外的星空也很美麗,兩個月亮分別在兩側照耀著,耳邊可以聽見夜行性動物的聲音。
陽冀發現,在這裡,連動物的叫聲都比自己創造的世界真實許多。
在他跟弟弟兩個人創造的空間裡,動物們的聲音此起彼落時帶著一種韻律感,讓人聽了不會心情煩悶。
——但是在這個真實的世界裡,那些聲音不是希望它停止就停止,有時甚至吵到人根本難以入眠。
「為什麼我們創造的世界會是那樣子?」陽冀不懂。
創造一個世界,不就是用自己最美好的想法去做嗎?
難道這樣並不正確?
「我不知道,大哥,我們都已經帶他們進去了,再問清楚一點好不好?」跟陽冀相比,陽麒更像一個孩子,只是他的外表令人很難去想像而已。
陽麒很希望自己的世界可以是真實的,那明明是如此美好,如果是假的,會讓他有一種想要哭泣的感覺。
怎麼樣,才可以讓自己的世界真實?
朔華跟冷暮就站在他們身後。
聽見陽麒的話,朔華微笑了。
他有一種感覺。
鑰石之所以會選上這兩個兄弟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擁有著上位者所缺乏的美好本質,儘管很多時候還是有著殘酷的一面,但是在夢想上,他們依然保留著童稚之心。
「還記得我說的基礎嗎?」
兩個兄弟一起回過頭來看著朔華。
這時候,他們已經完全地忘記了彼此之間的身分,跟非黑的命令比起來,他們覺得怎麼去讓自己的孩子更加圓滿還要重要許多。
所以他們點點頭,一點也不在意承認自己的不足。
「因為你們的世界——我指的是武騰國的這個世界——文明還不夠健全,因此讓你們對世界的概念局限在一個領域之中。」這也是為什麼朔
華跟冷暮一進去兩兄弟的空間時,一開始就會踏上一片土地的原因。
要是不告訴這兩兄弟問題所在,他們一定會不斷的將世界延伸,整個世界會變成沒有盡頭的一個平面。
「我不會告訴你們怎麼去創造世界,或者世界應該是什麼樣子,我想我們之所以會往開門者的這條路上行走,為的並不是讓每個人都創造出一樣的地方。」那些
開門者希望的,就是能有著許多不同個性、不同想法的能力者晉升,讓創造出來的世界更多采多姿豐富,所以他們明明不認同非黑的行為,卻不會阻止非黑如何管理創造自己的世界。
「但你們必須知道一點,完全了解每一種事物的本質,才有辦法真正的去『創造』…
「現在踩著的泥土,你有想過它們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嗎?為什麼同樣的泥土可以孕育出不同的花草?為什麼有些長在水邊的花,一旦移植到乾糙的地方,就會枯死?「
這個世界的文明裡還沒有科學,所以朔華不會跟他們解釋什麼分子結構,而且他明白,這兩兄弟的能力,即使不明白分子結構也可以創造出同樣的東西。這是公平的
地方,沒有知識,卻有力量。
但空有力量是不夠的,他們必須了解物質的本質,才能真正找到創造的方向,就像不能把一根塑膠插在泥土上,就奢望它會長花長草長西瓜是一樣的道理。
兩人非常專心的聽著朔華的話,而且專心的程度讓朔華有點不好意思。朔華平時雖然教導
雷聖讀點醫書,但是雷聖畢竟是一個孩子,所以頂多是為人長輩教導孩子的責任,並沒有真正的當過老師。現在
兩個年紀比自己大的男人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就算再如何無動於衷的個性,也會覺得尷尬。
幸好朔華已經習慣把表情給掩飾,喉嚨裡咳了幾聲之後,又接著說下去。
他身後的冷暮,嘴角微微地勾了一下。
」陽麒創造花朵的時候,每一株花的模樣都有自己的特色,也都相當漂亮,但是……在創作它的時候,可曾想過,這樣的一朵花應該生長在什麼樣的地方,應該什麼時候發芽、什麼時候結果,何時開花,花期多長嗎?
「小女孩說著她最近又種了什麼樣的花,最近開了花等等之類的話,但我卻沒有聽到小姑娘種的那些花里,失敗的種子有幾顆,哪些花枯萎了,哪些花因為水太多被淹死了……
「陽麒,你創造的花,就像是一幅畫,可以畫在河邊,可以畫在高山裡,甚至還可以畫在空中。「
陽麒想起自己隨手製造的那些花朵。
那時候,他只是希望這一個世界可以更美麗更豐富一點,所以就創造了各式各樣不同的花種,期望它們可以為世界增添一點色彩…
但現在陽麒才明白,光是這樣還是不夠。
他的花的確是幫空間裡的世界增添了色彩,但是,卻忘了給予它們真正的生命,變成跟假花一樣……
永遠綻放,永遠不需要與環境掙扎,開在每一處地方,連什麼時候該休息、什麼時候會結束生命都不曉得。
」不只是花,村子裡那些人也一樣。他們沒有思想,他們不曉得什麼是痛苦跟困境,他們從被創造出來開始,就擁有了美好的家,美好的房子,還有潔淨的衣服,食衣住行都無憂無慮……
“日復一日,他們過著一樣的日子,等你來的時候對你露出笑臉,招待你住,給你像是家人一樣的溫馨……你有過孩子吧?」
朔華不相信身為一個皇帝,都已經這麼大年紀了,會沒有小孩。
「有。」
陽冀點點頭。
雖然他跟自己的孩子並不是那麼親,因為他們的母親分別代表著不同的大臣、不同的勢力。
他們之間與其說像是親子之間的關係,不如說是君臣。
「如果你不是身在皇家,你會想像自己跟孩子之間的相處是怎麼樣?」
陽冀想起以前偷偷溜出去皇宮時,看見的那些孩子。
孩子會纏著父母撒嬌,會頑皮的惡作劇,父母會拿著藤條追著孩子打……
現在一想,陽冀已經有點明白為什麼那些孩子會被打,為什麼那些孩子會想要纏著父母撒嬌。
就算是孩子,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決定。
如果想要某些東西時,就會纏著父母撒嬌,父母不給就大哭大鬧或是自己生悶氣,要是吵過頭了就會被父母追著打。
孩子的思想,跟父母是不一樣的,因為孩子的想法父母不同意,所以才會追著孩子打,所以才會覺得有些孩子太淘氣。
「你在皇宮裡,可能不明白……很多孩子的遊戲空間其實很大很大,大到不是他們可以應付,所以會有些淘氣的孩子進入山里之後,卻再也沒有回來,找不到孩子的父母只能哭泣。
」因此當你創造一樣事物的時候,需要承擔的不只是照顧他長大的責任而已,還必須承受著隨時都會失去他的恐懼。」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這就是為什麼冷暮會說,他們空間裡的世界一切都是假的原因。
陽冀跟陽麒兩人又進入了自己的鑰石空間,而朔華跟冷暮也跟著一起進去。
進去空間之後,他們看到的還是那一片像是無止盡一樣的藍天綠地,之前陽麒創造出來的花朵,也都還一朵一朵在草原裡綻放,不管上空是不是烈日照耀,都不怕曝曬一樣,開出最大的花朵。
陽麒蹲下身,用手撫摸著這些花瓣的觸感,然後再次的領悟到朔華所說的話。
他的花朵,不僅僅是不挑選生長的空間、沒有花期如此而已。
自己愛花愛草,因此在武騰國的王爺府裡,也種過不少各式各樣的花朵,所以他明白,每一種花的花瓣摸起來感覺其實都不盡相同,有些花還可以泡成茶喝,有的花有毒,香味更是沒有一種相同。
草原上這些花朵,就連摸起來也全都是一樣的觸感,感覺就像用同樣的一種材料,只是用不同的色彩作出不一樣的花朵而已。
於是,當陽麒沿著往村子的路走時,之前被他創造的花朵,又一朵一朵的被他給收了起來。
陽麒將花朵放在自己身體裡的鑰石空間,用來記住它們的模樣……
等到他懂得怎麼去創造一個真正的世界時,他會讓它們擁有真正的生命,真正的特質。
每一朵花就該生長在不一樣的地方,擁有不一樣的花香,每一種都是一個唯一,自傲的生長在天地之間。村
子裡的村民看見他們回來,愣了一下之後,又展開了那燦爛的笑顏。
然而這一次,陽冀卻再也無法露出像是之前一樣的笑容。
看著這些一樣的笑顏,就像一道雷打在心裡一樣的痛。
果然……都是一樣的……
不管陽冀什麼時候來,都是一樣的神情……
終於明白哪裡出了錯誤的陽冀,不禁開始懷疑。
要是如此繼續下去,有一天村落裡的人死去時,當天要是他來到,會不會又同樣的笑容來迎接?
」冀哥哥,你們剛剛怎麼突然跑開了?「鹿兒跑了過來,抱住陽冀的腳,可愛的臉龐上充滿疑惑的表情。沒有
多少好奇心在眼中的問題,似乎會這麼詢問,也僅止於一種「需要」、「公事公辦」而已。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而已。「陽冀摸摸孩子的頭,輕輕地回答。
他抱起鹿兒小小軟軟的身體,慢慢的往村子裡走去,雖然他自己沒有感覺,但是行走的速度跟過去比起來,的確慢了許多。
鹿兒看了他一下,小手淘氣的摸摸他的臉,然後將胖嘟嘟的臉頰偎在陽冀的肩膀上——那一分接觸時的溫暖,幾乎讓陽冀的一顆心全化了開來。
即使陽冀已經明白,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他創造出來、滿足自己希望的假象而已,但是……
這樣的一分溫暖,又教他怎麼捨得?
“冀大哥,你回來了啊?怎麼興沖沖地就跟著幾個客人往村外跑呢?
是不是有什麼很急的事情要辦?「鹿兒的娘親走出家門外看著陽冀。
陽冀看著她的臉龐,很仔細很仔細地瞧著,然後突然發覺,鹿兒娘親的模樣,很像以前他還不大的時候,在宮外遇到的一個美麗少女。
那個少女的家裡是做客棧營生,那時候母後在山里祭祀,陽冀覺得無聊,四下走走就看見山腰處有一家小小的客棧,一個少女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他,然後愣了一會兒之後,紅著臉龐問他要不要進來喝杯茶。
」家裡的客房雖然小又簡陋,但是他們家客棧泡的茶可是這附近最好的… …」
陽冀很想喝。
可惜當少女高興的準備茶水時,暗衛卻上來跟陽冀說母後的祭拜已經完成,再不趕快回去的話,就會被人發現他偷溜的事實。因此
少女的那一口茶,他始終沒喝到……
「唉!終於回來了!快快快!這棋才下了一半,可急壞了老頭子我,我說冀哥兒怎麼可以這樣,你要知道這棋下一半有多吊人胃口!「
老村長一看見陽冀回來,馬上急忙忙的先抱過鹿兒交給他母親,再拉著陽冀的手往桌邊走。回憶就像是開了一道缺口,
一點一點湧進。
陽冀想起了老村長的模樣,就是他的第二個太傅。
那個太傅以前除了教導他讀書之外,還在課餘時教導陽冀下棋,每次下起棋來,就常常專注的忘記其他重要的事情,也忘記跟他下棋的人是誰……
就是這點,讓那個太傅失去了性命。
陽冀還記得自己某天到課堂準備上課時,管事說的話。
「今天太傅不會到了,以後也不會到了——他陪皇上下棋的時候,竟然在皇上悔棋時罵了一句'昏君',結果就這麼被拖下去給斬了……」陽冀
很喜歡那個太傅,那是唯一一個會告訴他什麼樣的事做了不對,還會告訴陽冀風箏該怎麼放,生日時幫他從宮外買了許多他想要的玩意給他的太傅。
因為父皇毀棋時的一句“昏君”,他就再也沒有機會陪陽冀下一盤棋了……
太傅的嘴固然不對,但悔棋本來就是父皇的錯,但為了這樣一件小小的事情就殺了他敬愛的太傅,讓他的童年曾經一度悲傷不已。
陽冀還記得自己在知道真相之後,抱著太傅送他的風箏,躲在被窩裡偷偷的哭,在心裡希望太傅可以回來,那樣要他自己陪他下十場棋都沒問題。
好村長的長相,愛棋的程度,還有說話的方式,都跟太傅是一個樣子……
「冀大哥?你怎麼了?「鹿兒的娘親重新端上茶點時,就看見陽冀望著村長的臉陷入回憶之中。陽冀回過神,
一一的在這些村民的臉上看過,最後雙眼竟落下了淚水。
「你們……原來只是回憶……」
一些不甘,想要重新來過的回憶。
陽冀根本沒有創造生命,他只是將過往的遺憾重新塑造為人,然後放在這樣一個美好的地方,讓自己有機會重新開始而已。
「冀大哥,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鹿兒的娘親放下手中的茶點。
雖然臉上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卻沒有在思考原因…
「你們給過我溫暖,一直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真的創造了一個世界,然後在這樣的一個世界裡,我得到了快樂跟溫馨。」
就算這一切真的是假象,但是他跟陽麒卻在這裡找到快樂過,這裡真的就像是另外的一個家。
村民們愣愣的看著他們,然後當陽冀抱住鹿兒的娘親時,那一個乾淨溫暖,有著美麗臉龐、總是為他泡上一壺好茶的人兒,就這樣突然倒下,軟軟的倒在陽冀的身上,眼睛裡沒有半絲生氣,如同一個木偶。
鹿兒娘親的倒下,只是讓村民微微張大雙眼,沒有人的臉上出現驚慌。
不是他們不會表現,而是創造出這一切的陽冀,已經明白他們之所以會動,會說話,會微笑,都僅僅只是因為他希望他們這麼做,因此一旦他不再希望時,他們就失去了反應,連驚慌都不懂。
在鹿兒的娘親之後,是老村長,然後,村民一個接著一個……
如果這時候有人上前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些倒下的人體,其實跟一般人體也不同。
他們沒有毛細孔,身上也沒有不一樣的味道,每一個人摸起來都是一樣的感覺,就像是陽麒所創造出來的那些花一樣。
「冀哥哥不要我們了嗎?」小小的鹿兒一雙大眼開始落下淚水。
陽冀看著最後的一個村民,心裡卻了解他希望有人可以為此而哭泣,就像這一切都是曾經發生過的事實,而不只是假象。
所以鹿兒還站在他的面前,所以鹿兒這麼哭著問他……
「不會,冀哥哥永遠都不會不要你們,只是我們需要換一個方式,一個真正讓你們可以活著的方式… …」
小鹿兒笑了,UU看書www.uukanshu.net 伸出小手跟陽冀勾勾手,然後小小的身子就這樣頹然倒下,臉上依然掛著笑容,眼角依然掛著淚水。
陽冀抱起鹿兒小小的身體。
他告訴自己,有一天,一定會有那麼一天,他會了解什麼是生命的本質,然後重新讓他們說話,讓他們跑。
那時候,他們的身體裡,會有著世間最難懂得的……
生命。
朔華跟冷暮看著原本色彩鮮豔的世界,開始失去原先的模樣,然後在最後,回歸成一片一望無際的黑暗。
兩個兄弟看著自己的雙手發呆,很久很久都沒有說出半句話來。
看著冷暮,朔華輕輕地,就像是喃喃自語一樣。
「創造一個世界…真的很難…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