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身
私人會館裡並沒有別的客人,除了陸崢和徐非,就只剩下穿著體面態度禮貌的侍應生。
陸崢帶著徐非乘電梯上三樓,三樓整個被打通,第一眼給人的感覺更像是某個人的起居室,徐非走到落地窗前,頭頂的天空上有璀璨的星子,只有在郊外這種地方才能看見星光,城市上空常年被廢氣包裹,什麼都沒有。
陸崢到酒櫃裡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徐非,「想吃什麼菜?」
徐非接了杯子喝了一口,他自小被當成繼承人來培養,品酒這種事雖說不上精通,但也略知一二,入口的紅酒並不見得有多少年頭,但口感卻很好,是徐非喜歡的口味。
陸崢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著問道,「味道如何?」
徐非將杯子隨手放在窗前的矮櫃上,臉上不露任何痕跡,「還不錯。」
陸崢挑眉,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他,「只是還不錯?」
「只是還不錯。」徐非頭也不回的回答。
聞言,陸崢便笑了起來,另一隻手伸過來捉住了徐非的手腕,身子湊近過來,在他耳邊輕聲道,「徐非,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是個難以征服的人?」
徐非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捉緊的手,然後抬起頭來,目光直直的迎上陸崢的視線,「我從前遇見的那些人,他們都對男人不感興趣。」
「我覺得我們應該在一起。」陸崢說,嘴角的笑容邪氣而狂妄。
這世上財大氣粗的人很多,徐非卻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狷狂自信的男人。
半晌,徐非問,「理由?」
陸崢黑色的眼眸中盛放著灼人的火焰,徐非看著他重新靠過來,接著眼前一暗,唇上觸到一片陌生的溫熱,他條件反射的便要格開眼前的侵略者,襲擊的動作卻被對方先一步察覺,輕而易舉的化解了攻勢,長舌挑逗似的在他的唇上舔了一口,然後退了開來,男人的眸光中除了火焰似乎還多了些其他東西,讓人莫名的覺得危險。
「因為我可以給你一切你想要的。」陸崢這樣回答他。
徐非眼眸微瞇,一把掙開了他的手,臉上的笑容有些輕蔑,「抱歉,我想要的自己會去拿,不需要你幫忙。」
陸崢偏了偏頭,雙手好整以暇的環在胸前,「你徐家雖然家大業大,但也經不住徐顯成的私生子一個一個的冒出來啊,到時候僧多粥少,對你可是大大的不利。」
「看來陸先生在我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徐非笑,只是微微揚了揚唇,卻說不出的勾人。
陸崢覺得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他突然覺得有點可惜了,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沒有早一點遇見?
「我說過我對你非常感興趣。」陸崢看著他,「所以課前作業是非常有必要做的。」
徐非瞭然的點點頭,身子倚在身側的落地窗上,「我現在很好奇,如果我不答應陸先生的要求,你打算怎麼做?」
陸崢仰了仰下巴,一手撐在他耳側的玻璃上,將人困在自己的手臂間,「我是個文明人,不會對你動粗的。」
「你打算對付陽升?」徐非挑眉。
「陽升是目前國內最大的珠寶公司,在國際上也有斐然的聲譽,當然,想把它拉下馬的人也非常多,不需要我親自動手。」陸崢這話就相當於承認了徐非的猜測,而他也根本無意隱瞞,足以見得這個人的自信並不是一般的強大。
徐非聽了這話,突然笑了,然後在陸崢迫切的目光中,他說,「陸先生,我突然發現我對你也有點興趣了。」說著一手扯住陸崢的衣襟將人拉向自己,傾身吻了上去。
這個吻不似以往的任何一次。
因為是徐非主動的。
徐非的舌像一條靈活的蛇,從陸崢的唇縫中滑了進去,掃過牙頭,糾纏住他的舌輾轉吸吮,陸崢被這樣的徐非弄得身體一熱,情不自禁的抱住了他的腰,將人更緊的摟在懷裡,主動的加深了這個吻。
徐非此刻就像一隻溫順的貓,全然不見平日的針鋒相對,黑色濃密的睫毛從緊閉的眼縫中透出來,在眼下映上一層淡淡的陰影,陸崢看得心頭一熱,直接將人壓在了玻璃上,身體貼著身體,密不透風,像兩頭失了理智的獸,互相追逐著對方的嘴唇。
直到陸崢的手延著褲頭滑下去,眼看著就像觸碰到那處灼熱的地帶,徐非突然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嘴角還有掛著淫靡的銀絲,笑容淺淡迷人,「陸先生。」
陸崢瞇起眼睛,「我以為我們已經很親密了。」
「我不這麼認為,」徐非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褲子裡拉出來,一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在陸先生的考察期未過之前,我不希望與你有更進一步的關係。」
陸崢反握住他的手,將徐非重新攬進懷裡,「考察期?」第一次聽人提出這樣的要求。
「我雖然對你有那麼一點點興趣,說到底,你對我來說還是一個陌生人,不如以三個月為限,若你的表現令我滿意,我會考慮你的提議。」徐非的聲音自他的肩頭傳來,清冷的語氣聽不出絲毫所謂的興趣,若換成別人,怕早就被扔下樓去了,但就因為是徐非,所以陸崢反而覺得這樣的徐非讓他的興趣越來越濃,根本無法停止。
陸崢毫不猶豫的答,「好。」
「那麼,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陸崢依言鬆開手,懷裡溫度驟失。
徐非就站在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盈盈淺笑,屋內外的燈光在他俊雅的臉上交織,使得這張臉更加立體完美,陸崢終是沒有忍住,拉過他重重的吻了下去,這次徐非沒有拒絕,任他在他的唇上廝磨糾纏,直至兩人都氣喘吁吁才放開。
「餓了,叫人上菜。」末了,徐非說。
陸崢走到酒櫃邊,拿起電話撥了內線,幾分鐘後,一干侍應魚貫而入,中央的圓形餐桌上很快擺滿了各色菜餚,徐非走到桌邊看了看,對菜色尚算滿意,看來陸崢果真做了很多功課,連他喜歡吃什麼都摸得一清二楚。
徐非也實在是餓了,也不管陸崢,自己坐下了。
陸崢將筷子遞到他手裡,徐非不客氣的自己吃了起來。
飯桌上很安靜,陸崢自己吃得少,一直在給徐非佈菜,窗外是靜謐的星空,室內燈光如織,倒有那麼一點家的味道。
徐非平時的飯量並不大,大概是桌上的菜做得的確不錯,所以他破天荒的吃了不少。
陸崢見他吃撐了坐在椅子上的樣子,笑著揉了揉他的肚子,「要不要出去走一走消食?」
「好。」
於是兩個人像走安全通道下了樓,從會館的正門走出去,一側是大片種滿鮮花的花莆,另一側則是一個小公園,裡面種著一些樹木,叢木中還有可供人休息的長椅,路燈照在彎彎曲曲的石子路上,讓人無端生出一股寧靜詳和來。
即使身邊還跟著個陸崢,徐非覺得自己的心境依舊很平和。
許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與自己最親的母親離世,被親人朋友背叛,吞槍自殺。
這樣的情景總是在他空閒的時候鑽出來,擾得人不得安寧,這時候卻什麼都想不起了,在遠處的郊外,有一片這樣寧靜的樂土,抬頭能觸天,低頭能枕地,果真是都市人做得久了,竟覺得這樣的地方宛如天堂。
徐非坐在長椅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陸崢不動聲色的看著他,目光深邃而灼熱,直到徐非被看得不自在了,不得不睜開眼睛,「陸先生有多少年沒開過葷了?」
「自從遇見你,我就打算為你守身如玉。」陸崢笑著,半真半假的說。
徐非瞥了他一眼,「記得定期檢查。」
饒是冷靜如陸崢,也被這話激得臉上一赦,隨即又笑起來,「徐非,你很可愛。」
徐非在心裡冷笑一聲,嘴上卻道,「謝謝。」
兩人說話間,徐非的手機突然響了。
尖銳的鈴聲劃破兩人週身安靜的空氣,格外的突兀。
徐非眉心一跳,打電話來的人是徐郁,讓他趕快回家,說家裡出事了。
徐郁的聲音焦急而迫切,讓徐非霍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陸崢將他臉色凝重,也跟著站了起來,先一步徐非走出了公園,等徐非從公園裡出來的時候,看見陸崢已經開著車等在了那裡。
徐非來不及跟他客套,鑽進車裡,讓陸崢直接回徐園。
一路徐非都沒說話,臉色陰沉得可怕,陸崢抽空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轉開視線,看著路況。
他和徐非在有些地方是相像的。
他們都有獨立的思維,自主意識也非常強,從某種角度來看,這樣的兩個人並不適合在一起,但陸崢覺得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從他第一次見到徐非開始,這種越來越濃厚的吸引力將他緊緊的裹住,無法自拔。
當然,他也並不打算抽身。
即使某一天,徐非厭倦了,想要離開了,他也不會放開他。
他陸崢看上的人,除非是他不要了,否則,不會輕易放手。
車子很快到了徐園,徐非解開安全帶,對陸崢說,「今天謝謝你,你回去吧。」說著便推門下了車。
陸崢坐在椅子上,看著徐非大步離去,勻稱修長的身影被徐園的燈光點綴成明亮的星火,陸崢伸手撫了撫唇,猶自回味起在會館裡徐非那個主動的吻。
若徐非次次這樣主動該多好。
徐非走進家門的時候,客廳裡有不少人。
他一一看過去,找到了徐郁的身影,沉聲問道,「媽怎麼樣了?」
「在床上躺著,正在打點滴。」徐郁回答著,臉色同樣不好看。
徐非的視線定格在沙發外側的一個女人身上,她打扮得非常入流,畫著淡妝的臉堪稱絕色,即使穿著黑色套裝也藏不住火辣的身材,這樣的女人的確是徐顯成的喜歡的口味,對方大概也有些身份背景,所以才敢這樣堂而皇之的鬧上門來,把傅蘭心氣得暈了過去。
若不是徐郁在家,後果簡直不敢想像。
徐非看了她一眼,逕直上樓,去了傅蘭心的臥室。
徐顯成正坐在床邊,雙手握著傅蘭心另一隻沒有插針管的手,聽見開門聲,他抬起頭來,看見徐非走進來,張了張嘴,終於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徐非沒看他,走到床的另一側,俯身看了看傅蘭心的臉色。
傅蘭心還睡著,臉色有些蒼白,唇上沒什麼血色,想來剛才被客廳的那個女人氣得不輕。
想到這裡,徐非眼眸一沉,道,「讓媽一個人休息一下。」他連稱呼都省了,徐顯成便知他有多生氣。
徐非在傅蘭心房裡呆了幾分鐘,便出去了。
徐顯成尾隨著他走了出來。
「你打算怎麼辦?」徐非轉過身來,看著徐顯成,他的語氣並不見多少憤怒,但就是這種詭異的平靜才讓徐顯成不安,這個兒子雖然只有22歲,卻總給人一種太過內斂沉穩的感覺,心思深沉得像一口古井,即使仔細去看,也什麼都看不出來。
徐顯成在徐非面前總是有些拘謹,因為第一次都是他理虧,「那個女人……」
「盛藍集團的女老闆。」徐非打斷他,「爸,你的獵艷手段是越來越高段了。」
徐顯成被這話堵得啞口無言。
「她想要什麼?」徐非一手抄在口袋裡,看著自己的父親。
徐顯成顯然被這話給問住了,不知該怎麼回答,徐非也不催他,安靜的站在那裡,半晌,才聽見徐顯成的聲音傳來,「徐家的女主人。」
「哦?」意義不明的尾音使整片空氣變得浮動不安,徐顯成活了大半輩子,竟怕起了自己的兒子。
「這徐家的女主人永遠只能姓傅。」徐非一字一句的說,「爸,當年你把徐嵐接進家門,我媽已經忍讓了一次,這一次,絕不會再讓,希望你清楚這一點。」
「我沒打算娶那個女人。」徐顯成說,「我只是跟她玩玩。」
徐非險些被他氣笑了,「人家可不只是想跟你玩一玩,她今天能鬧到家裡來,明天就能鬧得全城皆知,到時候丟臉的是你自己,賠錢的是陽升,你好好掂量掂量。」
徐非的聲線依舊是平穩的,裡面夾雜著些許外露的怒氣。
徐顯成一愣,然後神情一僵。
徐非見他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便轉身下了樓,聲音被空氣送了過來,「爸,你好自為之。」
豪門大家裡,小三找上門來的事早就不新鮮了。
但真正發生在自己身邊,還是讓人覺得憤怒難當。
徐非來到客廳,那個三十出頭的女人主動自我介紹,「我叫藍梅。」態度得體,聲音柔美,再配上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果真是有跟別人搶老公的資本。
徐非衝她點了點頭,「徐非。」
「原來是徐大少。」藍梅唇畔揚著淺淺的笑,一雙眼眸猶自含情,「久仰。」
「藍小姐日理萬機,今天不知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徐非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不緊不慢的問。
藍梅七年前守寡之後便未再婚,這些年在商場上也混得如魚得水,說出的話自然滴水不漏,「徐大少何必明知故問?讓你父親出來吧,有些話總要當面說清楚的好。」
徐非看著她畫了眼影的眼睛,輕聲道,「好。」
聞言,坐在一旁的徐嵐和徐郁俱是一怔,讓父親出來,這女人不知道又要說什麼了。
徐顯成這些年來身邊從未缺過女人,環肥燕瘦,應有盡有。
像藍梅這樣的女人的確讓人無法抗拒,所以對方才敢大膽的直闖徐園,而徐顯成回來之後並未斥責她半句,而是一進家門就進了傅蘭心的房間沒出來過。
徐郁還是假裝上洗手間,才有機會給徐非打電話。
徐顯成下樓的時候,徐非看著他眉宇間的皺褶,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是如此的沒有擔當和責任感。
一個男人可以一窮二白,但起碼的擔當總要有,若連這個都沒有,那就枉為男人。
徐非覺得這事已經沒有必要再插手,便站起身來,對藍梅說,「你們慢慢聊,我還有事,先失陪了。」
藍梅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徐大少果然通情達理。」
徐非勾唇一笑,「藍小姐,我在這裡奉勸你一句,選男人的時候務必把眼睛擦亮一點,千萬別看走了眼。」說完,在藍梅驚訝的目光中轉身上樓。
徐嵐和徐郁見徐非走了,也跟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