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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夜不眠 (閨房,請進請進之1)》第4章
  第三章

  接連幾日,顧青漪都在同樣的時間來到鬱子丹的寢房,為他唱催眠曲。

  為了幫助他入眠,她選的都是輕柔抒情的歌曲。

  每次唱完一首曲子之後,她就會跟仇景仁一塊離開,仇景仁看向她的眼神也越來越滿意。

  但顧青漪卻有些著急,她來了這麼多日,一次都沒能再見到鬱子丹的面,每次過來時他都已在內室,兩人之間隔了一扇屏風,讓她找不到機會當面向他提出要求。

  有人說見面三分情,現在她連他的面都見不到,她擔心在這種情況下若是貿然提出要求,會被他拒絕。

  因此今日她特地提前過來,為的就是在他進寢房前見他一面。

  結果等了半晌,等來了一名總管派來知會她的丫鬟。

  「青依姑娘,趙總管說王爺今兒個在忙,不知何時才會回來,讓你先回去。」

  顧青漪很失望,為了見他,她還特意打扮了一番,想給他留個好印象,沒想到白等了。

  她訕訕的走回去,仰起頭看向那座即使在王府都能瞧見的無塵塔。

  無塵塔塔高九層,矗立在皇宮東側的一處山坡上,從皇城的各個角落都能看見那座綠瓦白牆的高塔。

  那裡住著有可能幫助她回去的國師,可要見他一面怎麼就那麼難呢?

  「今兒是王妃的忌日,聽說王爺又去祭拜她了。王妃都仙逝這麼多年,王爺仍對她念念不忘,且除了王妃,王爺再沒納過其他妾室,王爺對王妃還真是癡情。」

  回房的途中,顧青漪聽見幾名丫鬟一邊掃著落葉,一邊閒聊著。

  「當初王妃臨盆時,王爺還在邊關無法趕回來,王妃難產時痛得不停的叫著王爺,可惜最後也沒能等到王爺回來,連孩子都沒能保住,就這麼一起去了。聽說王爺趕回來時,看見他們母子的屍首,簡直是悲慟欲絕啊。」

  「唉,王爺也真可憐,連王妃最後一面都沒見著,只能每年這個時候去祭拜她。」

  這時有人突然轉了話題,「欸,你們說王爺對新來的那位青依姑娘是怎麼回事?為何每天都將她召進寢房裡,難道王爺瞧上她了?」

  「聽說她每次去王爺的寢房沒待多久就出來了,也不知在裡頭做什麼。」

  「你們有沒有發現,她長得同已故的王妃有幾分相像呢,都是一雙丹鳳眼、一張菱嘴兒,說不定王爺是想起已故的王妃,才會向皇后討了她過來。」

  顧青漪聽到這裡,摸了摸自己的臉,她長得與前王妃相像嗎?

  這時那幾名丫鬟裡有人瞟見了杵在不遠處的她,急忙示意其他幾人噤聲。

  顧青漪沒說什麼,朝她們輕點螓首後,便逕自離開。

  她一面走一面想著方才聽到的話。

  在這個時代,三妻四妾是很尋常的事,有權有勢的男人哪個不是養了好幾個妻妾,就像羅父僅是個商人,府裡就養了七、八個姬妾,生下一、二十個兒女,多到她連人都認不全。

  鬱子丹身為寶慶王,身分何等尊貴,竟然只有一個王妃,這倒十分少見。思及此,她對鬱子丹忍不住多了一分好感,還有她剛來王府那時,他讓仇景仁拿了傷藥給她,那藥效極好,擦沒幾天她背後那些傷就痊癒了。

  這人看起來很冷,心腸卻不壞,若是她開口求他,也許他會肯幫她。

  這麼一想,顧青漪心情轉好,打算今天到他房裡唱歌時,不論能不能見到面,都要開口求鬱子丹。

  而此刻,本該回府就寢的鬱子丹正不耐煩的坐在太后的舒甯宮中,參加太后設的午宴。

  在他對面的席位上,一字排開坐了六名出身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坐在首座的是太后的佷孫女張琴煙,同時當今皇后也是她的姨母,她可以說是六個姑娘裡出身最高貴的。

  幾人都盛裝打扮,一身錦衫羅裙,戴著精美的頭面首飾,施了脂粉的面容上噙著盈盈淺笑,溫婉端莊。

  她們個個容貌秀美,卻吸引不了鬱子丹的目光,他沉默的飲著茶一語不發,身上散發出的寒冽之氣,能讓人在這酷暑的大熱天裡直打寒顫。

  那些姑娘也被他一身冷意給嚇著了,個個垂眸斂目不敢多啾他一眼,唯獨張琴煙毫不掩飾的用著傾慕的眼神睇望著他。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當年他擊退來犯的峨絲族人,率領大軍凱旋而歸時,

  他坐在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上,那威風凜凜的氣勢頓時讓當時年僅十二歲的她一見傾心。

  可這會兒她傾慕的人就宛如石像一樣,挺拔的偉岸身軀坐得端端正正,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她難免有些氣惱,然而礙于聖上與太后都在,她不敢放肆,只能絞著手帕咬著粉唇,繼續用愛慕的眼神注視著她。

  一旁被召來當陪客的大皇子郁明全不時說上幾句話,讓這宴席不致於太沉悶。鬱澤端也在座,看出皇弟對今日的安排不喜,用完膳後,溫聲說道︰「母后,午膳都吃完了,不如先送她們六個姑娘回去,朕還有些事要與子丹商量。」

  兒子都開口了,太后雖不滿也沒當面駁了他的面子,遂吩咐了人先送她們回去。

  張琴煙不想這麼快便離開,「太后,琴煙不急著回去,讓琴煙多陪陪您嘛。」她走去挽著太后的手臂撒嬌。

  太后何嘗看不出她的心思,拍拍她的手安撫道,「你先回去,哀家還有話要同聖上說。」

  張琴煙這才不得不跟著其他五人一塊告退。

  待她們離開,太后頓時沉下臉斥責鬱子丹。

  「哀家讓你過來是想讓你挑挑有沒有合意的姑娘,你打一來就板著張冷臉,是想把那些姑娘們給嚇跑嗎?」

  「母后,兒臣已說過無意再納妃,且今日是安蓉的忌日,您把兒臣召來這兒,不讓兒臣去祭拜她……」

  他話未說完,太后便厲聲斥道︰「哀家還不是為了你好,你看看你今年都二十有六了,身邊連個伺候的姬妾都沒有,這成何體統!且安蓉都過世這麼多年了,就算你忘不了她,也該再娶個王妃替你掌管王府才是,省得你繼續夜裡不睡覺,去刑部折騰得那些犯人鬼哭神嚎。」

  郁子丹冷著一張臉沒答腔。他母妃在他十歲時過世,十歲以後他是被母后養大,她對他從不假以辭色,管教他十分嚴厲,稍有犯錯便加以責罰。

  她處處管束著他,就連安蓉都是母后在他十六歲那年為他所選擇的王妃。

  幼時他很懼怕母后,但隨著年紀漸長,那抹懼怕逐漸轉為厭惡,為了擺脫她對他的掌控,他在成親後即刻向皇兄提出要前往邊關的要求。

  皇兄不肯答應,倒是母后在得知此事後竟同意了,還說服了皇兄讓他前往邊關。

  之後他便長年鎮守邊關,不曾回來,直到五年多前才回來一趟,安蓉就是在那時有了身孕。

  外界傳聞他對安蓉一片癡情,甚至為她不再納妃,事實上,因為安蓉是母后迫他所娶的王妃,他對安蓉一直十分冷淡,並沒有外界傳聞的那樣深情。

  不過即使如此,在得知她將臨盆時,他仍是立刻趕回來迎接他的第一個孩兒,沒想到一抵家門,便聽到裡頭傳來的報喪聲。

  他終究回來晚了,連安蓉最後一面都沒見到,令她抱憾而去。聽說她臨死前仍聲聲呼喚著他、等著他,他心中更加愧疚,因此每年她的忌日,他都會撥空前去祭拜她和孩子。

  這次他不願再聽從母后的安排迎娶新王妃,他已不會再任由她擺佈了。

  一旁的鬱澤端見他受了母后責備也不辯解,遂出聲替他解釋︰「母后,自打子丹接掌刑部以來審理了不少案子,一些積累的陳年舊案也全辦完了,他替朝廷做了不少事,且夜裡審案能讓犯人心生畏懼,對從實招認罪行頗有奇效,因此子丹才會在夜裡審案。」這是鬱子丹告訴他的理由,他沒懷疑過,並不知弟弟是因夜不能安寢,故而在夜裡審案。

  見父皇開口替皇叔說話,郁明全也跟著出聲道︰「是呀,皇祖母別惱,皇叔對皇嬸嬸癡情一片,也怪不得他,畢竟人的感情素來都是身不由己。」說著,他話鋒一轉,望向坐在他身側不遠的鬱子丹。

  「皇叔,您也別埋怨皇祖母她老人家,她是擔憂皇叔一直孤身不娶,這才花了不少心思安排這場宴席,想讓皇叔親自挑選中意的王妃。皇祖母找來的這六個閨秀個個都是一時之選,念在皇祖母的一番心意,您就從裡頭挑選一個吧,也好讓皇祖母安心。」

  他這番話明著是勸他,背地裡卻暗指鬱子丹不僅不感激太后的一番心意,還怨怪她。

  鬱子丹不知是否聽出了他綿裡藏針的話,淡淡瞟他一眼,冷冷回道︰「她們確實都是一時之選,我瞧你方才也沒少看她們,若是你有中意之人,不如請母后賜給你。」

  郁明全登時喊冤,「皇叔這可冤枉明全了,明全方才是在替皇叔端詳那幾位姑娘,看哪個適合皇叔,這一片好心倒讓皇叔誤以為明全動了什麼心思呢。」

  見到寶貝愛孫一臉委屈,太后不滿的斥駡鬱子丹,「那六個閨女都是哀家替你找來的,明全豈是不分輕重之人,你呀,可別把人家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不願母親一再苛責皇弟,郁澤端啟口道,「母后,既然子丹沒有中意的,這事就算了吧。」

  太兒子,「你就是慣著他、事事順著他,才讓他這般有恃無恐,

  今仍不肯再納新王妃。」

  郁澤端溫言哄勸母親,「子丹還年輕,納妃的事不急。母后也無須擔心,待緣分到了,子丹自然便會想成親了。」

  「罷了,這事我不管了。」太后不悅的起身。

  郁明全急忙上前扶著她的手臂,一路服侍著她離開宴席。

  郁澤端與鬱子丹相視一眼,一起走出舒甯宮。

  來到外頭,鬱澤端看向他,「朕聽說你日前向皇后討要了個宮女,你可是看上她了?」

  他年近五十,比鬱子丹年長二十多歲,兩人面容有幾分肖似,身量也相仿,只是他身上少了鬱子丹那股在戰場上養出來的冷峻煞氣,多了分寬和。

  鬱子丹搖頭否認,「臣弟是看中她的才藝,才向皇后討要她。」

  自他有記憶起,皇兄就一直待他極好,皇兄對他的那些關愛呵護都是發自真心,因此面對他時,鬱子丹不像面對太后那般冷峻,臉色暖了幾分。

  鬱澤端拍拍他的肩,笑著埋怨,「她可是朕宮裡最擅長譜曲的司樂,你把她討走了,今後朕可就聽不到那些新穎的曲子了。」

  「臣弟會命她繼續譜寫新曲,一旦有新的曲子就會命人送進宮裡。」說完,他拱手行了個禮,「請皇兄恕罪,容臣弟先行告退。」

  見他急著離開,鬱澤端問,「你這是要趕去弔祭安蓉嗎?」

  他坦承道,「是,現下過去,今日還來得及趕回來。」

  「她的死不是你的錯。」鬱澤端勸了他一句,他明白皇弟對安蓉並不像外傳的那般深情,而是出自冷落她多年的愧疚。

  郁子丹默然無言,安蓉的死確實不是他之過,但是他到底辜負了她。

  「去吧。」鬱澤端歎息,又擺擺手。

  目送他離去的背影,他斂去了臉上的笑意,深沉的目光裡閃動著難以對人言說的思緒。

  顧青漪等了鬱子丹一整天,他並沒有像往常那般在過午前回府,一直到晚上戌時才回來。

  平常這時候鬱子丹早已出門去刑部了,他的作息與常人相反,日夜顛倒,夜裡審案,白日睡覺。

  被召來鬱子丹的寢房時,顧青漪吃驚的瞪大眼,因為今晚她竟見到了鬱子丹,他沒像先前那樣在她進來前就進了內室,這會兒他就坐在椅子上望著她。

  在他冷峻的目光注視下,她下意識挺起胸膛,不讓自己顯得畏怯,坦然的迎視他的眼神。

  先前在琴譜室,她只是倉促間見了他一面,並未細看他的面容,今晚仔細一看,發現他五官十分俊美,狹長的眼配上濃黑的劍眉,眉目之間透著股冷峻的銳氣,鼻子又直又挺,唇形略薄,銀灰色長袍下的身軀十分結實,寬肩窄腰,身量修長高大,雖然以前征戰沙場多年,但他的膚色卻偏白,她心想他應當是屬於曬不黑的那種。

  仇景仁見她一進來就愣愣的盯著王爺看,出聲低斥,「羅青依,你還在發什麼愣,見了王爺還不行禮?」

  顧青漪這才想起來自己進來時看見鬱子丹太訝異,一時間竟忘了行禮,趕緊屈膝福了個身,「奴婢見過王爺,奴婢沒想到會見到王爺,一時有些驚訝才有失禮儀,還請王爺見諒。」她不卑不亢的請罪。

  「無妨。」鬱子丹擺了下手表示不在意,接著問她,「你來王府已有幾日,可還習慣?」因為今日去弔祭安蓉會晚回來,因此他先前就交代了今晚不去刑部,故而此時才會在王府裡。

  「多謝王爺關心,奴婢已習慣了。」這話自然是虛的,自從意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她沒有一天習慣這裡的生活。

  「近日可有再譜寫新曲子?」

  不知他這麼問是什麼用意,顧青漪謹慎的答道,「譜了一首。」反正二十一世紀的流行歌曲那麼多,她隨便都能默寫一首出來。

  「可有填詞?」鬱子丹再問。

  「有。」

  「你唱給本王聽聽。」他指向擺放在一旁的琴,「那兒有琴,你一邊撫琴一邊唱。」他喜愛音律,因此當初聽皇兄提及琴譜室多了許多新曲時才會特地前往一看。那時的他從未想到,有朝一日,他得依賴一名女子的歌聲才能安穩入睡。

  「是。」顧青漪走到琴架前坐下,想了想,彈起周傑倫的一首〈青花瓷〉。

  這首歌與〈煙花易冷〉一樣也帶著濃濃的古風,以前在學校國樂社時她曾練習過很多次,配合著琴聲,她低吟輕唱——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榜起暈開了結局

  如傳世的瓷自顧自美麗你眼帶笑意……

  當她唱完一首曲子時,鬱子丹眼皮已快撐不住,若不是還有話要交代她,他怕是早已睡著。

  鬱子丹勉強撐起眼皮囑咐她,「你往後若是再新譜了曲子,把它寫下來交給趙總管,他會派人送進宮裡頭,當然,這曲子不會讓你白寫,每譜一首曲子,宮裡頭便會給你一筆賞賜。」

  顧青漪看著明明已昏昏欲睡,卻還硬撐著不讓自己睡著的鬱子丹,有些驚奇,她雖聽仇景仁提過自己的歌聲能助他入眠,卻沒想到效果如此好,她才剛唱完一首歌他就想睡了,她的歌聲有這麼強的催眠效果嗎?

  見他此刻臉上透著困倦的模樣,削減了那股冷峻之氣,面色柔和許多,她不禁抿著嘴微微一笑。

  接著心思驀然一動,若是她在這時候提出想見國師的要求,說不定他會答應,聽說人在困倦的時候防備心是最低的。

  她當即試著開口︰「王爺,奴婢能不能拿那些賞賜來換一個要求?!」

  鬱子丹端起擺在桌案上的茶啜飲幾口,醒了醒神,這才出聲問,「你有什麼要求?」

  她抑下心頭的緊張,不疾不徐的啟口,「奴婢想求見國師一面。」

  聞言,鬱子丹有些訝異,接著記起她先前之所以被皇后責打,便是因她謊稱身子不適,結果卻跑去無塵塔想見國師而引起的。

  「是為了你母親的事?」當時的經過和緣由他已從秦尚儀那裡得知。

  「是,求王爺成全奴婢的心願。」

  他沒答應她,正色說道,「人死如燈滅,你母親既已過世,你們母女的緣分就已斷了,不論她是否轉世都與你無關,你只消好好過自個兒的日子就夠了,無須拿這種事去煩擾國師。」他覺得她想問之事委實不是要緊事,因此拒絕了她的要求。

  顧青漪不死心,還想再求他,「王爺,奴婢……」

  他抬手打斷她的話,「你不用再說了,國師靜修多年不見外人,縱使本王親自前去也見不了他。」

  顧青漪質疑,「您說他不見外人,可他前些日子不是還去了若望寺……」

  「若望寺的住持忘心大師是國師的親弟弟,忘心大師病重,國師那日是去見他最後一面。」說完這些,鬱子丹覺得沒什麼好同她說了,便站起身。

  走回內室前,再吩咐她︰「你把方才所唱的曲子彈唱一遍再離開。」他打算試試聽了她的曲子之後,他今晚是否能如白晝一樣安穩的睡個好覺,不再被惡夢纏身。

  他不肯引薦她見國師,顧青漪很失望,壓根沒心情唱歌給他聽,但他的命令她又不能不從,只好訕訕的再唱一遍,把一首好聽的歌唱得死氣沉沉的。

  仇景仁雖然不諳音律,但歌唱得好不好聽還是能聽得出來,見她垮著臉唱得有氣無力,明白多半是因為方才主子拒絕了她的要求才會這般,他正擔心這會影響到主子,才想走進內室一探究竟,就見主子沉著臉又走了出來。

  已換下外袍的鬱子丹沒出聲,只用一雙陰惻惻的眼覷著顧青漪,把她看得背脊發毛。

  她打了個寒顫,總算想起眼前這人是有「鐵面將軍」之稱的寶慶王,而她只是一個奴婢,縱使他不肯答應她的要求,她也沒有資格在他面前使性子。

  「奴婢……剛才沒唱好,再唱一次。」她趕緊振作精神撫琴重唱一次,這次她很用心的唱,不敢再分心。

  鬱子丹走回內室前,冷冷交代仇景仁,「讓她這首歌唱滿十次才能離開。」這是給她方才不好好唱歌的懲罰。

  顧青漪雖在撫琴唱歌,卻沒漏聽他的話,不禁有些暗惱,可也沒辦法違抗他的命令。

  她在心中暗咒他今晚會睡不安寧,夢裡整夜被惡鬼追!

  這晚並未如顧青漪所願,鬱子丹安穩的一覺到天亮。

  他起身後,瞥見窗外透進來的晨曦,推開窗子望著東方冉冉初升的朝陽,沐浴在曙光中的面容逸出一抹笑。

  昨晚他不知自己是在羅青依唱第幾遍歌時酣然入睡,安然的睡了一宿,不再惡夢纏身,他決定以後把入睡時間改回夜裡,往後每到就寢前再召她過來唱歌。

  「對了,該好好賞賜她。」正說著,下一瞬憶起她昨晚所提的要求,他又皺起眉。日前他聽皇兄提過國師身子越來越差,極需靜養,他不可能讓她為了那點小事就去煩擾國師。

  想了想,他打算重賞她一筆金銀。

  因此當顧青漪今早起身後,便看見王婆送來的銀子,登時訝異的瞪大眼。

  「王婆,您說這些全是王爺賞賜給我的?」她數了數,一共有十二枚銀錠,這可是一筆為數不少的銀錢,夠一家四口花用好幾年了。

  「沒錯,王爺還交代說,若是往後青依姑娘有什麼需要,儘量提出。」從王爺如此厚賞她來看,王婆看出王爺十分看重羅青依,因此對她更加親近。

  顧青漪拿起一枚銀錠,心忖她什麼都不要,唯一想要的就是見國師一面,可在昨夜已被他一口拒絕。

  她隨手再拿了兩枚,連同手裡的這枚一塊塞到王婆手裡,臉上堆了笑說道︰「我來王府這段時間多蒙王婆的照顧,這些您拿去喝茶、買些好吃的吧。」

  「欸,這些都是老婆子我應當做的,青依姑娘別這麼客氣。」王婆瞅著那幾枚銀錠,眼裡發亮,假意的推辭了下。

  顧青漪再推回去,「王婆拿著吧,往後在這王府裡還要多仰仗王婆的照應呢。」

  「哎,那我就……貪財了。」王婆笑呵呵地收下,馬上便投桃報李,「以後早膳我都讓人送來青依姑娘的房裡,你看可好?」她在府裡頭是負責管理丫鬟們送食的管事,這種事情她還是能做主的。

  「好,那就有勞王婆了。」不用再同其他下人擠在一塊吃飯,顧青漪也樂得答應。

  「都是自己人,你還同我老婆子客氣什麼,我這就去讓人替你送早膳過來。」王婆一句話就把她歸為自己人,滿臉帶笑的走了出去。

  顧青濟一邊把玩著桌上剩餘的銀錠,一邊不甘心的想著,要用什麼辦法才能讓鬱子丹答應幫她見國師一面。

  她思來想去只想出了一個不算好的辦法——誘惑他!

  等他對她動了情,她再提出要求,他應當就會答應了吧?

  她拿起一面銅鏡端詳自己的臉,姿色不錯,巴掌臉,眉清目秀,應該會是一般男人喜歡的類型,只是不知道鬱子丹算不算是一般男人。

  她接著想起,先前曾聽過幾名丫鬟說她長得有幾分像已故的王妃,這樣說來,鬱子丹看來也是喜歡長得像她這樣的姑娘,如此一來,她成功的機會就大得多了。等等,她在想什麼?她真的打算要誘惑鬱子丹嗎?

  然而思及母親和弟弟,還有那個和表姨聯手欺騙了他們母子三人的父親,她又恨恨的握緊了拳頭。

  為了找到回去的方法,就算要她上刀山她也願意,何況只是區區的色誘。鬱子丹,你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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