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府侍衛雖然沒能追到擄走顧青漪的匪徒,不過已追查到一些線索,鬱子丹依循這些線索調派三組人馬分頭去追,而他也親自率領其中一組人馬追去。
一路上仇景仁見他神色峻厲,身上釋放出一股迫人的煞氣,嚇得那些隨行侍衛們個個提心吊膽、小心翼翼。
他想了想,勸道,「王爺莫擔心,那兩人既然沒在王府裡殺了青依姑娘,僅是擄走她,可見他們暫時不會取她的性命,怕是另有目的。不如由屬下率領兄弟們去追查,王爺暫且先回王府等候消息。」
能出動那樣的高手來擄走羅青依,背後之人必不單純,他擔心有陷阱,因此不願意讓王爺涉險。
鬱子丹搖頭拒絕,「對方將她擄走八成是為了對付本王,若本王不出面逼急了他們,只怕那些人會傷害她。」她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宮女,又不曾與人結怨,不可能引來這樣的高手。
他欲迎她為王妃之事,想必如今宮中已有不少人知曉,那兩人在這時闖進王府將她擄走,顯而易見是沖著他而來的,且他們一路似是刻意留下線索指引他們,怕是在前方設下了什麼陷阱。
但即使明知有危險,為了心愛女人的安危,他也必須前去會一會他們,同時他也想知道究竟是誰膽敢動他的人。
仇景仁見勸不了主子,只好格外小心留意四周動靜,一行人騎著馬一路追出皇城往南郊而去,那附近林木茂密,是個設埋伏的好地方,因此仇景仁派了兩名侍衛先行過去探路。
不久後,打探的侍衛帶回了一件東西。
「稟王爺,屬下在前面的樹枝上發現了這截衣袖。」
鬱子丹接過,他今日出門的早並未見到顧青漪,不過他一眼認出這是她曾穿過的紫色衫裙的衣袖。
他抬首望向前方那片森林,手裡捏著那截衣袖,身上散發出的煞氣越發濃重。
仇景仁心知主子已動了殺意,不願主子親自涉險,他擅自點了幾名侍衛,「你們幾個先跟我進去查探。」說畢,也不等鬱子丹同意便率人進入那片林子。
明白仇景仁的顧慮,鬱子丹神色陰沉的注視著前方的林木,林子裡確實是很容易設下埋伏之處,對方刻意留下線索引著他一路追來,若要設下陷阱,此處是最適合的地方。
他在戰場上多年,不知斬落多少敵軍的人頭,每一場戰打下來,他全身幾乎都會浸染鮮血,有自己的也有敵人的,經歷過無數生死的他又豈會懼怕這區區的陷講。
但仇景仁已先一步進入林子,他不得不留下來以做接應。
然而就在鬱子丹在林子外等待消息時,卻突然發生了變故,他聽見有女子的慘叫聲驀地傳來。
那聲音很像顧青漪的叫聲,他心急之下無暇細想,策馬便循聲往東邊急馳而去。
數名王府侍衛也急忙跟上,只留下四人等候仇景仁他們。
然而那些追上去的侍衛卻在半途便被大火阻住了腳步。
有人在前方的路上潑灑了火油,見到鬱子丹的馬一過去便引燃大火,火勢燒得又猛又烈,阻斷了前方的路,侍衛們的坐騎被大火驚得揚蹄嘶鳴,紛紛往後退去。
那火勢太大,他們無法越過大火追上前去。
侍衛唯恐郁子丹孤身一人會出意外,急忙想辦法繞路而行,但如此一來便要耽誤不少時間。
而此刻獨自循著慘叫聲追去的鬱子丹,沒追太久便看見顧青漪被吊在一株樹上,她的嘴巴被堵住,鬢髮散亂,左臂的衣袖缺了一截。
「青依。」他情急之下脫口喚道。
「嗚嗚嗚嗚……」你快逃,不要過來。顧青漪被吊在半空中,激動得瞠大眼,不停扭動著身子想警告他。
「你不要害怕,本王來救你了。」他從馬鞍裡抽出一柄長刀,翻身下馬,上前想救下她,就在這時無數箭矢如雨般朝他飛射而來。
他提起長刀一邊打落飛箭,一邊迅速朝她而去。
顧青漪瞪著雙眼,緊張的看著在箭雨中飛奔而來的鬱子丹。
看到他背上中了一箭、肩膀也中了一箭,她急得快哭了。
「嗚嗚嗚嗚……」嘴巴被堵住,她只能嗚咽的喊著。不要再過來了,快走吧!這些人分明是拿她當誘餌,目的是想殺了他。
快走,她不要他來救!
與她心中所想相反,很快的鬱子丹便來到她身前,他跳起來揮刀斬斷吊著她的繩索,接住掉下來的她。
這時,他手臂上又中了一箭,可鬱子丹似是毫無所覺,一邊繼續揮刀掃落射來的箭矢,一邊趁隙割斷捆綁著她的繩子,再取出堵住她嘴巴的布。
顧青漪一能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快逃,別管我了!」這種情況下,她很清楚自己是個累贅,只會拖累他。與其兩個人一塊死,不如讓他逃出去,且他肯冒死來救她,她覺得自己這一生算是值得了。
「走!」他顧不得和她多說什麼,在看見四周竄出了十幾名黑衣人時,立即拽起她的手逃往另一個方向。
就在這時,那些繞路追來的王府侍衛終於趕到,攔下了一部分的黑衣人,一眨眼追著鬱子丹他們的黑衣人只剩五名。
鬱子丹以前孤身被敵軍數十人包圍仍能殺出重圍,因此此刻縱使身上帶傷也毫不畏怯。
來到一處空曠處,他將顧青漪護在身後,舉刀面對追來的黑衣人,質問︰「是何人派你們來刺殺本王?」
那些黑衣人不發一語,提刀朝他殺去,身手比起大內侍衛亦不遑多讓。
顧青漪見他一人要對付五人,她卻幫不上忙,急得不知該怎麼辦,瞥到地上的石塊,她心念一動,馬上撿了幾顆朝那些黑衣人砸去。
她沒指望能砸中,只希望能藉此干擾他們,好給鬱子丹製造下手機會。
高手過招最忌分心,她這一擾亂確實幫了鬱子丹的忙,他趁機斬殺了其中兩人,不過他也因此挨了一刀,胸前衣襟染滿鮮血,他卻不為所動,提起手裡的刀再朝另外三人殺去。
他那身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血腥煞氣,濃烈得令其他三人不由畏懼和忌憚,如此剽悍勇猛之人他們是第一次見到,怪不得上頭僅為了對付他一人便將所有的高手調來,還花費心思設下埋伏,引走他的手下才動手。
顧青漪看著鬱子丹渾身傷痕累累,她的心痛得揪成一團,她不敢哭,怕自己一哭就收拾不了,且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哭,而是要幫他除掉那三人。
她繼續找來石頭,不停朝那三人扔去,恨不得砸死他們。
依他們的身手自然不會真的被砸中,但她不斷扔石頭仍令他們分散注意力,其中一人決定先解決掉她,不讓她再干擾他們。
那人速度極快,在同伴掩護下,幾個眨眼間就來到顧青漪面前,提起手裡的刀朝她胸口刺去。
顧青漪驚得瞪大了眼,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那一瞬,那人的頭顱居然飛了出去,被砍斷的頸子噴湧出大量鮮血,無頭的身軀直挺挺的倒在她面前,鮮血濺到她的繡花鞋上,嚇得她臉色發白。
下一瞬,她又看見一把漆黑的大刀直直朝鬱子丹的頸子砍去,頓時滿臉驚恐的大叫出聲︰「啊,小心——」
鬱子丹迅速轉身,手裡的長刀往前一送刺入那人的心口,那人驚愕的暴瞠著雙眼往後倒下。
明明就要得手了,他不明白自己為何反被殺死……
殊不知鬱子丹在戰場上磨練出的身手奇快無比,殺人時快如閃電,奪人性命只在呼吸之間,因為只要比別人慢上一瞬,死的就是自己。
這下,五人裡只剩下一人。
那人看見鬱子丹渾身是血,神情猙獰得仿佛地獄修羅,他膽寒得戰意全失,嚇得轉身逃跑。
鬱子丹沒有去追,因為他已全身力竭,無力再追。
在待顧青漪急奔而來,他查看了下,見她身上並無受傷,這才放心的兩眼一閉,昏厥過去。
而前方王府侍衛與那些黑衣人也打得兩敗俱傷,幾乎全軍覆滅,縱使沒死的也是重傷倒地,無力再站起身。
顧青漪拿著乾淨的布巾想將鬱子丹身上的血擦拭乾淨,再為他止血,可解開他的衣袍,看著他身上佈滿大大小小的傷口,她一時之間不知要從何著手。
「姑娘,還是讓我來吧。」一旁的婦人見她手抖得厲害,好心說道。
她是附近村落的村民,先前到林子裡想挖掘藥草時剛好遇見顧青漪他們,認出其中那名男子正是對她有恩的寶慶王時,她趕緊過去與顧青漪一起將他扶回家,然後托了兩個村民一個去找大夫,一個去寶慶王府報訊。
顧青漪點點頭,她怕自己粗手粗腳會弄疼他,便將巾子交給婦人。
「王爺的傷很重,不過幸好都避開了要害,我想應當不會有性命之危。」婦人俐落的擦拭著鬱子丹身上的血,同時拿著搗爛的草藥替他敷上止血。她雖不是大夫,但家中以前是賣草藥為生,因此略知一些醫理。
即使聽婦人這麼說,顧青漪緊鎖的眉頭也未曾舒緩,她握著鬱子丹的手,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能分擔他身上一半的傷勢。
她原以為自己對他的感情沒有太深,當初之所以挑上他不過是為了往後留在這個世界,必須找個靠山做依靠。
可與他一起經歷了那場幾乎要了兩人性命的兇險後,她才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她對這人的感情已逐漸轉深。
見到他不顧自己安危來救她時,她又激動又感動,在危急時她甚至情願犧牲自己好讓他能逃走。
可他始終不曾棄她而去,一路護著她直到他倒下為止。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好得讓她再也捨不得放開。
鬱子丹,以後我顧音漪生與你同生、死與你同死,與你不離不棄……她在心中默默立下誓言。
見他昏厥中忽然緊蹙著眉心,神色隱隱流露出痛苦,顧青漪心疼死了,以為鬱子丹是痛得連在昏迷中都受不了,她緊握著他的手,恨自己什麼都幫不上他。
她忽然想起,她的歌聲能驅除他的惡夢,不知是不是也能稍稍撫平他的疼痛呢,於是她試著在他耳邊輕聲唱起一首老歌〈最浪漫的事〉——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
留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直到我們老得哪兒也去不了
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裡的寶……
她反復的輕唱著,不知是不是她的歌聲真的傳進了他耳裡,他緊皺的雙眉微微舒展了些。
她不知道,他此時正作著一場夢,那是這些年來困擾著他的惡夢,此時夢境前所未有的清晰,以致於之後醒過來,他對夢裡的事仍記得一清二楚,因為那些並不是夢,全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就在他十歲那年……
酉時,皇后張氏領著幾名宮女走進茹嬪所住的晴光宮。
茹嬪正坐在桌前教導十歲的兒子讀書,乍見皇后駕臨,急忙與兒子起身行禮。「嬪妾拜見皇后娘娘。」
「兒臣拜見母后。」十歲的小皇子也跟著行禮。
皇后沉著臉命令一旁隨行的宮女,「把皇子帶出去。」
一名宮女領命上前要帶走小皇子。
小皇子有些遲疑,回頭看了母親一眼,見母親朝他頷首,便乖順的任宮女牽著他走出去。
「把其他宮女全趕到後頭的屋裡鎖著,別讓她們出來,另外去門口守著,別放任何人進來。」皇后再吩咐。
隨她而來的宮女很快將晴光宮裡的宮女全趕到後頭的屋子鎖起來,另外一名宮女守在門邊。
看見皇后這般作為,茹嬪心中陡然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心驚膽顫的詢問,「皇后娘娘為何要將嬪妾宮裡的人全都鎖起來,可是她們犯了什麼錯?」她性子溫婉,平素鮮少與人發生爭執,即使吃虧受了氣也都逆來順受,而此刻,莫名她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皇后未開口,便先抬手甩了她一巴掌,斥駡,「你自個兒做了什麼事,還要本宮來說嗎?!」
捂著被打的臉頰,茹嬪一臉不知所措,「不知嬪妾犯了什麼錯,請皇后明示。」
皇后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痛斥她,「你做出如此不知羞恥的事,竟然還有臉說不知道!」
茹嬪被打得踉蹌了下再聽聞這番斥責,她一怔之後,驚恐地想起難道是那件事被皇后得知了?!
皇后朝一名宮女使了個眼神,那宮女即刻上前將一條白綾遞給節嬪。
「這是……什麼?」茹嬪駭然的後退了一步。
皇后神色陰冷的看著她,「你自個兒了結吧。」
「不,嬪妾不想死……」她驚呼。
皇后厲色斥道,「你不死,難道想拖累我的皇兒嗎?你與他私通的事要是讓皇上知道,別說是你,就連子丹都活不了!」
聽她說出這個秘密,茹嬪滿臉驚惶,「不,這件事皇上不知道,嬪妾會一輩子守著這個秘密絕不會洩露出去,也永遠不會再見太子,求皇后饒了嬪妾一命。」她跪下來重重磕頭,不是為了自個兒想活命,而是為了兒子。
皇后又憎又怒的喝斥她,「這事就連本宮都知道了,你以為皇上有可能一輩子被你們蒙在鼓裡嗎?趁著皇上這會兒還不知情前你自我了斷,省得本宮命人動手!」
茹嬪全身顫抖不休,看著咄咄逼人的皇后,知道自己此番絕無活路了,她顫著唇,提出最後一個要求,「求皇后讓嬪妾見子丹最後一面。」
皇后殘忍的一口駁回她的要求,「不成。」
「皇后,子丹還年幼,嬪妾要走了,以後再也無法照顧他,求您讓嬪妾見他最後一面好叮嚀他一些事。」她淚流滿面的哀求道。
「你沒必要再見他,若你再不動手,別怪本宮心狠手辣連他也不留。」
「不,子丹可是太子的」
「住嘴!」皇后臉色愀變,不容她說完便朝身邊的宮女命令道,「動手!」
兩名宮女立刻上前,拿起白綾勒住茹嬪的頸子,活活絞殺了她。
「母妃——」這時,一聲幼童的驚叫聲倏地從後頭傳來。
聽見兒子的叫喚聲,茹嬪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扭過頭看了他一眼,接著便滿懷不甘和不舍的咽下最後一口氣。
年幼的皇子驚慌失措的跑過來,撲到母親的屍首前悲痛地哭喚著她。
「母妃、母妃……」
皇后見到他,怒斥跟在他後頭進來的宮女,「他怎麼會在這裡?本宮不是讓你將他帶走嗎?」
那宮女全身抖如篩糠,跪在地上哆嗦的稟道︰「奴婢原本是想將十三皇子帶走,可十三皇子突然掙開奴婢的手跑了,奴婢一路追著他,沒想到他竟繞到晴光宮後方,從後門跑了進來。」
皇后嫌惡的看了眼哀聲呼喚著母親的皇子,冷酷的道,「把他弄昏帶走。」
就在這時,有人神色倉皇的闖了進來,一進來便開口急道︰「母后,您不要為難茹兒,全是我的錯……」話說到一半,年輕的太子看見倒在地上氣絕身亡的茹嬪,還有在旁哭得抽噎的小皇子,整個人驚愕的震住了。
「為什麼……會這樣……」
鬱子丹遇刺身受重傷之事很快傳到了寶慶王府,趙總管一接獲消息便匆匆帶著大夫,跟著那名來報訊的村民趕過去,離開前還派了人前往皇宮將此事稟告皇帝。
不久,這件事便驚動了鬱澤端,性情溫雅的他聞訊後十分震怒,立即派密探前去調查此事,同時再派出兩名太醫到郁子丹暫時落腳的村落。
入夜時分,密探傳回了消息,聽畢後,他罕見的帶著怒容前往舒甯宮。
一進去,他顧不得請安,開口便質問羅青依被擄、鬱子丹遇刺之事是否出自太后的授意。
太后一口否認,「這件事不是哀家命人所做。」
「經過調,那些黑衣殺手有一部分是大內侍衛,能調動他們的除了朕,還有誰?」郁澤端滿臉痛心的道,「茹兒都死了這麼多年,您難道連她唯一的兒子都不願放過嗎?」
被兒子如此質疑,太后神色僵硬的再次否認,「這件事不是哀家命人所為。」
鬱澤端絲毫不相信她的話,「朕知道他頂撞您,又執意要迎娶羅青依為妃觸怒了您,可是您怎麼能對他下這種毒手,他不只是茹兒的兒子,也是朕的親骨肉,更是您的親孫子啊!您怎麼忍心對他下這種毒手?」
見兒子不信她的話,還提及了那件禁忌之事,太后臉色鐵青,「哀家說了此事不是哀家所為!」
郁澤端眼裡佈滿了對她的失望,沉痛的質問她,「他前一日才頂撞了您,第二天羅青依就被人擄走,他去營救時遭到埋伏,這一切不是您所為又會是誰?放眼宮中,還有誰能調動大內侍衛?」
「除了哀家還有……」太后話說到一半便打住了,繃著臉說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此事不是哀家所授意。」
憶起往事,鬱澤端悲痛得眼眶發紅,「當年朕來不及救茹兒,這麼多年來朕悔恨不已。母后,您親手命人殺了朕此生最愛的女子,如今您又要活活逼死朕最愛的兒子嗎?!」
當年茹兒進宮成為嬪妃前,他便與茹兒情投意合,結果她竟被選為秀女送進儲秀宮,他暗中張羅著想將她選進自個兒的太子府裡,豈料那時父皇竟心血來潮前往儲秀宮,一眼就看上了她。
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女子成為父皇的妃嬪,他痛苦得幾乎無法承受,整整煎熬了兩年,後來某次偶然遇見她,她也消憔悴許多。
詢問之後才知她亦是日日思念著他,相思成疾,此番情意又不能傾訴給任何人知曉,只能獨自承受這折磨。
於是兩人互訴情衷,相擁而泣,之後他難以忘情於她,便開始暗地裡悄悄去探望她……不久後,她便有了身孕。
當時她不知所措的告訴他,「這段時日聖上不曾臨幸過我,該怎麼辦?」
那是他們兩人的孩子,她不想失去那個孩兒,為了掩飾她懷有身孕的事,他不惜買通父皇身邊的太監,尋了個機會讓父皇留宿晴光宮。
之後再買通太醫,將她懷孕之事晚報了一個多月。
儘管兩人來往已十分小心,但這事仍被人察覺了,為除後患,母后犧牲了苑兒,又順勢借著她的死偽造了一封遺書,表示她是不堪李貴妃的威逼淩辱而自戕,將此事嫁媧給李貴妃。
在那之後一個多月,父皇駕崩,他這個太子即刻登基,對外宣稱前皇是操勞國事成疾而猝逝,然而真相卻是他在與另外一名寵妃翻雲覆雨時猝死。
兒子責備的話和痛心的眼神,令太后又惱又恨,「你怎麼能這麼指責哀家,當年哀家命人處死茹嬪全是為了你啊,要不是哀家及時處決了她,若是讓李貴妃抓到這個把柄,你以為你能當皇帝嗎?就連子丹也都沒命了!再說哀家若真容不下子丹,早就除掉他了,哪裡還能由著他長到這麼大?」
多年來他們母子之間因茹嬪的死而心生芥蒂,雖然兒子仍對她很孝敬,但他對茹兒的死一直無法釋懷,如今子丹出事,他頭一個懷疑的就是她,顯然在他心裡,她這母后就是如此狠毒的人……
鬱澤端聽她如此一說,神色一凜,「那麼這事會是何人所為?」
「哀家怎會知道?」太后冷沉著臉回道。
他陡然想起方才她突然打住的話,「母后,您是不是知道什麼?」
「哀家什麼都不知道,你走吧。」她擺擺手,旋身準備回寢房。
見她有意回避,鬱澤端更加懷疑她定是知道什麼,上前攔住她。
「母后,這事非同小可,您若知道什麼快告訴朕,這是何人所為?是誰如此膽大包天背著朕做下這種事?」
她神色冷淡,不願再多說,「哀家什麼也不知道,你退下吧,哀家累了,要歇息了。」
為了讓她說出是誰所授意,鬱澤端說出了一個深藏心中多年的秘密,「母后,您知不知道子丹的生死,攸關著咱們大炎國的國祚?」
「你這是什麼意思?」原本舉步要朝寢房而去的太后,驚訝的停下步子,「子丹的生死與大炎國有何干係,難道沒了他,咱們大炎國還會滅了不成?」
「當年朕帶著昏迷不醒的子丹前去請求國師封印他的記憶時,您可知道當時國師為何會答應朕的請求?」若非他當時趕去了晴光宮,只怕就連子丹也保不住,為了留下他,他不得不將子丹的記憶封住,使他不再想起茹嬪慘死之事。
「為何?」當年她曾問過此事,但他什麼都不肯說。
「當時朕什麼都沒有說,但國師在見到朕和子丹時便明白朕的來意,並說子丹命中註定有此一劫,此劫若能熬過,對大炎國將有莫大幫助。最後國師說,他測算大炎國的國運,得到四句偈語。」
「是什麼偈語?!」
「日月當頭、大炎破國,孤臣逆子、國祚綿延。」
「這是什麼意思?!」太后疑惑的問。
「朕也是琢磨了多年才參透後面兩句話的意思,那孤臣逆子指的當是子丹。」
太后細思了下,便明白子丹是鬱澤端與茹嬪逆倫所生之子,又幼年喪母,這孤臣逆子要說指的是他也沒錯。
她接著問︰「那日月當空說的又是何人?」
「這事朕尚參不透。」此刻鬱澤端驚怒的情緒已稍稍平復,方才他被憤怒蒙蔽了理智,以至於失察了一件事,這時陡然間便明白過來太后方才打住的話是什麼,他面色倏地一寒。
「朕差點忘了,除了朕與母后能調動大內侍衛,還有宮中侍衛統領張直平也能指揮他們。而張直平是母后的親佷兒,母后方才怕是為了維護他,才替他隱瞞這件事吧。」
說到這裡,鬱澤端眼神森寒,銳利的瞪向太后,說出重話,「是誰給這奴才狗膽,讓他敢行刺朕的兒子?!張家這是想造反嗎?」
「這事不關張家的事,哀家不准你動張家。」太后聽出他話裡的殺意,駭然之下急忙出聲。
「他敢動朕的兒子,朕還動不得張家?這天下可是朕的天下,不是張家的,這麼多年來張家仗著母后在背後撐腰,沒少欺壓百姓,如今更是沒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了,竟然敢擅自調派大內侍衛去刺殺子丹,那是不是哪天也能調派那些侍衛來謀殺朕?」素來對母親孝順的他,此刻一反常態,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盛怒。
兒子一聲聲的質問把太后問得臉色發白,她一改先前的態度,好言說道︰「張家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皇上你先別惱,這事哀家會查個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不必了,這事朕會親自查清楚,若此事真是張家所為,張家也不必留了!」說完,鬱澤端神色陰冷的拂袖離去。
太后神色駭然,她明白兒子是真的震怒了,她有些慌張,沉吟須臾後,她定了定心神,吩咐宮女,「來人,去把張直平叫來。」
她知道鬱子丹數月前曾辦了一個案子,將張直平一名愛妾的兄長砍了頭,兩人因此結怨,可她不相信他有那個膽子膽敢派人行刺寶慶王,此事定有其他人在唆使。
然而,太后最終沒能召來張直平,因為他已先一步被鬱澤端命人給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