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標記
若是普通人看到那東西,是決計不知是什麼的,因為這是個特殊記號。
杜明謙曾隨同師父在江湖上走動一段時間,熟知江湖上一些暗號與記號,是以一眼便認出這是一個用來指明路線的。
他皺皺眉頭,將記號記在心底,順著小徑一路走下去,仔細觀察,在後路也見到了同樣的記號。
這記號很不顯眼,看得杜明謙眼都酸了,也才發現幾個,不過能大致知道記號所標明的路線了。
這條路線的路均十分狹窄,但因四周環繞假山綠樹之故,極易隱藏身形。
那內侍如此鬼鬼祟祟標記出這條小路,定然是心存不軌。避暑山莊畢竟不是皇宮,在守衛上鐵定不夠皇宮戒嚴,且侍衛人手也不夠多,若真出什麼事,讓什麼人混進來便麻煩了。
思及此,杜明謙顧不得繼續查探餘下的記號,就匆匆地往房間的方向走。
回去時,晏殊樓恰好沐浴完畢,正拎著一塊布巾甩來甩去,看到杜明謙回來就笑瞇瞇地把布巾塞他手中:「銘玉,快幫我擦發!」
杜明謙接過布巾,心不在焉地給他擦了幾下後,晏殊樓就發現杜明謙的不對勁了:「銘玉你怎麼了?」
杜明謙手上動作一滯,一手環過晏殊樓的腰身,語氣沉重地將方纔的發現道了出口,繼續道:「我懷疑有人想潛入避暑山莊中。而今皇宮中只有大臣,而此處的防備不比宮中,若是有人有些什麼不軌之舉,很容易得手。」
晏殊樓覆上杜明謙的手,思量道:「你所說也甚是在理,你認為我們該如何辦?」
杜明謙歎息一聲:「天子多疑,若是將此事告知他,只會加重他的疑慮,增大其壓力,且若事後發現此乃誤會一場,易讓其對你印象不好。」
「我也這麼覺得!」晏殊樓就笑了,捧著杜明謙的臉蛋送了一個大大的吻上去,「銘玉,你果真同我心有靈犀!」
杜明謙苦笑不得,談正事時,這傢伙總能岔開話題,扯到他們倆的事情之上:「初珩別鬧了,說正事呢。」將那在自己頰邊拱來拱去的大腦袋推開,他努力扯平自己揚起的嘴角,正色道,「你有何打算?」
「既然不知對方想做什麼,那我們便靜觀其變,而後引蛇出洞!」
「哦?」杜明謙被挑起了興趣,眉梢高高挑起,「你有何打算?說來聽聽。」
晏殊樓橫了他一眼,自得地揚起了下頷,故意把臉往杜明謙唇上湊去:「本王為何告訴你?」
杜明謙偏不理他越湊越近的臉蛋,故作不知地道:「王爺不說便罷,臣也不急,左右王爺去哪兒,臣便去哪兒,除非王爺拋下臣了……」
「我不會拋棄你的!」晏殊樓就急了,不知不覺入了杜明謙的陷阱,還把杜明謙的手抓得老緊,「我同你說!」
這麼容易就把自己的計劃給賣了……
杜明謙笑意盎然,洗耳恭聽:「你說,我聽著呢。」
「就是……」晏殊樓驀然壓低了嗓音,附耳在杜明謙耳邊碎語,「……總之,便是如此!銘玉,你瞧瞧這計劃如何?」
杜明謙笑而不語,默默地捧起他的臉蛋,送上了一個親暱的吻。
有些讚許,用行動說明便足矣。
後來沒幾日,杜明謙似乎因不習慣避暑山莊的環境,突然就病倒了。太醫來診斷後,言道許是山莊內蚊蟲過多,擾人清靜,且一些小路幽深,燕王妃行過時受了涼等等,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燕王妃的身體適應不來這裡,需要盡快回去。
天子休養得正是舒服的時候,可不想在這時就回去,於是令晏殊樓陪同杜明謙先一步回去,一面讓杜明謙養病,一面讓晏殊樓回宮後處理公務,至於晏昭其,念其還未玩夠,便留待山莊內,待日後再同天子一塊回去。
晏殊樓謝過天子,當日下午便帶著杜明謙,趕回京城去了。
便在晏殊樓與杜明謙離開避暑山莊的檔口,一直留在京城內的杜御恭,在處理完公務後,便往晏品城當年留下的私宅而去——這座私宅,在晏品城死後半年,便被一陌生的買主買下,經過了一輪簡單的翻修,煥然一新。但奇怪的是,這座大宅內居住的人卻不多,守門的家丁更是沒有,若非裡頭時而會傳來人聲,眾人皆會以為這是一座空宅。
杜御恭並不從正門走,而是挑了後門一不顯眼之地,翻牆而入。
入內後徑直朝晏品城昔日的住房而去,推門而入時,裡頭的人早已等候多時。
「你來遲了!」人未見,便聽到裡頭之人傳來的斥聲。
杜御恭對賀朝的話置若罔聞,看向那背對著他而坐的灰衣人,眉頭一緊,復又鬆開:「沒想到你竟然會在此出現。」
灰衣微微側首,將一物憑空往杜御恭的方向丟去:「接著!」
杜御恭翻袖一捲,將此物納入手中,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塊令牌:「你這是作甚?」
「明日,你拿這塊令牌到城郊的小廟村,交給第五戶人家中一王姓男子,然後,在明日子夜帶兵攻向南門。」好似在說今夜吃什麼菜一樣,灰衣十分鎮定地交待著。
「南門?」杜御恭明顯不解,但灰衣卻不回答,賀朝暗中嗤了一聲,回道,「主子要做什麼,你會不知?南門自然是指那裡的南門。」
「你多話了。」灰衣阻止賀朝繼續,賀朝連忙躬身請罪。
「我的另一隊人馬,會從東西北三門攻進,南門曲徑較多,你性子穩重不急躁,故我方將南門交給你,希望你不負眾望。」
杜御恭摩挲著手中的令牌,研究上頭的紋路,很久後方道:「你不怕我反悔。」
「我既然敢用你,便表示我信你,期望你莫辜負我的信任。」
「為何挑這時候?」杜御恭顧左右而言他。
「因此我等不及了,這理由,可足夠?」
「夠了,」杜御恭手心一緊,把令牌放入了懷中,跨步便走,「明日等我的消息罷。」
「嗯。」
杜御恭走了。
賀朝透過窗縫看其身影消失在了眼簾,這方小心地問灰衣人道:「主子,你便這麼放心他?萬一他半途叛變,主子你便會……」
「放心,」灰衣人揮了揮手,「那隊兵馬不過是用來引開注意,施壓的罷了,讓他去,也只是送死,我們真正的目標在別處。」
賀朝頓時大悟,別有深意地笑開了。
此時兩人卻不知,杜御恭其實並未離去,在離開他們視線後,他便運起輕功,落到了他們的房頂,輕輕鬆鬆地將他們的話聽之入耳。
雙眸中巨浪翻飛,杜御恭嘴角微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心底萌生了一個計劃。
翌日,杜御恭帶著令牌去了城郊尋人,將令牌交至他人手中。至子夜之時,皇宮突然大亂,一隊兵馬氣勢洶洶地闖入南門,直逼天子的寢宮!
可惜,被當做出頭鳥的兵馬,很快被皇宮的禁衛軍拿下,其主帥亦一併被抓,一場形如兒戲的兵變,在短短的一個時辰內就結束了。而所謂同杜御恭一起裡應外合的兵馬,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後來,刑部尚書親自審問被抓獲的主帥,但主帥緘口不言,不肯透露出主使者是何人,而從其所帶兵馬的行裝上也查不出究竟是哪一方人馬——這些人就好似憑空冒出的一樣。
刑部尚書不敢定奪,想了想,還是派人將這些情況告知天子,讓其決定下一步該如何做。
誰知道,在消息送出的當夜,主帥暴斃,死因不明!
而三日後,消息到達天子手中時,天子受驚,突然暈闕,足足一日方醒。在其醒後的當夜,一隊大軍悄無聲息地湧向了避暑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