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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桶江山》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良逝

畫是普通的畫。

上面畫著晏昭其眼中的一家人。

有賢妃,有晏殊樓,有杜明謙,有晏昭其自己,還有他們的父皇——天子。

晏殊樓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這一家人的畫像,孩子的畫用成人的審美來說,是毫無可欣賞之處,甚至遮住畫中人所著的服飾,他壓根就認不出誰是誰,便是天子也因面上無須而難以認出。

可是,晏昭其卻很細心地用黑色服飾代表了天子,用紫色代表了他,而白色代表了杜明謙。

這細微的不同,表現出孩子的觀察力,若非孩子對他們不上心,壓根就不會去關注他們的服飾。

對著這幅用心的畫,晏殊樓卻沉默了。

他將晏昭其抱到了位置上,勉力一笑,指著上面的天子問道:「這是父皇麼?」

「嗯!」晏昭其甜甜地點了點頭,小短手指著天子的服飾道,「父皇說他不喜歡穿金色的衣服,因此他常常偷偷地穿黑色的便服來看我。然後,」指向了天子本該長滿鬍鬚的地方,他笑瞇瞇地道,「以前父皇沒鬍子的,多好看,現在長了鬍子,可扎人了,我就沒畫上去,皇兄皇兄,你覺得我畫的父皇好不好看。」

「好看!」晏殊樓笑顏一展,親了親晏昭其的臉蛋,「你畫的都好看!」

「當真?」晏昭其高興地蹦了起來,扯著這幅畫跳了下地,就往外跑,「那我送去給父皇。」

晏殊樓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去,將活蹦亂跳的晏昭其撈了起來:「父皇正處理公務呢,甭打擾他,皇兄明稍後替你送去,你乖乖地在這兒做功課!」

「不好不好!」晏昭其把頭搖得如同撥浪鼓,「我好久沒見父皇了,皇兄,你便讓我去見見他罷,好不好,好不好。」他撒嬌地往晏殊樓懷中蹭,嘴巴扁成了一條線。

晏殊樓一手掐住他扁扁的嘴巴,哈哈大笑,親他一口便允了,但前提是他得將今日的功課做完,才能帶他去。

晏昭其立時從晏殊樓懷中溜下來,回了座位坐好,翻開書本就乖乖地學習起來,而晏殊樓則拿著他那幅畫,定定出神。

他從來不知自己的父皇喜歡穿黑色的衣裳,因為他不關心。

在他所認為的一家人中,只有賢妃、晏昭其以及杜明謙,從來沒有天子的存在。

天子雖貴為他的父皇,但兩人之間的關係複雜又難以言喻,在晏殊樓眼中,天子便是君,他便是臣,兩人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他對天子並無好感,甚至還有怨氣。前生的他便是因天子的多疑,而被圈禁多年,最終死在晏品城的手下。今生,他雖然在天子面前做戲,得其重用,但卻是流於形式的表面功夫,內心裡依然未曾將天子視為父親看待。

晏昭其卻不同,從小得到天子的寵愛,什麼東西天子都給予他,是以對他而言,天子是真正的父親,是難以割捨的存在。

晏殊樓矛盾的便在這裡,對同一個人,他有怨,晏昭其有愛,這樣的關係,該如何處之。況且在宮中,幾位有能的皇子都不在了,他雖然不爭,但並不代表天子不會懷疑他,若有朝一日,天子因不滿他而對他動手……

晏殊樓真不希望有一日,他同天子刀劍相向,讓晏昭其在中間難做。

「皇兄皇兄!」

清脆的聲音將思緒打斷,晏殊樓抬眼便見晏昭其的手在他面前搖晃:「嗯?作甚呢!」

「皇兄,我寫好了,看!」晏昭其笑容大大的,將手中的功課本交給了晏殊樓。

晏殊樓無心看,隨意翻了幾頁便算作檢查過了,撣撣袖站起,讓宮人給晏昭其擦了擦手,就拉著他走了:「那走罷。」

與其多想,不如走一步算一步罷。無論發生何事,他都要保護好晏昭其,不讓其知道這背後的真相。

到了書房,得到天子應允後,晏殊樓帶著晏昭其入內。

天子看到晏昭其,眉頭都揚了起來,樂呵呵地朝晏昭其招手道:「昭其,來來來,父皇看看你。」

晏昭其瞬間如同一條蛇,滑入了天子的懷中,扯著天子扎自己臉蛋的鬍鬚,哇哇大叫:「父皇!好癢好癢,別紮了!」

「哈哈哈。」天子朗聲大笑,寵愛地揉了把晏昭其的臉蛋詢問他功課如何之類的話,晏昭其也軟軟地回答他。

晏殊樓始終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總覺得,自己便是一個局外人,永遠也融不進去。

後來,在晏昭其說到自己畫了一幅畫,並提到那幅畫在晏殊樓手中時,天子才將目光放到晏殊樓的身上——那一刻,晏殊樓彷彿回到了從前晏品城還在的時候,那時的天子將他視為空氣,不會在他身上多放一點目光。

如今不也是這樣麼,在天子眼中,他不算什麼。

但是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樣。

「初珩,你送來的桂花糕,朕吃了,很有你母妃的味道,日後你多帶銘玉進宮,給朕送點桂花糕罷。朕一個人吃,也沒有樂趣。」

晏殊樓猛然抬首,看向正前方笑吟吟的父皇,突然覺得十分陌生,卻又有幾分熟悉。

斑白的發間充滿了滄桑,佈滿皺紋的眼角訴說著年老,這父皇,已經並非他所認識的了。

「父皇……」

話在嘴邊,卻不知如何表達。

晏殊樓最終還是以點頭,結束了對話:「謹遵父皇令。」

「朕不是令你,只是朕老了,在宮中寂寞得緊,改明兒讓你外祖也送點凝神香給朕罷,朕這兒的香快燃盡了。」

晏殊樓怔然,剛想回上一句不是有良妃送的寧神香麼,又想到良妃已經被打入冷宮,故又止住了疑問。

似乎看出了他的懷疑,天子將晏昭其放了下地,拍拍他的後背哄道:「昭其,先去找嗷唔玩,父皇有些話想同你皇兄說。」

晏昭其乖巧地點了點頭,牽著於公公的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少了孩子童趣的聲音,書房一下子寂寥許多,天子悵然一歎,負手站起行到晏殊樓的面前,恍然發覺自己當真是老了,孩子都長得那麼高了:「初珩,你怨朕麼?」

驚異於天子問到這個問題,晏殊樓不知如何回答,怨?他不知是不是怨。

「朕保護不了你母妃。」

晏殊樓大怔,不知該如何續下去。

「你的母妃其實是被良妃害死的。」

天子說完這話時,晏殊樓立時識趣地佯作了一副震驚的模樣,令天子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天子懷著深意掃了眼晏殊樓的表情,又繼續道:「這是朕一直以來的心結。你母妃過世後,朕便令人去查其死因,可是一直沒有下文,直到一年前,朕的人手忽然查到了你母妃之死,同廢後有關,朕順著去查,卻只查到廢後身上,便查不下去了。朕不傻,知道此事有異,便決定觀察一段時間,後來,隨著良妃漸漸地進入朕的視線,朕發覺事情有些太過不簡單了。良妃同賢妃的相像,她對賢妃的致敬,以及對朕的關心……朕不得不懷疑她。」

天子鎮定地說完了這句話,看向晏殊樓,卻只能從他臉上捕捉到驚訝的表情,其餘做戲的神色都看不到,於是放心地繼續道:「朕繼續抬高良妃,朕想瞧瞧,她究竟想作甚,但那時朕還未打算動手。一直到昭其將一個玉質貔貅送給朕時,朕方知道事情的真相……」天子悵然一歎,將晏殊樓已經知道的良妃害死他母妃的過程道出,晏殊樓依然表情震驚,很好地表現出了該表現的神情。

天子語盡,又是一歎,拍了拍晏殊樓的肩頭,懺悔地搖首道:「朕保護不了你母妃,你怨朕麼?」

「當然不怨,父皇已經替母妃報仇了!」晏殊樓鄭重地回道,臉現忠誠。

天子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開了,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微笑道:「你不怨便好,朕便放心了。只是朕有一心結依舊難解……」頓了半晌,看晏殊樓臉上燃起興趣,續道,「良妃當年害了如此多人,還害到了朕的頭上,其論罪當誅,可朕多年來又虧欠於她,而三兒目下也正鎮守邊疆,若將良妃處之,易造成不利的後果,初珩,你認為當如何處理?」

晏殊樓本來對天子還有幾分好感,但在看到天子眼中的期待之色時,頓時在心中冷笑,天子不愧是天子,說了這麼多,打了那麼多煽情牌,歸根究底,其實是想借他的刀殺人啊。

天子都這麼說了,晏殊樓當然會順著他的話說下去,表示自己身為兒臣的一片赤子之心。

「兒臣定會妥善處理的,父皇請放心罷。」

天子臉上生出了笑意,會意地點了點頭,又閒扯到賢妃去了,好似方纔那笑裡藏刀的人並非他一般。

離開書房時,晏殊樓的唇角瞬間掛上冷笑,他的好父皇啊,果真是不可信的。

當夜,一個香包送到了良妃的手裡。

良妃看著這熟悉的香包,雙目恍惚,握著香包低聲垂淚。淚水融入香包之中,散出了一股與香包氣味不同的味道,她疑惑之至,小心地將香包拆開,赫然發現其中夾雜著一張鑲金的字條。

上面用著剛勁的字體寫道:血債血償!

她頓時大驚失色,這竟然是天子的字跡!

良妃驀然跪倒,雙手捂著眼瞼痛哭失聲。

當夜,良妃懸樑自盡,待翌日一早,方被人發現,而她人已死去多時。

這發現她自盡之人,不巧,正是得了天子應允,帶著晏廣余所給的香包去尋她的晏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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