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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桶江山》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陳一

「昭其,這東西哪兒來的!」晏殊樓又問了一遍,好似在溺水之中抓住了一葉蘆葦,攀上了晏昭其的胳膊,激動得不能自已。

晏昭其抹乾了眼角的淚水,眨著一對水汪汪的眼睛說道:「皇兄,這是母妃臨走前給我的。母妃說,這東西可以辟邪,也帶著母妃的氣息,只要想母妃了,就可以拿出來看看,入夢時便能見到母妃了。」

晏殊樓抓住了他口中的信息:「這是母妃給你的?為何我不知!」

「我……我……」晏昭其怯怯地低下了頭,揪了揪自己的褲子,「我以為皇兄不想母妃,就偷偷地把它藏起來,留給自己想了。」他掀起了眼皮,看了晏殊樓一眼,又怯生生地將眼低下,「母妃過世後,皇兄都沒有流眼淚,也不說自己想母妃,所以我……」

晏殊樓一怔,吶吶地失了言語,他素來不喜歡在他人面前表現自己的脆弱,在皇宮裡長大,誰人不是假裝堅強,而且母妃過世,他便是支撐著晏昭其的那堵牆,他更不能倒下。他在晏昭其的面前一直充當著形似父親的角色,該寵愛時寵愛,該罰也還是該罰,但他自始至終都未曾在晏昭其面前留下一滴淚。

「傻,」晏殊樓苦澀一笑,揉了揉晏昭其的腦袋,「皇兄當然想母妃,只是不讓你知道。」

「皇兄你偷偷掉眼淚是不是,」晏昭其好似發現了什麼不好得了的秘密,拱進晏殊樓的懷裡,手指點上晏殊樓的臉,「皇兄羞羞。」

「羞什麼羞!」晏殊樓把小玩偶按到了晏昭其的臉上,「哭鼻子最多的還是你,你說你羞不羞。」

「羞……」晏昭其大大地笑開,「但是皇兄也羞!」

「……成了成了,不同你說,這東西是母妃親手交給你的麼?」

晏昭其重重地點頭:「是啊,母妃臨走前交給我的,給我後沒多久,母妃便病倒了……嗚……」說著,眼淚又湧了上來。

「羞不羞!」晏殊樓又給他擦了乾淨,「母妃給你時,除了說這東西可避邪,你可做個念想外還說了什麼。」

晏昭其吸吸鼻子,回想了一遍,搖了搖頭:「沒說什麼了。」

晏殊樓怔然,沉吟半晌追問:「那你得到這東西時,身體可曾有過不適。」

「有!」幾乎毫不遲疑地就說了出口,晏昭其道,「那時候方得到不久,我便有些頭暈,身體總覺得不舒服,可是太醫來看,都看不出問題來。皇兄,你說我是不是思念母妃過甚,落了病?」

「身體不適?」晏殊樓沒有回答,他猛然想起前生的時候,賢妃走後沒多久,晏昭其就突然生了場病,一直都不好,之後強撐著幾年便走了。心頭一痛,晏殊樓忙喚人將太醫招來,而晏昭其卻阻止了他。

「皇兄,我現在身體可好了,」晏昭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瞇瞇地說道,「大病小病通通消失。不信,」他跳下了床,繞著內室跑了一圈,「皇兄你瞧,我身體多棒。」

晏殊樓不放心,還是喚人叫了太醫,待從太醫口中得知他確實無事後,又問道:「你何時恢復的?」眉頭深鎖,擰成了一個疙瘩。

「唔……母妃走後不久,孫嬤嬤臨出宮前來看我,還問我拿這個辟邪物看,說她也想念母妃。她走後沒多久,我便好了。」

「且住,孫嬤嬤看了這辟邪物,還說了什麼?」晏殊樓眉頭擰得更緊了,辟邪物乃是賢妃的東西,又轉贈給了皇子,便憑他們倆的身份,孫嬤嬤便不可隨手拿辟邪物,那麼她拿,定是有何古怪。

「說什麼,」晏昭其歪著腦袋想了想,記不清了,「當時我思念母妃,掉了眼淚,也看不清。皇兄,這辟邪物有問題麼?」

晏殊樓沒有多加解釋,將辟邪物放入了自己的懷中:「昭其,為了你好,這東西先由皇兄保管,待日後查明了,皇兄再還給你!」

晏昭其也是個懂事的,看晏殊樓神情如此的緊張,明白此事非同尋常,點了點頭,目送著晏殊樓告辭離開了。

晏殊樓回了王府,立時讓莫聆著手去尋孫嬤嬤,並讓人調查這辟邪物有何異樣。接著,他將此事告知了杜明謙,杜明謙表示要去看一眼這辟邪物,晏殊樓生怕這東西有毒,卻不敢讓他看。兩人爭執了許久,最終在杜明謙一個深吻中,晏殊樓服了軟,讓杜明謙去瞧了。

拿起這辟邪的貔貅,杜明謙反覆端詳,大搖其頭,看不出有何異樣,他問道:「復生前,你可曾見過此物?」

晏殊樓喉頭一哽,心彷彿被什麼東西給塞住了:「有是有,但一直未放在心上,也沒有注意。母妃走後,我一心掛在昭其的病上,也未有仔細地去尋病因。昭其走後,我便……」

「好了,」杜明謙拍了拍晏殊樓的肩頭,給他安慰,「臣已知曉,王爺不必擔憂,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之時,現今我們當做的,便是尋出這害人之人。王爺,臣以為,賢妃突然過世,定是有何原因,我們可假想有何人對賢妃甚至是王爺懷有敵意,這般可縮小敵人的範圍。再有,這段時日,王爺派人去查宮中可有一跛腳的內侍,若有尋到,務必要讓人暗中保他的性命。」

晏殊樓用力地點了點頭:「銘玉,都聽你的。」

「王爺肯聽臣的話,那最好不過了,」杜明謙笑意盎然,將自己的臉蛋湊了過去,輕輕地朝他臉上呼出了一口氣,「那王爺,臣絞盡腦汁出的主意,王爺沒有點表示麼。」

「你……你要什麼表示,」晏殊樓反射性地臀部一緊,退開了幾步,「我不同你做那事!」

「王爺,臣有如此可怕麼,讓你退得如此之遠。」幾分受傷的神情騰在了臉上,杜明謙背過了身去。

「那……那……」晏殊樓一急,豁出去了,「那就只能一次!而且,你不准動!」

杜明謙猛地回首,臉上笑容燦爛,哪兒還有半分傷感。

「王爺,這可是你、說、的!」

結果當日,房內又傳來了驚嚎:「說好一次的!這都幾個時辰了!」

「臣還未出來,是以這都算一次。」

「給我出去出去!」

「不出,王爺……今日你沒有什麼要事,便多多陪臣罷……」

「你你你……信不信我夾死你!」

「王爺,你不必如此主動的……」

……

過了幾日,晏品城帶著大隊人馬與藥材趕往瘟疫高發地通州,安撫民心去了,而晏殊樓也利用復生之便,給天子提了許多有用並切合實際的建議,天子一一應許,著人一照他的建議去辦。

在處理朝政的閒餘,晏殊樓還不停地打聽跛腳內侍的消息,沒想到,於公公先他一步替他找著了。

將手中的字條燃盡,杜明謙看向擰眉不語的晏殊樓,微微一歎,給他撫平了皺起的眉:「王爺有何看法。」這字條中,將這跛腳內侍的來歷,一一道清,原來此人原來是皇后身邊內侍的手下,後來不知犯了何事,受了什麼刺激,腦子變得有些不正常了,常常說胡話,現今正在宮中做些閒活,也虧得他命大,至今都還留著命在。

晏殊樓看罷後,抓過杜明謙的手,用力地啃了一口洩憤,鬆開時,看到上面的紅牙印,又心疼地親了一口上去:「疼不疼。」

這小咬哪兒能疼,杜明謙卻故意地顯露痛色:「疼,王爺給呼呼。」

「呼……呼……」晏殊樓傻傻地呼了上去,抬首時看到杜明謙狡黠的笑容,登時明白自己上當,氣得又放鬆力道咬了上去,「這次不給你呼了。」

「完了,」杜明謙看著自己手上的紅印,「這要是落疤了怎麼辦。」

晏殊樓一聽,又急壞了,連忙從床頭暗格裡抽出了藥,給杜明謙那細皮嫩肉的手擦了擦。杜明謙看他忙裡忙外,笑得愈發的詭異,看晏殊樓下次還敢亂咬。

晏殊樓果真乖了,老實地不咬了,他改為了親!

吧唧!親得極其響亮,晏殊樓滿意地看著杜明謙臉上的唇印,拍了拍,心情舒服多了!

杜明謙淡定地揩去了自己臉上的水漬,不逗他了:「王爺,你打算如何。」

「能如何,自然是去抓他來問問了。銘玉,你確信宮中只有這一內侍符合特徵麼?」

杜明謙點了點頭:「在宮中,於公公的勢力比我們還廣,他既然只找出了這人,那便說明只有此人符合了。」

晏殊樓眉眼一橫:「看來只有先將那人尋來,瞧瞧那人如何了。」

「嗯,」杜明謙再次將晏殊樓的眉頭舒平,「王爺小心些,畢竟此人精神失常。」

「怕什麼,」晏殊樓紅著臉狠狠地啃了杜明謙一口,「此人還沒你喪心病狂!」

「臣如何喪心病狂了?」

「你天天都要,也不嫌累!」

……似乎,他還真是有點喪心病狂。

.

翌日一下朝,晏殊樓偷偷地在於公公手下的帶領下,見到了那個跛腳的內侍。

這個內侍已經有些年老了,鬢間摻雜了不少的白髮,雙眼凹陷,全然無神,他掀起眼皮子看了晏殊樓一眼,又低下了頭去。

晏殊樓屏退了於公公的手下,悄聲行到那人面前,低聲問道:「陳一?」陳一乃是此人的真名。

只見那名喚陳一的內侍身體一僵,赫然抬首,看著晏殊樓,雙眼熠熠發光,轉了幾圈的眼珠子驀地凝滯,他猛地撲到了晏殊樓的面前,嚇得晏殊樓退開了數步。

「啊……啊……」聲倒有幾分粗,不似一般內侍的尖細。

陳一跳腳起來,張牙舞爪地直往晏殊樓的身上蹦,晏殊樓一面退避,一面疑惑道:「你有何話不妨直說,不要動手動腳。」

陳一眼珠子猙獰地凸了出來,臉上的線條扭曲得可怕,他撲了個空,落地一彈,又大張黑漆漆的五指扒了過去……

「該死的!」晏殊樓一側首,在陳一落地之事,彈指點中陳一的穴道,頃刻他便砰地一聲跌了下地,低聲痛呼。

晏殊樓看其身上骯髒,還散發著絲縷的惡臭,嫌棄地咬了咬牙,將陳一的連衣帶人拎起,迫其正面對著自己。

這一看,他赫然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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