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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欠管教 (天下一品3)》第4章
第四章

  普寧雖然嬌蠻,但不愚蠢。她知道一離開山洞,很可能再也走不回來,所以一出洞口,她便在洞外每一棵樹上,用劍劈了一條槓。

  這兒,就是她的起點。

  每走百步,她就會在她右手邊樹上,依序劃下第二條、三條。她決定一個方向最多走上千步,若仍看不見人煙,她就折返再循第二個方向——出發前她跪地祈求,希望老天保佑她盡快找到當地住民。

  「一切就拜託您了。」

  磕完頭,她拍拍衣袖站起,開始往前探索。

  頭一個往北的方向,失敗,越往前走越見荒涼,她只好灰頭土臉調轉回山洞,繼續往下個方向探索。

  拿來唬人的長劍很快成為負擔,壓得她肩膀疼痛不已。她不只一次將它丟在地上,再一想于季友的牡丹說法,她又咬牙揹起,繼續讓它折磨她柔嫩的背。

  她想,要是連把劍都負荷不了,談什麼跟他一起生活?

  她把他的劍當成了試煉,而她一定得捱過——非捱過不可!

  但饑餓與口渴,很快令她身體疲憊,步履沈重,佩劍後來變成了她的拐扙。而腳上精緻的繡鞋,沒一會兒也磨穿了底。

  就在她記不得到底走了一千五還是一千六百步時,她隱隱約約,聞到了炊飯的香氣。

  開頭,她還以為是自己餓昏了頭,腦子開始出現幻覺了。萬一不是呢——念頭一閃過,她立刻抓緊長劍快跑,也顧不得做記號了,就在她奔過一長排參天林木後,她看見了。

  間次比鄰的茅屋,就坐落在綿延起伏的巒上。

  瞪著裊裊炊煙,她忍不住痛哭失聲。他有救了,她真的辦到了!

  她一邊哭著,一隻手還拖著長劍,一步一步爬上巒頭。

  她看見巒上有塊大石,上頭鑿了三個字——翠嶺村。

  中午時分,村裡人皆在自家屋房裡享用簡單的餐飯,幾個人不約而同從窗門裡瞧見這幕——一個頭插金簪,衣裳卻泥漬斑斑的標緻姑娘,右手拖著把劍,遊魂似地飄進村裡。

  山裡人生活單調,突然闖進這麼一個令人摸不著頭緒的生客,教他們怎麼不甘願放下碗筷,一個個自屋房探出頭來?

  頭髮花白的村長,很快被村民簇擁出來。

  「我是這兒的村長,請問姑娘……」

  「我就是要找你。」普寧一個箭步握住村長的手。「我來求援的,我的同伴受傷了,很嚴重,現在躺在前頭山洞裡,我要跟您借幾個人手跟我一道去救他。」

  普寧一站近,村長一雙眼,便被她頭上的金簪眩暈了眼,不管她說什麼,他哪有答不的道理。

  「您稍等會兒。霍梓、綿春,還有大彪——」村長回頭喚:「聽見沒有?快同姑娘去救人。」

  「是。」三名壯漢吆喝地跑出。

  事不宜遲,普寧立刻領路。

  「等等。」

  一行人剛步出村口,一名婦人匆匆追出來,硬塞給普寧兩條烤紅薯,跟一個水囊。

  「路上帶著吃。」婦人糙紅的臉上有著溫暖的笑容。

  打這麼大年紀,普寧還沒吃過紅薯,可一嗅到那香氣,方才因興奮裉去的饑餓,又一下湧了上來,問題是——她不曉得該怎麼吃它。

  她疑惑地翻看著手裡的紅薯,試著連皮咬了一口,澀澀苦苦甜甜,她皺了皺眉,怎麼會是這滋味?

  走在她身邊,名喚霍梓的大漢瞧見,驚訝不已。「姑娘,妳該不會沒吃過紅薯吧?」

  並寧理直氣壯地說:「就是沒吃過,怎麼樣?」

  「看也知道姑娘是富貴人家出身。」另一名漢子靠近,同普寧自我介紹。「我叫錦春,這一位是霍梓,後邊那個叫大彪。這紅薯要剝了皮吃,味道才好。」

  早說麼。

  顧不得大漢們稀布的眼光,普寧按錦春說的,撕掉外邊褐色的薯皮,又咬了一口,鬆軟香甜,這才叫人吃的東西麼!沒兩下,兩條紅薯被她囫圇吃淨。

  見她撫著肚子吁氣,一直沒吭聲的大彪說話了。「姑娘,我們這山頭一直沒什麼人經過,妳跟妳伙伴怎麼會來這?」

  普寧暗皺了下眉頭。

  瞧翠嶺村模樣,應該跟打劫他們的賊匪,沒什麼牽伒。可之前李進常在她耳邊叮嚀——防人之心不可無,她想自己還是小心點好。

  她決定暫且隱瞞自己跟于季友的身分。

  「其實我說的同伴,是我哥哥。我們正要回家,不意卻在路上遇著了盜匪。逃的時候,哥哥被人砍了一刀,我也忘了當初是往哪逃的,總之就跑來這兒了。」

  原來如此。三名大漢連連點頭。

  花了半個多時辰,四人循著普寧留下的記號,很快找到山洞。

  大漢們瞧見昏迷不醒的于季友,立刻用木頭跟樹藤做了副撐架,嘿咻嘿咻一路將他擔回村裡。

  而看來熱心熱腸的村長,則是撥給普寧「兄妹倆」一間空下許久的茅屋。

  但接下來問題才大,將于季友安置好後,普寧才知道村裡,竟沒一個草藥大夫!

  「那我哥哥的傷怎麼辦?!」

  「姑娘妳先別急,聽小老兒解釋,離我們村大概兩時辰路,有個小鎮,裡頭是有大夫……」

  普寧打斷。「那還杵在這做什麼?快找剛那些人把我哥哥送去啊!」

  「他們都到田裡去了。」村長撫著手笑。「姑娘,請恕小老兒直言,這節骨眼,沒人有時間做那種事。妳可能覺得我們翠冷嶺村人冷漠,可妳想想鎮上那麼遠,我們都靠莊稼吃飯……」

  普寧不可置信地瞪著村長,他知道他現在是跟誰說話,床上躺的又是何人?堂堂駙馬,竟還比不過田裡幾株草?!

  好好好,人在屋簷下,她配合他們就是。

  「不用解釋一堆,你直接告訴我,怎麼樣你們才肯救我哥哥?」

  村長沉吟。「要霍梓他們一天不下田也不是不行,只要姑娘願意給他們一點點補貼……」

  終於露出真面目了!普寧瞪大眼,原來這老頭是個見錢眼開的勢利鬼。

  「但我身上沒有現銀……」普寧話說一半,發覺村長在望哪兒,立刻懂了。毫不猶豫,她拔下頭上兩朵金簪,塞進村長手中,這種身外物,哪裡比得上人命!「夠了吧?」

  「夠夠夠。」村長涎臉將金簪收下。「那姑娘在這兒等,小老兒現就去找他們。」

  村長前腳剛出,普寧三步併成兩步,狠狠把門甩上,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早先婦人給了她兩條紅薯,她以為真遇上好心人了,怎麼知道全是假的。要不是這會兒于季友傷著,非得靠他們幫忙,她不鬧他個天翻地覆,她馬上改名!

  普寧一張臉氣得紅嘟嘟,可回頭望見奄奄一息的于季友,眉頭立刻皺緊。

  「你還好麼?」她端起茶杯,小心翼翼餵了他幾口茶。

  從剛才到現在,他一點動靜也沒有,額頭還是一樣的燙……普寧挪開手,憂心忡忡撫著他頭髮。

  這時候,外頭傳來敲門聲。

  「姑娘。」

  本以為是村長派人來找她,可一開門,才發現是剛才給她紅薯的婦人。

  她不自覺興起敲意,眼神戒備地問:「村長要妳來的?」

  「不是,我來這是有別的用意。」婦人回頭張望,確定沒有人看見她,才又說話:「借步說話。」

  普寧不懂婦人為何神神祕祕,但還是讓她進了門。

  婦人一臉抱歉地說:「村裡人都喊我儲大娘,剛在家裡看見我丈夫拿了姑娘的金簪,就覺得一定要來跟妳說幾句。」

  原來村長是她夫婿。普寧皺起眉。

  儲大娘又說:「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一看姑娘您衣著富貴,就迷得什麼人情義理都忘了。我剛聽他說姑娘要送妳哥哥到鎮上,我覺得不妥。」

  「為什麼?」

  「太晚了,現都快申時,一趟路還沒走完,天就黑了。我看妳哥哥傷得這麼重,也不適合被人扛來送去。我是想,姑娘要不要考慮請大夫上來,這兒路他熟,走起來很快的。」

  儲大娘說得合情合理,可經過村長一次教訓,普寧早對村裡人起了疑心。「妳該不會是在跟我玩什麼黑臉白臉伎倆,想從我這兒多拿點金簪走?」

  儲大娘一副百口莫辯反應。「我知道姑娘為什麼會這麼想,但我只是不想讓姑娘覺得我們翠嶺村人,個個都是見錢眼開,毫無仁義。」

  普寧瞧她眼神,不像作假。她久待宮裡,什麼不懂,就懂察言觀色,她決定再給儲大娘一次機會,同時也是為了于季友身子著想。

  「好,我相信大娘,不過在等大夫上山來這段時間,大娘可不可以幫我想想辦法,讓我哥哥再舒服一點?」

  得到她的信任,儲大娘開心極了。「我現在就去熬點稀粥,大夫的事就麻煩妳自個兒去跟我丈夫提,記得,別說是我教的。」

  普寧點頭,立刻照著大娘的吩咐做。

  村長派出去的大漢,仍是普寧先前見過的霍梓。莊稼漢腳程快,一來一往,天才剛黑下已帶著大夫進了翠嶺村。

  大夫一聽普寧是病人「妹妹」,立刻要她留下來學換藥。

  「記得,要染了血的布條不可以硬扯,得拿濕布浸濕,再一點一點撕……」

  大夫雖然已經儘量小心,還是扯痛了傷口。

  緊緊黏在傷口上的布緞一扯開,就連昏迷不醒的于季友,也忍不住發出痛吟。

  普寧全身發冷,光看,她就覺得好疼,更別提正躺在床上捱著的人了。

  最後一圈布拆下,慘不忍睹的傷口一露出,見多識廣的大夫,也忍不住皺眉。「這刀砍得還真深……」

  普寧眼淚掉了下來,不敢想像當時于季友若沒幫她擋下這刀,她現在還有命麼?!

  大夫裹好傷,交給普寧幾帖草藥,仔細叮囑:「這是生肌活血的藥,等會兒就熬一帖餵他喝下,傷口布條要每天換,絕對不可以偷懶。」

  大夫說完便走,藥錢,普寧拿一根金簪替代。

  晚些,儲大娘端來熬好的湯藥,又帶來一床草蓆跟薄被,說是要借給普寧打地鋪用。

  「那我先回去了。」

  「謝謝大娘。」

  門一關上,普寧立刻端來湯藥,彎下身將湯杓湊近他嘴,但他嘴巴不開,不管她怎麼怎麼頂,他不動就是不動。

  「張嘴喝藥啊。」她輕拍他臉。

  雖然他意識不清,可剛才喝水吃粥,他還是一點一點地喝完了。

  她嗅一嗅,該不會是覺得這藥很苦吧?!

  她望著他睡臉好言相勸。「我知道藥聞起來不好聞,但不喝你高燒不退,萬一病死了,你要我怎麼辦?」

  她飽含憂愁的呢喃斷斷續續傳進于季友耳朵,雖然他意識還沒法辨聽,但心裡就是覺得平靜。他側對著普寧的唇,微微勾了一勾。

  她看見了。「你醒著?太好了,來,喝藥。」

  她又餵了他一口,沒想到這回,他不但皺眉,還揚臂擋她。就算意識不清,他還是不想喝那聞起來就覺得苦的鬼東西。

  「嘿!」好在普寧眉時把湯碗拿走,要不,早淋了一身。

  她氣結地瞪著眼睛一直沒張開過的于季友,想不到他昏迷不醒,也能跟她作對!

  但有什麼辦法?人家意識不清,擺明就是不知道自個兒在做什麼。

  沒轍,她只好再用老招——拿嘴餵。

  一喝之後她才知道,為什麼于季友連昏著也不願喝藥——藥多苦啊!

  她啐地吐了出來,還喝了一大口水,才勉強去掉嘴裡的苦味。

  但這樣不成事啊!她瞪著藥碗煩惱。

  「罷了罷了,就當證明自己不只是株牡丹……」她一提氣,咬牙又喝,最後對準于季友嘴巴,哺進他口中。

  湯藥之苦,竟把人給喚醒了。

  「不要……」他張開渙散的眼,渾然忘記自己受著傷,掙扎著要逃開,可背上的疼,又教他躺了回去。

  普寧即時抱住,要不然,他鐵定又撞著了腦袋。

  「當心吶。」

  「苦……」他呢喃,頭就貼在她飽滿的胸脯上。

  「苦還是得喝,」她好言相勸「你自個兒說過,你會好好活著,還要看我不亂發脾氣的樣子,所以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把傷治好,我不許你食言。」

  他呼息沈濁,表情似懂非懂。

  「回答我,聽見了沒有?」

  他不答,手卻觸上她蹙緊的眉間。

  說真話,意識散亂的他根本沒聽見她說的話,腦中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眼前這張漂亮的臉蛋,不適合蹙眉。

  「聽見就回答我啊?」

  他作夢似地低語:「喝了……妳就開心了?」

  「何止開心,我還樂壞了呢!」

  他閉眼嘆氣地回道:「好。」

  「你願意喝了?等我,我就去端。」她輕輕放下他,端來藥碗,舀了一匙到他嘴邊。「來吧,只要撐過這幾天,傷好了,就不需要喝這苦藥了。」

  他看她一眼,張口。嚥下時,表情多難受。

  果真是條漢子,這一回,他沒再抱怨。

  「太好了。」見他如數喝完,她趕緊倒了杯涼水過來。「喝點,嘴巴就不苦了。」

  他迫不及待地啜了好幾口,直到肚裡再也裝不下一丁點,才微轉開頭。

  見他不再喝,她欲把杯子放回桌上,他卻突然拉住她。

  「不要走……」他眼未睜開地說。

  普寧看著他,俊朗黝黑的面容,因為傷痛,不但瘦了,氣色也變差了。她縱容自己輕碰他燙熱的臉,拂開他散落的額髮。

  她的手,很涼。

  他的表情,就像匹跑累的野馬,全身的精力盡收束在他額上一跳一跳的浮筋底下。背上的傷如火燒炙,他所以還能忍著不嚎叫,全是因為撫著他的這隻手。

  他可以從她的撫摸中,感覺到她的心疼與憐惜。

  原來,馴服野馬的關鍵,不在馴馬人的馬鞍與皮鞭,而是無微不至的溫柔。

  一感覺她手要抽離,他眼又倏地張開,嚇了普寧一跳,她還以為他睡著了。

  「你讓我放好杯子。」不待他開口,她搶先說話。「我把東西收拾好,吹熄燭火,就坐下來陪你一整夜,好不好?」

  她的話他只聽懂了一半,尤其是最後那句。在她巧笑倩兮瞅著他時,他腦子只有溫馴兩個字。

  他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看,只見她來來回回奔走,一會兒放杯子,一會兒離開草蓆與薄被。待她經過他身邊,正要吹滅蠟燭,他卻突然出手,像抓住一隻不斷飛舞的粉蝶。

  還來不及反應,她人已經被壓制在床上,微硬的被褥接住她。

  她驚訝眨眼,想不到他傷得這麼重,依然這麼有力氣!

  「我蠟燭還沒……」她話還沒說完,便被他動作打段。

  彷彿怕她再度跑走,他不顧背上的疼,硬是爬起壓在她身上,臉就埋進她胸口。

  「好舒服……」

  一聽到他呢喃說了什麼,普寧在心裡嘆息。算了,如果這樣子能讓他感覺舒服一點,就依他吧。

  她放鬆全身肌肉,像摸貓兒似的,輕柔撫著懷中燙熱的身軀。

  于季友上身不著一物,只有紮綑結實的布條,勉強掩住他健壯的身體。

  在她指掌撫慰下,他再一次昏沈睡去。

  窗外,一抹月影高掛——

  ※※LW※※

  足足睡去了兩天,于季友才幽幽轉醒。

  眼睛一睜開,身體的劇痛便開始擴散全身,感覺全身骨頭都移了位般。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喘過氣,睜著渙散的眼瞧著陌生的環境。

  這兒是哪?他完全記不得自己怎麼來到這裡。

  屋裡空無一人。往右看是一張木桌,跟褐土燒成的茶壺跟茶碗。他略略皺眉搜索殘存的印象,腦中最後一幕,是他忍著疼痛,央著普寧幫他療傷——公主!

  腦中一浮現她的容顏,他倏地坐起。

  天吶!他在這昏了多久?她人呢?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了!

  背上的傷疼得他搖搖欲墜,可心頭的焦急,還是壓過了其他。

  就在這時,普寧開門走進。

  一見他人在哪兒,她嚇了一跳。「你在做什麼,你還不能亂動啊!」她飛快將木盤往桌上一擺,攙著他坐回床上。

  「公主……」他才剛開口,立刻被她捂住嘴。

  「噓。」她回頭一瞧半開的屋門,幸好儲大娘沒跟進來。

  匆匆將門關上,她又走回床邊。「先提醒你,我沒告訴其他人我們倆的身分,在這,我管你叫哥哥,你可不能說溜嘴。」

  「什麼?」他一頭霧水。

  「是這樣的。」她將他昏迷後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也提了她隱瞞身分的考量。「雖然我已經確認這村子跟劫我們的賊匪無關,但開頭都說了是兄妹,我不想再多做解釋,就暫且將錯就錯了。」

  他這才想到,睡夢中,總模模糊糊聽見有人喊著「哥哥」,原來是在喊他——他一瞧破舊的小茅屋,然後目光停在她臉上。

  直到這會兒,他才察覺她不太一樣了。

  她身上竟穿著尋常人家的素衣羅裙,還有她頭上的金簪銀釵,也全數卸去。一頭青絲,只用紅繩紮了個雙髻。

  「您怎麼之身打扮?」

  她低頭一瞧自己。「喔,我原本穿來的衣裳髒了,所以儲大娘借了我一套。嘿,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洗衣服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他一愣。「您自個兒洗衣裳?」

  她得意一笑。「你不知道我現在會做的事情可多了——哎呀,我差點忘了雞湯。」

  她趕忙取來桌上的湯碗,舀了一口吹涼。

  于季友昏迷這段時間,她可紮紮實實學了不少東西,不止洗衣,還包括燒飯、擔柴、採果,還有「錙銖必較」。所謂「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儲大娘幫她把最後一支金簪偷偷拿到鎮上變現,換了八十貫錢。在村裡,兩貫就可以換到一隻肥雞一塊豬肉一簍雞蛋跟三手麵粉。相較之下,她才明白村長跟醫館大夫誆了她多少。

  「我自個兒來。」于季友哪好意思讓她伺候,可手一伸起,他眉尖又是蹙緊。

  並寧沒打算把湯碗交給他。「你就安心坐著,你背上的傷真的很嚴重,多做拉扯,不心你一輩子不會好。」

  「下官怎麼可以讓公主幫我做事——」

  她白他一眼。「都說過在村子你是我哥哥,當哥哥的受傷了,做妹妹當然得幫他忙。」

  「但您是公主……」

  這人怎麼這麼死心眼!她一啐。「既然你非得這麼不通情理,好,那我命令你,在這裡不准喊我公主。」

  他欲辯,可一瞧見她的眼神,卻突然說不出話來。

  他明白,普寧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讓他安心靜養;她是一番好意,如果他連這點也不肯接受,那已不是客氣,而是過於矯情了。

  「張嘴。」普寧將杓子一湊。

  他看了她半晌,說道:「謝謝。」

  「好喝麼?」她甜笑問著。

  他點頭。「好喝。」暖暖的雞湯進肚,他背上的抽疼,感覺竟緩解了許多。

  她開心了。「我剛喝也覺得不錯,想不到我頭次熬雞湯,成果還不錯。」

  「這是您熬的?」他再一次驚訝。

  「對呀。」她點頭,又餵了他一杓。「在這窮鄉僻壤,誰有時間幫我多做事,我當然得多學一點。」

  「但您是公主……」

  「都說過不要再喊我那兩個字。」她沒好氣。「我單名蘋,村裡人都喊我蘋兒姑娘,你喚我蘋兒就得了。」

  他定定看著她,好難想像,向來刁蠻任性、從來沒吃過一點苦的她,竟會下廚做羹湯——為了他?

  「下官不懂,您為什麼要這麼委屈自己?」

  「你先把湯喝完我再告訴你。」

  她又餵了他幾口,直到他搖頭表示再也喝不下,才將湯碗拿回桌上。

  回頭,她看著他吁了口氣。「我只是想證明,我不是你嘴裡說的牡丹。」

  他皺眉。「我說您是牡丹,不過是個譬喻——」

  她搶白:「但你沒法否認,我李蘋在你心裡,確實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什麼事都不懂的嬌嬌公主,沒錯吧?」

  他答不出話,她猜對了。

  她環胸一哼。「不能怪你這麼想我,但我要讓你知道,只要我願意,我也可以變得很能幹,就像你一樣,什麼事都懂。」

  「為什麼一定要拿下官擬比?」

  因為我中意你。

  這句話依她以往個性,她早大剌剌說出,前一回在「一條龍」裡,她不也當著許多人面同龍焱說過,但這個時候,她卻覺得心怯。因為她知道,如果她大膽說了,得來卻是他一句「不適合」,她想自己應該會心碎而死。

  沒錯,她是害怕。

  她很明白他對她的感覺,還搆不上很喜歡——至少不像她喜歡他那般喜歡。

  這種情況下,她才不告訴他原因。

  她橫他一眼。「幹麼什麼事都要我說?你不會自個兒想?」

  就是想不出才想開口問——于季友正要開口,外頭卻突然響起敲門聲。

  並寧去開門。「「儲大娘。」

  「我來告訴妳熱水燒好了——」儲大娘眼一瞄望見屋裡人坐著,表情驚喜。「妳哥哥醒來了?」

  「對啊,我剛進門他就坐著了,看樣子大夫的藥還挺有效的。」

  「太好了。」儲大娘朝屋裡的于季友頷首。「開頭見您昏迷不醒,我們還真擔心了好一下。」

  于季友回禮。「謝謝大娘,我剛聽蘋兒說,您幫了我們很多忙。」

  「哪兒的話,」儲大娘搖手「要謝的人是我。多虧蘋兒姑娘度量大,肯給我機會彌補——」

  于季友一聽,眉頭蹙緊。「什麼?」

  「大娘。」普寧突然打岔。她才不想被他發現自己一進村就被人拐走金簪的事,她還想繼續保持她能幹厲害的形象。

  「不是說熱水燒好了,您快帶我去提。」

  「對對對……」

  「等等……」于季友還想把話問清楚。

  普寧卻不給他機會。「你坐著休息別亂動,我馬上回來。」說完,她火速拉著大娘離開。

  一瞧她閃避模樣,他搖搖頭,就知道事有蹊蹺。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他將這事記上了心,找機會,非得跟大娘問個清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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