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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罄竹難書之碧海青天》第3章
  第三章

  接下來,衙門因爲剛收了一些新血進來,爲了讓那些人能儘快適應當衙役的生活,有很長一段時間,金忠豹國和其餘人都忙得不得了,而等到那些新人差不多穩定能各自上崗,也過了一個月,已是冬天了。

  這個月裡衙門裡的大家都相安無事,小七偶爾會陪蘭罄上山抓雞抓豹抓山鹿。

  山豬蘭罄是已經不抓了,因爲家裡頭養了趙小豬的關係,看到山豬蘭罄就會想到牠。

  蘭罄的新歡是遠從浮華宮運過來的山泉雪鹿,那些鹿活潑好動愛跳來跳去,肉既彈牙又鮮美,令蘭罄總是難以忘懷,每隔十天左右便要跑上山一趟。

  他和蘭罄「商量」過後,蘭罄也不再在外人面前對他太過親昵了,縣令大人顯得很放心,衙門師爺也鬆了一口氣,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每當入夜房門一關起來,小黑大人總是對他又咬又啃的,不過還好,再多的暫時還沒發生。

  萬幸、萬幸!

  這天,小七有事報備了以後,先往飄香院去,蘭罄中午便獨自一人跑回來用午膳,順道把院子裡的小豬和小鳥都放出來,端著一碗飯一邊吃,一邊在衙門裡和豬鳥跑來跑去,玩得不亦樂乎。

  吃完了飯,把碗拿進廚房裡給小蘭花洗,出來時聽見廚房邊有聲音,蘭罄探了一下頭,發現是個陌生男子正在劈柴。

  「……」蘭罄把腳邊的小豬抱起來,小黑鳥黑黑和小紅鳥小紅停在他的肩上,他靠近瞧了瞧那人,問:「你是誰?」

  正在劈柴的男子擡起頭來,對蘭罄憨厚一笑,說道:「小頭兒,我是上個月剛進衙門的,我叫古三勇,咱們見過的,您忘了?」

  「古三勇?」蘭罄想了想,點點頭。「陳豹和安國帶回來的那個是吧,我記得!」

  「小頭兒叫我三勇成了,大家都這麽叫我的。」古三勇說。

  蘭罄瞧了瞧古三勇,這個男人方頭大耳相貌樸實,赤裸著的上半身曬得一身古銅,高頭大馬的模樣挺是健壯,而且這人對他很尊敬很有禮貌,雖然是從外地來的,但是從馬車下救過一個歸義縣裡的小孩,蘭罄聽過他的事,不由得也對這個老實人有了好感。

  蘭罄說:「爲什麽不穿衣服?不穿衣服劈柴比較快嗎?」

  「呃……」對於蘭罄的問題,古三勇不知怎麽回答才好。

  蘭罄擺了擺手,說:「你繼續劈吧!我看你劈柴。」

  「……是。」古三勇笑了笑,擡起積在廚房邊的粗大木柴繼續工作。

  冬陽曬得人暖暖的,陽光下赤裸著上半身的古三勇露出他的好身材,胸肌隨著揮下的斧頭一動一動地,動作勇猛而又有力。

  蘭罄抱著小豬和小鳥們一起坐在樹蔭下看著這個人,有種奇怪的感覺從心裡升起,讓蘭罄覺得莫名其妙,所以他便一直盯著人家看,想明白那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

  雖然蘭罄臉上戴著人皮面具,遮掩住了他天生驚人的美貌,但那樣的容貌即使遮去八分僅剩兩分,仍是美麗的。

  古三勇被這麽瞧著,瞧到臉上都有些紅,蘭罄發覺古三勇臉紅正覺奇怪想問時,旁邊突然傳來了一陣聲音。

  「師弟倒不知道師兄原來喜歡看壯男……」有個人語氣酸酸的。

  蘭罄轉頭一看,發覺原來是小七。

  「你回來了啊!」蘭罄說。

  「嗯,事情辦完就回來了!」小七的視線輕輕從古三勇身上繞過,而後回到蘭罄身上,問:「在這裡幹嘛?」

  「看三勇劈柴。」蘭罄老實說。

  「『三勇』?」小七沒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些高。「你和他很熟了嗎?熟到可以叫名字了?」

  「啊?」蘭罄愣了愣,而後直直看著小七。

  「幹什麽?」小七被看得渾身不自在。

  「你吃醋?」蘭罄突然間笑了起來,眼彎彎眉彎彎地看著小七。

  蘭罄肩上的小紅鳥展翅飛到小七身上,輕輕啄了啄小七,小七有些結巴說道:「什、什麽吃醋,誰、誰吃醋,吃什麽醋!」

  「你見我看個上半身沒穿衣服的人,所以吃醋了!」蘭罄抱著小豬笑得很開心。

  這時廚房旁的飯廳走出來了幾個人,是金忠豹國用完了膳,正準備回班房去小睡一會兒好待下午繼續辦事。

  小七同蘭罄也沒瞧見那些人,他們兩人眼裡只有彼此。

  蘭罄對小七說:「放心,無論誰出現在小黑大人眼前,小黑大人還是跟以前一樣,最喜歡的是爹、再來是小豬,然後就是你!」

  「你、你、你又說什麽!」小七臉一下子全脹紅了。「現下可是在外頭!」

  蘭罄突然靠近小七,瞧他的臉即使隔著一層人皮面具,仍是紅嫩得讓人想咬一口,那面具底下那張臉不知道好看成什麽樣,絕對會讓人更想咬的!

  越想,牙便越癢。蘭罄向來是想到什麽便做什麽的人,於是手便突然一伸,迅速將小七牢牢黏在臉上的那層人皮面具給撕了下來,而後手腕一轉,將那價值千金的面具碎得一片一片又一片。

  「唉呀!」小七慘叫了一聲,面具沒用藥水便直接強硬扯下的後果,就是讓他痛得鼻涕眼淚一下子全冒出來,摀著臉在原地跳個不停。

  蘭罄把小豬扔開,抓住小七的手不讓他遮住臉,一對深邃明亮的眼在見到小七從不輕易示人的真面目後,便完全定住了,再也移不開。

  陽光下,這個原本好象叫作百里七,但跟了他之後就叫作「陳小雞」的男子,有著一張俊美非凡的臉龐,一雙像春裡桃花的眼、一對劍般飛揚的眉,一隻高挺的鼻子,兩瓣線條優雅讓人垂涎的紅潤嘴唇。

  除去那張痞子陳七的臉、抹掉那些曾經烙印在他臉上的傷疤,當這人回復原來應有的樣貌,出現的便是一身皇孫公子的雍容氣度,和能迷惑所有人雙眼的無雙容貌。縱使這人身上穿著的是衙門裡到處可見的黑色官服,但仍掩不住從身上散發出來的明亮氣質。

  牙真的很癢,蘭罄忍不住把小七拉近,嘴巴大張,一下子便狠狠往他臉頰上咬了下去。

  「嗚啊——」小七疼得又慘叫一聲。

  咬完了,雖然有點不過癮,但蘭罄還是鬆開了嘴,因爲金忠豹國已經看見他們了。

  那四人見著蘭罄和被他撕下人皮面具的小七時,個個都愣住了。

  「……」丁金張口。

  「……」李忠發不出聲音。

  「……」安國摀著嘴。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小七人皮面具底下的這張臉,只看一眼,四個人便都傻了。

  玉樹臨風、貌比潘安合該便是用來形容這人……

  陳豹覺得自己不想活了,陳小雞這傢夥以前本來生得很糟糕的,但現下不但長得比他帥、武功比他高、嘴又比他甜!他唯一的優點也被比了下去,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蘭罄又瞧了小七一眼,發覺這人真是越看越順眼,好象連爹都快要不及這個人了。

  蘭罄害羞地低下了頭,紅著臉盯著自己的鞋尖,左腳踩踩右腳,說:「小春的回春膏真是有用,十幾年的傷痕都能去掉。小七你一直都這樣好了,這樣我會更疼你!」

  「什麽回春膏、什麽更疼我?」小七納悶問道。

  「你回房照照鏡子就知道了!」蘭罄接著再用右腳踩踩左腳,然後忽地笑了一聲,便風也似地跑走,留下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的小七捧著自己被啃疼的臉頰,愣愣站在原地。

  金忠豹國及古三勇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幾個吸了幾口氣捧著震驚的小心肝走開,一個低頭繼續劈柴,一個則忿忿不平地從小七面前走過,還哼了一聲說道:「不公平、真是不公平!」

  小七抓抓腦袋,看看這頭、再看看那頭,聳聳肩,便帶著一隻豬和兩隻鳥回自個兒的小院裡頭去了。

  沒多久,小院裡傳來小七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奶奶個熊,我的臉怎麽會變成這樣子——大爺我的疤咧——我臉上的疤咧——」

  小七抱著屋內銅鏡猛搖,然而再怎麽搖,那些跟了他十多年,早已看順眼了的劍痕傷疤還是沒能讓他搖回來。

  小七猛地記起,當年燕蕩山上一場火燒得他弟弟雲傾半張臉都焦黑了,小春那兔崽子似乎就是用了一種叫什麽什麽膏的塗了塗,便把他弟弟的臉蛋給塗了回來。那膏藥後來放到了烏衣教各地附屬藥鋪回春堂裡,似乎還進到了京城,成爲貴婦公主間搶手的美容聖藥。

  那藥不正是叫作什麽……什麽「回春膏」嗎?

  「可惡啊啊啊啊啊——」小七仰天長嘯。「你個趙小春,走了便走了,留什麽回春膏給大師兄啊——可惡啊——可惡的趙小春、可惡的施小黑啊——我的臉、把我的臉還給我啊——」

  小七過於激動,那一聲長嘯用足內力,幾乎整個衙門都爲之震動起來。

  後來那天晚上,很高興地跑到山上去打獵的蘭罄抓了兩隻又白又漂亮又肥美的雪鹿回來。他將兩隻鹿用麻繩綁著,拴在腰後一路拖著回來。

  他跑啊跑、跳啊跳地哼著歌跑進自個兒的小院裡,身形輕快得不得了,彷佛身後拖著的不是兩頭大雪鹿,而是兩隻小水鴨似地。

  小七燃起了燈,正一臉哀怨地坐在桌前凝視著燈花發呆,蘭罄一腳踹開門,見著小七,便將一頭鹿解了扔到他面前,然後偷瞧了他一眼,羞怯地笑了一下,扭捏說道:「那個,小雞,這給你吃,我吃飽了!」

  「啊?」小七雙眼無神地回過頭去望著蘭罄。

  蘭罄見小七沒有立刻收下他的心意,眉頭一皺,怒道:「啊什麽啊,你再啊一聲看看!」

  小七立即清醒了,他看看地上的鹿,再看看蘭罄,連想也沒想便立即脫口而出:「謝謝師兄對師弟這麽好,不遠千里迢迢跑到後山那麽偏僻的地方抓到這一頭好大的鹿送來給師弟。師弟一定不會辜負師兄的用心良苦,等一下馬上到院子外頭生火將這頭鹿烤了,然後師弟吃一半師兄吃一半,一人一半感情如膠似漆永遠不散!」D_A

  蘭罄聽見小七這麽說,心裡頭怒氣倏地便全消了。他又是高興又是害羞地,低頭看了看鞋尖,又看看小七,說:

  「那你還不生火,我把另一頭拿去給爹吃,你快點烤一烤,等我回來一起吃……」蘭罄吸吸蘇蘇地吸了一下口水。「我很快就回來了!」

  臨走前,蘭罄又道:「還有,從明天起你也不許再戴人皮面具了,小黑大人覺得你現下這張臉看起來最順眼,所以從今以後全都不許戴!一張都不許!」

  留下這句話後,人便輕功一駕,「颼」地聲跑遠了。

  「……」確定蘭罄真的走了之後,小七愣了一會兒,而後猛地往桌上一趴,鬱悶地哭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

  他百里七到底造了什麽孽,如今竟落得如此淒慘田地。

  不僅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身子都失了還不夠,現下連自己看了十幾年的臉都被變成這樣,而且以後還不准戴人皮面具出門!

  師兄明知道他沒戴人皮面具就像沒穿衣服一樣,這樣叫他明天拿什麽臉見人啊!?

  「嗚嗚嗚嗚嗚……」

  古三勇被李忠帶到戶部,戶部史吏清查黃簿後皺了皺眉頭,說道:「咱縣去年才做了一次戶籍清查,如果你哥哥古三猛是去年以前遷到咱縣裡的,應當有記載在案才是。」史吏翻了翻簿子。「但這裡看來,並沒有古三猛這個人的記載。」

  李忠拍了拍古三勇的肩,帶著他走出六部所在的小院,邊走邊說道:「慢慢來吧,歸義縣也就這麽點大,我這兩日再帶你打聽打聽,興許過陣子就會有你哥哥一家人的下落了。」

  「謝謝李捕快。」古三勇感激地說。

  「不用客氣。」李忠說:「進了衙門咱就是一家人了,你叫我阿忠就成!」

  「謝謝你了阿忠。」古三勇說。

  就當他們兩個要走去班房,領牌票拘人做事時,蘭罄和小七從他們兩人前頭走過,小七拉著官服下襬遮著臉不想見人,蘭罄則在他耳邊說著什麽,然後一把兇猛地將他的下襬扯下,小七這才頂著他那張所有人都還看不慣的俊臉,同蘭罄一起外出巡城去。

  李忠望著那兩人無奈地說:「小頭兒又在欺負小七了。小七性子那麽好,什麽都不跟小頭兒計較,要再過個兩年他徭役服滿走了,那小頭兒怎麽辦才好,可再也找不到像小七這般任勞任怨又聰明的人了!」

  古三勇在旁邊問道:「那個陳七很得小頭兒的歡心嗎?」

  李忠老實道:「不得小頭兒的歡心,小頭兒又怎麽會讓他跟在身邊?我聽說昨夜小頭兒獵了兩頭鹿回來,一回衙門就先給小七送去了,認識小頭兒的人都知道,這以往只有施大人有這份榮幸,能讓小頭兒親手爲他抓野味回來。」

  「……」古三勇遠遠看著那兩人。

  那兩人走著走著,又靠在了一起,小七不知講了什麽,惹得蘭罄眉開眼笑,跟著便氣氛融洽地走了出去。

  古三勇又問了一些衙門裡的事,除了小七同蘭罄,還有施問與南鄉和金忠豹國等幾名捕快的。古三勇說他自己是粗人,怕不小心得罪了衙門裡的大人於是想問清楚大家有什麽忌諱嗜好等等的,李忠很和善地說衙門裡的人都很好相處,要古三勇不必擔心。

  「啊……只是有一件事你必須記得!」李忠耳提面命地叮嚀:「這兩日便又要是月圓十五了,每到十五衙門裡的人都不能擅自離開崗位,全都得在衙門裡留到隔日天亮才能回去休息。」

  「爲什麽?」古三勇問。

  「其實現下也不太要緊了。」李忠說道:「之前是因爲小頭兒得了種怪病,每到十五月亮一出來便會發狂,誰都制止不住他。不過後來小七找到神醫趙小春來給小頭兒治病,像上個月便只是輕輕發作一下,也沒傷人了。施大人以往都是要整個衙門戒備的,這回看來,應當不用像以前那樣了才是。」

  李忠又說:「趙神醫保證過,不用半年,小頭兒就能和常人一樣,月圓也不會犯病了。」

  古三勇說:「聽起來小七很厲害,但他看起來很和善,一點都不像那麽精明的人。」

  「小七可真是很厲害的!」李忠笑著說:「咱衙門前後兩宗大案都是因爲小七的關係才這麽順利偵破,你可別小看了他。而且前幾回小頭兒十五發狂,也都是靠他的機智與手中厲害迷藥,才得順利讓小頭兒毫髮無傷地平靜睡下。」

  「聽你這麽說,我自然是不敢小看他的了。」古三勇眼神閃爍了一下。

  施問今日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他在書房內寫判詞寫到一半,便放下筆,走到窗邊凝視著外頭的花圃。

  在另一邊案旁查閱卷宗的南鄉見得如此,也走了過來。

  南鄉說道:「大人可是爲了公子的事情煩惱?我聽說了,公子昨日除了送您一頭鹿外,也送了小七一頭。」

  施問長長歎了一口氣。「小黑這孩子的性子我知道,他喜歡的東西絕不會那麽輕易鬆手。」

  這時外頭傳來敲門聲,施問喊了一聲:「進來。」

  推門入內的正是李忠。

  李忠將朝廷送來的公文恭敬呈到施問面前,說道:「大人,朝廷派來的巡按禦史江灕江大人已經到了驛站。」

  「嗯。」施問接過公文後說:「你等會同丁金到驛站去一趟,先替我對江大人說聲招呼不周,再看看他有何需要,一切照做。稍晚本官還有案件需查,明日晚間我會在福來客棧擺一桌酒席爲他洗塵,請他今日先好好休息。」

  「是。」李忠拱手,做完了正事本想出去,沒料施問又喊了聲。

  「等等!」

  「大人還有何吩咐?」李忠問。

  「你可有看到小黑和小七?」施問說。

  李忠愣了一下,說:「方才才見他們兩人一起出走出衙門,當是去巡城了。」

  施問又歎了一口氣,捏了捏眉間。「兩人走在一起?」

  「呃?」李忠不知道施問問這作什麽,只得回答所見:「是。」

  「靠得很近?」施問再問。

  「小頭兒似乎牽著小七的手。」李忠老實說。

  施問搖了搖頭。「果然如我所料,小黑根本還是黏著小七。這兩個孩子、這兩個孩子……可該如何是好啊……」

  「大人……」南鄉也歎了一聲。

  「……」李忠看看施問,再看看南鄉,頓了頓。

  陳豹和安國昨日見小七和蘭罄在院子裡烤鹿肉還親密靠在一起時,一回到班房便繪聲繪影地說,言談之間還頗爲曖昧。不過那些人也只當小七同他們家小頭兒感情好些罷了,但這會兒瞧施問與南鄉的神情,定是發覺了什麽不一樣。

  李忠也知道,自青州回來後,他們家小頭兒便對小七另眼相待了。

  施問隱隱發怒,他說:「不論如何,一定得趁早讓那兩個孩子分開才行。小黑不懂事,但本官不能讓他害了小七。」

  李忠想起那兩人在青州已經是有了肌膚之親,雖然是因春藥所害,但在他這古板的人看來,既然都那啥了,兩人便也就應當在一起,就像坊間唱的小曲兒一樣:『奴家今夜成了爺的人,爺可得好好待奴家,切別那始亂了終棄啊——』

  李忠一急,也忘了自己曾對小七說過這事不會對人言,開口便道:「大人您不知道小七和小頭兒之間的事,所以千千萬萬別這麽做啊!」

  李忠一說,施問同南鄉都疑惑地看了過來。

  李忠著急地說:「小頭兒會這麽對小七是有原因的。今日小頭兒待小七好,心裡有著他那才對;若他對小七不好,我李忠第一個就不能原諒他!」

  「你說這是什麽意思?」南鄉問。「到底是有什麽原因?你說來給大人聽聽。」

  李忠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恨恨說道:「那日在青州,我們闖入肅王府救人之前,小七與小頭兒便已中了東方雷引那淫賊的春藥,小頭兒和小七萬分無奈,也不想害了其他姑娘,當晚便同住一房,兩人生米煮成熟飯了……」

  「什麽——」施問驚愕得大喊一聲。

  「……」南鄉嘴巴張得大大的。

  「小頭兒在我們幾個下屬的眼中,向來就是個負責任、講義氣的好上司,他出了這種事畢竟難堪,我顧及他與小七的名聲,便隱瞞了下來誰也沒說過。小頭兒如今對小七好,那是因爲他們早有了夫妻之實,在屬下眼裡,他這樣做真正是有情有義,沒因爲小七是男子,而他也是男子,便將小七始亂終棄!」李忠說到最後甚至眼眶都紅了。

  李忠接著再說:「大人、南先生,小七平日雖有些吊兒郎當,也許真是配不上小頭兒,但他對衙門所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裡,他對小頭兒的萬般照顧也是底下所有人有目共睹的!請兩位別拆散他們,就讓他們繼續在一起吧!小頭兒若是離了小七,定是不會開心的,小七也是!」

  雖然最後四個字沒有任何實例可以佐證,不過李忠就是如此認爲。

  施問聽罷,眼前突然一片發黑,身軀搖搖欲墜,接著趔趄了一下,南鄉與李忠連忙向前,將他扶住。

  「居然、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施問不敢相信。「南先生、這、這該如何是好?。」

  南鄉沈默半晌,才緩緩說道:「這事實在太過嚴重,既然小七同公子說無用,不然,大人先將公子喚回,由您親自問他一問,再決定下一步如何走吧!」

  施問許久之後,才緩緩說道:「李忠,去將小黑叫回來。」隨後又補了句:「讓他一個人回來就好,他若問起,就說我要單獨見他。」

  「是。」李忠答道。

  「爹你找我嗎?」蘭罄帶著兩籠雞從門外走入了施問的書房裡。

  站在屋內的施問轉身,一張臉黑得跟什麽似地。他說:「把門關起來,爹有事同你談談。」

  「噢!」蘭罄將雞籠放到地上,然後轉身將門關上。

  「這兩籠雞是怎麽回事?」施問問。

  「賣雞的大嬸給我的。」蘭罄說。

  縣城裡的居民也不是第一次給蘭罄雞鴨白菜魚了,施問說過幾次沒辦法,就算兒子不收,百姓也會送到衙門來,於是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蘭罄將這些禮物拿回衙門了。

  施問點點頭,而後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過來坐下,爹要跟你談談小七的事情。」

  蘭罄還真乖乖和施問一起入座。「小七最近很乖,沒惹事。」他先說。

  施問說:「爹不是要說這個。」

  施問面色有些爲難,但終究還是說了:「你與小七同一個房,是分開睡還是睡一起?」

  「一起。」蘭罄答道。

  施問一愕,心想莫非真如李忠所說,這兩人已經生米煮成熟飯!急急又道:「蓋一張被子還是蓋兩張?」

  「兩張。」

  蘭罄這麽回答,施問原本提起來的一口氣就要鬆下,但蘭罄又說:「不過有時睡著被子會掉到地上,我就跑去蓋小七那張了。」結果施問那口氣又憋了,接著整張臉脹紅。

  施問指著蘭罄說道:「你、你、你這孩子,可知道除了兄弟之外,只有夫妻倆才能蓋同一張被子!那你們除了蓋同張被子以外,還有沒有在被子底下做什麽事!?」

  讓施問這麽一問,蘭罄便扭捏了起來。他說:「小七說不能告訴你!」

  施問撫著額,仰天喊了一聲:「天啊!」

  蘭罄擡頭看著屋頂。「關天什麽事?」

  施問的臉色白過來又黑過去,好不容易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之後,沈著聲音,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看著他的兒子,而後說:

  「從今日起,你不許再和小七同睡一張床、同蓋一張被,連外出巡城之事也免了。讓安國同你一起辦事便成,小七以後便留在衙門裡,爹會找地方安置他。」

  蘭罄眉頭一皺。「爲什麽?」

  「你、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們兩人同爲男子,是不得這般親昵的!這可是驚世駭俗的事啊,爹教子不嚴,讓你一人誤入歧途就算了,現下你卻去害了小七,你這叫我要怎麽對小七家裡人交代?」施問痛心疾首地說。

  蘭罄聽得施問這番話,臉上閒適的神情也慢慢地淡了下來,他凝視著施問,語氣中有種讓人不寒而慄的空洞與冷冽,他說:

  「男子與男子又如何了?」

  「男子與女子才是天經地義,小七將來也是要娶妻生子的,爹不能讓你輕易誤了別人一生。」施問說。

  「爹是要我離開他?」蘭罄問。

  「正是!」施問說。

  蘭罄淡淡地說:「他的一生就是我,我的一生就是他。我說過,他要離開了我,我絕對不會讓他好過,你若讓我離了他,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你這孩子怎麽如此不聽話!」施問大怒。「男子與男子本就不該在一起,這是違逆倫常之事,你要讓小七因你被外人所鄙視嗎?」

  蘭罄猛地站起來,也怒道:「那也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不要管我們!」

  「我怎麽能不管你們,你們一個是我兒子,一個是我所招攬之人,先不說小七,光是你,我是你爹,又怎能看你泥足深陷,而不將你拉離呢?」施問怒道:

  「李忠把你們在青州的事情和爹說了,青州之事不過一夜,也許就那一夜才讓你們兩個孩子有了喜歡上彼此的錯覺,而今,一切都來得及,只要你……」

  「碰——」地一聲,蘭罄身邊的茶几應聲粉碎。

  施問驚愕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而蘭罄也將擊碎茶几的手縮回,怒視他父親。

  蘭罄一字一字地說:

  「孩兒對他怎樣,孩兒自己最清楚;而他對孩兒如何,也再不會有人比孩兒更加明白。爹若要他與我分開,那我會像碎了這茶几一樣先把他的腿給打爛,叫他哪里也去不得,只能留在我身邊!」

  蘭罄說完,不顧施問正在氣頭上,腳步一旋,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走到門口時又「轟」地一聲,將書房的門打了個稀巴爛又木屑四飛,怒氣非同小可。D_A

  蘭罄走後,躲在簾後的南鄉慢步走出。他來到施問身旁,說道:「看這樣子,公子恐怕已是情根深種、難以自拔了。」

  施問仰天長歎。「這該如何是好……」

  南鄉頓了頓,緩緩說道:「也許我們該找時機探探小七口風再說……公子心眼小,認定的便不會放;小七雖然是男子,但若他能喜歡上公子,讓這事圓滿了,倒也未嘗不好……」

  「怕只怕那孩子性情太壞,小七閃躲都來不及……」施問喃喃道。

  「大人別憂心。」南鄉說道:「還是先讓學生去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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