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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罄竹難書之碧海青天》第16章
  第十六章

  古三勇那日趁著蘭罄發狂踏平肅王別邸之際,潛入地牢內將家人都救了出來。

  他與家人在京城內躲藏數日,發覺肅王自己也自身難保無暇顧及他們之後,便帶著一家大小逃出京城去。

  北方大雪紛飛,趕了兩天的路,也不過離京一點而已,古三勇駕著馬車鞭打著馬兒前行,一心只想將家人立即帶離危險之地。

  「叫他走慢些,先找個地方歇歇!這般日趕夜趕的也不知道在趕什麽,不知道他大嫂就快臨盆,顛簸不得的嗎?」馬車簾後傳來一陣蒼老的婦人聲音,婦人言語冷淡,帶著些責怪,一點都不知古三勇內心擔憂。

  「二哥……」古三壯掀開簾幔,有些爲難地道:「大嫂臉色都發白了,我們先找個地方歇腳吧!」

  古三勇點頭。「請大嫂再忍忍,這附近沒有遮罩之所,我再往前頭看看!」

  古三勇此話一出,馬車內又傳來了刻薄聲音:「你是故意要顛死我金孫的嗎?」

  「娘!」古三壯回頭。「二哥不是這個意思!」

  「誰知道他是不是這意思!」古大娘念道:「咱家有難,明明幾個月前就捎信讓他來救我們,可你瞧瞧他,這麽久才把我們救出來。那地牢又濕又冷,凍得爲娘這把老骨頭都快受不住,娘是還好,反正都這把年紀了,可是你嫂嫂可不同,她肚子裡的是咱古家第一個孫子,要有了什麽差錯,那可怎麽辦!」

  「娘妳就少說兩句,二弟這不是來救我們了嗎?」大哥古三猛開口,又安撫了幾句,他們的娘親才閉上嘴休息去。

  古三勇默默駕著車前行,一路上安靜不語。

  找了個上頭有突出平臺遮蔽的山崖下方,古三勇將家人安頓好後,便和弟弟去打了只兔子回來架在火上烤。

  因爲大雪封路的關係,飛禽走獸多躲在窩裡沒出來活動,是以他們六人只能靠一隻兔子和些許乾糧解饑。

  古大娘和大兒子、大媳婦坐在比較靠裡頭的地方,小兒子和從前是敬王姬妾的那女子坐在一旁,古三勇則擋在風口,怕夾帶雪花的寒風吹入內,會讓年邁的娘親著涼。

  古大娘邊吃著二兒子遞過來的熱騰騰野味,心裡邊非議著。她三個兒子就屬這二兒子最不得她的心,從小不論打他罵他,總是不回嘴也不吭聲,一天到晚怪裡怪氣的,也不知他心裡頭在想著什麽。

  古家大嫂突然摀著肚子,悶哼了聲,臉色白了一下。

  「怎麽了、怎麽了!」畢竟是第一個孫子,古大娘緊張地問道:「該不會是要生了吧?」

  古家大嫂低低喘了兩口氣,扯著蒼白的笑容說道:「沒事,是孩子調皮,踢了我一腳。」D_A

  她這麽說,古大娘才鬆了一口氣。古大娘說:「這地方荒山野嶺,也沒個大夫,咱們到下一個城鎮後,娘還是幫妳找個産婆一路隨著才好。要不,娘不放心啊!」

  古三勇靜靜地烤著兔子,把兔腿和兔肉分給兩個兄弟,自己則是咬了口乾澀難食的乾糧,混著水吞了下去。

  這時,突然一隻黑色的小鳥從外面飛了進來,停在突起的岩石上頭。牠抖掉一身風雪,用鳥喙整了整羽毛,而後瞅瞅地擡起頭來叫了幾聲,鳥囀清脆悅耳。

  「打哪飛來這只鳥,這麽小一隻,可真好玩!」年紀最輕的古三壯好奇地看著那只小黑鳥,伸手想去捉,但那鳥卻啄了他一下。

  「唉呀!」古三壯叫了一聲,連忙把手縮了回來摸了摸。「會咬人的。」

  「你和牠又不熟卻伸手去摸牠,牠以爲你要捉牠,當然會咬你囉!」

  一陣車聲從外頭傳來,聽見這聲音,古三勇立即站了起來,握住腰間的劍。

  「什麽人!?」古三猛和古三壯也戒備地站起身來。

  雪花紛飛中,兩個穿著黑衣的男子慢慢出現,他們走到山崖底下,拍了拍身上的雪,其中一個露出虎牙,朝著裡頭年紀最大的古大娘笑道:

  「不好意思打擾了,咱們是歸義縣的官差,來拘人的。」接著將視線投到古三勇身上,正色說道:

  「逃犯古三勇,你與肅王東方旃串通,先是在歸義縣犯下十九條命案,嫁禍我家小黑大人,接著又在京城與肅王佈局,險些害死官差。你惡行重大,罪大滔天,還不快速速束手就擒,隨我倆回京受審去!」

  古家人聽完這一席話,都是一愣。

  「施小黑、陳七,你們居然能夠追到這裡來!」古三勇冷哼一聲。

  「怎麽不能追到這裡來?」小七擠眉弄眼地道:「你身上早讓我家小黑大人下了百里尋香,往後無論你走到哪里,只要我家小黑大人想找,你是怎麽也無處可逃的。」

  古三勇皺了皺眉。

  「三勇!」古大娘驀地站了起來,震驚地說:「他們說你犯下命案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你殺人了?」

  古三勇回過頭看了古大娘一眼,低頭說道:「……是。」

  「你這不孝子啊!」古大娘一腳踏向前來,接著伸手便是朝古三勇一巴掌,「啪」的一聲響亮非常。

  那巴掌雖然不是打在自己臉上,不過小七光聽聲音,就覺得臉都痛了。「不需要打得那麽狠吧!」小七說道。

  「你這孩子,自小就不學好,才十幾歲就不服你爹管教,離家一去數年也不回來,你爹在世的時候沒教好你,你娘我也教不好你,現下倒好了,殺人了!你說,你爲什麽殺人?是江湖恩怨,還是爲了銀錢?」古大娘劈裡啪啦地邊念邊打人,古三勇一張臉都被打腫了,卻也是沒回一句話。

  小七想起之前同古三勇說話時,言談間得知這人和家裡人似乎有些嫌隙,這般看來應當是他老娘從來都不喜歡他,所以這回才會被又打又罵。

  蘭罄看著這場有趣的鬧劇,沒打算出言阻止。

  小七看了蘭罄一眼,歎氣,本想開口制止古家老娘繼續打兒子,然而卻在此時,後頭突然傳來一聲淒慘的呻吟,將他們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娘啊——」

  「韻韻!」古大娘立即回頭,見到長媳一臉痛苦地按著肚子哀嚎時,驚得大叫說:「孩子要出來了嗎?」

  「我的肚子好疼啊——」那被喚作韻韻的女子冷汗涔涔,痛得已經聽不清楚古人娘的問話了。

  當下所有人亂成一團,古大娘連忙喊著:「老大,趕快拿些雪燒成熱水等著;老三,你抓住大嫂的手別讓她摳地會受傷;今兒妳去馬車裡拿些乾淨的衣服出來鋪地讓大嫂躺——還有你們兩個——」

  古大娘轉頭看著小七和蘭罄,說道:「現下是危急關頭,有什麽事等孩子生下來再說!生孩子會有血味,容易引來野獸。你們幫忙顧著別讓野獸接近,知不知道!」

  小七愣愣地點頭。

  接著乾淨的布料被拿來墊在孕婦的身子底下,她因疼痛而哀嚎個不停,聲音之淒厲,簡直可比在刑房被用上十天酷刑的受訊人犯。

  荒山野嶺生孩子本來就是十分危急的事,加上似乎又是頭一胎,而且除了古大娘以外個個都是沒經驗的,當場除了混亂以外,還是混亂。

  古家大嫂痛得都咬破了嘴唇,全身汗濕得像從水裡撈起來的一樣,然而生産卻不順利,一直呻吟了將近三個時辰,仍不見孩子出來。

  因爲之前奔波勞累耗盡了體力,聽著她痛苦的叫聲越來越弱,小七也覺得不大對勁。

  平時沒什麽耐心的蘭罄一直站在原地,直到最後他說了一聲:「保不住了。」小七便抖了一下。

  小七這時從懷裡翻出一些東西,找啊找地,眼睛一亮,拿著找到的藥瓶立即走向前去。

  「你想幹什麽?」古家老大面目猙獰地伸手阻擋小七,他的妻子正在生産,這危急關頭,他不會讓任何人靠近。

  小七把藥瓶中的東西倒到掌中。「這是千年血蔘所制的延年益壽丸,服下能保元氣。你夫人的情況危急,這藥立刻讓她服了,便能保住氣力。保住了氣力,定也能順利將孩子生下來!」

  古三猛還想說什麽,那頭古大娘一聽,隨即道:「老大,把藥拿過來我看看。」

  「是,娘親!」古三猛接下小七手中血蔘丸遞到母親面前。

  古大娘聞了一聞,連話也來不及說,便馬上打開媳婦的嘴把藥丸塞了進去。

  那血蔘丸遇水即化,頓時藥氣滲入孕婦體內,隨著血脈行走,也讓瀕死邊緣的孕婦慘白的臉色好了些,呻吟聲也漸漸大了起來。

  「韻韻,用力,再用力一點!孩子就快出來了!」古大娘著急地道。

  「嗯——啊——」古家大嫂緊緊抓著旁邊人的手,拚命用力,用完力拚命喘氣,而後再奮力用力。

  孕婦生子時雙腿開開,其間毫無遮掩,所有隱密部位都暴露在衆人眼前。

  然而因爲是生死攸關之事,衆人也不避諱,只是想著能儘快將孩子生下來,好讓大小渡過這個難關。D_A

  又過了半個時辰,一直站在原地的蘭罄突然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前方生産的女子。而後他說了聲:「……頭出來了。」

  「啊——」古家大嫂一聲長長的尖叫。

  「生了生了!」古大娘驚喜地喊著。

  「……孩子跑出來了。」蘭罄愣愣地說。

  「……」小七看著他家師兄。幹什麽這麽聚精會神地看人家生孩子……有需要這麽好奇嗎?居然盯著不放……

  小小的娃兒被以溫水洗淨後,包裹在厚厚的棉襖裡,只露出個皺皺的小臉,閉著眼睛張嘴哭個不停。

  第一個金孫落了地,大小平安,古家人歡喜得不得了。尤其方才原本一臉凶樣的古家大娘見著孫子之後,整張臉都柔和了起來,皺臉也笑開了。

  蘭罄看著那被古大娘抱在懷裡疼惜地看著的小孩,突然開口說道:「能讓我抱抱嗎?」

  小七一聽還得了,本想出言制止的,誰知古大娘也只睨了蘭罄一眼,便走了過來,將小娃兒交到了蘭罄懷裡。D_A

  蘭罄用熟練的姿勢抱著小孩,原本冷淡的面容在聽著小孩的哭聲,望著小孩皺巴巴的臉後,也同那古大娘一樣,柔軟了下來。

  「好小。」蘭罄嘴角扯開了一點笑。

  小七原本害怕那麽一丁點的小娃娃被大魔頭抱了,不小心死掉那該怎麽辦,可後來瞧蘭罄那模樣,想起以前蘭罄那個未婚妻料峭生的孩子蘭罄也是喜歡得很,縱使孩子不是自己的,他也每天抱每天攬,還用自己的姓給孩子取了疊名叫「蘭蘭」,簡直把那孩子當成寶一樣地疼,便也和緩了下來,不那麽緊張了。

  這人喜歡小孩子。小七這般覺得。所以他不會傷害他們。

  只是蘭罄看著小娃娃,看著看著,突然覺得牙根癢癢的,便張開了嘴,要朝小娃娃啃去。

  小七一見不得了,連忙伸手擋了。結果蘭罄的牙便咬在小七的手腕上頭,蘭罄看向小七,小七「嘿嘿」一個苦笑,蘭罄便「呸」地一聲把小七的手放開。

  孩子出生後,古家人對這兩個不請自來的官差敵意似乎一下子減了許多。

  古大娘把孩子抱回去後,點頭說道:「多虧了兩位,我的媳婦兒還有這孫子才能平安活下來。」

  蘭罄點了點頭。

  小七在一旁非議著:藥是我給的,您老點頭點個什麽勁呢!

  古三壯這時也走向前來,他說道:「至於我二哥的事,應該是誤會吧?我二哥他平時性子很好的,怎麽會殺人呢?兩位官差大哥是不是追錯人了?」

  小七環著胸說:「我們是從歸義縣追著線索來,到了京城抓住他後,他也親口認了的,自然沒有追錯人這檔子事。」

  古大娘一聽,望向二兒子,古三勇低了頭,表示默認了,古大娘這一看,氣得渾身顫抖,便將孫兒交給大兒子,而後走到二兒子面前,一個巴掌又搧了下去。

  古大娘怒道:「我們古家教出來你這個好子孫,居然在外頭殺人了!你啊、你啊,犯了這樣的錯,居然還敢回來見我!你爲什麽不乾脆就死在外頭算了!」

  古大娘接下來劈裡啪啦地又罵了一堆,罵得古三勇那張原本黝黑的臉都漸漸白了下去。

  小七見古三勇那模樣,想起這人其實也不算壞到骨子裡去,畢竟他也是爲了保全自己家人才會與肅王同流合污,於是想了想,開口說道:

  「古三勇,你不把事情始末跟你娘說清楚嗎?說你爲什麽會犯案,你是爲了誰才殺人?」

  古大娘看向小七,而後又看向自己木訥的兒子。「老二!」

  「……」古三勇張了張嘴,卻是無話可說。

  小七長長吐了口氣,說道:「大娘,你們被敬王所擒,後來妳這二兒子去找肅王救命,肅王要他用別人的命來換你們的命,結果,他答應了。」

  古大娘聽見小七所言,震驚得不能自已。她雙手抓住二兒子的衣襟,急急說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你這孩子,幹什麽木頭人一樣,快說啊!」

  古三勇這才緩緩開口,把事情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古三娘一聽,整個人都茫然了,她腿一軟幾乎站不住,三兒子古三壯見著,急忙將娘親攙扶住。

  「你這孩子、你這孩子……」原本凶得不得了的古大娘說了幾個字,突然悲從中來,竟就哭了起來。「你這傻孩子,怎麽爲了我們去殺人啊!殺了人你怎麽辦?殺人是要償命的啊,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傻孩子啊、傻孩子啊——」

  古大娘的拳頭一拳一拳,打在古三勇的胸口,古三勇低聲說道:「敬王放了風聲說要絞死你們,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死……娘……是孩兒對不起妳……一直以來都讓妳操心……連到了這時候,也沒本事讓妳享清福……」

  「傻孩子啊、傻孩子啊——」古大娘聽見二兒子這麽說,不禁哭得更大聲了。

  雖然都是自己生的,不過她從來就偏愛嘴甜的大兒子和三兒子,對這個從來不會討好自己的二兒子向來冷眼看待。

  但沒想到生死關頭,卻是這二兒子救了自己,當娘的她心裡突然升起愧疚,內疚得不得了,老淚縱橫,再也止不住。

  小七說:「好了,該說什麽就趕快說一說吧,說好了就隨我們上路。古三勇,你也別掙紮了,這回便隨我們回京受審,把事情好好了結了吧!」

  「……我唯一不放心的只有我的家人。」古三勇說。

  「這好辦!」小七打了個響指。

  突然間,外頭雪地上飛來了幾個灰色身影,那些都是他帶出來的貼身侍衛。

  小七說:「他們會護送你家人回到泉州古家,保證不會有任何損傷。」

  古三勇擡頭,幽幽地看了小七一眼。「我這麽對你們,爲何你還……」

  「一事歸一事。」小七說:「大爺之前既然答應你要保你全家平安脫險,用來換你上堂作證,自然就會把答應的事情做到。」

  古三勇沈默了。

  古大娘則仍是搥打著兒子的胸口,激動地哭著:「你這傻孩子啊——你叫我下了九泉,怎麽向你爹交代啊——」

  「娘……」古三勇輕聲地說:「孩兒不肖,孩兒只想你們平平安安……」

  施小黑一案設在刑部開堂,于小年夜這日開審。

  鼓聲轟隆作響,刑部大堂內衙役殺威棒擊地,高聲喊著:「威武——」

  高堂暖閣上的七品官施問在迎接皇帝、肅王和三司入座後,這才坐到公案之上。

  大堂頂上挂著「明鏡高懸」的牌匾,有些斑駁的青磚地不知染過多少刑訊者的鮮血,兩旁衙役面容嚴肅,堂內氣氛凝重。此處不是施問那小小的歸義縣衙門,他右邊坐著一國之君,底下是肅王東方旃與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左右都禦史,即便知道今日勝算不高,而自己又身爲主審,施問仍是一張肅穆面容,黑白雙眸一掃,震聲說道:「來人,帶施小黑上堂受審——」

  衙役又是一陣殺威棒擊地,嘈雜威嚇聲中,穿著黑衫的蘭罄被帶了上來。

  他凝視了施問一會兒,半晌沒有動靜。

  這時肅王開口道:「怎麽不叫他跪下!犯人到了刑部,哪有不下跪的道理。」

  蘭罄瞥了肅王一眼,淡淡說道:「我這輩子誰都不跪,就只跪天、跪地、跪父母。」接著蘭罄又看了施問一眼。

  施問正在想兒子的倔脾氣硬逼也不成,該怎麽才好時,卻見蘭罄衣襬一撩,雙膝「砰」地落地,朝自己跪了下來。

  那聲「跪天、跪地、跪父母」便是蘭罄心裡所想,施問有些動容。即便不是自己所生,但這孩子就算忘了所有人也沒忘了自己,這一跪,跪得施問眼眶通紅。

  肅王還想說話,施問那對眼睛一瞥,開口便道:「今日本官乃奉皇上之命親審此案,與此案無關之人,請勿多言。」

  「施問你膽敢對本王如此說話!」肅王一拍座椅扶手,怒道。

  在一旁的皇帝愣了一下,他身後有個小太監嘰哩咕嚕地說了幾句話,皇帝便道:「欸……皇兄,現下是讓案情水落石出最要緊,朕也想知道到底是誰這麽大膽殺了江愛卿一家和驛站裡的人,你就讓施愛卿好好審案吧!」

  皇上都表態了,肅王這才強壓下怒氣,往椅背上靠去。

  施問對皇帝行了個禮,而後對蘭罄問道:「堂下所跪何人?」

  「歸義縣仵作,施小黑。」蘭罄說道。

  「施小黑,有人指你於十一月十五那夜潛入歸義縣驛站,持劍殺害入住驛站之內的巡按禦史江漓一家五口,與驛站驛丞驛卒十三名,共十八條人命,你可認罪?」施問問道。

  「不認。」蘭罄輕輕吐出這二字。

  肅王在一旁「哼哼」兩聲,因爲以爲勝券在握,所以開口說道:「人證物證俱在,你如何能不認!」

  施問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瞪向肅王,肅王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而後施問不理會他,再朝蘭罄說道:「本案人證物證俱在,來人,傳僕從辛力,再呈上證物衙門佩劍與平安符。」

  施問的僕人辛力很快便被帶了上來,施問一問辛力是不是親眼看見蘭罄殺人,辛力立刻就說:「是啊是啊,我那日看到的是小黑大人的背影沒錯,他那衣服料子和別的衙門捕快不同,風一吹便會飄起來的,所以我絕對不會認錯。」

  施問又命衙役將物證呈到蘭罄面前,問道:「這兩樣是不是你的?」

  「是。」蘭罄答道。

  施問驚堂木一拍,說道:「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麽好辯解的!」

  蘭罄慢慢說道:「所謂人證,也說了只看見我的背影。背影相似者世間不知凡幾,只憑背影而沒見到面貌,如何真能斷定那日殺人者是我?更何況那日之前我至小蒼山上清思湖泅水,起來時身上佩劍與平安符便被偷,這分明是有人嫁禍與我,請大人明察。」

  蘭罄這一說,旁邊的肅王便耐不住性子插嘴了:「但那日之前,也有許多人見你與江漓之子江悅書當街吵架,你還差點殺了他。你爹與他爹以前在朝中便有結怨,所以說肯定是你爲了爲父報仇,這才潛入驛站殺人!」

  在一旁的皇帝東方羅綺問著身後小太監,低聲道:「他們兩家結了什麽怨,朕怎麽不知道!」

  小太監輕聲說道:「聽說好象是當年江漓未過門的妻子喜歡上施問,不過施問因爲妻子驟逝心中哀痛無法接受別的女子,所以江漓那未婚妻居然在幾番求見施問不成下,就與江漓退婚,而後跑去出家當尼姑了。」

  「這件事後來讓江漓被同儕譏笑許久,江漓也把施問當成眼中釘。先皇那時更是抓著施問一次斷案缺失,連同幾名官員上奏摺要先皇處置施問,施問便被這麽貶貶貶,從京城貶到了窮鄉僻壤去。」

  「原來如此。」羅綺點頭。

  施問說:「所以說那日之後你分明心有不甘,所以才在十一月十五那夜衝動行兇,施小黑,本官說得對不對!」

  蘭罄嘴角輕輕一揚,露出個絕美的笑容來。「不對!」他說。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羅綺與施問都被蘭罄這個美麗的笑靨震得心神蕩漾,堂上當下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只能望著蘭罄那張豔絕群倫的臉龐,愣愣得無法言語。

  蘭罄緩緩說道:「還有一人,可以證明我的清白。大人,請傳驛站血案的兇手古三勇。」

  「驛站血案的兇手?」一旁聽審的三司衆官聽見此案居然已找到兇手,而且看樣子便在外面候審,不覺喧嘩起來。

  「怎麽可能!」肅王一聽,震驚得無以復加。「你怎麽可能找到古三勇爲你作證!他怎麽可能爲你作證!」

  「沒什麽不可能的。」蘭罄淡淡說道。「事在人爲。」

  是小七在古家長媳臨盆臨死之際,給了一顆血蔘丸救了古家長媳和她腹中孩子一命,又派人護送古家一家回泉州,古三勇心願已了、也知逃不掉,便失了逃走的念頭,心甘情願地和他們回來了。

  施問驚堂木一拍。「傳古三勇——」

  「傳古三勇——」衙役複誦著。

  古三勇被小七壓了上來,小七退到旁邊和其餘衙役站到一塊後,施問便問:「古三勇,十一月十五歸義縣驛站一案,你可曾在其中?」

  跪在堂前的古三勇一個伏下,說道:「回大人,歸義縣驛站一案是小人所犯,小人受人指使,先偷施小黑隨身佩劍與平安符,再尋一名背影與施小黑相似的女子換上官差皂衣,扮成施小黑模樣殺人。小人在犯案之時,是先用古家獨有的毒藥『千機牽』毒昏驛站所有人,再將其殺害,而後那名女子也被小人以毒所殺,一共十九條人命,都是小人所犯下。」

  堂中衆人一聽,都驚訝出聲,左右都禦史嘖嘖稱奇,心裡佩服施問居然能那麽容易便找出兇手來,他們本以爲這案審下去,施問那兒子施小黑必定得爲江漓一家與驛站多人償命了。

  施問則拱手朝羅綺一揖說道:

  「稟皇上,下官曾兩次找縣外仵作驗屍,那兩人也說屍體是先中毒而後被殺,其中一人則指出那毒之中一味藥該是泉州所盛産的墨蓮,而古三勇便是泉州古家人,他所說之供詞也與本官派人勘驗之現場情形吻合無誤。」

  羅綺點了點頭。「施愛卿繼續。」

  肅王當下神色僵硬。

  施問再道:「古三勇,你說你是受人指使,嫁禍與施小黑,那麽那個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誰?」

  古三勇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肅王身上,答道:「便是肅王東方旃!」

  「你胡說!」肅王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之上,怒得站了起來。D_A

  「肅王稍安勿躁,」施問說道:「古三勇,肅王身爲一國藩王,他有何必要指使你嫁禍施小黑?」

  古三勇說道:「肅王縱子行兇,其子東方雷引淫穢青州,強擄民男民女行姦淫之事,後有名少年死後屍體隨江水流至歸義縣,夜半時分,少年冤魂不散至縣衙告官。歸義縣縣令愛民如子,遂受理此案,而後東方雷引罪證確鑿被歸義縣縣令所斬,此事震驚朝野內外,舉世皆知。」

  羅綺低聲對那小太監說道:「這事我也知道,鬧得挺大啊!」

  小太監點點頭。

  古三勇繼續說道:「古三勇之弟因爲得罪敬王,一家被擒,我爲救家人,於是請曾經與古家有過交情的肅王設法解救,誰知肅王竟提出要我依他所設之局,殺十餘人並嫁禍與施小黑的條件才肯助我家人脫險,古三勇愚昧,爲救家人依令行事。肅王曾說,要讓施問也嘗嘗喪子之痛,他還要施問親手斬了自己的兒子,而後再用歸義縣上下鮮血,以奠他兒在天之靈。」

  「古三勇,你可知污蔑皇親國戚乃是死罪,你這番話,可全屬實?」施問臉一黑,怒拍驚堂木。

  「回大人,小的說的全是事實。」古三勇伏倒在地,平靜地說著:「小人爲了保全家人,一連殺了十九人,自知罪不可恕,甘願伏法。而肅王之心歹毒,小人曾受施小黑與陳七兩位歸義縣捕快之恩,今日將這些事全說出,也只是爲還他二位恩情。請大人明察,還施小黑一個清白。」

  「東方旃!」施問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銳利如鷹、冷峻如電,投向肅王身上。「事到如今,你有何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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