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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罄竹難書之飛賊小蘭花》第9章
第七章

這日上午判刑,三日後的正午,酉無垠與柳成非便被送上刑場,迅速斬掉了。

整個歸義縣連同隔壁幾個縣,所有人都是嘖嘖稱奇。

想那無垠軒的酉無垠在江湖上是多麼舉足輕重的一個人物,卻因為殺了平民百姓,被官府緝拿,而後大刀一斬,沒了。

飛賊小蘭花一案由歸義縣迅速傳開,震撼當朝,無論武林或朝廷,從此都對施問這膽子比天大的七品芝麻官,與旗下盡忠職守、為辦案視死如歸的捕快們,留下了萬分深刻的印象。

又隔了幾日,小七接到了神仙谷師父與師弟的來信,一張小信箋裡寫滿了師父與師弟為大師兄蘭罄所開的藥方,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項都注解得一字不漏。

小七一看便笑了,雖然藥方之外沒有太多隻字片語,但僅一句:「切記按時日與份量服用,盼吾徒身體早日康復。」已寫明瞭師父與師兄弟們的心思。

不論蘭罄曾經是怎樣的一個人,如今又是如何,他始終是他們的師兄、師父的徒弟,從來,就沒有變過。

只是小七總是覺得,無論是誰來照顧蘭罄……都會比自己好……

因為他與他之間,畢竟還存在一個結、一些事……

那個結要打得開,尚需些時日……

一日晚上,衙門裡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小蘭花一案也終告終結,施問為了犒賞衙門捕快這些日子裡的辛勞,在東大街酒樓裡辦了幾桌好菜,要大夥兒都過去用用。

晚上,衙門裡的燈火熄得差不多了,一些人已經先往酒樓裡去,就剩下施問、南鄉、金忠豹國還有小七還在衙門門口。

小七先跨步走到門外。天色已經暗下,衙門四周都沒什麼人,風吹著道路兩旁的樹葉沙沙地響,明明是夏夜,卻有種秋瑟之感。

這時,突然間起了霧。小七正在納悶,便遠遠地見到街角那處站著一群人。那群人人數還挺多的,有的穿著白衣服有的穿著黑衣服,定定地站在原地,伴著薄霧,身形虛無飄渺。

小七身後的金忠豹國與施問南鄉也走了出來,施問說道:「你們去就好,同儕間的酒席若有上司在場,定會喝得不盡興。」

「可是,施大人……」

南鄉笑道:「這是大人的一點心思,你們別浪費了。去吧,喝得痛快一點。可記得別喝得太晚,明日還是一樣得那個時辰起來辦公的!」

小七雙眼直直看著街角那些人,有些疑惑。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一群人聚在那裡,是心裡有冤屈,要來向施大人申冤的嗎?

卻在這時,遠方那些人緩緩地朝小七與施問等人深深一揖到底,久久也不起身。

小七一愣,而後李忠拍了小七的肩膀一下,問道:「小子,你在幹嘛哩?」

正專心盯著那些人的小七嚇了一跳,轉頭看了李忠一眼,說道:「給你嚇死了,要拍人肩膀別那麼大力!」

「小黑大人說你膽子小,果然如此!」安國爽朗的笑聲哈哈傳出。

「嘖!」小七應了聲,「看到沒,前面站了一、二十個人,不知道要做什麼?」只是再回過頭往街角看去時,發覺哪還有人?

街角那處空空如也,只有幾間關了的商店,幾株被風吹過,沙沙作響的樹木,如此而已。

「哪有人?你眼花了吧?」陳豹和丁金也站向前來,五個人十隻眼睛,的確上看下看,就是沒有人跡。

丁金看了看天色,揶揄了小七一下。「小子,你確定你看到的是人?」

說罷,金忠豹國四個也不知吃錯什麼藥,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小七突然起了一片雞皮疙瘩,朝旁邊吐了一口口水,啐道:「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施問說道:「好了,你們快去吧,別讓其他人等久了!」

小七暗道:「……又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大爺我幹的虧心事可多的哩……」

嘴碎了一陣子,最後還是被金忠豹國往酒樓裡拖去。

晚上東大街的酒樓給衙門裡的人包了,樓上樓下全坐滿了穿便服的公差,酒樓小二跑上跑下送著酒菜,而小七和金忠豹國則把樓下靠窗邊那兩桌並起來,五個人一人開了一壇白乾,又劃酒拳又灌酒,整座酒樓都給吵得熱鬧喧騰,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拼了命地喝酒吃菜。

施問開這桌酒席是為了慰勞這群差點幾次喪命在酉無垠手下的官差。

這回喝酒慶祝的原因並不是要慶賀幾日前終於斬了罪大惡極的酉無垠,而是要慶賀自此之後不會再有無辜民眾因那人而送命。

惡人繩之以法後,老百姓便能安居樂業無憂過日,而不必煩惱哪天走在路上突然飛來橫禍,再也無法與家人共用天倫之樂。

小七喝不太慣又辣又嗆的烈酒白乾,才只喝了半壇,就鼻涕眼淚直流地。

但最先倒的卻是所有人中最魁梧的安國。不過喝了幾口,就紅著臉一直傻笑,再喝幾口,整個人就趴了。

「沒用的東西,虧你長得這麼壯,居然喝不了酒!」陳豹戳戳安國的腦袋,哈哈笑了起來,其餘人也大笑幾聲。

丁金這時酒罈朝著小七一舉,道:「其實這次要不是靠著小七的好計謀,小蘭花這案子也不會這麼快就審清。」

李忠也說:「虧你想得出易容成柳成非,真是高招!」

小七嘿嘿地笑道:「沒有啦沒有啦,普通招數而已,不值得誇獎、不值得誇獎!」

丁金再道:「也就你腦袋能想出這種辦法,居然易容成犯人。我說這事啊,若在別的衙門肯定是行不通的,不過幸虧遇著的是施大人,他那人不迂腐又好說話,只要是為民之事,什麼都能試!」

丁金讚歎了一聲,和其他兩人一起開口。「說到底還是——施大人英明啊——」

小七知道他們要說什麼,所以跟著一起喊了。

聽見施大人的名字就要狗腿一下,這在歸義縣內絕對是準則,跟著喊英明就沒錯了。

「小七,你真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丁金說。

「丁頭兒調教有方、調教有方!」小七說。

而後眾人一陣大笑,笑得開心。

「是說,小蘭花今日沒來啊?」陳豹四處望瞭望。

小七又喝了一大口酒,打了個酒嗝後,掩著嘴小聲說道:「我聽南先生說,小蘭花告了假,回家鄉掃墳去了。」

「掃墳就掃墳,講這麼小聲幹嘛,你當這裡的人都沒掃過墳嗎?」陳豹呿了聲。

小七還是掩著嘴,小聲說道:「我是掃過墳啊,可我沒提著人頭掃墳過!」

金忠豹三人聞言深吸了一口氣。

李忠說道:「她一個小娃娃,提著酉無垠的人頭回去掃墳?」臉上那神情扭的啊!「怎麼沒告訴我,我去幫她提啊!」

小七扇了扇手,說:「你瞧她丫頭片子年紀輕輕的,人家可是沒幾歲便在江湖上混踏的!她那膽子啊、那性格啊,我看是鐵砂磨出來的哩,夠強、夠硬!提人頭算什麼?要不是施大人得留一塊酉無垠好交差,我看她連剩下那一大塊屍體也會一起提了,到桑家墳前血祭。」

陳豹歎了口氣,「真是難為她了,這麼小就遇上那樣的事情。」

「欸,不說了不說了,今天大好的日子,就甭再提這傷心事了!」小七說道。

「對了,小七,小頭兒呢,怎麼沒見著他?」丁金朝四周望瞭望,突然問道。

「啊?」小七眨了眨眼。

「是啊,小頭兒人呢?」李忠也看向小七。

陳豹道:「對啊,小頭兒去哪了,怎麼沒來喝酒?」

小七又眨了眨眼,說道:「幹啥一個兩個都問我他到哪裡去了?今天巡完城後突然一眨眼,他人就又不見了,你也知道他的輕功那麼厲害,他老要走,小的也留不住他啊!」

「你的輕功不也很厲害?」李忠說。

「我就算再厲害,也沒小頭兒厲害啊!」小七歎了口氣。這可是真心話。他若能有蘭罄一半厲害,今日就不會坐在這裡和這堆大男人喝酒,而是能回浮華宮去,偶爾逛逛他名下那家青樓,攬著鶯鶯燕燕,飲他最愛的陳年竹葉青了。

「說的倒是!」金忠豹連同突然又從桌上爬起來的安國異口同聲地說。

「嘖!」小七啐了一聲:「你們這四個應得這麼齊,同個娘生的是吧!還真心有靈犀來著!」

「啊,是小頭兒!」陳豹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眼角瞥見個熟悉的身影,突如其來地就站了起來,身手敏捷地跨上窗臺,整個人嗖地竄到外頭去。

「喂,有門的啊,你當門是擺好看的是吧!」小七敲著碗,在後頭取笑道:「您老輕功這麼厲害,要不以後就讓您跟著小頭兒竄上竄下可好?兄弟一場,這場苦難,就替我頂了吧!」

小七實在太得意忘形了,剛巧就這麼被給陳豹迎進門的蘭罄聽見他的聲音。

蘭罄鳳眸輕輕抬了一抬,而後淡淡地問了句:「陳小雞,你說什麼?」

那冷颼颼的聲音猶若六月飛雪,凍得小七一根筷子落了地。

沒骨氣的他連忙將筷子撿了起來,小跑步過來彎腰屈膝地將小黑大人恭迎入座,而後嘿嘿嘿地陪笑說道:「沒呢沒呢,師弟喝多了酒,剛剛胡亂講著渾話,師兄您什麼也沒聽見。能跟隨在師兄屁股後面竄上竄下、辦案抓賊,是師弟祖宗八代燒好香才能修來的福氣,別人羡慕都羡慕死了,師弟是絕不會將這份好差事拱手讓出去的!師兄您就饒了師弟這一次吧,師弟以後不敢了!」

小七劈里啪啦就說了一大堆,語罷,客棧大堂裡忽然一靜,而後,猛地爆出驚人的大笑來。

堂中無論是金忠豹國還是其他捕快,個個是笑得東倒西歪,還有從二樓探頭到樓下看的,也是笑得差點摔下樓來。

這陳小雞懼怕施小黑的名號,可說是就此傳開了。

小七臉色頓時紅赧,幾乎抬不起頭來。

丁金笑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他拍了拍小七的肩,說道:「兄弟,任重而道遠啊!小頭兒日後真是得勞煩你多多照顧了!」

奶奶個熊,一群沒良心的!小七在心裡頭誹議這群人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一點都沒有同袍情誼,呿!

李忠這時拿了副乾淨的碗筷,安國也過來替蘭罄斟酒,兩人一個問道:「小頭兒,你怎麼這麼晚才來?餓著了沒有,先吃點菜墊墊肚子吧!」

一個則是說:「吃完菜再喝點酒,知道你喜歡喝南城的竹葉青,這是咱們兄弟前幾天就吩咐酒樓掌櫃進了的,你嘗嘗。」

「嗯、乖了!」蘭罄點點頭,慢條斯理地用他的菜,喝他的酒。

此時大廳喧鬧非常,酒酣耳熱之際,一群魯男子扯開喉嚨喝酒劃拳。只是突然,小七靈敏的耳朵卻聽見一聲又一聲的嘶嘶作響聲,他愣了一下還在想聲音怎麼這麼熟的時候,就聽見金忠豹國四個人大喊了一聲:「喝,金環蛇——」

「什麼!」小七聽見這蛇名,胯下就是一痛,接著連忙探頭一看,奶奶個熊,他家大師兄懷中居然鑽出了一條小指頭粗的小蛇來,蛇身一圈金、一圈白,比上次咬到他的毒蛇還小上許多。

這金環蛇可是越小越毒的,蘭罄怎麼把蛇攢身上了!

小七才想伸手去抓,卻被蘭罄一手拍開。

蘭罄一邊嘗酒,一邊氣定神閑地道:「吵什麼吵,這蛇我喂了藥,現下已經不咬人了。我等過兩天要弄來吃的,你們誰都不許動!」

丁金汗涔涔地道:「小頭兒,金環蛇太危險了,上回小七才給咬得差點沒命而已,您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

小七點頭如搗蒜,一勁地講:「對對對對對!」

蘭罄睨了丁金一眼,道:「這衙門裡,還你教我做事了,嗯?」

「不、呃、那個……」丁金被蘭罄那有些駭人的眼神一看,汗冒得更多,連忙看向小七。

「看我做什麼!」小七唇動了動,聲音不敢發出來。

「還不勸勸小頭兒!」丁金皺著眉緊張地說。

「勸得了,你就不用叫他小頭兒,而是他該叫你頭兒了!開什麼玩笑!」小七自己也是冷汗涔涔地。

那蛇……毒啊……不過小七相信蘭罄用毒這麼多年,絕對是有辦法治住那條蛇的。小七再看看那蛇,一整條蛇像喝醉了似地,東扭扭、西爬爬,在蘭罄衣襟上鑽過來又鑽過去,蘭罄幾次用手指去戳它,倒也不見它咬人。

只是,雖是如此,小七還是難免擔心。

小七小心翼翼問道:「敢問師兄,這條可是金環蛇王?」

蘭罄眼睛一亮,笑了。「算你識貨!」

嗚喔,小七忍不住閉起了眼,他家大師兄這個笑真是耀眼。

而後他吞了口唾沫,冷靜以後,道:「再請問師兄,您抓這蛇是要幹什麼?」

蘭罄偏著頭,神情認真地想了一想,才說:「金環蛇很補的,不過活的才有用。上次那條被你拍爛了,所以我就想再到山上去找一條。找了很久終於找到了蛇窩,然後我就把這條蛇王給抓回來了。」

「血口噴人,分明是你拍爛的!」小七嘀咕了幾聲。

蘭罄忽然轉頭看小七,眼睛閃亮亮地,看得小七整個人直發毛。

「幹、幹什麼?」小七心想,該不會剛剛那句話給蘭罄聽到了吧?

蘭罄說:「我爹只能吃泡過酒的蛇肉,因為他沒有武功會抵擋不住蛇毒。可是蛇膽和蛇血是好東西,不吃浪費了。小雞,別說師兄不疼你,金環蛇王剩下來的蛇膽和蛇血,就便宜你了!」

「什麼!」小七聽得一驚。「那可是天下至毒啊,您老不如不要便宜我,便宜在場任何一個人就好了!」

蘭罄一聽小七不肯吃,便像他爹拍驚堂木那麼一拍,然後兩張並在一起的桌子跟上頭的盤子酒瓶什麼的全部一起碎掉,周圍頓時一股寒氣逼人,嚇得所有人連退十五、六步,就差沒擠成一團跑出酒樓外去了。

小七想跑,但不能跑。因為早在他動腳要溜的那一刹那,衣襟已經被蘭罄給牢牢抓住,逃不出生天了。

「那真的不能吃,會死人的!」小七欲哭無淚。

蘭罄說:「師兄對你這麼好,你竟然不領情,嗯?」

蘭罄笑,笑得陰戾、笑得嚇人。

兄弟,救人啊!小七的眼神飄向金忠豹國那邊。

而金忠豹國臉色早就一個比一個白,和底下的一群捕快擠在一起。

陳豹朝小七搖了搖頭。「兄弟現在還站在這裡沒逃回衙門去,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丁金歎了一口氣。「小子,忍著點。」

安國也是同個表情。「等會兒替你收屍!」

李忠想要衝出去救小七,不過立刻給旁人攔了。「危險啊,呆子!」

蘭罄凝視著小七那張臉,往上看、再往下掃,而後低聲笑道:「你真是不知道師兄的用心!服下金環蛇王的蛇膽蛇血後,可是能從此百毒不侵。行走江湖最怕的便是遇到用毒高手,只要你能捱過毒發這關,剩下的好處可就通通是你的了!」

蘭罄扯出懷中昏沉沉的金環蛇王往桌上一扔,而後一隻筷子筆直插入金環蛇王的腦袋,然後泛著藍光的指甲就這麼劃開蛇腹,跟著取出蛇膽,至於杯中掐破,滴盡蛇血於其中,跟著掐開小七的下巴便狠狠往裡灌。

「咕嚕咕嚕——」血腥苦澀的血味彌漫小七嘴內,他連掙扎都來不及掙扎,就被灌完那杯蘭罄口中所謂的好東西。

再接著,蘭罄又塞了一顆能抵抗蛇毒的藥丸到小七嘴裡,小七則是因為咽喉被扼著,再怎麼想吐也吐不出來。

一旁的人則用憐憫的眼神看著小七,他們本來想出手阻止,但一是沒人打得過他家小頭兒,二是小頭兒都說是為了小七好了,那更是不應該阻止了。

小七喝了十全大補蛇膽血後,臉色慢慢發紅,而後整個人像篩篩子一樣又搖又晃地抖了起來。

蘭罄很滿意地鬆開手,讓小七落了地。

小七著地後腿也沒了力氣,整個人就像沒了骨頭似地,往地上趴去。

「沒用的東西!膽子這麼小,豬膽熊膽蛇膽都給你吃了,還是補不回來!」蘭罄笑。笑得挺開心的。他先蹲下身子戳了戳一直發抖的小七,然後再站起來看看那條被他在肚子上頭挖了個洞的金環蛇王。

「金忠豹國!」蘭罄轉頭朝那些擠成一團的人喊道。

「金忠豹國在!」四人立即出列,踏步站好。

蘭罄拿出另一顆丹藥,說道:「蛇才剛死,馬上拿去叫廚房和這顆藥一起泡入烈酒中,一個時辰換新酒而後做成蛇羹,我要端回去給我爹吃!」

「欸……」丁金畢竟是年長其他幾人幾歲,他看了眼倒在地上要死不活的小七慘狀,出聲說道:「小頭兒,給施大人吃蛇羹,這樣好嗎?」

「當然好了!」蘭罄堅定地點下頭說:「很補的!」

「欸……」金忠豹國一起歎氣。有子如此,真是他家大人之「幸」啊……

「好了,喝酒!」蘭罄拂了拂衣袖,飄飄移到另一桌上坐好。「金忠豹國過來夾菜,小七、斟酒!」

都被點著了,金忠豹國自然不敢怠慢。他們立刻為蘭罄換上新的碗盤筷子,而後李忠連忙把倒在一旁的小七攙扶起來,小七便一邊抖著一邊給蘭罄倒酒,幾回還因為蛇毒過烈,途中差點翻白眼死過去……

真是慘絕人寰啊!酒樓的小二跟掌櫃的躲在櫃檯後面,心裡為這群歸義縣的好官差們,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淚。

這小黑大人平日好好的時候可是很得大傢伙兒愛戴的,而且公就是公、私就是私,素有他爹施問大人的風範。

只可惜一個月裡總有幾天腦袋不太正常。

不過,這不正常的時候通常有衙差大爺們挺身為百姓們擋住了,加上不論是施問大人、小黑大人還是官差大人們,對他們百姓都是非常之好的。再怎麼說,百姓們還是很體恤大人們辦案的辛苦,也很心疼病成這樣的小黑大人的。

蘭罄滿足地喝著上等的竹葉青,吃著最愛的豬頭肉,旁邊不但有金忠豹國四大壯男服侍,還有只一直抖的雞幫他倒酒,他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小小的滿足笑容出來。

只是,就喝著喝著,原本一切正常的蘭罄突然放下筷子,捂著胸口皺眉。

陳豹才想問……小頭兒怎麼了?

便見蘭罄臉色刷地頓化慘白,而後整個人往後倒去,砰地一聲摔到地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驚呆了,金忠豹國四個人愣了一下,直到小七一聲慘叫,才回過神來。

「啊——大師兄——」小七躍過板凳,連忙跳到蘭罄身邊,拍了拍他的臉頰,緊張地喊著。

「怎麼回事,怎麼突然昏倒了!」一群官差立刻圍向前來,每個人臉上都是緊張擔憂的神情。

「去去去,散開點,圍太過來小黑大人沒氣了怎麼辦?」安國立即將人群趨開。

丁金急問:「是不是剛剛不小心被蛇給咬了,可是小頭兒不知道?他怎把蛇攢懷裡啊,小七,快把他衣襟拉開看看!」

小七聞言立即雙手抓住蘭罄衣襟一扯,刷地將衣服拉開,露出他平坦精實的胸膛來。

可是這不拉還好,一拉,當場圍著的一群大男人差點鼻血橫流。

小七感覺眼前白晃晃的一片簡直要把他的眼閃瞎了,在心裡頭大叫:「奶奶個熊熊熊熊熊啊——」

蘭罄雪白的胸膛肌理細膩,柔中帶韌,平滑的肌膚在燭光下閃爍著神秘的光芒,還有他胸前那兩點,紅粉緋緋,顏色不是太深,也不是太淡,剛剛好的色澤,如春天含苞待放的花蕾一般,教人遐想無限。

「嗚喔——」不知是誰狼嚎了一聲,跟著被旁邊的人補了一拳,然後給人往後拖了下去。

小七也在心裡嚎叫了幾聲,但更多的還是擔心他家大師兄的身體。

他顫抖著上上下下瞧遍那片雪粉胸膛,在找不到蛇咬痕跡後立刻把蘭罄兩片衣衫合了起來。

「欸!?」不知是誰不滿地出了聲,隨即被後邊的人拖到一旁揍了兩拳,然後給人往外扔了出去。

小七喘了兩口氣,然後繼續困難地抖著手,搭上蘭罄的脈門。

好一陣子,他臉上凝重的神色才慢慢緩了下來,抬頭對周圍的人說道:「沒事沒事,應該是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頭追著蛇跑,太累了,晚上喝了酒、動了怒,這才一時氣血攻心,沒緩過氣來,厥了過去!等等抬回衙門讓他睡睡,晚一點就會自己醒過來了!」

聽小七這般說完,酒樓裡樓上樓下所有官差這才松了一口氣。

臉不知道為什麼比喝了酒的時候還更紅的安國問道:「小七,你還懂得醫術啊?」

小七把蘭罄從冰冷的地上扶起來,其他人也一起過來幫忙。

小七說道:「只懂得一點粗淺醫術,不過小頭兒這病我還知道,他沒事的。」

沒事的,回去拿那剛配好、他師父和師弟努力研擬出來,專治師兄這筋脈逆行五臟皆損的藥給他師兄吃,師兄就會沒事了的。

沒事的。小七告訴自己。

第八章

小七還是一路抖個不停,待回了衙門裡,在他再三保證下所有人依依不捨地離去後,他還是沒辦法止住自己身體的顫抖。

也分不清是因為蛇毒的關係,還是蘭罄突然倒下的緣故。

入了內衙,將蘭罄安放在床上,讓他服下藥沒多久後,施問與南鄉就聞訊而至。

施問與南鄉滿臉憂心,小七則是擠出一個笑容說道:「我讓他吃了藥睡著了,說不準晚點便會醒,也說不準會睡到明天早上,沒事的,兩位別擔心了!」

小七坐在床頭照顧著蘭罄,施問走了過來,說:「聽金忠豹國說這孩子強逼你吃了混著金環蛇膽的血,你可有事沒有?」

施問看了看小七,面色凝重地道:「怎麼臉色這麼糟,還一直發抖?」

小七搖了搖頭。「沒什麼,蛇膽血後他還讓我吃了一顆辟毒丹,這抖啊抖的,抖久了就不會抖了。」

南鄉也走過來道:「辛苦你了。」

小七點點頭。「總歸是我師兄唄!」

施問站在床邊看著他兒子睡夢中的單純面容,生氣也不是、不生氣也不是。

「施大人。」小七將今日新配的藥裝在一隻黑色琉璃瓶裡,交到施問手上。

「這是?」施問疑惑地看著小七。

「師兄他從今天起,每日都該服的藥。」小七頓了一下,說。

施問與南鄉的疑惑更深了。

小七想,終究是該講清的。這些人對蘭罄這麼好,尤其是施問,早已將蘭罄當作自己的兒子那般看待,以前的事情讓他們知道,也是應該的。

做人父母哪有不擔心子女的道理,施問應該也是有許多話想問他,但卻按捺了下來。

小七說道:「施小黑以前的名字,叫做蘭罄。」

此言一出,施問沒有反應,反倒是施問身邊的南鄉一個踉蹌,往前跌去。

「南先生小心!」施問眼明手快將南鄉扶起來。

南鄉的臉瞬間褪得比蘭罄白,伸出的手指抖得比小七還厲害。

他用發顫的聲音,指著床上那個如孩童般天真無邪睡著的人,用不敢置信的聲音問道:「你說的是『蘭罄』?那個曾經血洗武林,令得正派各道幾乎瓦解的前魔教教主『蘭罄』?」

小七點頭。

然而施問,只是輕輕「咦」了一聲。

很好,兩個人的反應都還算不錯。小七覺得自己可以繼續說下去,便道:「我師兄他因為身負血海深仇,而對頭之人位高權重,普通人根本對付不了那人。於是為了能殺那人,師兄他在師門中焚膏繼晷苦練武功,最後雖然得了一身尋常人難及的深厚功力,可卻也因此壞了自己的身體。

他不在意自己,一心只想著報仇。出了師門後在武林中掀起了一片腥風血雨,誅除異己、擴充魔教勢力,直到最後雖站上萬人之顛,親手手刃仇人。然而他的名聲已臭,他的身體,也早已不堪負荷。

因為練功躁進又幾經兇險歷經重創的緣故,師兄他走火入魔,發了瘋,後來有一段時間好轉,但斷斷續續的,從沒治好過。

報完了仇後他整個人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再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我師弟趙小春為他所制的藥,他從來也不吃,仿佛就在等著,等著三年之期一到,要下陰曹地府,陪他當年枉死的家人。

後來八大派圍攻燕蕩山一役,他在火場裡失了蹤,我們所有師兄弟和師父都以為他凶多吉少,可能再也沒機會再見了,誰知道……」

小七說到這兒時笑了笑,「誰知道他竟遇見了施大人與南先生你們兩位,蒙兩位相救,施大人還認他為子,悉心照顧他,將他像自己親生兒子那般地疼。」

施問一直沒講話,只是淡淡聽著小七說。

小七繼續說道:「他這人本性真的不壞,只是以前受的苦太多,讓仇恨蒙蔽了雙眼,造成那樣扭曲的性子。不過,不過他現在已經好多了,在這歸義縣裡,所有人都叫他小黑大人,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可親可信的人,雖然有時縣裡頭的人還是會有點怕他的,但他不再是以前那個樣子……」

小七頓了頓。「施大人……」他突然單膝一跪,拱手對著施問。

施問立即扶住小七的手。「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施問臉上露出平和的笑容,說道:「小黑在我身邊這麼久了,他的性子我自也是知道。這孩子沒有什麼不好,就是有時候瘋起來,需要有個人管教。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我的孩兒名叫小黑,他自幼便跟在我身邊,只是個性子有些倔,偶爾不聽話,但平日卻是盡忠職守,幫我打理這歸義縣衙門的好捕快。

我沒見過什麼蘭罄,也不知道這個人,我只明白小黑是我兒,而我必當盡到為父的責任,督促他朝正道而行。」

南鄉亦朝兩人做了個長揖,說道:「南鄉願意長伴大人左右,共同敦促公子。」

小七被南鄉與施問一起扶起了身。

得了這兩人如此誠懇的答覆,他心中總算是一塊石頭落了地。

小七一笑,露出了兩顆白白的小虎牙,他擦去眼角差點噴出來的眼淚,感激地說:「我家師兄,往後就請二位多多費心了。」

施問與南鄉,含笑點頭。

小七笑得更開心了,而後他指著方才遞給施問的黑色琉璃瓶,就開始絮絮叨叨地說明這藥有什麼功效,要怎麼吃,什麼時辰吃,萬一沒按時吃該如何補救,等等等地,而施問與南鄉都認真聽著。

只是瞧著小七的模樣,南鄉越看越是疑惑。這人的樣子怎麼像是在交代後事似的,將需注意之事說得钜細靡遺一字不漏。

蘭罄半夜醒過來時看見小七睡在床頭,呼聲打得震天響。

他皺著眉捏住小七的鼻子,把小七弄醒了過來。

睡眼惺忪的小七抓著蘭罄的手腕切了一下脈,仔仔細細地診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松了一口氣說:「你既然沒事,那我回去睡了!」

蘭罄看著小七東搖西晃地晃回耳房裡,然後他跟著小七跑進他的小房間,看見小七往床上一鑽,被子一蓋,然後縮成一團又昏睡過去。

蘭罄想,這人真會睡,實在厲害。

之後小七睡著了沒理他,蘭罄戳了他幾次,小七睡得沉也沒反應,覺得無趣了,便就跑了出去。

四更天,衙門外不知誰家養的雞突然昂首清啼。

蘭罄一聽,眼睛一亮,喊了聲:「有雞!」接著甚至連外衣也沒穿,就這麼朝衙門外跑了出去。

蘭罄走後,原本在房裡睡著的小七慢慢地爬了起來。

他搔了搔有些亂的頭髮,打了個呵欠,然後又躺下身去,睜著眼看著床頂上的木頭雕花,一夜未眠。

蘭罄醒來之後仿佛沒事人一樣,還是成天跑上跑下抓賊巡城,不但一點也看不出倦態,而且臉色似乎更為紅潤了。

酉無垠伏罪問斬後,小蘭花一案宣告終結,衙門裡的人也恢復平常模樣,衙役們看門做事的看門做事,上街巡邏的上街巡邏,施問也在吃了孝子蘭罄的那盅蛇羹連續大拉兩天后,慘白著張臉和南鄉也接著處理之前累積的一大疊公文。

街上的百姓一樣安居樂業,今日的歸義縣,同樣安和樂利。

只是……

蘭罄這天早上在街上走著,突然回頭,看不見原本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人。他感覺不對勁,那個人,是不是又跑到哪裡睡覺,睡到忘了醒過來?

下午蘭罄回到廚房裡,小蘭花還沒回來,所以他找廚房大嬸問。

「小七?沒有耶,這幾天都沒看他來廚房找東西吃。」大嬸這麼說。

蘭罄再跑去問金忠豹國。

「小七?他沒跟在小頭兒你身邊嗎?那個死小子,又跑到哪裡溜達去了!」安國說。

然後他跑去問施問。

「小七?我沒見著他。他前些日子太累了,休息一陣也好。我讓南先生派兩個人給你吧!」施問說。

跟著他跑去找南鄉。

南鄉則是和他面面相覷,許久,才道:「我讓金忠豹國四個人跟著你好不好?」那聲音竟是有點安撫意味。

蘭罄哼了聲,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他先去廚房外頭牽了他的趙小豬,然後再去小七房裡拿了一條褻褲給小豬聞。說道:「趙小豬,快點把小七找回來!」

說罷,再把雞腿給小豬聞聞,然後在小豬齁齁叫的時候,立刻把雞腿藏起來。

「找不到小七,我不但雞腿不給你吃,還會把你給一口吃掉!快點快點!」

蘭罄扯著繩子,把小豬帶出門去。

小豬也不知有沒有聽懂他講的話,只是一路嗅嗅聞聞,在街上繞了幾圈,然後回頭看了看蘭罄,用它那對小小的眼珠子茫然無辜地望著他。

蘭罄用巡城辦公之餘的閒暇時間找了小七好久,可是一連幾天,都找不到小七的蹤影。

小七最喜歡躲的牢房他去過了,書房頂上的橫樑他也跳上去看過了,大堂柱子後面沒找著人,南先生的被窩裡沒有、他爹的被窩裡也沒有,小七自己的被窩裡也沒有,蘭罄一直找一直找,而看著蘭罄這般模樣的眾人最後也才發現……

那個人真的不見了……

他從歸義縣的衙門裡消失了……

小七匆匆忙忙地回到涵揚,他身上還穿著歸義縣的捕快官服,臉上的人皮面具也沒換,就這麼直奔涵揚外郊的一處山林。

他在滿是翠竹的竹林外放了信號,而後等到接應的人出現,亮出權杖,讓那人帶著直入蜿蜒曲折的山徑中,入了地下通道,再過一段冰冷的地下河,通過重重機關,最後進到外人絕對找不著路可進來的山中山、谷中穀,人間仙境浮華宮。

浮華宮建得比皇宮還要奢華,整座宮殿是用最上等的白色與透明琉璃瓦所蓋。

日出之時宮殿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而到了晚上燈火從琉璃瓦中透出,映著周邊一片湖水波光粼粼,伴著悠悠絲竹聲,那美景真是天上人間難以見聞。

小七一踏入浮華宮,便直奔浮華宮大廳。

白紗垂吊的廳中站著丫鬟幾名,而大廳主座長榻上正臥著悠閒吃著果子的,生得豔若桃李、美若天仙,教人一看便會閃到眼的,就是這浮華宮的宮主、他的四師姐,宴浮華。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大事,竟然一天內連發三封密函催我回來?」小七跑得氣喘吁吁的。

從他來浮華宮多少年了,以往宴浮華要找人可都是讓丫頭或下人傳信,頂多十天一封,像這樣一天三封的,可說從來沒有過。

宴浮華睨了他一眼,說道:「穿那是什麼衣服?」

小七低頭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衫。「這是歸義縣捕快的衣服。」

「醜死了!」宴大宮主嫌棄了一聲。

「我覺得挺好看的啊!」小七咕噥了句。

「浮華宮裡只能有浮華宮的人,你要想繼續當你的歸義縣小捕快,那就先把頭提起來放旁邊。」宴浮華淡淡說道。

「行行行,我待會兒就去把這身衣服給換下來,不礙著宮主您的眼。」小七說道:「是說,你叫我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師父那頭交代的事情我都還沒做完,這回又讓你給叫了回來。」

宴浮華先摒退了下人,只留下一名在她身邊已有十數年之久的貼身侍衛,道:「我暫時要回神仙谷去。」

「啊?回神仙谷?」小七疑惑。「你回神仙谷做什麼,回去看師父嗎?為了這件事這麼急著把我叫回來?」小七心裡又嘀咕兩聲:「平常就沒見你這麼孝順過!」

宴浮華道:「不是回去看師父,是回去給師父看。」

「啊?」小七真的迷糊了。

「我有了身孕。」宴浮華淡淡地說。

「身孕,什麼身孕?」小七不懂宴浮華語句裡的意思,念了幾聲以後,突然一個晴天霹靂,他整個人像是被雷打到一樣跳了起來,整整竄了有一個人那麼高。

摔下地後他唉呀地叫了一聲,惶恐地吼道:「師姐你有了身孕?我怎麼不知道你一個人也可以自己生孩子,奶奶個熊……還是小春那小子又胡亂做了什麼藥,可以讓男人生孩子的!」

「什麼男人!」宴浮華秀眉一擰。

小七立刻說道:「師姐您的確是比男人的手腕還強,做起生意來更是比男人有魄力、夠擔當,哪個男人能像你這樣,賺金子銀子像挖沙子一樣,幾天時間能這裡堆一座金山、那裡又堆一座銀山的!」

宴浮華聽完小七的話,轉怒為笑,倒也不氣了。反正她這師弟從小口無遮攔,她也習慣了。

她頓了頓說道:「總歸一句,我回神仙谷後,這浮華宮大小事務就交給你代為管理了。小闕那孩子不定性,成天想著往外跑,書沒讀好、功夫也沒練好,就說什麼要行俠仗義闖蕩江湖!你給我好好注意他有沒有乖乖讀書練武,還有,不許寵他,他若跑出去,回來就照宮規處罰,若讓我知道你再幫他蒙混,我連你一起罰。」

小七嘖了聲:「不想自己打孩子就要別人打,小闕那孩子我也打不下手的好唄!」

「養子不教父之過。」宴浮華淡淡地說。

「那又不是我生的!」小七一張臉皺了起來。

「我生你養不成嗎?」宴浮華眉一抬,快動怒了。

小七立刻點頭道:「行行行,師姐您說什麼都行!您儘管寵他愛他呵護他,教孩子的事就由我來成了!」

「這才是我的好師弟。」宴浮華頷首。

小七隻覺得無言。

是說,宴浮華其實也算待他不薄,雖然老愛使喚他做這做那,讓他在外頭天天跑天天忙,可浮華宮地窖底下那些金銀財寶宴浮華從來都是任他取用,有時她若得了什麼好東西,像千年人參、萬年大補丸啊,也是會不吝嗇犒賞她師弟他一番的,然後……

繼續要她師弟他為她賣命……

可宴浮華那寶貝兒子宴闕算是他從小拉拔長大的,為了那孩子啊,讓師姐多折騰幾下,小七其實也心甘情願。

交代完了浮華宮的事情,宴浮華很快就和那侍衛離開了浮華宮。

那侍衛離開時小七還朝他瞧了瞧,那人也對他看了看,但在彼此的眼中都沒看出什麼,小七則是在那兩人走後,抓了抓下巴,想了一些有的沒的。

最後則是聳了個肩,把一切拋到腦後去。

反正師姐喜歡誰那就讓她喜歡去,她那個人那麼精明,是不會吃虧的。

罷了罷了,沒他的事。

小七隨後換了張臉,出了浮華宮,來到涵揚城裡一座曾經隸屬浮華宮之下,但最後卻讓宴浮華丟給了他管的青樓「蘇雪樓」裡。

他是從後門翻牆進去的,入了自個兒在蘇雪樓裡的廂房,門一開,便見素蘅在裡頭翻著帳本。

素蘅一見他便高興得跳了起來。「公子,你回來了啊!」

小七朝素蘅擺了擺手,說道:「先打水給你家公子我沐浴,大爺我快累死了,沐浴完要睡覺!」

素蘅叫了聲知道,立即沖出去,隨後房裡簾後又走出一個身穿紫衣的美姑娘。

那姑娘文靜娟秀,見著小七隨即福了個身,沒待小七說話,便道:「子問去為公子張羅吃食。」接著就立即出去了。

稍後水來了,小七泡在木桶裡,直到身上每一寸都給熱水燙得舒爽舒爽,而後素蘅伶俐地替他洗頭,洗完頭小七自己在身上搓了搓,跟著便站了起來,讓丫頭們服侍穿衣。

跟著擰乾了發,小七一個就撲上了床,倒進又軟又香的被褥裡,眼皮開始沉重。

「公子,先吃塊餅再睡,肚子空著不好。」子問遞了塊做工精細的蘿蔔絲餅到小七嘴邊。

小七懶懶地翻了個身,側躺在床上,子問和素蘅便一個喂些小點心,一個斟茶送到小七嘴邊,小七剛洗了個澡,又被像皇帝般伺候,整個人實在是舒服得不得了。

而這一舒服,眼皮就越來越沉重,吃到嘴裡的東西也懶得再嚼,吞下最後一塊後,便說:「我要睡了,別吵我,有什麼事等我睡醒再說!」

「是的公子!」素蘅與子問異口同聲道。

只是小七眼睛才眯下沒多久,門外長廊便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而後廂房木門被用力推開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阿央,他們說你回來了!」

接著,那聲音的主人縱身一躍,整個人便跳到小七身上,壓得小七「嗚喔」地慘叫一聲。

「小祖宗啊,我這把老骨頭快被你壓碎了,你以為你還小嗎?」小七苦笑了一聲,把壓在他身上的那個小夥子給抓了下來,雙手往他胳肢窩下一伸,便使勁搔起癢來。

「哇哈哈哈哈——阿央你使詐!」小闕被癢得一直笑,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小七突然停下動作,問道:「兵不厭詐你聽過沒有?」

躺在床上,束髮在掙扎間散開了的小闕眨了眨眼,想了一下,「好像有聽過。」

「夫子教書你都沒在聽的,難怪你娘要我好好教訓你!」小七又開始呵起小闕的癢。「我教你不讀書、不讀書,成天只懂得拿那把大劍胡亂砍人,總有天你讓人砍了,看你娘不心疼死!」

「哇啊哇啊——」小闕癢得在床上直滾。

最後兩人累了,小七這也才松下手,躺到小闕旁邊。

小七打了個呵欠,說道:「困死了……」

小闕轉頭望向小七說:「你回來了怎麼不來找我?」

「我以為你不在宮裡……你不是在你師父那裡學武嗎?」小七把眼皮撐開,然後它又很不爭氣地掉下來,再撐開,它還是繼續掉下來。

小闕說道:「師父有事出遠門了,所以我就回宮來了啊!」

「哦……」小七真的撐不住了。

「阿央你困了啊?」小闕說道。

「嗯……」

「我們很久沒見了,你不陪我說說話嗎?」小闕問。

「嗯……」

這時素蘅走了過來,輕聲說:「小宮主,公子最近在外頭奔波,很累了,他才剛回來,您就讓他先睡睡吧!」

小闕對素蘅眨了眨眼,然後說道:「那我和他一起睡好了,我也是連夜趕回來的,還沒睡呢!」

素蘅子問一笑,探出纖手將小闕拉起來,替他順發解衣,而後又把人塞到小七身旁,讓這兩個人一起睡。

「嘶——」沒多久,沉穩的呼吸聲雙雙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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