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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本宮乏了(禁宮風流帳2)》第7章
  第六章

  天一下子就黑了,牛嫂子拿了件自己的衣服給她,爽朗說道︰「先換了衣服再吃飯吧,山裡沒什麼好東西,這粗布衣裳妹子就委屈些。」

  「怎麼會?牛嫂子願意收留我們,我們已經感激,怎會委屈?」

  換了衣服,她隨意將頭髮盤在腦後,走出小巧乾淨的房間。

  「看來挺合身的。」牛嫂子笑著打量著她,「妹子真是漂亮,不管怎麼打扮都令人眼楮一亮,你的夫君真是八輩子燒了好香,求了個美嬌娘。」

  若牛嫂子的話成立,今曰夏渙然君臨天下,後宮佳麗三千,該是不只燒了八輩子的好香……

  徐嘉佟笑了笑,「牛嫂子這麼心無芥蒂的收留我們夫婦,等我們下山一定回報。」

  「說什麼回報,我跟我家牛哥也不過是收留你們幾天而已。」

  看著牛嫂子臉上滿足、不忮不求的笑,徐嘉佟心中有些羡慕。走到外室,驚蔚的發現夏渙然同樣換了衣服。

  縱然是不起眼的粗布衣裳,但穿在他身上就是顯得氣派不凡。

  看著她臉上的笑,他不由得輕挑了下眉,「不好看?」

  她搖頭,「好看極了!」

  他這才露出滿意的神情。

  牛嫂子做了幾道小菜,還特地溫了一壺酒,在大雪紛飛的溫暖小屋內用飯,可別有一番滋味。

  牛大的話不多,夏渙然也沒多說話,就兩個女人一見如故的說個不停,徐嘉佟在牛嫂子的勸說下也喝了幾杯酒,一張俏臉漲得通紅,「牛嫂子怎麼會跟著牛大哥兩個人住在這深山林裡?」

  「說來話長,我跟牛哥從小青梅竹馬,訂了娃娃親,可惜我們倆的爹娘因為水災都死了,他帶著小小年紀的我吃盡了苦頭,走投無路之下決定從軍,想說領了軍餉可以安頓我。離開前,他答應我,只要打贏了仗就回來,有了銀子,就能帶我平靜的過日子。」

  徐嘉佟聽得入迷,露出淺笑地看著一旁不好意思搔著頭的扭牛大。「看來牛哥最後是做到了自己的承諾。」她豎起了拇指,「真男人!」

  「這是當然!」牛嫂子也不客氣的替自己的夫君接了這個稱讚。

  夏渙然聞言,不以為然的挑了下眉,捏著徐嘉伶的下巴,要她看著他,當著他的面喝酒也就算了,還誇別的男人是真男人,那他呢?

  徐嘉佟微微一笑,將他的手拉開,「能做到自己的承諾,難道不是真男人嗎?」

  夏浩然聞言,又是一個撇嘴。

  「讓開點,」牛嫂子推開了夏渙然,「我要跟妹子講話,你插什麼嘴?沒規矩!」

  「你這——」剛想罵人,徐嘉伶的手輕握住他的,讓他話一頓,不情願的閉上嘴,真是龍困淺灘遭蝦戲。

  「牛哥對我雖好,但當年……」說到這個,她還不忘埋怨的看了牛大一眼,「他差點就要負了我。」

  徐嘉佟眼底閃過好奇,看著牛大不自在的低下頭。

  牛嫂子像是想起什麼噁心事似的哼了一聲,「他在軍中認了個大哥,那人真是個壞傢伙,也不過長牛哥幾個月,就說是一同從軍,硬逼著牛哥義結金蘭,結為異姓兄弟,約定等打了勝仗,兄弟要有福同享,到了那日,他還真是硬逼著牛哥進京去討賞賜,還說要多給他討幾房媳婦!」

  「這還真是不長眼。」

  「何只不長眼,還沒心又沒肺!」牛嫂子像是遇到知己似的拿著杯子,跟徐嘉佟一踫,爽快的喝了一口,「他也不想想,他要的榮華富貴可不是我和牛哥一心想追求的,我們只是平凡人,只求三餐有個溫飽,快快活活過日子就滿足了,那朝堂之上的勾心鬥角,我們牛哥可應付不來。」

  「牛嫂子說的是。」徐嘉佟也喝了口酒,有點醉意的點頭,「朝堂上確實一堆噁心骯髒事,若問我天下哪裡瘋子最多,我定說是那朝堂、在那深宮後院裡。」

  夏渙然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徐嘉佟,這話還真是敢講,看來真是醉了。

  「別喝了。」他伸手要拿走她的杯子。

  「男人管什麼女人的事,讓一邊去!」牛嫂子斥了一聲。

  「你——」夏渙然的手停在半空中,瞪著牛嫂子。「真是大膽!」

  「我娘子直性子,別見怪、別見怪!」牛大連忙說道。

  「他不會怪嫂子的,」夏渙然還沒開門,徐嘉佟就搶先了一步步說︰「牛嫂子,別理他,再說下去,之後呢?他那大哥真放人?」

  「是啊,他不放人不行,因為我拿了把刀擋在他們回京的路上。」講起那段過去,牛嫂子一副豪氣干雲的模樣,「我沖去他們營裡,指著他那大哥,說我和牛哥知道自己的斤兩,不求富貴,只求一世平安,我不要他為討幾個錢就得上戰場,跟人拚鬥,天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若真把牛哥當兄弟,就一句話,把人放了,讓他跟我一起走!」

  「最後呢?」她的心隨著牛嫂子激昂的語調都提了上來。

  「那傢伙可能還有點良心吧。」牛嫂子不太情願的撇嘴承認,「他同意讓牛哥帶我走,還賞了些銀子……好吧!是滿多銀子的,所以牛哥最後就帶著我來到倚鳳山下,找了個清靜地方住了下來。妹子,我們在山下也有個小屋子,改天我再帶你去小住幾日。」

  「好啊!」徐嘉佟想也不想一口答應,「難為這個世道還能不貪慕虛榮,牛嫂子不簡單。」

  「我才不屑什麼榮華富貴,只要牛哥真心對我,女人嘛,一輩子求的不就是找到真心對自己的人嗎?」牛嫂子笑了笑,「打小我們沒吃過幾頓飽飯,那時唯一的心願就是這輩子每天有熱騰騰的飯菜吃,肚子別餓著就好,牛哥辛辛苦苦的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一開始要的也只是這個小小心願,何必為了幾場勝利、幾個功名,就忘了初衷,讓自己變得貪了。」

  她拉著牛大,「我們朝夕相處,就算只是一個饅頭也是人間美味,我真慶倖他的心從沒變過。」

  慶倖他的心沒變過……簡單的一句話,對身在宮裡的徐嘉佟而言,卻是句奢望。

  看著他們兩人深情的相望,她突然覺得眼楮發酸。

  見她眼楮濕潤,夏渙然伸手摟住了她的肩膀,輕歎一口氣,「你醉了。」

  「是醉了。」她靠著他,閉上了眼,「但心卻偏偏清醒得很。」

  夏渙然摸了摸她因酒而微紅的臉。

  「晚了,你帶她去睡吧。」牛嫂子把他的舉動看在眼裡,「看來今日也累壞了。」

  夏渙然將徐嘉佟打橫抱起,將她給帶進房裡。「是我對不起你。」

  她搖了下頭,輕聲呢喃,「你沒錯!身為帝王,仁慈不得。這一輩子不用為了吃穿用度過活而煩憂,也算是福氣了,我羡慕牛嫂子,但我知道我不是她,你也不是牛大哥,這世上許多事早已註定。」

  她抬頭給了他一個蜻蜓點水似的吻,「謝謝你,出宮這一趟認識了牛大哥和牛嫂子,我很開心。」

  她如此特別,不同于宮中那些攻於心計的妃嬪,不管他之前如何待她,她依然寬容,如果他能早點想通,她就不會受到如此多的委屈。

  他貼近她的唇,嘗著她最甜美的滋味,她後仰著身子,迎合他的回吻。

  看著窗外金燦的陽光,徐嘉佟陪著牛嫂子坐在屋子縫補衣裳,夏渙然則被她趕到後頭的柴房裡幫著牛大劈柴,她與牛嫂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時間過得也快。

  「牛嫂子,我看這大雪已停了,下山應該是安全了吧?」

  「本是可以,但今天一大清早牛哥才發現,前天那場大雪壓垮了棵百年大樹,擋住了下山的路,我看現在只能等天氣再好些,山下的人要上山才會發現山路被阻,齊心把樹給移開,咱們才下得了山。」

  竟然發生了這種事?不過徐嘉佟不是很擔心,畢竟只要宮中的侍衛出手,相信很快就會找到他們。

  「看妹子的模樣,是趕著下山嗎?」牛嫂問。

  「不趕,是怕……怕山下會有變化。」

  牛嫂看著徐嘉佟的側臉,「妹子說這話的模樣還真是嚴肅,難道是山下有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擔心我的孩子。」

  「原來妹子有孩子了?」

  徐嘉佟點了點頭,「他叫詢兒,今年六歲,跟著我與夫君一同上山狩獵,也不知道現在人怎麼樣了?」

  「才六歲大的孩子,難怪你會擔憂,不過我看你那夫君好像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她靜了一會兒,「他是做大事業的,跟我這種小家子氣的女人想的事不同。」

  牛嫂子對此嗤之以鼻。「看來不是個好父親,不像我家牛哥。」

  「牛嫂子也有孩子了?」

  「有個閨女,今年五歲了,因為天寒地凍的,所以此次上山沒帶著她,把她給村裡的嬤嬤帶著,可皮了,像野丫頭似的。」

  「牛嫂子真是令人羡慕。」有個疼愛她的丈夫,還有個女兒。

  「別說我,你家相公待你可好?」

  「自然比不上牛大哥對嫂子。」

  看著徐嘉佟一臉的打趣,牛嫂子忍不住輕摧了她一下,「竟然取笑我!」

  「不敢。」徐嘉佟密實的將衣服縫補好。

  「妹子的針線活兒做得真好。」

  「多虧了我祖母跟前的一個崔嬤嬤,」想起過去,她不由得微笑道︰「她逼著我要好好學,不然嫁不到好人家。」

  「女人這一輩子求的不是嫁個好人家,而是找個對自己好的男人,天就算要塌了,你的男人也會給你頂著。」

  徐嘉佟輕輕笑,「相信牛大哥一定做得到。」

  「怎麼?你那相公真中看不中用?出事難不成還敢厚顏無恥的推你出去送死,自己像個大姑娘似的躲在你後頭嗎?」

  「不是。」她笑得燦爛,「天塌了,他當然會願意頂著,但若真有那一日,危險當頭,我卻不願意讓他捨身為我。」

  「怎麼這麼說話?你相公聽了,心裡肯定不開心。」

  「不論他開心與否,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她的笑容微隱,「我的命不過是他人眼中的一枚棋子,從來都無法跟他相比。」

  看出了徐嘉佟心底的憂愁,牛嫂子拍了拍她的手,「咱們相遇就是有緣,雖然我沒讀過什麼書,但我也看得出你跟你的夫君也不是泛泛之輩,以後你有什麼事儘管開口,牛哥和我絕對挺你到底。」

  「牛嫂子,先謝謝你了。」徐嘉佟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相識一場,別說謝了。」

  徐嘉佟目光看向窗外,「牛嫂子,我能出去走走嗎?」

  「行,只是要多加件衣服,別看這陽光,天氣雖然暖了點,還是冷,還別走遠,若你迷路可就糟了。」

  「謝嫂子關心,我知道。」

  出生在溫暖的臺灣,她上輩子沒看過雪,來到這裡經過了這些年,每年冬天即至的大雪把天地染上一片白茫茫,自己的心境也從一開始的新奇興奮,到如今就如同眼前這片雪白一般平靜無波。

  她微斂下眼,腳步踩在厚重的雪堆裡,腳在雪地上馬上就陷了下去,不自覺中,她越走越遠,當一陣風吹來,她冷得縮了下脖子。

  她停下腳步,知道自己不能再走下去,雙腳己經被凍得快沒知覺,她出神的看著四周一片寂靜,別有一番蒼涼的美,想起自己曾經興奮的追逐著白雪,像個天真無憂的孩子,只是不過轉眼間,自己的心卻被這深宮生活弄得像是蒼老的老嫗。

  這裡遠離宮中的煩惱,若能留在這裡一輩子,像牛大哥、牛嫂子一樣過平凡的日子,她是否就能找回往日那一絲的輕鬆愉悅?!

  「大哥,已經五日了,該叫二哥清除山路了吧?」牛哥一邊劈柴,一邊對坐在一旁喝著酒的夏渙然說道。

  「再遲幾日吧。」夏渙然喝了口酒,淡淡的回了一句。

  「再遲?」牛哥忍不住搖了下頭,「二哥肯定急白了頭髮。」

  「他不會急白頭發,只會氣得想提刀殺人!」想韓依風一個武將,要對著朝堂那些高官講廢話,應該會被氣得腸子打結。

  反正苦的不是他,所以牛大也只是聳肩,心裡同情一下韓依風,然後就把他給丟到腦後,「再住下去,大哥不怕嫂子起疑嗎?」

  「她向來聰明,起疑是自然。」夏渙然輕聲一笑,「但我信你那個牙尖嘴利的娘子有辦法讓她不起疑,你這娘子可厲害得很,畢竟她當年還拿了把大刀逼我讓你走,你這沒出息還真的跟她走。牛向南,你在戰場上無人能敵,此生就敗在這女人手上。」

  牛向南不好意思的搔搔頭,「還要多謝大哥高抬貴手,讓小弟回歸山林,跟娘子過點閑雲野鶴的日子,小弟對大哥的恩情永生難忘。」

  「你心中還有我這個大哥就夠了,對你我也是心中有愧,還帶著妻子到倚鳳山跟輔國公之前的下屬打交道,這些年你也是辛苦了。」

  「這話可別讓我娘子聽到,」牛向南一臉驚恐,「不然她會氣得一根根拔掉我的鬍子,她至今還以為是天意讓我們尋得這片清靜之地,那時她正要生了,我還急得不知所措,是倚鳳山下的大夫救了她們母女一命,後來順勢收留了我們住下,她到今日可不知來此是你的意思。」

  「知道了,瞧你嚇得。」夏渙然沒好氣的一笑,「我謝你都來不及,不會害你。」

  牛向南這才松了口氣,「大哥,其實我也要謝你,要不是你,我也找不到這個好地方,倚鳳山下的人家都好相處,我是個粗人,平時跟著他們務農,閒時練身子,倒也自在的一天過一天。」

  「你的身分難道至今無人知曉?」

  「那些人個個不簡單,應該是知曉一二,但他們沒多問,我自然也不會提。」牛向南聳了聳肩,「總之我也不害他們,更何況現在虎狼符在你手上,大哥就是他們的主子,只要你一聲令下,他們都會為你而戰。」

  夏渙然輕搖了下頭,「虎狼符我打算還回去。」

  「還回去?!」牛向南一驚,聲音忍不住肝高,然後一陣沉默,最後像是想通什麼似的點點頭,「還回去也好,本是嫂子所有之物。」

  「還她只是因為怕將來若宮中有變。答應我,若真有這一日,你可要第一時間趕到,護她周全。」

  牛向南的臉色沉了下來。「我答應大哥,就算拚了這條命不要,也會護嫂子周全!」

  他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把李全利手中的兵權拿下,我就什麼都不怕了,這些年我也累了,運籌帷幄多時,不過也只是想為詢兒留下一個穩固的江山,不讓他跟我一樣苦。」

  「大哥不單嫂子,還心疼兒子。」

  他的孩子,他自然是疼,但他畢竟不是徐嘉侈,會教夏宏詢仁慈為懷,他是將來的天子,仁慈只會讓他陷入困境中。

  「喂!你的心頭肉,」牛嫂子用力打開門,一臉興奮的出現在兩人面前,「皇后娘娘不見了!」

  夏渙然臉色大變,手中的酒杯一放,急忙上前,「去哪了?!」

  她的手指著後方,「雪停了,她說想四處走走。」

  「你怎麼不阻止她?」夏渙然氣急敗壞的吼。

  「笑話!你是有給我銀子攔著她嗎?」

  夏渙然才要開口,牛向南已經伸出手將自己的娘子給拉到身後。

  「大哥,前頭有個湖,雖說冬天已經結上了冰,但若一個不好裂了,跌下去就糟了,你快去看看。」

  夏渙然心一突,沒好氣的掃了牛嫂子一眼,大步走開。

  「別惹他!」牛向南的語氣有著無奈,「他是大哥、是皇上。」

  「在你心中,他是大哥,在朝堂上,他是皇上,但在我眼中、在我家裡,他不過就是個落難的平常人罷了,還得靠咱們倆吃穿,替他說謊騙人。」

  牛嫂子冷哼了一聲,反正她打心底不喜歡夏渙然,就算他是天子又如何?以前有牛向南撐腰,她不怕,現在還多了徐嘉佟,她肯定這個女人比當今聖上還講道理多了。

  「你何必跟他鬧瞥扭?」

  「誰叫他當年硬要往你身邊塞人!」她想起這個就有氣,「他還以為這天下男人都跟他一般要後宮佳麗三千人,十足十的色胚子!」

  「娘子啊!」牛向南歎了口氣,「大哥當年替咱們向先皇請旨,讓咱們歸隱山林還真是再正確不過的事。」

  她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

  「不然以你這口沒遮攔的性子,我看我們夫婦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怕死,」牛嫂子揚起一絲笑意,沒生氣,反而緊緊抱著他粗壯的臂膀,專注的看著他,「我只要你記得你答應過我,我們死也要死在一起就成了。」

  牛向南輕笑的搖了搖頭。看著已經消失身影的夏渙然,說他這輩子就敗在一個女人手上沒出息,現在看來——他也沒出息到哪裡去啊!

  「你在做什麼?!」

  聽到身後的聲音,徐嘉佟微驚,抬起頭看向他,「你怎麼來了?」

  夏渙然幾個大步向前,看著她嘴唇都被凍得快沒血色,連忙脫下自己的大氅要蓋在她身上。

  她掙扎著要拒絕,但看到他的眼神,只好由著他,抬頭望著一片蒼茫,「這裡好美。」

  他拉過她,不顧她反對的貼身摟著,感覺到她微微顫抖,忍不住低咒了一聲。

  「說什麼鬼話?你再待下去就凍死在這裡了!」

  她笑出聲,「這裡美,若是死在這裡也不錯,我的生辰是臘月初八,出生在冬日,或許也該死在冬日。」

  他抬起她的臉,用力的吻向她的嘴。

  「少胡說八道!」他警告。

  她的反應只是對他眨了眨眼楮,一陣狂風吹過,帶來片片雪花。

  「聽說前頭有座湖,你就這麼傻不愣登的走過去,小心掉下去。」

  她一點都不害怕,「這天寒地凍,湖都結成冰了,我自認還沒壯碩到足以破湖冰掉下去。」

  「大膽!朕說一句你就頂一句。」

  她瞄了他一眼,不以為然的回嘴,「這可不是朝堂之上,我不是你的臣子。還說要過點自在的生活,當對平常的小夫妻,怎麼現在不過稍惹你不快,就大膽、大膽的,還自稱朕了?!」

  「你這女人——」

  「回去了,我冷。」她抬頭對他一笑。

  她臉上的笑容敲擊他的心,忍不住伸出手輕揉她細膩的臉頰,「這張臉笑得倒開心,也不想想我大氅給了你,說不定你還沒倒下,我便先凍暈過去。」

  她聞言,要把大氅脫下來還給他。

  「穿著吧。」他阻止她的動作,「我是男人,身子比你強壯。你讓我抱著,我應該可以撐回屋子去。」

  這流氓似的口吻實在很不像他,她被他緊摟著,才走了一步,卻差點癱軟在雪地上。

  他緊抓著她,心一緊,視線離不開她的臉,「怎麼了?」

  「腳……」她覺得有些困惑,「好像沒什麼知覺。」

  他咒了一聲,知道這是在雪地待得太久的後果,「這天寒地凍,真不知道你腦子在想些什麼。」

  「別罵人了。」她打斷了她的話,感覺出他口氣底下的關心,也沒有生氣,「興許只是在雪地裡站得太久,腳麻了,歇會兒就好。」

  他連忙將她打橫抱起,急急往回走。

  才走近屋子,牛向南便飛快從屋子裡跑了出來。

  「這是怎麼了?!」

  徐嘉佟掙扎著要從夏渙然懷中下來,但是他不放,堅持抱她進屋子裡去。

  「哎呀!」牛嫂子看到徐嘉佟夠抱著,也跟著急了起來,「妹子受傷了嗎?」

  「沒事。」徐嘉佟不好意思的看著牛嫂子,「只是在雪地裡待得久了,腳有些麻了。」

  「沒事就好!」她松了口氣,目光瞄了眼夏渙然,撇了下嘴,咕噥道︰「看不出這沒良心的還挺疼老婆的!」

  夏渙然瞪了牛嫂子一眼,雖然氣這女人氣得牙癢癢的,但看徐嘉佟夠她逗得笑開懷,就不與她計較了。

  「喝點薑茶吧,」牛嫂子說︰「我去給你拿些。」

  「不要!」徐嘉佟夠抱坐在椅子上,笑著說︰「咱們喝點酒吧,以前不覺得,現在才發現偶爾喝點小酒,倒也是怡情養性之事。」

  「這倒好。」牛嫂子爽快的要去取酒來,「我再去弄點下酒菜,咱們姐妹今天不醉不歸!」

  「好!」徐嘉佟用力點著頭,「不醉不歸?!」

  夏渙然皺起眉頭,示警的清了清喉嚨。

  「你不准說話,」徐嘉佟轉向夏渙然,伸出食指搖了搖,「乖乖坐在我旁邊陪著就成了。」

  夏渙然瞪大了眼,這天地真是反了!

  牛向南則搔了搔頭,懷疑自己聽錯了。

  「沒錯沒錯!」牛嫂子見狀,心情大好,「男人就該這麼管著,不然看他整天板著個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怕他。」

  牛向南遲疑的目光看到夏渙然轉頭瞪著他,不由得縮了下脖子。

  「那個……」他怯生生的提醒,「是你娘子自個兒要喝的。」

  意思就是要怪就怪自己家那口子,別什麼都推到他身上,反正他本來就是妻奴,這也是眾所周知的。

  無奈之余,夏渙然重重坐到了徐嘉佟身旁,「膽子真是越發大了。」

  「就讓我自在過幾日吧,你也知道,等下了山……」她對他一笑,「就沒這份。」

  她的話令他歎息,滿心感慨,算了,他回她一笑,算是允了她了。

  外頭出了個大太陽,天氣暖和了一些,徐嘉侈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醒來還覺得有些頭昏眼花,手輕揉著太陽穴,也不知是昨夜跟牛嫂子喝得太多,還是病了,頭暈得厲害。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還真有些蒼白,她拍了拍臉,打起精神。說來好笑,這些年待在清碧閣裡裝病,每每要見旁人,還得要用粉塗了張大白臉,裝成一副將要斷氣的樣子,實際上她可連個小病小痛都沒有,是個十足十的健康寶寶,這下可好,怎麼才出宮幾天就病懨懨的,看來養在宮中的日子還真把她給慣得嬉貴了。

  「今兒個天氣好,」牛嫂子一看到徐嘉佟廣道︰「牛哥帶著你家那口子去狩獵,我家牛哥的功夫我是信得過的,今晚鐵定能加菜,不過你家那口子我就不知道了。」

  徐嘉佟一笑,「我家相公文武全才,我有自信拿出去不會丟人。」

  牛嫂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夫妻就是夫妻,再怎麼樣也是自己家的好,妹子身子不舒服嗎?看你臉色不太好。」

  「昨夜喝多了吧。」她自己倒了杯熱茶,喝了一口暖暖胃,看著牛嫂子手上的鮮魚,徐嘉佟微驚,「這個季節怎麼有魚?」

  「牛哥帶著你家那口子去附近的湖裡抓的,雖然冬天結了冰,但只要將冰給敲破個洞,冬天也能抓到鮮魚,打打牙祭。不過那可不是件簡單活兒,你家相公說要親自抓魚讓你補補身子,所以堅持自己動手,手都凍傷了,看來我還真是要對他另眼相看了。」

  徐嘉佟心頭感動,看著牛嫂子打趣的眼神,不由得臉微紅,「再怎麼樣也不比不上牛大哥對你。嫂子,我幫你吧。」

  「不用。」牛嫂子擦了下手,「你在一旁看著,別弄髒了手,我先去柴房拿些柴火,等會給你煮魚湯。」

  「我去吧,總不好叨擾你數日,自己卻什麼都不做,我沒這麼嬌弱,若真再不做些什麼,就跟個廢人似的。」

  「你還是待在屋子裡吧,昨天你不過出去走走,吹了點風,你家相公就心疼了,你若真要幫忙,不如幫我擦擦抹抹的也就罷了。但是小心些,別傷著,若讓你傷了分毫,我怕你家那口子不會饒了我。」

  徐嘉佟無奈的一笑,等牛嫂子走出去,就拿起放在角落的雞毛撢子打掃,心情也跟外頭的陽光一般燦爛,不過一時不注意,雞毛撢子掃到了牆上大弓,心一驚,即便伸手卻還是來不及接住,就這麼掉在地上。

  她連忙彎腰撿起,仔細的吹吹撫撫,慶倖沒弄壞牛大哥家的東西,這弓做得精細,是用上好的紫心木所做,立起來快比她高,上頭還刻了條栩栩如生的龍,遠看不覺得什麼,近看才發現真是漂亮。

  她沒多想,就要把弓給掛回去,但手在半空中卻突然一頓,像是想起什麼,眉頭一皺,重新將弓拿到面前,手撫過弓身上的龍,細細打量,這不是帝王所用的五爪金龍,而是四爪蟒,這圖騰只有藩王、皇親國戚或者有功勳者才能用,縱使牛大哥、牛嫂子久居鄉野也不可能不知……

  此時牛嫂子背著一蔞柴,從外頭走了進來,就看到發愣的徐嘉佟,「妹子,你怎麼了?」

  徐嘉佟穩了下心神,拿著大弓面對牛嫂子,眼底閃著疑惑。

  牛嫂子挑了下眉,神情依舊,「這是牛哥的弓,他平時不用,怎麼,妹子喜歡啊?只可惜牛哥這個人雖然做人大方,什麼都可以給,但就這把大弓不行。」

  徐嘉佟看著牛嫂子一臉笑意,有些怔住,試探的開口,「牛嫂子不知道這弓的來歷嗎?」

  牛嫂子將背在身上的竹簍給放下,這才好整以暇的面對她,「妹子,我不想騙你,若我說不知道這弓的來歷,你也不會信的。所以若有什麼想問,就去問你家那口子吧。」

  徐嘉佟的神情略緊了幾分,心沉了沉,「我早該看出,你們並非尋常獵戶人家。」

  「我們是尋常獵戶人家。」牛嫂子強調,「自牛哥離開軍營後,我們已跟尋常人無異。」

  徐嘉佟苦笑,仔細的回想,「牛哥他就是牛向南吧?」

  「我已經很久沒這麼叫他了,」牛嫂子雖然語調輕快,但目光卻注意著徐嘉佟臉上的變化,心想男人們去打獵,怎麼還不回來,她可不知道要怎麼處理這事,「我都快忘了我的牛哥姓啥名誰了。」

  「當年西北有亂事,朝中大臣有人奏請先皇讓太子隨大軍出征,名為訓練,實則是有心人想要趁亂要他的命。那年他才九歲,便被送往西北,最後他沒死,還在戰場上爭得一片天地,受百姓愛戴,他有此功勳,兩位先鋒功不可沒——韓依風、牛向南,只可惜戰事才稍平,牛向南便以舊疾復發為由請辭返鄉,先皇封他樂安侯,至此之後沒人再見過樂安侯。」

  「管他什麼侯不侯,」牛嫂子依然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他不過是我的牛哥而已。」

  徐嘉佟有些無力,「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帶我來此又是在盤算什麼?!」

  她腦子突然閃過夏宏詢小小的身影,難道是為了詢兒?!她激動的站起身,懊惱這些年來她怎麼會沒學到教訓。

  他是皇帝,不會平白無故對一個人好,他做的任何一件事後頭都有目的,難道夏渙然真寵愛李墨芸到了無可自拔的地步,連自己兒子的命都可以除去,只為了讓陸郡王能當太子?

  「我要回宮!」她慌亂的說。

  牛嫂子連忙拉住她,「妹子,你可別害我,若你真跑了,你那口子真的會發脾氣!」

  「牛嫂子,」徐嘉佟急著解釋,「我擔心詢兒!」

  「沒什麼好擔心的,」牛嫂子連忙安撫,「那畢竟也是他兒子,他不會讓他有事的。」

  徐嘉佟搖著頭,眼楮轉寒,「不!他是帝王,縱使是親生子,他第一考慮的還是他的大好江山。詢兒死了,李墨芸的兒子就能當太子,一切就照著他想要的劇本走。可是詢兒……為什麼他總不明白,我從沒有要詢兒爭,我只要他平安。」

  牛嫂子聽得一愣,她趁這個機會掙脫了牛嫂子的手,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妹子,你別啊!天冷!你好歹多穿件衣服!」她追了出去,遠遠就看到牛向南和夏渙然的身影從遠方走來,她立刻大喊,「快點!妹子說要回宮!」

  夏渙然聽到牛嫂子的話,心一驚,抬頭瞥見遠處的徐嘉佟,立刻往她的方向沖去。

  達傳看裂渙然向她奔來,當機立斷轉身往反方向跑。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東南西北,也不知到底哪裡才是下山的路,她一心只想逃離,她已認定他帶她來這裡,將夏宏詢帶離她的身邊必有陰謀。

  她感到眼楮剌痛,但淚水沒有掉下來,她只覺得自己傻,怎麼還會再信他還存著一絲半點的真心。

  看著她跑開,夏渙然心,驚,偏偏身處雪地,他也無法跑快。「別再過去!」他喘著氣吼道︰「那裡是湖——」

  今早他和牛向南才在靠近岸邊的地方敲破了好幾個洞,只怕現在根本不能承受她的重量。

  他越叫,她的腳步越不停歇,沒注意到腳下的洞,一踩空,整個人就摔在冰上。

  她痛得整張臉扭曲,試圖要爬起來,卻聽到冰塊碎裂的聲音,身子一僵,注意到身下的冰緩緩裂開。

  「別動!」夏渙然沖到不遠處,腳步硬生生停住,心跳幾乎要停了,他小聲的說道︰「別動!」

  看到他的神色盡是焦急,她的淚在眼眶打轉,覺得心灰意冷,「為什麼要騙我?」

  夏渙然眼底閃過一絲自責,對她伸出手,「先握住我的手,我再慢慢跟你解釋。」

  她搖著頭,「不!如果真怕傳言所說,我握著太子是為了讓徐家重掌朝政,我死就好了,你放過他!他是你兒子!」

  他怔愣了下,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你以為我帶你來此是為了要對詢兒不利?!」

  「為了你的江山,你什麼做不出來?」她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就連手足也一點情面都不留!」

  「那是因為他們要殺我,若他們不死,到時死的人便是我!」

  「我不想聽!我什麼都不想再聽!」她試圖爬起來,但冰裂的聲音更大了。

  「不要動!」他粗啞的大吼,滿眼恐懼的看著她,「算我求你。」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顧他的祈求,就算知道身下的冰正在崩裂她也不在乎,一心一意只想離他越遠越好。

  他心急的上前一步要抓她,但是他的重量卻造成更多碎裂,她只驚呼了一聲,就直直掉進了水裡。

  他不顧一切的撲上去抓住她,退了一大步後將她往上拉。

  冷,好冷……徐嘉侈從來不曾如此冷過,她可以感覺他的手將她往上拉,卻掙扎著不想要被他拉住,死了也好,她好累,再活一世,竟發現自己活得可悲。

  「若你想拉著我陪你一起死,我奉陪!」她的掙扎讓他快要抓不住她,心中不單有挫折,更有失去她的恐懼,「我們一起死在這裡,這樣你可滿意?」

  他的大吼令她停下了掙扎,看著他的眼神含著怨恨,恨自己到現在還一心掛念著他的生死……

  她凍得嘴唇發紫,全身僵硬,被動的被他拖上岸,隨後趕到的牛嫂子連忙拿了件毛皮包住了徐嘉佟。

  「妹子,我們趕快進屋去。」

  徐嘉佟冷得沒有辦法動,就連起身都找不到力氣,夏渙然立刻將她抱起。

  「放……」她冷得牙齒打顫,全身抖個不停,「放開我!」

  「閉嘴!你到底還要鬧到何時?」他聲色厲的吼了她一聲。

  她一臉蒼白,眼色幽暗,臉上的神采盡失,心灰意冷的任由他抱著,耳際響起長平公主所言——

  他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你不過就是枚棋子,任他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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