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紀疏陽一覺醒來，感受到身邊的溫暖，睜開眼，發現身邊的機器人仍在熟睡，定定凝視著機器人安靜的睡容，難得機器人比他晚起。

伸手觸碰著機器人溫暖光滑的臉龐，縱使看了千百遍的臉，仍然覺得十分不可思議，這樣一張精緻真實的容顏，會說會笑會做事，竟然只是一個機器人。

似乎是察覺到了臉上的不適，機器人動了動身子，輕輕翻了個身，改成仰天躺著，卻並未有清醒的跡象，呼吸平穩，面容平靜。

紀疏陽輕輕一笑，不再去折騰機器人，一手枕在後腦勺，學著機器人仰天躺著，另一手摸過手機，早上8點，時間並不算晚，只是若是按照平時，機器人又睡過頭了。

愜意地不想起床，想起桑夏神秘兮兮地跟他說過，機器人說要上微博親自跟“殊途大神”道謝，感謝殊途大神贈送的畫冊，機器人昨晚睡覺前躲在書房上網，大概就是為了這事。

登入微博，果然收到一條私信，看著“是初意不是十五”這個名字，紀疏陽不自覺地勾唇輕笑。

字數充足的一條私信，一路閱讀下來，他能感受到機器人輸入這段話時的小心翼翼和激動，難怪桑夏覺得機器人萌得血濺三尺，這傢伙確實很可愛。

紀疏陽回復了私信，輕笑著將手機擺回床頭櫃，轉頭看著機器人，拉高被子，側身靠了過去，輕輕攬住機器人的身體。

忽然想起還欠著機器人的另一項禮物，機器人對於他封筆的事情耿耿於懷，有時候他也覺得很奇特，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機器人那麼喜歡他，難道真的只是許辰楷在機器人腦子裡安裝的“腦殘粉”程式？

每次看著機器人提到“殊途”時閃閃發亮的眼神，完全是發自內心的崇拜和喜歡，只是轉而一想，機器人雖然已經擁有自己的情緒，不過終究逃不開原始程式的引導和控制。

紀疏陽感受到身邊的機器人再次翻了個身，乖乖側身躺在他懷裡，睜開眼，機器人的臉近在只咫，忍不住想像了一下機器人看到小短篇時的樣子，有點期待，決定待會兒就整理一下內容，把小短篇發給機器人。

林初意醒來時，身邊已經沒有了紀疏陽的身影，揉揉模糊的雙眼，迷迷茫茫地坐起身，懊惱地撓撓頭，掀開被子跳下床，來不及換衣服就跑出了房間。

樓下大廳裡，紀疏陽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聽到樓梯上傳來稍顯急促的腳步聲，抬頭，機器人正急急忙忙沖下樓，疑惑地問道：“小嘰，怎麼了？”

“抱歉，主人，我睡過頭了，你吃過早飯了嗎？我去給你做早飯。”林初意微微皺著眉頭，昨晚明明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今天居然還能睡過頭，外面豔陽高照，可想而知現在有多晚。

紀疏陽伸手將機器人拉到沙發上，摸摸他的頭安慰道：“不著急，我已經吃過了，今天是週末，適當休息一下，是不是昨天玩得太興奮了？接收了那麼多新事物，程式一時無法適應？”

林初意微微一愣，他還沒想到這個層面上，現在回想起來，紀疏陽說得很有道理。

集中精力搜索了一下程式和記憶庫，果然正如紀疏陽所說，記憶庫裡多了很多新知識，大概是昨天去遊樂園遊玩，對於機器人而言，這也算一種新接觸。

再加上已經說穿了機器人的身份，心情無比暢快，林初意下意識覺得沒有像以前那麼在意這個身份了，不用遮遮掩掩小心謹慎，更不用絞盡腦汁來圓那些不和諧之處。

心情得到放鬆，自然就睡得沉了。

“怎麼？突然這麼開心？”紀疏陽看著偷笑的機器人，前一刻還懊惱不已，這會兒又不知道一個人在傻樂什麼，機器人的思維總是這麼跳躍。

“主人，我昨天特意問了小小，如果我沒有說穿，能看出我是機器人嗎？”

“嗯？”紀疏陽挑眉，大概懂得機器人的意思了，輕聲一笑，“小嘰，昨晚閒聊時，桑夏跟我談過關于你去上學的事，把你放在一個我看不到的地方，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我不放心，不過……”

“不過什麼？”林初意忽然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問道。

“正如你說的，如果你不說穿身份，沒人會知道你是機器人，何況你有權利堅持自己想做的事情，既然你覺得上學是你的夢想，我尊重你的選擇。”紀疏陽說得很認真。

小嘰是機器人，對自己的身份很敏感，他能感受到機器人心裡淡淡的自卑，潛意識裡會覺得機器人的身份比不上人類，不能活得和人類一樣瀟灑，他這樣說，機器人說不定會更加自信一點。

林初意很高興，激動地抱住紀疏陽的胳膊：“主人請放心，我一定好好學習，等我學成歸來，我來做你的員工，減輕你的工作壓力。”

紀疏陽將機器人抱在懷裡揉了揉，這傢伙的思想不但越來越豐富，還能惹人啼笑皆非：“別高興得太早，在此之前，你還得接受我們的考驗，若是沒法順利通過，上學的事就免談，你得老老實實待在家裡。”

“什麼考驗？”林初意整張臉都皺到了一起，他還在想怎麼才過了一個晚上，磨了那麼久的事情就得到了解決，果然只是個陷阱。

紀疏陽捏捏他的臉，笑道：“你所有的知識都來自記憶庫，並未接受過正規的教育，沒體驗過學校的生活，大家覺得先送你去暑假班，學會怎麼跟陌生人相處。小嘰，學校裡的同學無法和小夏他們相比，也許你會遇到很多困難。”

“主人，我會好好保護自己，不會被人欺負的。”林初意明白紀疏陽的擔心。

可是他畢竟擁有過17年的人類生活，儘管那17年過得很卑微，然而正是因為這份卑微，讓他懂得了察言觀色，明白了人與人之間相處時的謹慎。

紀疏陽哭笑不得，這傢伙又想到哪裡去了：“我相信小嘰不會被人欺負，我希望小嘰能學會跟陌生人和平相處，遇到什麼困難及時告訴我。”

“是，主人。”林初意用力點頭，紀疏陽的這個主意不錯啊，離開學校那麼久，提前回顧一下上學的感覺，到時候就能順利許多。

上學的事情得到解決，做功課都變得更加有勁了，早早地做完紀疏陽佈置的功課，將作業本拿去給紀疏陽檢查，林初意坐到電腦前上網。

托著腮等著電腦開機，想到昨晚給殊途大神發的私信，不知道殊途大神看到沒有，若是看到了會不會回復他？如果殊途大神回復了他，他就可以趁機再給殊途大神發私信，這樣一來二去，他就能在微博裡和殊途大神成為朋友了。

林初意喜滋滋地想著，迫不及待地打開微博，當上頭飄起收到一條私信時，握著滑鼠的手微微顫抖，只有機械零件的身體，一刹那間仿佛感受到了心跳加速的錯覺。

殊途：不客氣，你喜歡就好。

非常簡單的一句客套話，林初意反反復複看了好幾遍，他不奢望殊途大神能跟他一樣回復長篇大論，殊途大神能夠回復他，已經足夠了，他們之間的聯繫都是建立在紀疏陽和桑夏身上，大概也是看在他倆的面子上吧。

林初意握著滑鼠有一下沒一下地點擊著空白處，本不想再打擾殊途大神，可是看著顯示大神線上的小綠燈，控制不了心頭的渴望，猶豫了很久，再一次點開了私聊。

是初意不是十五：很高興能得到殊途大神的回復，畫冊製作得很精緻，我看了好幾遍了，看大神的小說時，只能憑藉自己的想像力幻想那些驚心動魄的場面，但是看到畫冊，忽然覺得我的想像力根本不夠，畫冊將小說詮釋得淋漓盡致。

紀疏陽正坐在書房另一邊的辦公桌看著網頁新文，打開著的微博上頭突然跳動起來，顯示收到一條私信，切換到微博的頁面，點開右下角的私信。

微微有點詫異，抬頭注視著緊緊盯著電腦螢幕的機器人，那一臉緊張的模樣，分明就是在等著他的回復。

他知道機器人的語言表達能力沒有問題，只是這條私信，給他的感覺特別真實豐富，沒有像平時那樣稍顯生澀和簡單。

小嘰在面對陌生人的時候，已經成長到這樣的程度了嗎？

紀疏陽若有所思地再次看了一遍私信，機器人在朝著愈發不可思議的智慧化前進，他無法估量，未來的機器人會成長到何種境界，或許會完全進化成人類。

看到機器人露出失望的表情，紀疏陽不捨得他難過，趕緊回復他，腦中閃過一絲決定，或許可以趁此機會，以殊途的身份來鍛煉機器人，讓機器人自己發現這個秘密。

殊途：看來小嘰真的很喜歡畫冊，是不是代表我的禮物送對了？

林初意原本打算放棄了，在關掉微博的前一秒，右下角的私聊終於閃爍起來，迅速停下手中的動作，激動地點開私聊。

是初意不是十五：嗯，非常喜歡，我都不知道殊途大神的作品原來還有這樣一本畫冊，我以為我已經擁有了大神所有的作品，原來是我還不夠瞭解，不過大神送的禮物，就算不是畫冊，我都喜歡。

殊途：這本畫冊只是回饋讀者的禮物，數量並不多，選擇贈送的方式也是通過微博隨機抽獎，錯過就沒有機會了，小嘰不知道也很正常。

是初意不是十五：啊？大神知道我叫小嘰嗎？

是初意不是十五：我真笨，一定是疏陽哥和小夏告訴大神的吧？那個時候我還不會上微博，我最近才註冊的微博。

殊途：嗯，小嘰這個名字很可愛。

是初意不是十五：小嘰是我的小名，大神，我叫初意。

殊途：是嗎？怎麼想到叫小嘰？如果我記得沒錯，小嘰是一本動漫作品裡一個機器人的名字，好像叫《人形電腦天使心》，對嗎？

摁下回車鍵後，紀疏陽仔細觀察著機器人的反應，果然，機器人蹙緊了眉頭，一臉糾結地瞪視著電腦，隨後又煩躁懊惱地撓撓頭發，雙手搭在鍵盤上許久，卻始終沒有打出一個字，一會兒又縮了回來，揉著臉繼續糾結。

輕輕搖了搖頭，機器人還是不懂得隨機應變，紀疏陽又等了一會兒，終於聽到了機器人敲打鍵盤的聲音，機器人打字很慢，平時在群裡經常跟不上大家聊天的節奏。

是初意不是十五：爸爸取的小名，大概爸爸想要一個小嘰那樣的人形電腦吧。

是初意不是十五：嘿嘿，開個玩笑。

殊途：我想很多人都想擁有小嘰這樣的人形電腦，小嘰多大了？

話題一打開，紀疏陽發現機器人沒有像一開始那樣拘束了，問他問題都能馬上回答，偶爾還會反過來問問題，他也沒有刻意隱瞞，把自己的一些實際情況告訴機器人。

每次得到他毫不隱瞞的回復，都能看到機器人笑得一臉滿足，那模樣仿佛得到了什麼奇珍異寶，沾沾自喜。

紀疏陽頗為無奈，是他嘀咕了“殊途”在機器人心目中的地位，怎麼覺得都快超過他這個主人了？他可從沒見過有什麼事情，能讓機器人那麼得瑟？

低頭瞄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傍晚6點，可是電腦另一頭的機器人，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時間，果然麼？機器人只要擁有殊途大神，其他任何人事物都是浮雲，現在是要讓他這個主人餓肚子的節奏？

“小嘰？”紀疏陽起身走到機器人身邊，俯身看著電腦螢幕，電腦螢幕乾乾淨淨，除了一個微博，什麼網頁都沒開，連QQ都沒登入。

這傢伙真是……

“主人？主人，我在和殊途大神聊天，我們聊了很久，殊途大神非常溫柔有耐心，我問他一些私人問題，他都願意回答，你說我以後要是跟殊途大神面基，他會不會同意？”林初意越想越開心，迫不及待想要跟紀疏陽分享。

紀疏陽扶額，無奈地拍拍他的頭：“小嘰，你可以去做晚飯了，這個問題，我們晚點再討論。”

“啊？”林初意還沒反應過來，低頭一看時間，騰地從椅子一躍而起，滿臉窘迫，“對不起，主人，我馬上去做飯。”

說完，飛也似地奔出書房，連微博都來不及關。

紀疏陽看著機器人的背影，輕笑，心情愉悅了緩步走出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