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大戰的前奏 第六章　鷹巢

　「主人，看那。」阿朵伸出右手指著前方四、五里外那隱約可見的高高突起的山峰道：「那就是鷹巢所在地的魔鷹山了。」

　雷克努力地眺望著，終於看清這黑暗的夜幕之中的本質。

　「鬼悟首領，你留在這裡接應，天亮之前我們會趕回來與你們會合，如果我們發生什麼意外，我會朝天上幻射三顆連貫的火球彈作為信號的。」雷克吩咐道。

　「大首領，我也一起去吧！」鬼悟懇請道。

　雷克搖了搖頭道：「這次我們潛入鷹巢是為了探聽虛實，並不是為了要戰鬥，而且這數百獅驚戰士亦需要你的調度，沒有你的話，他們根本就不能成事。」

　「阿朵，我們走！」雷克開口道，說罷朝著阿朵瀟灑地揮了揮手。

　夜幕籠罩的魔鷹山很寧靜，亦很深沉。在這裡，沒有吵雜、沒有喧囂，白日的繁雜蕩然無存。雷克伏著身子、壓著腳步、收攝身體的力量，一步一步、緩慢地潛行，雷克感覺自己漸漸地融進了夜幕的黑暗之中。

　「主人，小心前面！」阿朵以細如蚊蚋一般的微小聲音迅疾地道，隨即機敏地一拉雷克身體，二魔同時匍匐到了地上。

　直到此刻，雷克才影影綽綽地看到了一隊七、八個軍士樣子的身影慢慢地自他們的藏身地走過。雷克不禁暗呼好險，真沒有想到對手負責警戒、巡邏的軍士會如此的高明，竟可以硬生生地隱去腳步聲，並且絲毫不影響各自的步伐。

　魔鷹山的巡邏兵的數量絲毫都不比戒備森嚴的輪迴之島上的王宮遜色，平常狀況下，也許僅僅二十分鐘的路程，雷克與阿朵幾乎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為了避免不會被不斷出現的巡邏軍士發現，雷克與阿朵幾乎是匍匐著、一步一挪地緩慢向前爬行著。

　今夜所經歷的，讓雷克不得不承認，一個亡靈法師的夜視能力甚至敵不上一個刺客或盜賊。若非有阿朵在，雷克恐怕想要避過第一隊巡邏兵部是十分困難的事情。

　一通如烏龜一般艱難的爬行，如一根巨大的棒槌狀的鷹巢終於映入雷克的視野之中。雷克很難想像鷹巢會是這個樣子，或者說，雷克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建築。看上去，整個鷹巢竟是由流沙堆砌而成一般，映入雷克眼睛裡的滿是沙子，但若是能以流沙堆砌成如鷹巢這般三百多米高的沙堡，這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

　「主人，您看，這就是鷹巢。」阿朵以極微弱的聲音稟告道。

　雷克微微點了點頭，死呆呆地注視了鷹巢好半天後，才壓低了聲音小心地道：「阿朵，入口在哪？」

　克累部斯在透過意識傳達給雷克的影像都是鷹巢內部的信息，鷹巢外部的影像則很少能反映到雷克的意識中。

　「主人，您聽！」阿朵輕輕地道。

　「什麼？」雷克疑惑地追問道。

　「您閉上眼睛，用心仔細聽！」阿朵小聲道。

　雷克依著阿朵的意思，閉上了眼睛，用心去聆聽著。

　「沙，沙……」雷克的耳畔傳來一陣如風掃落葉一般細不可聞的聲音。

　阿朵輕拉著雷克的肩膀，小聲道：「主人，隨我來。」

　說完，阿朵身子猛的挺起，用力地一縱，迅疾地繞向鷹巢的另外一側。雷克發狠一般地用力，身子亦猛的衝了過去，竟絲毫都沒有落後，如一陣風般。夜幕下，如兩道轉瞬而逝的流星一般。

　片刻後，雷克與阿朵轉到了鷹巢的側面。

　剛剛迅疾的一閃，對於雷克這亡靈法師來說的確是個極耗體力的舉動，眨眼的工夫，雷克亦有些氣喘吁吁了。

　「主人，這個就是鷹巢的入口，剛才那些輕微的摩擦聲亦是由這裡發出的。」阿朵小聲解釋道。

　雷克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阿朵所謂的鷹巢入口，整個鷹巢表面的流沙幾乎都在這裡匯眾亦散發開來，不斷地流轉，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沙口一般的漩渦。而這個入口在雷克眼中，怎麼看怎麼像一個正在咀嚼、吞吐著巨大泥沙的大嘴。

　阿朵續道：「這是鷹巢的表面流沙形成的一個沙口，隨著沙子的流動，這個沙口亦會不斷地移動，因此我們一定要選擇好一個合適的時機、準確的位置再潛進去。」

　雷克點了點頭後道：「一切全看你的了，阿朵！」

　阿朵目光頓時凝重了起來，死死地盯著那沙口。空氣頓時緊張了起來，雷克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以及阿朵的心跳聲。

　機會稍縱即逝，阿朵的身體如一道霹靂一般，拉著雷克飛一般衝了出去。僅僅是短暫一刻，短暫到連眨一次眼睛的時間都不夠，而雷克卻在阿朵的拉扯之下進入了鷹巢之中。

　沙，到處都是流沙，雷克甚至懷疑自己下一刻便會被這漫天的流沙所淹沒。跟在阿朵身後，雷克仔細地分辨著周圍所見到的一切事物，而這卻與之前克累部斯透過意識傳達給他的完全不相同，然而雷克的興趣卻愈發濃厚了起來。

　如果剛剛雷克還在猜測鷹巢表面的流沙不過是表面的虛幻罷了，此刻，他才真正瞭解到鷹巢的全部竟真的是由流沙構成的，而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讓如此大量的散沙、流沙眾而不散並形成一定的建築模樣，如此消耗掉的能量幾乎可以與一座龐大的城池憑空懸浮起來相提並論。鷹巢內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呢？雷克很希望能探察出真相。

　漫步在這鬆軟的沙土上，雷克與阿朵卻很難輕鬆下來，一方面要小心對手的突襲，另一方面則需要時刻防備隨時都有可能坍塌的泥沙，以免身體被流沙在瞬間淹沒。

　好不容易穿過好長的一段流沙空間，進入鷹巢內部後，視覺的感覺豁然開闊了起來。鷹巢內部亦是由流沙構成，不過這裡的流沙似乎都凝固了一般，顯得無比的堅硬。

　選奸一個凹進去的間壁隱藏好後，雷克小心地從懷裡掏出那依照克累部斯傳遞過來的意識畫面勾勒出的羊皮圖卷，仔細地觀察著這張草圓，圖上鷹巢的內部構造竟是一圈圈，好像一座新建立不久的螞蟻洞穴一般。

　好不容易依照著地圖確定了自己所處的位置，雷克與阿朵躡手躡腳地一步步朝著鷹巢內最核心的區域走去。雷克有這樣的直覺，那就是鷹巢的秘密一定隱藏在其核心之地。

　雷克之前意識所反映出的與他現在雙眼所看到的，幾乎是毫不相干的兩個地方。雷克很清楚，這般的差距，並非克累部斯傳遞給自己意識的影像有錯誤，事實上，依照克累部斯傳遞的影像，雷克一路走來都十分的順暢，之所以會如此，應該是由於兩個思想、靈魂的差異造成的。

　兩個靈魂的思想意識有多麼大的差距！在雷克眼中幾乎所有珍貴的、有價值的東西，在克累部斯看來似乎都成了十分普通、可有可無的東西，這種視覺角度上的差距，才使得兩個靈魂所呈現出的圖像毫不相同。這滿目的流沙、這狹長的甬道，以及甬道頂端那明亮的魔燈，這一切在雷克的眼中都無比奇異，然而這些東西對於克累部斯來說，恐怕早已經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了。

　一條狹長的沙土甬道究竟哪裡是實、哪裡是虛，克累部斯所傳遞給雷克的意識中清楚地印著這一圈圈的甬道的兩側儘是一間間被掏空的房間、洞穴，而每個房間、洞穴的出入口就是表面看來是甬道上的一小塊牆壁。鷹巢幫的妖魔都是穿行著這沙土的牆壁從而進出各自的房間的。而這亦是說，隱在各個角落無形的對手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你的身邊。

　雷克運足了靈魂之力，輕輕地在沙壁上一按，他的靈魂之力立刻沿著沙壁迅速地蔓延著，透過不斷延伸的靈魂之力，雷克得以感知甬道內外的虛實。

　「滴答，滴答……」一陣微弱的腳步聲響起，對面一個鷹巢幫戰士緩緩地靠了過來。

　雷克拉著阿朵向後退了幾步，隨即扎進了流沙的甬道之中。透過一層流沙，甬道之內別有洞天。一間敞亮的房間裡空無一人，房間內燃著同甬道上的一般無二的魔燈，而陳設卻十分的簡單。細心地捕捉著那微弱的腳步聲，直到其漸漸遠去，最終徹底消失，雷克才和阿朵一起離開這間沙室回到甬道上。

　雷克每一次對著甬道的沙壁使用靈魂主力，都可以探察到附近幾十米範圍的虛實、探察到每一間沙室的位置，甚至可以感知到每一間沙室內是否有妖魔存在。如此潛進一間沒有妖魔的沙室之中，然後再使用靈魂之力探察附近空置的房間作為下一次的目標。

　總之，雷克與阿朵是在一圈圈地沿著甬道緩慢向前移動著，按照雷克的羊皮圖卷顯示，這一圈圈的甬道是存在夾角的向上螺旋，一圈圈地羅疊在一起，如一個端點朝上的圓錐一般。在到達圓錐的端點後，甬道又一圈圈向上發散，最終圍繞成一個端點朝下的錐體，如此不斷地伸展直到鷹巢的最頂端。不過身在其中的雷克卻絲毫察覺不出自己其實是在不斷向上的，只是感覺自己好像身處在一個沒有終點的迷宮之中。

　雷克亦嘗試著想在甬道或是沙壁上刻下一些印記，但這卻是徒勞，這些由流沙構成的物體，無論受到什麼樣的外力破壞，都會迅速地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隨著一點一點地往前延伸，雷克還是漸漸地尋覓到了一些規律。越往上走，甬道內的沙室密度也會越來越小，同時，沙室的空間與其中的陳設更大、更高級了。由此可以推斷出，鷹巢內越往上的沙室，居住的妖魔的等級就越高。

　「主人，這甬道旋轉的方向改變了，剛剛好像是在逆時針螺旋著向上的，現在變成順時針螺旋的了。」又一次成功地潛進了一間沒有妖魔的沙室後，一直保持著沉默的阿朵小聲道。

　雷克驚異地看了看阿朵，疑惑地問道：「阿朵，你現在還可以感覺到方向嗎？」

　阿朵點了點頭，道：「是的，主人！」

　雷克聽完大喜，將自己手上的羊皮地圖交給了阿朵，隨即道：「阿朵，這張羊皮地圖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鷹巢的結構草圖，你現在能判斷出我們目前的位置嗎？」

　雷克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解釋著羊皮地圖的一些細節。

　阿朵聽完了雷克解釋，看著地圖沉思了片刻之後，伸手在地圖的一點上點指道：「主人，我們目前應該到了這裡。」

　阿朵指示的地方是整個鷹巢大概一半之地，亦是距離一個逆時針螺旋甬道與順時針螺旋甬道結合點不遠之地。雷克點了點頭，索性將羊皮地圖交給阿朵，由他攜帶似乎更有用些。

　越是靠近鷹巢的頂部，鷹巢內的妖魔們的活動便愈發頻繁，可以用來潛伏的隱蔽沙室亦越來越少了。

　「主人，天快亮了，照這個速度，我們恐怕一兩天都很難接近到鷹巢的頂端。」阿朵輕聲地道。

　雷克深吸了一口氣想道：「這樣下去的確不行，即便我倆能在此耗上一兩天，但是隱藏在附近的鬼悟以及獅鷲戰士們待天明以後一定會暴露的，而且這次的行動為了避免走漏消息並沒有安排好軍寨的事務。」

　阿朵低聲道：「主人，那我們該怎麼辦？」

　雷克低頭沉默了片刻後，突然抬起了頭雙眼緊緊注視著阿朵，肅然道：「阿朵，一會就由我去將對手引開，你趁機潛入頂端。」

　阿朵急忙道：「主人，這怎麼可以！在如此狹窄的甬道內動手，魔法根本就很難派上什麼用場，而近身搏鬥並非您的專長。我看還是由我負責引開對手的注意，為您創造機會好了。」

　「可是，我們當初與鬼悟約定好，以三顆火球彈為信號，收到信號俊，他便會來接應的。」雷克反駁道。

　「主人，您放心，由鷹巢的沙口到鬼悟等獅驚戰士潛伏的地方不過四、五里的距離，這對阿朵來說，不過是一樁小事罷了！」阿朵無比輕鬆地道。

　「可……」雷克還想出言反對，卻被阿朵伸手制止。

　「主人，您難道還信不過阿朵的能力嗎？」阿朵的目光之中透著無比的堅定說道。

　雷克深吸了一口氣後，無奈地道：「那你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戀戰。與鬼悟他們會合後，便立即返回軍寨。返回軍寨後，暫時不要將我不在軍寨的消息放出去，只推說我在閉關修煉魔法。我不在的這一兩日，軍寨的事務就交給鬼悟、你和大鬍子老爹分別負責，我會透過夏斯的生死符咒與你們聯繫的。」

　阿朵凝視著雷克，用心聆聽著雷克的囑咐。最後待雷克交代完一切，朝著雷克躬身施禮，將羊皮圖卷交還到了雷克的手上，隨即拔出了風之刀，飛一般迅疾地自沙室內突了出去。

　雷克潛伏在一間獨立的沙室內，集中精神用心把握著阿朵的腳步聲。出乎他的預料，阿朵的身體自透過沙壁之後，便朝著鷹巢頂端的方向衝了過去。

　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阿朵的動作會是如此的迅疾，身體如一道轉瞬即逝的霹靂一般。迎面而來的鷹巢戰士，僅僅只是看到了阿朵的身體，阿朵的風之刀便已從對方的咽喉處劃了過去。自從與雷克一起進入魔界之後，阿朵的力量無時無刻不在增長著，此刻，阿朵將自己的力量與速度運至極至，雷克也難免感到驚異、吃驚。

　「誰？口令……」

　聽到異動後，自另外一間沙室中衝出的鷹巢幫軍士尚未來得及將一整句話說完，阿朵的風之刀已輕輕一抹，要了他的命。

　「嘟……」隨即衝過來的妖魔顯然有些地位，手上竟舉著一個如茶壺一般的物體，對手用力地緊握著這個奇異的物體，這茶壺狀的物體隨即幻出一陣異光，同時發出一陣猶如汽笛一般的警鳴聲。

　原本無比靜謐的鷹巢裡立時沸騰了起來，阿朵身前與身後不斷有妖魔自兩側甬道隱蔽的沙室之中衝出來撲向阿朵。阿朵輕蔑地一笑，左手無比輕巧地挽起風之刀斜著向上一揚，風之刀脫手而出，隨即劃著一道完美的弧，迅疾地飛向甬道頂端的魔燈。、「噗嗤……」一聲有若利刀破瓜一般脆響，甬道頂端的魔燈應聲而碎，頓時，阿朵身體前後十多米的範圍內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阿朵的風之刀迴旋著又再次返回到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