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大戰的前奏 第七章　沙之界

　前後夾擊的鷹巢幫軍士們絲毫不顧忌眼前的黑暗，依舊瘋了一般猛衝了過來，在如此狹窄的甬道裡，已幾乎封死了全部退路。

　黑暗中，阿朵冷冷注視著如潮水一般湧過來的對手，在他的眼中，這樣莽撞的對手與昏聵的螞蟻沒有什麼區別。

　對手撲上來的剎那間，阿朵身形一轉竟躍上甬道的沙壁上，滿是流沙的牆壁其實並不像外表表露出來的那般堅硬，踩在上面稍微用力一些，雙腳便會深深地陷進去。然而阿朵力道拿捏的卻是很準，身體猶如蜻蜓點水、朱唇拂面一般在甬道一側的牆壁迅疾栘轉，並不擔憂會陷入流沙裡。趁著黑暗與混亂，在任何妖魔都沒有察覺的情形下，阿朵靈巧地突破了妖魔的阻擋，朝著鷹巢頂部更近了一步。

　待對手醒悟過來，阿朵已向前奔出了足有三、四十米的距離，而這段距離裡的四盞魔燈盡數被阿朵擲出的風之刀擊毀。阿朵簡直是在與一群懵懂無知的幼童戲譫一般，無比輕鬆地在鷹巢的甬道內縱橫，所到之處所有的魔燈都被其逐一摧毀。

　躲在沙室內的雷克又怎會放棄這由阿朵冒著巨大風險創造出的機會！他迅速地從沙室中突了出來，藉著黑暗，雷克身體迅捷地在甬道上移轉。

　直到眼前出現鷹巢幫戰士們慌張的身影，雷克才一頭扎進了一間沙室中隱蔽了起來。

　隨著阿朵越來越接近鷹巢的頂端，聚在他身邊的妖魔亦越來越多了起來。阿朵不斷回憶著羊皮圖捲上的標示，以此來確定自己昕處的位置。

　阿朵一路迅捷無倫地衝殺、奔馳著，不斷地製造著黑暗，而對手們則像是聞到了鮮血滋味的惡狼一般蜂擁而至。這些使得雷克的潛進顯得輕鬆多了。

　一通天翻地覆一般的折騰之後，阿朵終於看見了甬道的終點。前方一個巨大的沙口正在時刻不停地旋轉著，而這正是羊皮圖捲上鷹巢的終點。

　事實上，雷克通過克累部斯的生死符咒所獲得的地圖並非是整個鷹巢的全部，鷹巢幫內等級森嚴，依照克累部斯的等級只能在鷹巢的穹頂區域之外，因而呈現在雷克意識內的景象，其實只是鷹巢內核心的穹頂區域外的部分罷了。

　阿朵手中的風之刀再次飛了出去，甬道頂端最後的一盞魔燈亦被他毀了去，由此到阿朵剛剛突出的地方這一大截甬道已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糟糕，大家快截住他！一定不能讓他進入穹頂禁地！」妖魔之中一個洪亮的聲音高喊著。

　妖魔們如洪水一般硬擠了過來，阿朵把身體向後輕輕地一提，脫離了那旋轉著的沙口，身子一轉迎向對手。處於黑暗與混亂的甬道裡，鷹巢幫戰士又焦急地奔湧過來欲阻止阿朵突進穹頂區域，如此情形下，鷹巢幫戰士又怎麼可能會堵住突然向後急退的，狡猾如泥鰍一般的阿朵。

　「一群白癡，我在這裡呢！」直到快衝出了甬道的黑暗部分，阿朵才大喊了一聲道，之後頭也不回地朝著鷹巢的入口處奔了過去。

　醒悟過來的鷹巢幫戰士們怒吼著、吶喊著，瘋了一般朝著阿朵衝了過來，盛怒下恨不得瞬間就將阿朵撕爛了、戳碎了。

　身處沙室內的雷克集中精神努力傾聽著，此刻，他雖無法用眼睛去看到，但依然可以用聽覺去感知甬道內發生的一切，阿朵如何戲弄對手的精彩場面部逐一的反映在雷克的意識裡，且與甬道內真實發生的幾乎分毫不差。

　眨眼的工夫，甬道內的喧鬧與繁雜漸漸平息了下來。直到徹底平靜下來，雷克才謹慎地穿過流沙的牆壁，自沙室之中緩緩地走了出來。

　阿朵一通迴旋飛擲的風之刀已將整整一大截的甬道頂端的魔燈盡數擊碎，而這一大截甬道範圍內已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雷克盡量壓著腳步，緩緩地前行，片刻的工夫，便已接近了甬道通往鷹巢穹頂區域的沙口前。四處的流沙匯聚在一起，形成了這個碩大的、不斷向內螺旋旋轉著的流沙漩渦。

　如果說之前進入鷹巢的入口如同一個不斷吞噬、咀嚼食物的巨口，那麼眼前這個通往穹頂區域的沙口則像一個估量時間的沙漏的漏口，隨著時間的流逝，沙漏內的流沙會不斷由這個沙口流走。

　雷克靜靜地矗立在這沙口的跟前足有三、五分鐘，沙口另外一側究竟會有什麼？是萬丈的深淵，還是佈滿了利刀的陷阱？是否有一群對手正在枕戈待旦地恭候自己隨時準備將自己引頸而弒，或者那一側根本不存在什麼凶險，有的只是一大批的珍稀寶貝等著自己去採集？

　最終，雷克咬了咬牙穿了進去，畢竟，他能夠有機會進入這裡是阿朵以冒死牽制對手換取的，這樣的機會是絕對不容浪費的。

　身體甫一進入到沙口之中，雷克便感覺四周的流沙瘋狂地朝他奔湧了過來，每一個沙礫都好像一個有生命的機體帶著不可思議的力量往自己的身體鑽。

　「流沙結界！」雷克心中不禁驚呼道。

　雷克隱約記得大鬍子老爹曾經專門跟他粗略介紹過由實體物質結成的結界，植物、石頭、泥沙等自然界真實存在的物質，以及風、水、火、雷電等由自然元素結成的結界，都被大鬍子老爹歸列到了其中。

　大鬍子老爹的講述很是粗略的，根本沒有專門介紹到每一種結界的具體情況，只是泛泛地講了講這些由實體物質結成的結界的特性，以及結界不同的魔法效能，無論哪一種實體物質構成的結界，它所具有的功能一般都存在著共性，即防禦、隔離、禁錮、保護。

　憑著雷克對結界的這點淺薄認識，在倉促間根本就無法識別眼前的這沙口內流沙結界的魔法效能。恍然間，雷克忽然想到了大鬍子老爹講到的破解實體物質結成的結界最根本的方法——與結界物質隔離開來。

　雷克默唸咒語，同時左手艱難地在流沙中間游定，以結出魔法手印。好不容易將咒語與手印唱持完畢，雷克身體一凜，感覺身體內的靈魂之力奔湧了出來，並且很快地便向著身體每個部位均勻流淌了過來，巳侵入雷克身體內的沙礫在靈魂之力的作用下漸漸地被迫了出來。最終，湧出雷克身體外的靈魂主力形成了一層薄薄的能量膜，將從四周湧過來的沙礫有效地阻隔在了身體之外。

　雷克的這個魔法來源於術士希奇的記憶，這層薄薄的能量膜本是一種用來禁錮靈魂之火的法術，然而隨著雷克對於靈魂主力操控力的提升以及對魔法認知能力的加深，這種單純用以禁錮靈魂之火的法術被雷克以此形式釋放了出來。

　雷克雖然施法令流沙結界無法侵襲到自己身體，然而想要突破這個沙口卻仍並非易事。

　之前，無論是甬道與沙室間的牆壁，還是進入的鷹巢入口，都只是很薄的一層流沙，而且如水流一般很容易穿越，但是雷克眼前的這個沙口卻因為被施了魔法結界的緣故，使得四周的流沙都集中堆積到了一起，足足有十多米的厚度，而且加持在流沙間的咒文使得每個沙礫都有機地結合到了一起，因而沙口的強度比之一般的房屋牆壁一點都不遜色。

　此外，雷克身體外的那層能量膜在流沙之中顯得極不穩定，雷克一個稍大的動作都有可能令這層能量膜破裂，所以他並不敢太過用力去突破這流沙聚集的沙口。

　不過，好在這沙口是向內螺旋的，因而存在著一股向內的推力，就是因為這股推力，雷克的身體才得以在流沙中緩緩地栘轉，不致停滯在流沙之中。

　隨著時間的推移，雷克的視野漸漸變得清晰起來，眼前的流沙層變得越來越薄了，他身體上突出的部位漸漸地露了出來，鼻子、額頭、腳尖、胸肌、膝蓋、小腹，最終整個身體盡數從流沙之中浮了出來。

　很難想像，像雷克這樣的一個妖魔可以困在流沙之中幾十分鐘後依然無恙，若非經歷了亡靈魔法反噬的鍛煉，恐怕他早巳在這流沙之中窒息了。

　好不容易脫離了流沙的沙口，只見呈現在雷克眼前的是一個龐大的如原野一般的大堂，一般的廳堂很難像他眼前所見到的這般如曠野一般的遼闊，而一般的曠野的四周與頂端是不會有圍牆與穹頂的。

　距離沙口數十米處便是一個巨大的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的高台，高台的台階無比的龐大且十分險峻，足有上百米高的高台卻只有三十多個大小不一的台階，看上去好像是魔巨人用大斧從山體之上直接砍削下來的一般。

　雷克隱隱約約地看到高台上一圈由各色的魔法火焰燃起的篝火，他無比小心地潛行，每邁出一步都要謹慎思量良久，生怕弄出一絲一毫的聲音來。

　雷克小心地攀爬上一截截三、五米高的台階，將近一個半時辰，一個粗豪的聲音自高台頂上傳了過來。

　「一群混蛋、白癡、廢物！」一個男妖高聲叫罵道。

　「比修斯老師，請你小聲些。鷹王大人正在閉關，不要驚擾了大人！」一個女妖柔聲道，聽起來很是風騷。

　「尤麗啞，你給我閉嘴！丟失了屠虐戰叉的罪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教訓別人！」比修斯毫不示弱地回應道，雖是如此，顯然比修斯對於鷹王還是相當顧忌的，聲音頓時壓低了不少。

　「比修斯老師，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放厥詞呢？想想看是誰自作聰明費力、費心地安排了數百親隨伏擊雷克，結果卻被弄的灰頭土臉？又是誰信誓旦旦地率領上萬的庫侖軍士以及上千鷹身戰士攻擊數千傭兵的軍寨，卻幾乎全軍覆沒？如此彪炳的戰績卻還要大言不慚、指手畫腳，真是太不知羞恥了！」

　一個男妖譏笑道，聲音之中充滿了磁性，引得雌鷹尤麗婭嬌笑連連。

　「扈侖，你在胡說什麼？雷克故意隱藏了實力大家才都被他騙過，而攻擊傭兵團的一戰，亦是紅月的龍馬軍團出乎意料地參戰才令我有此大敗，所以我在此再重複一遍，剛剛你所羅列的敗績根本就不是我的失誤，而是誰都無法把握的意外！」比修斯激動地說道。

　此刻，剛剛攀上一截台階的雷克索性伏下身來靜靜地傾聽著對手的爭執，對於他們對自己的敘述，雷克感覺有些滑稽，若非在西奧博爾德的魔法實驗室裡修煉了暗黑召喚術與靈魂之力的控制力，自己恐怕很難在數百對手的伏擊下脫身，但是比修斯卻將這歸為自己隱藏了實力，仔細想想，雷克覺得這種解釋亦算合乎情理，一般的妖魔是很難像自己這般在短時間內將實力一下提升這麼多的。

　「比修斯，你的厚顏無恥真是讓我汗顏，黑的說成白的，美的說成醜的，好的說成壞的，這些全憑你的一根巧舌。」扈侖譏笑道。

　比修斯此時怒火已被完全地勾了起來，近乎歇斯底里地道：「扈侖，你這貪婪的老龍、卑鄙的四足蛇，究竟是誰厚顏無恥、顛倒黑白？想想你們雌雄雙鷹的卑劣戰績，除了欺負一些孱弱的丘陵部民外，你們還能做些什麼？鷹巢幫能有今天局面，哪一場是靠你們打下來的？」

　「比修斯，你除了自吹自擂外，還可以做些什麼呢？不然我們今天就在此拼上一局，看看到底誰比誰強！」扈侖怒吼道。

　「好！扈侖，我忍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就讓我們之間做個了斷好了。」比修斯毫不示弱地叫囂著。

　高台上氣氛緊張到了極點，一場激戰隨時都有可能發生。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鷹王大人還在血池之中閉關，攪擾了鷹王大人的修煉，我們大家都不會有好果子吃的。現在還是想辦法如何消滅鷹巢內搗亂的小東西吧！被這小東西這麼一搗亂，傳到鷹王大人的耳朵裡的話，定會重罰我們的，到時，誰也逃不了干係！」一個蒼老的妖魔高聲道。

　老魔的言語頗有些份量，吵鬧與爭執漸漸平息了下來。

　「阿西莫多老師說得極是，現在輪迴之島上戰端已起，正是我們鷹族一脈振興的最好時機，在此緊要關口，更需要我們精誠團結才對。」這時另外的一個妖魔和緩的附和道。

　「比修斯老師，今日是你當值，應該由你負責鷹巢的巡邏與警戒，那個搗亂的小東西應該由你來解決吧？」尤麗啞開口道。

　雷克細心地聆聽著對方的一切對話，漸漸地，雷克亦從妖魔首領們的言語之中捋出了一些頭緒。

　高台上的七魔，高級魔法師阿西莫多、高級魔法師比修斯、空間魔法師索拉、雄鷹扈侖、雌鷹尤麗啞、飛鷹騎士玄翼與飛鷹騎士白眼，這七個妖魔便是鷹巢幫內的核心首領。在鷹巢幫的大首領鷹王閉關的日子裡，便是由這七個妖魔負責管理整個鷹巢幫的大小事務。

　此刻，鷹巢幫內核心的首領聚集在高台上，目的就是為了迎接閉關修煉的鷹王出關，剛剛妖魔們的爭執根源亦為了爭奪權勢。

　很顯然，鷹王出關在即，這些妖魔首領誰都不願意失去這個親口向鷹王獻媚的機會，而轉而去指揮鷹巢幫戰士清除鷹巢內搗亂的阿朵。此時，他們都寧願眼巴巴地看著搗亂的阿朵自行走脫亦不願意離開這高台。正因為這個原因，才使得阿朵搗亂到現在還無驚無險的，鷹巢幫戰士們若真的有統一的指揮，阿朵便很難像現在這般如此興風作浪。

　「讓我去？我可沒有本事約束這些由扈侖大人調數出來的，脾氣無比暴躁的鷹身戰士們，我看還是由扈侖大人親自辛苦一趟吧！若扈侖大人實在不願意去的話，不如我們動用沙之守恆的力量將對手困死算了。」比修斯一臉壞笑道。

　「沙之守恆！」雷克心中不由得為之一緊。

　「比修斯，你說的這算是什麼話！我的鷹身戰士脾氣暴躁不容易駕御，難道你之前操控我的鷹身戰士的次數還少嗎？」扈侖憤怒地大罵道：「虧你還是個高級魔法師，到底安的什麼居心？難道你不知道沙之守恆的威力嗎？難道僅僅是消滅一個搗亂的小東西就要搭上我成百上千的鷹身戰士的性命嗎？真不知道你是真的愚蠢還是居心叵測！」

　剛剛平息下來的氣氛因為扈侖的這一段話又變的緊張了起來。

　比修斯毫不示弱地道：「扈侖，其實呢……真正讓我感覺你的鷹身戰士無法駕御的原因不是他們暴躁的脾氣，而是他們的孱弱與愚蠢，這也難怪，憑著你的那點微薄的智慧，能教出這樣的部下已經算是難得了。哎！數千的戰士卻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小東西要的團團轉，這真是我們鷹巢幫的恥辱啊！」

　扈侖氣得青筋暴起，正想出言反駁，卻被阿西莫多阻攔了下來，阿西莫多言語間有些責備地道：「剛剛我說的話，難道都白說了嗎？難道你們真的想要鷹王大人震怒才開心嗎？扈侖，你的鷹身戰士的脾氣的確暴躁，這是毋庸置疑的。而比修斯老師，你提出發動沙之守恆亦是不合時宜的。不只是那上千鷹身戰士的性命不保，而且沙之守恆一旦發動之後，要再等兩個月的時間才可恢復，如果在這段時間裡，有對手攻擊鷹巢的話，我們靠什麼禦敵？怎可這般小題大作？」

　阿西莫多話音未落，空間魔法師索拉微笑著道：「都不用爭了，現在再爭論由誰去消滅那個來路不明的小東西已變得毫無意義了。因為，他已經從鷹巢之中突出，並且在數百巨型獅驚的掩護下逃離了我們所能及的控制區域了。」

　「什麼？巨型獅鷲！」妖魔們立時再次陷入了一輪新的議論與爭吵之中。

　聽到了阿朵成功逃離了鷹巢幫的消息，雷克那顆高高懸起的心這才算是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