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下的刀及其他】

　　在這個大陸，擁兵自重沒有絲毫用處。因為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百萬軍隊與一隻螞蟻沒有任何區別。當蘇睿明白這一點之後，他開始做一些事情。文華閣只是其中的一項。

　　得了空，蘇睿離開了文華閣，回了自己的住處，有些事情必須先弄明白。這兩天瀾葉和瞳天天早出晚歸，也不知幹什麼去了。從那日見到瀾葉起，蘇睿就察覺到夜族出事了。下意識地，蘇睿就想到了夜族曾經是黑之末裔的分支。

　　回到府邸的時候，天色已經漸黑，洛寧還是趴在窗口上無聊地看著外面，看到蘇睿回來，又關了窗。蘇睿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洛寧，絲毫不介意，便往瞳的房間走去。

　　瞳不在，瀾葉也不在。蘇睿思忖著，慢慢坐到石階上。洛寧告訴過他，這一年來，史上最牛傭兵團完成的鑽石級任務已經達到七個。蘇睿剛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嚇了一大跳，一年之中七個鑽石級任務，這意味著大陸上發生了許多大事，很大很大的大事。除了最早的那個海怪暴動的任務之外，另外六個任務都是蘇睿聽也沒聽過的。而這六個任務都是埃克塞爾出動了軍隊，在洛寧和瞳的幫助下完成的，任務的完成度全都記在了史上最牛傭兵團的身上。

　　蘇睿明白，這是黑之末裔行動顯化的徵兆，也不知道當黑之末裔強大到足以在日光下行動的時候，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未等到瞳來，洛寧就從房間裡跑了出來，對著蘇睿囂張道：「碎風是嗎？來跟我大戰三百回合！」

　　蘇睿微微一愕，心想這假小子今天是怎麼了。不過轉念想到以前洛寧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樣子，蘇睿的手就開始發癢了。

　　「來！」蘇睿抽出逝水劍，極其純熟地將用起戰印兵魂和出體。兵魂能讓蘇睿使用武器的能力大幅提高，而出體更是能讓蘇睿的攻擊中產生劍罡之類的中距離攻擊性能量，配合元素印提供的屬性，端的是威力無比。就是靠著這些印牌的配合，蘇睿才能在與西弗林大師的戰鬥中取得上風。

　　洛寧咧嘴一笑，天斷在手中旋轉幾圈，欺身向蘇睿攻進。此時洛寧的笑容在蘇睿眼裡顯得格外可愛些，因為蘇睿已經知道，眼前這個迷迷糊糊又極端暴力的假小子，是個女人。

　　天斷是長刀系的靈魂武器，在力量上佔了絕對的上風，更要命的是，洛寧的速度也很快，幾條刀光，幾招過後，蘇睿發現不能跟洛寧力拼。

　　於是蘇睿收劍，憑著靈敏的反應一步步躲開洛寧的攻擊。洛寧的攻擊範圍雖大，但是蘇睿的速度更快，每次都能堪堪躲過洛寧的刀鋒。

　　旋身三刀，兩道刀罡一刀實體攻擊，洛寧又開始使用天斷的獨門戰技。蘇睿知道這三刀雖然看起來簡單，實則後招無數，十分凶險。也不敢大意，逝水劍疾刺兩下，兩道劍氣刺破刀罡，所後又出一劍，迎著洛寧的刀鋒而去。

　　想要力拼，洛寧臉上露出一絲興奮的神色。誰知蘇睿這一劍出到一半，驟然吐出巨大的殺氣，劍尖與刀鋒交觸，頓時將天斷的戰意淹沒，更可怕的是，這一劍殘餘的劍罡突然附帶上了幾條如靈蛇吐信般的電光，殺劍式！

　　洛寧大喊一聲，渾身力量湧出，刀氣吞吐，將蘇睿這一劍的威勢全數抵消，只是身體受到反震，滑出十幾步。

　　啪啦啦幾聲，空中閃出數朵電花，消散在空氣中，只是蘇睿垂下的劍尖還在隱隱吞吐著電光。

　　洛寧撇了撇嘴，道：「不錯，比以前強多了！」

　　蘇睿笑道：「你可不能隨便說這種話哦，要知道我們第一次打架的時候，贏的可是我哦。」

　　「哼，要不是那次我三天沒吃飯，會輸給你？！」洛寧說著，揮刀復又攻上。

　　蘇睿看著衝過來的洛寧，忽然有一種願望。於是蘇睿劍尖朝地面一指，劍氣吐出，立時土石崩裂，引得洛寧揮手掩住。蘇睿又迅捷無比地刺出一劍殺劍。與往常的凝聚性殺劍不同，這一劍就彷彿蘇睿的第一劍殺劍，力量噴薄，只是蘇睿把這部分噴湧的力量限制在身前四十五度的一個圓錐，恰恰籠罩住洛寧。

　　洛寧立即橫刀一擋，只是周圍的能量太過狂亂，雖然洛寧完全能夠擋住這一劍，但是洛寧的衣服……卻擋不住了。

　　嘶拉嘶拉幾聲，洛寧的衣服破了大半，露出光滑如玉般的肌膚和胸前緊緊纏繞的……布條。

　　兩人呆立當場，當然蘇睿這副樣子是裝的，而洛寧卻已經不知所措了。天色漸漸黑著，浮上樹梢的彎月似乎在嘲笑這兩個人，真是孩子氣的……孩子。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洛寧跑回了房間裡，砰地一聲，房門緊緊掩住。蘇睿收了逝水劍，眼神渙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陣稀落的鼓掌聲響起，把蘇睿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好，好！我的叔，你這一劍真的是神妙之極啊！」六歲的小野從轉角處走了出來，清澈的大眼中泛出的竟然是猥瑣的光芒，「這一劍既幫助你取得了勝利，又幫你揭穿了洛寧小姐的女兒身，當真是一石二鳥……啊，我不得不說，洛寧小姐的皮膚可真是……嘖嘖……」小傢伙搖頭晃腦地說著。

　　「哇！」小野吃了一記暴栗，憤怒地抬頭蘇睿，見到蘇睿臉上神秘莫測的微笑，兩人竟然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蘇睿踢開了小野，又坐到了原先的那個石階上，眼角瞟了一眼那條門縫，重又開始原先思考的問題。

　　坐至深夜，蘇睿還沒有回房，母親來勸了幾次，被蘇睿哄回去睡了覺。女童蘭華坐在蘇睿身邊，長時間相處下來，蘇睿發現蘭華是個沉默的女孩，從不輕易現身，從不隨便說話，似乎初見那一次，蘭華把想說的話全都說完了。蘇睿很理解蘭華的心情，任誰回到了極其久遠的那個時代，都會茫然不知所措吧，就如自己降生後的那幾年。

　　門外腳步聲響起。瀾葉和瞳並肩回了府邸，月色深沉，夜涼如水。

　　「大忙人，幹什麼去了？」蘇睿開口問道。

　　瀾葉看了瞳一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瞳只是閉著嘴，定定地看著蘇睿，也不言語。

　　「別瞞著我了，你們夜族出事了對嗎？」蘇睿滿不在乎地說道。

　　瀾葉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蒼白，嘴唇動了幾下，卻沒有說出話來。一邊的瞳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讓我想想，你們夜族是黑之末裔的分支之一，所以，我猜這些天，夜族肯定發生了什麼跟黑族有關的事情。」蘇睿摸了摸鼻子，遮住嘴角的一絲笑容。

　　瀾葉和瞳的臉色立即變了變，瀾葉顯得十分驚愕，瞳也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蘇睿笑了笑，招呼兩人到石階上坐下，輕輕地說道：「別問我為什麼知道。告訴我，夜族出了什麼事？」

　　良久，一邊的瀾葉才支支吾吾說道：「我，我，我不小心聽到了大祭司和長老們的談話，才知道他們要對瞳不利，於是就逃了出來。」

　　「對瞳不利？」蘇睿的神色顯得不那麼好。

　　瀾葉點了點頭，續道：「他們認為，瞳是夜族預言中的那個夜之王，所以他們想要瞳回去。但是，但是，他們想把瞳送給夜族森林底下的那頭……凶獸。」

　　凶獸？蘇睿立即想起了之前蛇裔的那條大蛇。

　　「瞳，你如何打算？」蘇睿頭也沒抬，直接問瞳。

　　瞳搖了搖頭，嚴中兩彎月輪顯得有些蒼白。

　　蘇睿忽然笑了起來，說道：「你這個人，總是那麼沒主見，他們這是想利用你，你卻還在猶豫要不要回夜族，你說你像不像話？」

　　瞳有些無奈地看著蘇睿，從來他都是跟著別人的腳步走，除了鍛煉自己，沒有別的需求，這也讓的性格顯得十分靦腆自閉。

　　蘇睿拍了拍瞳的肩膀，笑道：「你心裡並不想回夜族，那天我們從夜族殺出來的時候，你已經與夜族決裂了。你不用再做掙扎，就算你想去，我也不會讓你去的。作為你的朋友，我更喜歡看著你生活、鍛煉，直到有一天挑戰十三殿，實現你的夢想。所以我把夜族當作我的敵人，當然，這其中不包括瀾葉小姑娘。」

　　「要是你敢回夜族，我就帶著尼洛城的人馬去把夜族森林蕩平了。」蘇睿很無害地說著，卻把一邊的瀾葉驚出一身冷汗。

　　「記住，你的命運是你自己的，不是別人的。你若是夜族的王，那麼當你擁有真正的王的力量的時候再回夜族，一個沒有力量的王，只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蘇睿不緊不慢地說著，隨後又將當天跟著趙無咎和露娜闖夜族的事與兩人說了一遍，其中自然是把黑之末裔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訴了瞳和瀾葉。

　　瞳和瀾葉吃驚不已，想到夜族是黑之末裔的叛徒，心裡都十分不是滋味。

　　見兩人鎖眉思考，蘇睿起身伸了個攔腰，緩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裡，心裡漫無邊際地想著以後的事情。

　　埃克塞爾，你也該派人來了吧？蘇睿自嘲地笑了笑，躺倒床上，留下一地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