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三吳國是東南大國,韁域數千里,擁城六十餘座,天朝全盛時,百城以下的,都不能算大國,六七十座城池的,只能叫中小國家,但這會兒卻儼然已成了大國中的大國了,能和三吳比肩的,只有淨海、紅雪、歸燕三國,這也是那三國敢立假天子的緣由,而惟一超過三吳國的,只有歸燕國,卻也不過七八十座城池而已。
進入三吳國,果然到處都在調兵,戰天風一路過去,竟有七八處在同時開打,可見爭鬥之激烈,好不容易找到個沒有戰火的小城鎮,戰天風到一個小酒館裡坐了,叫一兩盤菜一壺酒,順便向店東打聽新天子的事情。
碼頭酒店,都是消息靈通之地,但不好的一點是消息雜,沒個准信兒,那店東聽得戰天風問,便把雜七雜八聽來的都說了。
三吳王迎立天子,在三吳城中另築一內城,稱為皇城,供新天子居住和接受天下諸侯的朝拜。三吳王死,兩個王子同時派兵馬搶入皇城,想要把新天子抓到手裡,再讓新天子冊封自己為新的三吳王。兩方兵力差不多,在皇城中殺過來殺過去,最終大王子暫時佔優,首先衝進了皇宮,誰知宮中卻是空空如也,新天子竟不見了,後來二王子更調兵馬殺過來,又一輪激戰之下失了火,把座精美絕倫的皇城燒成了一片白地,從此再沒了新天子的消息。民間傳說有燒死在了火中的,有說給護衛背著逃到他國去了的,也有說幾天前在吳江的哪艘船上誰誰誰拜見了天子的,總之是千頭萬緒,消息多,亂如麻。
「新天子給燒死是不可能的,護衛中必有玄功高手,借遁術輕輕鬆鬆便可背了新天子突出去,只除非是那兩個敗家王子也派了高手進宮,纏住了護衛差不多,但若有馬大哥一把刀在,誰纏得住他,只不知馬大哥當時在不在宮中。」戰天風心中思忖,便問那店東知不知道馬橫刀,那店東卻也搖頭說不知道。
戰天風知道再問不出什麼,謝了那店東出來,這小鎮離著三吳城還有三四百里,本來也不必去了,不過戰天風不死心,希望在三吳城能碰到馬橫刀,因此還是趕了去。
戰天風飛掠小半夜,前方突然現出紅光,飛得越近,紅光越大,簡直映紅了半邊天,竟是一場大火,看火起處,是一座大城,火光映照中的城牆極為雄偉,城周至少有上百里,若與七喜城比,二十個那麼大都不止,但雄偉的城牆這時卻像一個大火盆,盆中是沖天的大火。
「難道這就是三吳城。」戰天風心中疑惑,看不遠處有逃難啼哭的百姓,便落地打聽,卻真的是三吳城,二王子打輸了,撤出城時放了把大火,這大火已經燒了一天一夜了呢。
這下戰天風徹底絕望了,無論如何,馬橫刀是不可能還在這三吳城裡的,戰天風又失望又惱怒,破口大罵:「這兩個敗家子,燒了好,全燒光更好。」
罵得一通,自覺口乾划不來,便不罵了,心中尋思:「這下可要到哪裡去找馬大哥呢?新天子死是肯定沒死的,可能去了鄰近的國家,對了,新天子若到了哪個國家,那一國一定會到處宣揚的,我也不要去遠了,只在三吳國週遭聽風好了。」
打定主意,離了大火中的三吳城,天明時見一處城池,似乎沒有戰火,便收術落下,到城中酒館中打聽消息,晚間沒消息時便再換一個地方問,接下來的十多天裡,他跑了十多座城,也跑了和三吳相鄰的兩三個小國,卻都沒有新天子在哪一國落腳的消息。
這天夜間,戰天風又借遁術掠起,想要再換個地方,方掠起,眼角忽地覺得有什麼東西一閃,扭頭看去,卻見是一隻黑色的鳥,一閃進了不遠處的林子裡。
「鬼靈?」戰天風心中一跳,急往相反的方向掠去,運氣不錯,沒飛多遠便看見一條河,還是老辦法,煮一鍋一葉障目湯喝了,再溜進河中,順水下浮,不過這次有點子奇怪,那鬼靈並沒有象上一次那樣跟過來沿河搜索,下浮了十多里,始終不見鬼靈出現,戰天風可就疑惑起來了,想:「難道不是鬼靈,只是一隻黑毛鳥?***,這可搞笑了,平白無故,給隻鳥兒嚇本大追風一落湯雞,說出去真要笑掉人大牙了。」
再等一會兒,一直不見鬼靈現身,知道確是自己嚇自己,罵一聲,划水上岸,剛要喝口水解了一葉障目湯魔力,身上忽地生出異樣的感應,那種感覺十分的奇異,就好像睡懶覺的少年,突然給透過窗子的太陽光照到屁股一般。
但現在是夜裡,怎麼可能有太陽光,只可能是玄功高手的靈力感應到了他。戰天風心中一跳,急把鍋子插回腰間,盡力收斂靈力,再輕手輕腳退回河邊,悄無聲息滑進水中,手腳不動,任由河水帶著他向下浮。
照理說,戰天風喝了一葉障目湯,又是任河水帶著走,不但沒有半絲靈力的波動,連手腳都沒動一下,對方功力再高,也不可能再感應得到他,但不可思議的是,那種感覺始終存在,戰天風一咬牙,潛進水中,一路潛游,他此時功力了得,一口氣可以憋到一柱香時間左右,因此再露頭時,人已在數里之外,然而甫一露頭,那種感覺立刻又生了出來,他一時間毛骨怵然:「怎麼可能,天下怎麼可能有這樣的高手,鬼瑤兒是絕對做不得,那是誰?盯著本大追風又想要做什麼?」
戰天風駭然之間,扭頭見到河邊一叢蘆葦,心中一喜,想:「在水裡的時候,這傢伙好像感應不到我,待本大追風弄節蘆葦含著,一氣潛他個十幾二十里,那時若還能追上來,那他就真是神仙了。」
游到河邊,折了一枝幹蘆葦,除了葉子,含到嘴裡,方要往水裡潛去,忽地覺得背心上一涼,一股陰寒之極的靈力直刺過來,感覺是如此強烈,就彷彿一把冰涼的利劍直指到背心上,和先前那種若有若無的感覺全然不同。
戰天風大吃一驚,急運玄功對抗那股寒氣,同時回身,只見數十丈外的河面上,背手立著一個人,這人穿一襲淡青長袍,頭戴古冠,一張長條臉,下頷有三縷長鬚,看不出具體的年齡,可能是三四十歲,也可能是七八十歲,他並沒有看著戰天風,但戰天風有一種感覺,自己的每一個動作,哪怕是一呼一吸間胸口的起伏,都絕瞞不過這人。
「這人功力絕不在馬大哥金果老師兄無天佛賊和尚之下,這人是誰?找上本大追風又是為什麼?」戰天風心下驚疑,取鍋喝了口涼水,一葉障目湯即然對這人無用,索性便坦然面對。
見戰天風現身,這人眼光斜掃過來,戰天風剎時間有一種給人剝光衣服的感覺,忙運起玄功對抗,抱拳道:「請問前輩是何方高人?」
136
這人一眼掃過,抬眼向天,不答戰天風的話,卻哼了一聲道:「你雖有隱身之法,但照理瑤兒還是可以感應到你,但為什麼窮搜天下,就是抓不到你小子呢,真是奇怪?」
「瑤兒?鬼瑤兒?」戰天風心中怦的一跳,腦中閃電般想到一個人,衝口而出:「你是九鬼門主鬼狂?」
「你是怎麼逃過瑤兒追捕的,說。」聽到戰天風叫出名字,鬼狂復轉眼看過來。
「打了小的老的上,本大追風捅動一窩蜂了。」戰天風心中狂跳,腦中滴溜溜亂轉,但一時間卻是半條脫身之計也想不出來,要知道他面對的是鬼名攝天下的九鬼門主,當世有數的幾個頂尖高手之一,想在他手中逃走,豈是容易的事。
鬼狂冷冷的看著戰天風,面上古井無波,其實卻是在細察戰天風的動靜,哼了一聲道:「眼珠子亂轉,說明你心中雖驚不懼,明知是老夫仍有此膽色,小子不錯,能逃過瑤兒追捕,看來是有點真本錢,說吧,瑤兒追到過你幾次,每次都是怎麼逃掉的,一字不漏,全說出來。」
「這老鬼不問鬼牙石,卻對本大追風逃出他女兒手掌心的本事感興趣,搞什麼鬼。」戰天風心下嘀咕,弄不清鬼狂心中的想法,但卻在絕望中看到了一點希望,心下轉念:「看來老鬼心中有疑問,本大追風且騙騙他看,騙到就賺了,騙不到也不虧。」
換一副笑臉道:「門主錯了,瑤兒小姐冰雪聰明,精明無比,真要殺我捉我,我有十條命也早完了。」
鬼狂大感興趣的看著他:「哦,你的意思,是瑤兒故意放過你?」
「是。」戰天風點頭,回看著鬼狂,道:「每次都是一樣,明明我已經走投無路了,可是在最後關頭,瑤兒小姐卻突然就放手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是瑤兒小姐想貓戲老鼠逗我玩兒呢,還是——還是。」說到這裡,他故意裝出一副難為情的樣子,老天,他一生皮厚,裝別的容易,要裝作難為情,還真費了一身老力呢,道:「還是瑤兒小姐真個看上了我,所以總在最後關頭手底留情。」
「我就說呢,你怎麼可能逃得脫瑤兒之手。」鬼狂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她故意放過你的,古話說女生外向,還真是一點都沒錯呢,但瑤兒是怎麼放水的,你倒是細說來聽聽。」
「老鬼是真的信我還是假的信我?」戰天風偷看著鬼狂表情:「若是真的相信是鬼丫頭喜歡我而故意放水,那他可能就不會對本大追風痛下殺手,但是真的嗎?怎麼想個法兒試他一試。」戰天風心下轉著念頭,猛地想到一計,道:「這個嘛,說出來怪難為情的,不過門主即然見問,自然是有問必答,但我心中有一個疑問,我已經隱了形,又沒用靈力,門主是怎麼感應到我的呢?」
「這算是交換條件了?」鬼狂哈哈一笑:「行啊,告訴你吧,說來也是巧,老夫剛好有點子事從這裡經過,感應到了你身上的鬼牙,所以找上了你。」
「原來他能感應到我雙臂上的鬼牙。」戰天風明白了,心中同時冷汗直冒:「他為什麼毫無顧忌的把這個秘密告訴我?只有一個原因,我在他眼裡已經是個死人,而死人是不會洩秘的,老狐狸,還裝作信了我呢。」心下驚罵,臉上卻不露聲色,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原來如此,門主果然了得,瑤兒小姐就還要差著些兒,她可感應不到我身上的鬼牙。」說到這裡,卻又做出疑惑的樣子道:「不對啊,門主即能感應到我身上的鬼牙,為什麼先前不告訴瑤兒小姐呢?」
「你當老夫我是神仙啊,什麼地方都能感應到你。」鬼狂又是哈哈一笑:「方纔不是說了嗎,老夫恰巧有事經過,而五十里之內,鬼牙哪怕是藏身地下,也瞞不過老夫。」
「五十里。」戰天風暗暗點頭:「老鬼當本大追風是死人,不會騙我,但怎麼才能逃出五十里呢。」心下凝思,忽地想到一計,道:「對了門主,聽說鬼牙威力無窮,尤其若是九枚鬼牙一齊射出,更是不得了,所以才有九鬼齊出毀天誅神的話,是也不是。」
「是的。」鬼狂點頭,卻一臉緊張的道:「難道你不但毀了鬼牙石,還控制了鬼牙嗎?」
「原來老鬼也怕,這法子看來行得通。」戰天風大喜,點頭道:「是啊,我之所以毀了鬼牙石取出鬼牙,就是為了控制它們為我所用啊,不過也沒試過,也不知靈不靈,恰好門主也在,那就試一試好了,有不對的地方,正可請門主指點。」說著話,卻把先前準備用來換氣的蘆葦折下四五節,偷偷藏在兩手中。
「千萬不要試。」鬼狂一臉緊張,急忙搖手,戰天風看他緊張,心中越喜,嘻嘻一笑道:「為什麼不要試,門主不要小氣,就指點一下我嘛。」說著雙手捏訣作勢,同時指向鬼狂,暗運玄功,口中大喝一聲:「放。」雙手十指齊彈,將暗藏著的蘆葦彈將出去,他這一彈,用上了全身功力,雖是蘆葦,去勢卻也是凌厲之極,若是先入為主,還真有點鬼牙激射的味道,且又是在暗夜中,光線弱,戰天風相信至少可以騙鬼狂退一下,那他就有逃跑的機會了。
鬼狂果然上當,但最讓戰天風喜出意外的是,鬼狂不是閃,而是轉身往後飛掠,只一下便飛了個無影無蹤,戰天風狂喜,卻是不敢遲疑,也轉身瘋掠,直到掠出了一兩百里,這才敢停下來扭頭後看,一扭頭,剎時間頭皮一炸,因為他一眼就看到了鬼狂,就在他身上七八丈處,笑瞇瞇的看著他。
這怎麼可能呢,就算鬼狂身法遠快過戰天風,但靈力的波動及身子掠風的聲音,都是絕瞞不過戰天風的,鬼狂怎麼可能這麼悄無聲息的跟在戰天風身後呢?
戰天風只以為自己眼花了,索性轉過身來,眨眨眼睛再看,沒錯,確實是鬼狂,不過眼睛瞪大了還是有好處,戰天風看到了一絲極微弱的暗影,若非他功力也到了一定境界再加上距離近,還真難以發覺。
那閃動的暗影是一根絲線,隨著鬼狂手指的輕動,從戰天風身上縮了回去。
原來鬼狂根本沒用遁術,而是以這根絲線搭在戰天風身上,任由戰天風帶著他飛,就像那次鬼瑤兒用索魂帶把戰天風帶出蘇府喜堂一樣,只不過這次是倒過來了。
明白了鬼狂能無聲無息跟著自己的原因,戰天風便也同時明白了一件事,他根本沒有騙過鬼狂,而是鬼狂騙了他,只是他不明白鬼狂以堂堂門主之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心情來跟他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不過這個疑問馬上就給鬼狂自己揭開了。
「小子果然是詭計多端,但老夫親身一試,卻也不過爾爾,照理說,就你這點子花樣,瞞不過瑤兒啊?」鬼狂看著戰天風,連連搖頭。
他和戰天風玩,只是要親身體驗,以揭開鬼瑤兒捉不到戰天風的謎底。
137
戰天風心中發毛,還要再想詭計,鬼狂卻喝道:「本來還想和你玩玩,到看你小子有多少本事,不過老夫今夜還有事,不玩了,跟老夫走吧。」說話間一爪當胸抓來。
雖自知不敵,但戰天風也絕不肯束手待斃,右手持鍋,左手捏印,鍋擋爪,美女江山一鍋煮七個金字則一窩蜂的圍向鬼狂。
但鬼狂的手爪並沒抓下,爪到中途,戰天風雙腳突地一緊,似乎突然間給繩子綁住了,大驚之下急低頭看時,腳下早覺得一股巨力急扯,將他身子扯得倒懸過來,在空中大打圈子,戰天風同時也看清了,還是先前那根絲線,只是這會兒不是搭在他身上,而是綁住了他雙腳,原來鬼狂那一爪竟只是虛招。
「這一手,瑤兒也絕對想得到,可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鬼狂看著戰天風,又是大搖其頭,他這一招,竟仍只是在替鬼瑤兒試驗。
戰天風雙腳被綁,上半身無礙,急要設法脫縛時,鬼狂手中絲線卻突地一抖,猛地鬆開,戰天風猝不及防,身子便如一隻斷線的風箏往外急飛,而不等他做出反應,鬼狂絲線已點在他身上,戰天風只覺丹田一麻,靈力凝滯,全身軟綿綿的,再用不上半分力。
「吊靴鬼,拿了這小子,好生看管,回去再問他。」隨著鬼狂的喝聲,從鬼狂的靴子底下,鑽出一個矮小的老者來,接了戰天風,提在手裡,鬼狂往前飛掠,速度之快,遠在戰天風想像之外,但那吊靴鬼提了戰天風跟在鬼狂身後,竟是半步也不拉,真就像鬼狂靴子上吊著的一個鬼魂一般。
戰天風自負一身本事,誰知即騙不過鬼狂,在鬼狂手底更是一招接不下,此時見這吊靴鬼竟也有如此身法,一時大是喪氣,想:「本大追風這次若不死,閻王殿可真就要鬧鬼荒了。」
鬼狂飛掠個多時辰,進入山區,飛過一個高嶺,陡然下掠。戰天風給吊靴鬼提著腰帶,正好往下看,但見下面是一個極深的山谷,透過薄霧,只見谷中怪石林立,均高達數十丈,形狀各異,卻無不猙獰兇惡,大有刺破蒼天之勢。
谷深數百丈,到中途,戰天風這才看清,石林其實只佔山谷的一小半,只是由於過於高聳,遠遠看去便只見石林不見山谷,石林前還有大半的空地,而最叫戰天風想不到的,是谷中竟然有人,而且有八九個,都是道士,站在石林前面十餘丈處,感應到靈力波動,一齊往上看來,其中一個,竟是戰天風的老熟人,當日和馬橫刀動過手的,古劍門五靈之一的靈心道人,和靈心道人並肩站著的,也是一個老年道士,看眼光氣勢,功力不在靈心道人之下,戰天風卻不認識,兩道身後,都是些年輕道士,功力平平,估計是兩道帶來的後輩弟子。
「這些老道半夜三更不睡覺,在這裡做什麼?做法捉鬼麼,嘿,若是能把鬼狂這老鬼捉了去,本大追風可就謝天謝地了,從此吃齋念佛,不,念道。」戰天風心中暗禱,更念一句:「阿彌托道。」卻是從阿彌托佛改來,即可托佛,自然可以托道,改得到也有理。
不過戰天風隨即知道自己想得太美了,因為靈心道人幾個在看清了前面的鬼狂之後,臉上都變了顏色,眼光收緊,現出警惕的神情,顯然對鬼狂頗為怵惕。
鬼狂在距眾道十餘丈外落下,不知他是托大還是真不識得靈心道人幾個,掃一眼眾道,哼一聲道:「你們是哪一派的。」
靈心道人與他並肩站著的老道對視一眼,靈心道人開口道:「貧道古劍門靈心。」向邊上老道一指:「這位是修竹院清貧師兄。」
「靈棋、靈鏡、靈悟、靈霄、靈心,五靈之末,清貧、清寒、清直,三清之首。」鬼狂微微點頭,但說到這裡,卻忽地話風一變,哼一聲道:「不過爾爾。」
靈心道人清貧道人面色齊變,卻似不敢發作,靈心道人看了鬼狂道:「閣下便是九鬼門主鬼狂嗎?」
「大膽,竟敢直呼我家門主名諱。」提著戰天風的吊靴鬼一聲暴喝。
靈心道人先前並未留意吊靴鬼手中提著的戰天風,這時聞聲看過來,卻認出了戰天風,戰天風也自微斜著腦袋看著,四目相對,戰天風擠眉弄眼做了個鬼臉,靈心道人眼中頓時露出驚疑之色,他弄不清楚啊,若說戰天風是給鬼狂捉了,哪還有心思來和他做鬼臉,若不是給鬼狂捉了,吊靴鬼這麼提著他卻又是為什麼呢?
他哪裡知道,戰天風天性憊賴,真個火燒眉毛也不性急的,別說只是給吊靴鬼提著,便是在屠刀之下,見了熟人只怕也要抽空做兩個鬼臉兒。
鬼狂極少在江湖中露面,靈心道人清貧道人兩個只是猜著是他,得到證實,心中更驚,情不自禁對視一眼,眼中都有驚慌之色。
兩人神情自然都落在鬼狂眼裡,鬼狂冷然道:「看來你們都是為傳國玉璽而來了,消息還挺靈通的嘛,不過老夫即然來了,你們就不必癡心妄想了。」
聽到傳國玉璽四字,戰天風心中一跳:「傳國玉璽?什麼傳國玉璽?那寶貝不是在我身上嗎?難道這谷中另外還有一個?」
靈心道人兩個確是為傳國玉璽而來,聽了鬼狂的話,都是一臉驚怒,清貧道人怒哼一聲道:「傳國玉璽落在石矮子手中,也只是風傳而已,門主不必想得太美了。」
鬼狂哈哈一笑,道:「是真是假,立馬可知。」眼光轉向石林,揚聲道:「石矮子,給老夫出來。」
隨著他喝聲,石林中閃出一個人來,人如其名,還真矮,若是站在戰天風面前,最多只到他腋窩高,較之金果,只怕還要矮上一兩分,年紀不小了,一臉的皺紋,頭髮鬍子都是半灰半白,但眼光卻頗為銳利,功力不弱,即便不如靈心清貧兩道,差得也不是太遠。
石矮子出來,立即對鬼狂連連作揖道:「傳國玉璽根本不在我手裡,門主明察啊,也不知是哪個殺千萬的冤枉我,若知道那人,石某一定剝他的皮抽他的筋。」
他一臉情急,鬼狂卻不為所動,冷冷的看著他,道:「是嗎,矮子多鬼,你石矮子更是出名的詭計多端,但想騙老夫,卻是有些難。」
「門主明察啊。」石矮子一臉抹脖子上吊的神情,急道:「我手裡真是沒有啊,我向蒼天發誓,若我手裡有傳國玉璽,天罰我我石矮子再矮三尺。」
「你通共三尺不到,再矮三尺,還有個什麼?」鬼狂哈哈一笑,道:「所謂無風不起浪,石矮子,老實點,拿出來吧,若要老夫動手時,可真要應誓了。」
「門主饒命啊。」石子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他功力雖不弱,但對著鬼狂,卻是半絲也不敢抗拒,帶著哭腔道:「傳國玉璽真的不在我手裡,門主實在不信,就進我石林中去搜。」
「去石林中搜?」鬼狂冷然搖頭:「不必,老夫用搜魂指搜搜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