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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第165章
第七章 古都臨淄

  齊國的開國君主是呂尚,周武王滅紂後建立西周,封呂尚於齊,是為姜太公,建都營丘,後名臨淄。

  歷經西周,東周時期,齊國均為大國,興工商之業,便漁鹽之利,國勢興盛。

  不過齊國之所以能成春秋霸主,最關鍵處是齊桓公立,任管仲為相,進行只有秦國商鞅始能媲美的改革,國力驟增,一躍而成首屈一指的大國。

  另一關鍵是清除了肆虐邊境的萊夷。

  早在太公建國時,佔了齊人大半海疆的萊夷族,就給齊人來個迎頭痛擊。此後與齊國的鬥爭時斷時續,直至公元前五六七年齊人滅萊為止。

  從此齊國不獨去了歷久的邊患,使國土增加了一半以上;而且此後才真正成為臨海之國,不像以前只擁有萊州灣的一半而已。

  齊人向以強橫著稱,不但欺壓鄰近的魯國,還不斷兼併週遭的小國,更牽制著南方的強楚,遂有召陵之盟,迫楚人從鄭國縮手。

  楚人因有齊人攔路,不得志於北方,轉為往東南擴展,齊人方無可奈何。

  召陵之盟,標誌著齊人霸業的極峰,也是齊桓公和管仲的事業頂峰。

  兩人死後,五公子爭位,齊國失了重心,才輪到其他大國登場。

  到戰國時期,齊人起用孫臏,依他之計圍魏救趙,直搗大梁,次年魏軍被齊大敗於馬陵,使齊代魏而成東方領袖,三晉君主都向他來朝。

  齊人野心再起,趁燕人內亂起兵入侵,佔據燕都達三年之久才肯退兵。

  用齊宣王自鳴得意的話"以萬乘之國伐萬乘之國,五旬而舉之!"這樣的武功,連秦人都沒有試過。

  及楚由盛轉衰,三晉分裂,齊、秦遂在列國中成了東、西突起的兩大勢力。

  正當齊人威風八面,東征西討,國力損耗時,與齊仇深似海的燕人,覷準機會,聯合秦、楚和三晉伐齊。

  燕將樂毅攻入臨淄,把三十年前齊軍在燕京的暴行照搬一遍。珠玉財寶、車甲珍器,被劫一空,若非有田單扭轉乾坤,遂走燕軍,齊國怕早亡了。

  不過齊國已被蹂躪得體無完膚,由極盛而驟衰。

  但當項少能來到臨淄時,這已是三十多年前的舊事,田單亦由極盛踏進了權力被挑戰的暮年。

  臨淄城建築於淄河西岸,西依時水,由大小兩城巧相銜接而成。總面積達六十多平方里。

  城內建築宏偉,交通大道都以小城北的宮殿為中心,宗廟、官署和各級官吏的住宅,均集中在宮殿附近,城內街道兩旁古樹參天,不過這時都結滿晶瑩的冰掛。

  雖說曾受戰火,可是這刻的臨淄已是一片興旺,人口眾多,經濟繁榮。

  船隊在城東泊岸時,臨淄的達官貴人幾空巢而出,來歡迎鳳菲這名聞天下的名姬。

  恭候一旁的儀仗隊奏起歡迎的樂曲時,鳳菲在小屏兒的攙扶下,儀態萬千的步下岸來,其風姿儀態和容貌的優美,看得齊人歎為觀止。

  接著是董淑貞等十二名歌姬,亦使人目不暇給。

  項少龍早看到歡迎者中赫然有田單在,慌忙雜在家將之中,免得被田單驟眼間認了出來。

  不過這可能性卻不大。

  在肖月潭的指示下,他穿上了一般侍從的褐衣,外加犬羊之毛雜織而成的羊皮襖,在衣內腰間處,緊束了布帶,不但掩蓋了他的熊腰,還使他像多了個鼓然大腹似的。

  在碼頭上田單等一眾權貴,穿的無不是以鹿皮、貂皮等製成的皮裘,外加褐衣,不使獸毛外露,影響美觀。

  人重衣裝,只是衣飾的轉變,便使項少龍不起眼多了。

  且經過肖月潭的妙手,他的臉上肌膚變得較為粗黑,年紀至少大上了十年,當項少龍看到銅鏡的反映,亦很難聯想起自己以前的英俊模樣。

  肖月潭和風菲是第一批下船的人,與歡迎者自有一番客套寒暄。

  由於天空仍下著細雪,所以鳳菲旋即登上馬車,在齊兵開路下,立即進城。

  項少龍不敢乘馬,鑽入肖月潭的馬車去,笑道:"看來你在這裡相當受尊重。"

  肖月潭謙虛兩句,然後道:"這叫有心算無心。剛才我很留意田單,這傢伙除了鳳菲外,像看不到其他人的樣子。唉!他的樣貌比上趟見時蒼老很多了。"

  馬車隨大隊開出,緩緩進城。

  肖月潭道:"大城共有八座城門,橫貫東西的兩條大街是東大街和西大街,縱貫南北的大道也有兩條,就叫南大街和北大街,非常易記。"

  項少龍望出窗外,暗忖終於來到臨淄了,希望可活著離開吧!

  風雪中,行人不多,都是匆匆而過,對車隊投以好奇的目光。

  肖月潭道:"東西向兩條大道和南北向兩條大道交又處。有小臨淄之稱,最是熱鬧繁榮,是來此者必遊之地,今晚我帶你去趁趁熱鬧吧!"

  項少龍苦笑道:"我不該這麼拋頭露面吧!"

  肖月潭道:"你愈是閃縮,愈會惹人生疑,就算外人不覺,但張泉和他的手下總會有人思疑。"

  項少龍只好道:"那就依你之言吧!"

  肖月潭自從知道呂不韋就是張泉背後的指使者後,心情興奮,此刻更是興致昂揚,指著沿途的大宅院道:"這些都是富民的宅第,院落數重,瓦頂白牆,單層院落,與街巷聯排的普通民居,有很大的分別。"

  項少龍留心觀看,見到刻下行走的東大街,竟達兩丈,可通行四輛馬車,兩邊盡為店舖。

  巷裡則是次一級的道路,為居民的住宅地段,只供人行。

  整個城市街衢整齊,入目多是高牆大宅,門面都非常講究,不愧人國之都的氣象。

  忽然間,他有不虛此行的感覺。

  肖月潭指點道:"小臨淄店舖林立,你能想出來的賣買在此都應有盡有,該處的卜命師更是天下聞名。"

  項少龍因"天下聞名"而想起稷下劍聖曹秋道,問道:"稷下學宮在哪裡?"

  肖月潭欣然道:"就在城西稷門外,是座令人歎為觀止的宏偉建築,到這裡來講學炫顯學問的被尊為'稷下先生',門徒則被稱為'稷下學士'人數達數千之多。"

  頓了頓續道:"我也曾被請到那裡傳授曲樂醫藥之學,所以才備受尊敬有若王侯。"

  項少龍低聲道:"鄒衍是否到了那裡?"

  肖月潭皺眉道:"這個我就不太清楚。"

  項少龍忽又想起善柔,若找到她就好了。

  肖月潭道:"能成稷下先生,都非同小可,其特傑出者均被奉為上大夫,可不治而論政,鄒衍正是其中一人,我只要問問便可告訴你答案。"

  項少龍問道:"那曹秋道又是怎樣的人。"

  肖月潭露出尊敬的神色,卻壓低聲音道:"此人在齊國地位超然。是齊王的師傅,公卿大臣見到他都要叩頭請安。獨自居於稷下學宮外的一間小屋裡,清茶淡飯。今年怕都該有五十歲了,但望之只像三十許人,一般人想見到他都不容易。"

  項少龍本想從他處打聽善柔的行蹤,現在聽到這種情況,只好打消了這念頭。

  肖月潭續道:"此人的劍術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近年來少有與人動手,皆因根本沒有膽敢挑戰他的人。"

  項少龍道:"以前常有人向他挑戰嗎?"

  肖月潭道:"誰能擊敗他,就可登上稷下劍聖的寶座,立即名震天下。不過此人的劍從來不講人情,戰敗者非死即傷,所以現在再沒有人肯去比試。"

  項少龍暗忖若有百戰寶刀在手,又不怕洩露身份的話,倒要試試它的劍法厲害至何等程度。當然他抱的只是切磋之心,而非生死相拚。

  此時馬車隊駛進東大街專為接待貴賓而建的十六座賓館之一的"聽松別館",紛紛停下。

  項少龍知道這是自己辦事的時候,慌忙下車,在張泉的陪伴下,與主理別館的管事接頭,安排上下人等入住,忙了半天,到一齊安頓好時,已到了鳳菲赴王宮晚宴的時刻。

  田單親自來接風菲,肖月潭亦為陪客。

  項少龍故意出來打點,昂然與田單及他的兩大保鏢劉中夏、劉中石兄弟打了個照臉,不過三人都對他這個"下人"不以為意。

  送走了鳳菲後,項少龍心懷大放。假若連田單這精明厲害的人都認不出他來,其他人更是不用搪心。

  吃過晚飯後,董淑貞諸女依鳳菲的吩咐在大廳排演歌舞,他則往東院找張泉,關上房門後,項少龍道:"我已取得了珍貴的消息,假若張兄肯付訂金,小弟便可如實相告。"

  張泉喜道:"那就最好。不過我們的主子仍未到此處,訂金一事要稍遲兩天,但沈兄可否先透露少許。"

  項少龍故作神秘道:"原來答應助他的人,竟就是剛才來接她去赴宴的相國田單,此人權傾齊國,很不好惹。"

  張泉其實早知答案,只是拿此來試探他的忠誠。聽他如此說來,自然不會當作是一回事,淡淡應道:"這事我自有分寸,不用怕他。"

  項少龍見他擺足款子,心中好笑,道:"不過我們主人的對手除田單外,還有個非同小可的人,叫仲孫龍,張兄聽過沒有。"

  張泉色變道:"其麼?"

  項少龍加鹽添醋道:"這是小姐親口告訴我的。張兄該知在大梁時,仲孫龍曾來找過她,迫她下嫁,被拒後聲言不惜一切,也要把她弄到手。"

  張泉當然知道此事,再不敢懷疑項少龍情報會是虛假,眉頭大皺道:"這消息非常重要,必須盡早通知主子,否則恐怕會橫生枝節。"

  又吁出一口涼氣道:"此人是專放高利貸的吸血鬼,心狠手辣,連公卿大臣都不敢開罪他。最頭痛是他手下能人無數,非常難應忖。"

  項少龍想起的卻是昨晚半強迫下得到鳳菲珍貴的香吻,不知如何竟慾念做動,忙收攝心神。

  張泉逕自沉吟,好一會才道:"沈良兄你非常能幹,得到這麼多有用的消息,不知是否已查得人小姐的情人是誰。"

  項少能微笑道:"我是信任張兄,才肯透露一二,至於其他,張兄是明白人,請恕我要賣個關子。"

  張泉拿他沒法,歎道:"我們最好衷誠合作,否則一個不好,不但完成不了主子吩咐的任務,還要死無全屍。唉!我寧願開罪齊王,都不願得罪仲孫龍。"

  忽地敲門聲響。

  張泉啟門一看,門外站了十多名家將御手,說要找沈執事。

  項少龍走出房門,帶頭的是曾與他同房,形相似猿猴的後生小子雷允兒,他道:"我們閒著無事,想到街上逛逛,請執事賜准。"

  項少龍見到眾人期待的日光,知道若不批准,立即激起不滿,微笑道:"我怎會阻各位去找樂子,但記緊莫要生事,且天明前定要回來。"

  眾人大喜,哄然去了。

  旁邊的張泉道:"你怎可答應他們。仲孫龍正虎視眈眈,說不定會拿他們來出氣。"

  項少龍歎道:"時刻提心吊膽終亦不是辦法,不過在大小姐演的兩合歌舞之前,仲孫龍該不會生事。他怎都該給點面子予齊王與田單吧!"

  張泉道:"齊襄王己老得糊塗,明明立了大王子田生為太子,卻因小事又把他廢了,弄得人心惶惶,現在仲孫龍正竭力舉薦二王子田建為太子,與田單鬥個不亦樂乎。今趟請來包括大小姐在內的三大名姬為齊土賀壽,正是田單討好襄王的手段,所以說不定仲孫龍會蓄意破壞呢!"

  項少龍還是首次聽到此事,登時感到不妥,告罪一聲,匆匆去了。

  走到大門處,問了守衛家將雷允兒等人離開的方向,急步追去。

  雨雪紛飛下,踏足華燈初上的臨淄街頭,他清楚感到自己在某種奇異的形式下深深的被捲進了齊國王位之爭的漩渦裡。

第八章 地頭惡龍

  項少龍沿街疾走,愈接近廓城中心區的小臨淄,行人愈多,燈火輝煌中,落下的雪粉像天上精靈灑往人間的仙粉,疑幻似真。

  行人大多三五成群,各操不同口音,看來都是仰慕三大名姬而來的各國或外鄉人士,本城居民反而只佔少數。

  據肖月潭說臨淄人口達七萬戶三十多萬人,比之咸陽的人口,少了一大截。

  正焦急追不著雷允兒等人時,有人在對街向他招手,原來是另一家將費淳和五個御手。

  項少龍待兩輛馬車馳過後,才橫過車道,到了六人身前,道:"其他人呢?"

  費淳道:"逛窯子去了!我們正要找地方喝酒,沈執事一起來吧!"

  項少龍道:"知否他們到了哪間窯子?"

  另一人笑道:"昂貴的當然沒他們分兒,沈執事只要看哪一間門面最簡陋的,包保可找到他們,"費淳等均哄然發笑。

  項少龍見他們正在興頭上,又見四周沒有可疑的人,不忍掃他們興,著他們移到一角,以免阻塞交通,才道:"事情有變,張副執事告訴我大小姐開罪了這處一個有勢力的人,怕他雖不敢碰大小姐,卻拿我們這些下人開刀,所以你們略為遣興之後,得立即回去。"

  費淳等為之色變,點頭答應。

  項少龍匆匆繼續尋找雷允兒等人,走了一段路,只見無論青樓灑館,都是門面講究,暗忖這等若二十一世紀北京的王府井,沒有點斤兩都難以在這種地王區設肆營生,除非改到橫街窄巷去,否則休想找到廉價的窯子。

  不由心中後悔。

  他終是欠缺管理下人的經驗,因為他從沒有把任何人看作是可呼來喝去的下人,所以只希望能盡量讓他們自由高興。

  在眼前這不明朗的形勢下,實不宜放人出來亂闖。

  他的擔心並非無的放矢。

  惱羞成怒的仲孫龍必不會放過令鳳菲難過的機會。

  假設剛抵臨淄便鬧出事來,誰還對他這新任執事有信心?而他身上除了一把匕首外,更無任何兵器,萬一要動起手來將大人吃虧。

  正心急如焚時,只見一所青樓外聚了一群人,正交頭接耳的對青樓指點說話。

  項少龍的心直沉下去,舉步走前,湊到其中一堆人中,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其中一人語帶嘲諷道:"欠了仲孫爺銀子還膽敢來逛窯子,怕是不知道'死'字是怎樣寫了。唉!像一群狗兒般破人拖走,真是羞人。"

  項少龍暗叫完了,問了被押走的人的衣著外貌,肯定是雷允兒等人後,道:"那些人是我的朋友,現在只好拿錢為他們贖身,請問仲孫爺的府第在哪裡?"

  豈知眾人齊齊變色,不但沒有回答他,還一哄而散,累得他呆立當場。

  剛好有一人閃閃縮縮由窯子走出來,項少龍一把扯住他。道:"兄台……"

  那人大吃一驚道:"千萬不要告訴我夫人……"

  項少龍那有心情發笑,道:"兄台誤會了,我只是要問路。"

  那人定神一看,才知不是熟人,撫著胸口道:"差點給你嚇死了,問路也不用拉著人的衣衫嘛!"

  項少龍見他年在二十五、六間,衣飾華麗,相貌不俗,顯是官宦子弟,偏是這麼懼內,沒好氣道:"我只是心切找忡孫龍大爺的府笫,小弟是他的遠房親戚,特來向他問好。"

  那人吁出一口氣道:"仲孫府在南大街,剛好是我家的斜對面,便讓我送你一程吧!唉!我也要快點回家了。"

  項少龍暗喜又會遇上這麼友善的人,對他好感大增,隨他走過對街。

  在一座酒館外,停了一輛馬車,兩人舉步走去時,一名御者由車廂鑽了出來,坐到前面御手的位置去。

  那人得意道:"我特意要馬車停在這裡,便沒有人知道我到了青樓去。嘿!還未請教兄台高姓大名。"

  項少龍道:"我叫沈良,兄台呢?"

  那人道:"我叫解子元,來!上車吧!"

  馬車開出,解子元舒適的挨在坐位內,讚歎道:"蘭蘭的皮膚嬌嫩得像綿緞,又順得人意。只恨不能留在那裡度宿。"

  項少龍這時冷靜下來,一邊盤算如何向仲孫龍討人,隨口應道:"貴夫人長得很醜嗎?"

  解子元像受了冤屈般抗辯道:"當然不是!蘭蘭雖有點姿色,但比起你來仍差遠了。"

  項少龍好奇心大起,道:"那解兄為何還要到外邊拈花惹草?"

  解子元頹然道:"不要以為我對她日久生厭,事實上我對她是愈看愈愛,也愈是怕她。而有起口角爭執,娘總是幫她不幫我,就因為她替娘生下兩個白白胖胖的孫兒呢。"

  項少龍同情地道:"解兄之所以要到外邊偷偷胡混,怕是要嘗嘗貴夫人所欠奉的柔順滋味吧。"

  解子元拍腿道:"還是沈兄明白我,哈!沈兄可否幫我一個大忙。"

  項少龍奇道:"我可怎樣助你?"

  解子元揍到他耳邊,惟恐給人知道般低聲道:"你能否詐作是我不見多時的朋友,遠道前來探我,那我自然要竭誠招待。如此我就可溜出來久一點了。嘿!我自然不會簿待你,沈兄的花費全包在小弟身上。"

  項少龍不知好氣還是好笑,道:"這兩天我會很忙,怕不能到貴府拜訪。"

  解子元哀求道:"只要花一點時間就成,明晚好嗎?申時後我就在舍下等待沈兄的大駕。"

  項少龍無奈道:"我盡量抽時間來吧!"

  解子元大喜道:"沈兄真夠朋友。唉!說出來恐怕你不肯相信,我解子元怎麼說都是位居司庫大夫,可是卻無人敢陪我到青樓去,縱然有美相伴,但獨酌無友,總令人掃興,現在有沈兄相陪就好哩。"

  項少龍心叫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此子竟是齊國的重臣,難得全無架子,又語氣坦誠。教人打心底歡喜他。

  笑道:"你的朋友是否給尊夫人罵怕了。"

  解子元低聲道:"是打怕了。"

  項少龍大感愕然時,駕車的大漢轉身喚道:"大少爺!快到仲孫爺的府第了。"

  解子元又低聲道:"解權現在是唯一仍忠心於我的人。"

  說完才向解權道:"送了沈爺進去後,我們才回家吧。"

  執著項少龍的手歉然道:"恕小弟雖把沈兄送到這裡,但卻不能久候,因我必須於亥時而回去,惹怒了她,小弟就有禍哩!"

  馬車在一座院落重重的巨宅前停下,接著解權向把門的武士報上解子元之名,立即中門大開,任他們長驅直進。

  項少龍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問道:"解兄似和仲孫大爺非常稔熟。"

  解子元笑道:"算是有點關係吧!"

  又歎道:"人與人間是要講點機緣的,不知如何我一見沈兄,便心中歡喜,更曉得沈兄是交得過的朋友。嘿!明晚記得來啊!"又指點了他府宅的位置地點。

  馬車此時在院內主建築物的台階前停下,幾名大漢迎了土來,帶頭者拉開車門,恭敬道:"小人鮑光,請解大人下車。"

  解子元道:"本官只是送仲……"

  項少龍忙在他耳旁道:"我不是他的親戚。"

  解子元呆了一呆,才接下去道:"是送本官的一位好友沈良來拜見仲孫大爺。仲孫大爺在家嗎?"

  鮑光亦微感愕然,道:"原來是沈爺,大爺正在接見楚國來的賀客。小人這就進去通傳,不知沈爺想小人如何向大爺報上。"

  項少龍不想解子元知道他這麼多事故,先轉向他道:"不耽阻解兄了,明晚我定會來的。"

  言罷逕自下車目送解子元離去。

  解子元離去時,仍不住揮手,一點不介意項少龍曾向他說謊。

  仲孫府內的主建築物是座豪華的四合院,建於白石台階之上,正門處有磚雕裝飾的門樓和照壁。

  門樓上方有書著"仲孫府"三字的門第牌匾,氣象萬千,顯示出主人高貴的身份地位。

  主宅兩旁有左右別院,宅後則是大花園,至於裡面還有多少院落,就非是項少龍所處的角度能察見,項少龍環目一掃,見到整個院落組群均被高牆圍起,剛才進來處是個古城堡式的門樓。

  在雨雪飄飛中,數十盞八角型宮燈照得主宅前的廣場明如白晝,一邊還停了一輛馬車,馬兒卻已給人牽走,大概這就足楚國來客的座駕。

  鮑光見他神態從容,山具氣勢,不敢怠慢,道:"沈爺請進去先避風雪再說吧!"

  項少龍點頭隨他登上台階。

  仲孫龍不愧富甲大下的大豪,主宅用料之講究,令人歎為觀止,簷梁用的是整條的楠木,斗拱飛簷,石刻磚雕,精彩紛呈。

  到了外進處坐下後,項少龍才道:"鮑兄請通知仲孫大爺,就說我是為了鳳菲的事來見他的。"

  鮑光大感錯愕,欲停又止,猶豫了好一會,才到廳內報告去。

  項少龍靜心等待。

  假若仲孫龍不肯見他,該怎辦才好呢?

  用武只是白白送命。

  不過他卻頗有把握,因為仲孫龍若真是對鳳菲一片癡心,不到黃河不肯心死,便怎都要弄清楚他來此是為了什麼事。

  待了好一會,鮑光回來道:"大爺請沈兄進去。"

  項少龍見這麼順利,反感訝異,不過此時無暇多想,忙起身隨鮑光入內。

  鮑光低聲道:"大爺知道沈爺是解大人朋友,才肯接見沈爺。"

  項少龍知他曾幫了忙,連忙道謝。

  經過一條穿越園圃的碎石徑,才來到大堂的正門處,四名武士分立兩旁守衛。

  鮑仲停了下來,大叫道:"沈爺到!"

  項少龍見這種氣派,亦有點頭皮發麻,不過這豈是可臨陣退縮的事。深吸一口氣,跨過門檻,只見大廳富麗古雅,一排古樸的紗屏將廳堂分隔為南北兩個部份,寬敞明亮,傢俱用材均選上等紅木,這時在紗屏另一邊,隱見兩人席地對座,俏婢侍候兩旁,另有兩批武士分立兩人身後,令人覺得來客身份大不尋常。

  項少龍在鮑光的指示下,越過紗屏,首先看到是一個瘦若猴頭,年在四十許間的錦衣大漢,正目光灼灼的注視著自己。

  當項少龍眼神轉往另一人時,立時嚇得魂飛魄散,差點要拔足狂逃。

  竟是久違了的李園。

  這時他最後悔的事,就是沒有把果核先放在舌底下,好得說話時不教李園認出他的聲音來。

  不過只看李園的神情,就知道什麼易容裝扮都是多餘的事。

  在這種臉對臉、四目交投的狀況下,李園一眼掃過來,立即虎軀微震,俊臉掠過不能掩飾的意外神色。

  一來項少龍為了要與仲孫龍談判,所以在步法氣度上沒有掩飾,二來沒有其他人給他作掩護混淆,三來是李園比之田單等更熟悉他。所以一眼就給認出來。

  項少龍心叫我命休矣時,李園竟向他打了個眼色,使他燃起一線希望。

  若論品性,龍陽君該比李園"純良"多了,不過世事常會出人意表。

  挨著軟墊,背後有兩名干嬌百媚的美女正為他瘦削的眉背把捏推拿,以放高利貸致成巨富的仲孫龍斜眼兜著他道:"請坐!"

  項少龍神不守舍的施禮後,在兩人對面像監犯般坐了下來。心想原來仲孫龍足這副樣子,難怪鳳菲這雙天鵝,看不上他這丑蝦蟆。

  仲孫龍突高的眉稜骨下,雙目卻是精光四射,沒有多少兩皮肉的臉肌更是出奇的表情豐富,濃而長的眉毛一聳卜,得意怪笑道:"李相國可知我為何既肯立即接見這藉藉無名的人,又肯讓他對坐。"

  項少龍起始時還以為仲孫龍在和自己說話,原來卻只是對李園說,還帶著對自己悔辱的意味,極不客氣。

  李園神情古怪的道:"龍爺行事總是出人意表,我怎能猜估得到。"

  仲孫龍眼尾都不看項少龍,逕自道:"皆因此人是由解子元送來,所以我必須有所交待。使得將來解子元問起上來,亦不能怪我沒有看他的情面。"

  別過頭來瞇眼瞪著項少龍道:"報上身份來意,與解子元是何關係,若我覺得你有半句謊言,保證你永遠都不能憑自己兩條腿離開這裡。"

  項少龍驚魂甫定,與看來比龍陽君夠義氣的李園再交換了個眼神,仰天大笑起來。

  仲孫龍身後的七、八名武士人人手握劍把,日露凶光,只等仲孫龍一聲令下,就過來動手揍人。

  仲孫龍則雙目亂轉,怒喝道:"有什麼好笑?"

  項少龍倏地止笑,雙目射出森厲神色,瞪著仲孫龍道:"我笑的是原來名動天下的仲孫龍,只是個恃強凌弱的人,難怪鳳菲小姐看不入眼了。"

  仲孫龍尚未有機會說話,站在項少龍後方的兩名武士便從左右後側撲上來,看樣子是要把項少龍由席位揪起來,並迫他跪在地上等諸如此類的動作。

  李園正露出不忍目睹的神色,項少能已使了兩下身法,左右扭著搭上他肩頭的粗暴大手,肩身不動的便把兩名壯漢借勢摔倒身前。

  仲孫龍身後的武士紛紛怒喝連聲,拔劍衝出。

  眼看大戰難免,李園暴喝道:"停手!"

  眾武土愕然止步。

  兩名倒地的武士,捧著手爬了起來,痛得臉青唇白,顯然被項少龍扭斷了肘骨。

  仲孫龍呆了一呆,喝道:"退回去!"

  眾武土返回原位,兩名受傷武士亦退了出去後,大廳才回復平靜,但氣氛卻像扯滿了的弓弦。

  項少龍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冷冷與仲孫龍對視。

  仲孫龍壓下怒火,對李園道:"李相國為何阻止我教訓這個狂妄的傢伙?"

  李園一掃他身後的武士。淡淡道:"若我是龍爺,就會要這些擅作主張的奴材全體挨棍子,怎可在龍爺尚未有說話之前,便邀功動手,那說不定會害了龍爺一命。"

  仲孫龍吃了一驚道:"害我一命?"

  項少龍這時已可肯定李園不會出賣自己,心懷大放,回復豪氣,大笑道:"還是李相國高明,看!"

  閃電拔出綁在腳上唯一的匕首,朝忡孫龍身前擺滿酒菜的長几擲去。

  "卜!"

  在眾人瞪目結舌和妾婢驚呼聲中,匕首深深插進堅硬的紅木裡。

  仲孫龍瞧著微顫的匕首柄頭,臉色倏變,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大堂鴉雀無聲,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匕首上。

  更沒有人敢移動,誰知項少龍會否發出第二柄匕首。尤其是李園剛才指出沒有命令而行動,理該受罰,這時更沒有人再敢造次。

  這麼厲害準確的手法故是駭人聽聞,但最能鎮壓住仲孫龍的是項少龍所表現出來的強大信心與豪氣。

  項少龍淡淡道:"現在我們可以好好一談吧!"

  仲孫龍可能還是首次感到小命被操縱在別人手上,深吸一口氣道:"好!就憑你這手玩藝,說吧!"

  項少龍先對李園笑道:"李相國真高明,竟看出我沈良尚有後著。"

  李園微笑道:"只看沈兄神態冷若冰雪,便知你是個第一流的刺客。"

  項少龍的眼神轉回仲孫龍臉上,從容道:"我沈良乃鳳菲小姐手下的管事,助她打理團內的大小事項,至於與解子元則是肝膽相照的好友,但若龍爺要動手分生死,卻不須把這關係放在心上。我沈良既敢來此,已抱著寧為玉碎,不作瓦全的心。"

  李園一震道:"寧為玉碎,不作瓦全,這兩句話很有意思。"

  仲孫龍等亦為之動容,更感到項少龍視死如歸的氣概。

  這是個重視人材的時代,不論貧賤富貴,只要有才有藝,就能得人尊重。

  仲孫龍何曾遇過項少龍這等人物,給他在李園的合作下,連番施展手段,又感到小命受威脅,登時凶焰大減。

  但他也等若威鎮一方的黑道霸主,見慣場面經慣風浪,坦然道:"你確有說話的資格,不過若妄想與我仲孫龍對抗,實屬不智。"

  李園插入道:"龍爺可否聽李園這中間人說句公道話。"

  仲孫龍當然不敢開罪李園這位有整個楚國在後面撐腰的權貴大臣,客氣道:"李相國請說。"

  李園為了緩和氣氛,油然道:"我想先請沈兄保證不再發暗器,大家才坦誠對話。"

  項少龍知道這只純是給仲孫龍下台階的機會,何況自己身上根本再無可發的匕首,欣然道:"相國吩咐,我沈良怎敢不從,何況我一向仰慕龍爺,今趟只是迫不得已,萬望龍爺大人有大量,原諒則個。"

  以項少龍剛才表現出的強悍不屈,現在說出這麼低聲下氣的話,這馬屁拍得分外見效,仲孫龍登時神色放緩,沉聲道:"李相國對此有何高見。"

  李園和聲道:"沈兄此來,未知所因何事?"

  項少龍淡淡道:"只是來向龍爺求個人情,望他高抬貴手,放回在下幾名夥伴,免致鳳菲小姐為難。"

  仲孫龍不由暗暗後悔讓造叫沈良的人進入大廳來。

  要知鳳菲乃天下人人尊重的名姬,他若擺明要為難她,李園會怎樣想?

  他一向強橫霸道,本是要在李園前顯點手段整治項少龍,當然不肯輕易罷手,但若硬不答應,連他自己都不知該如何收拾此事。

  他最初的構想是打折項少龍的兩條腿,使人把他抬回去,一來可殺田單的威風,又可讓鳳菲知道他不怕任何人,好迫鳳菲向他就範。

  但在眼前對方隨時可取自己之命的形勢下,怎還敢作如是想。

  正沉吟間,李園笑道:"這中間怕是有誤會吧!龍爺怎會和那些奴材計較。"

  項少龍和李園一拍一和,見仲孫龍臉色數變,都心中好笑。

  仲孫龍無奈下,只好向手下喝道:"誰把風小姐的手下拿起來?究竟是否真有此事。"

  其中一名機警手下應道:"剛才確有人在青樓鬧事,還和我們的人發生衝突,故把他們拿了回來,準備明早送官,卻不知原來是沈管事的人。"

  仲孫龍佯怒道:"那還不立即盡數釋放,給我送回鳳小姐處。"

  手下領命去了。

  李園起身告辭,向項少龍道:"沈管事身手不凡,膽色過人,我李園非常欣賞,不若由我送沈兄一程,順便聊聊。"

  項少龍心中感激,知道如此一來,仲孫龍將不會公然對他報復。

  仲孫龍神態大改,變得非常客氣,親送兩人出門。

  項少龍這才發覺仲孫龍身材極高,差不多與自己平頭。

  這吸血鬼站起來要比坐著有氣勢多了。

  直至馬車駛出仲孫府,項少龍才鬆了一口氣,但已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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