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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第115章
第五章 籌謀大業

  一身官服的呂不韋神采飛揚,龍行虎步地走進朱姬的慈和殿,項少龍忙起立致禮。

  呂不韋比前更神氣,閃閃有神的眼睛上下掃射了項少龍一遍,微笑點頭,欣然道:"真高興又見到少龍了。"

  雖是普通一句話,但卻是內藏可傷人的針刺,暗責項少龍不告而別,不把朝廷放在眼內;並暗諷他仍留得了性命!

  這才向朱姬致禮,但卻沒有下跪,顯是自恃與朱姬關係特別,淵源深厚,而不當自己是臣子。

  呂不韋坐在項少龍對席上,笑道:"現時我大秦正值非常時期,無恥之輩,蠢蠢欲動,意圖不軌。少龍若沒有什麼特別緊急的事,留在咸陽好了,我或者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項少龍點頭應諾。卻暗忖呂不韋果然懂得玩手段,利用危機作壓力,令朱姬母子無法不倚重他。

  呂不韋轉向朱姬道:"太后和少龍在談什麼談得這麼高興哩?"

  只是這隨便一句話,已盡顯呂不韋驕橫的心態。若論尊卑上下,那到他這右丞相來管太后的事。

  朱姬卻沒有不悅之色,淡淡道:"只是問問少龍的近況吧!"

  呂不韋眼中閃過怒意,冷冷道:"少龍你先退避一會,我和太后有要事商量。"

  項少龍亦是心中暗怒,這分明是向自己施下馬威,明指他沒有資格參與他和朱姬的密議了。

  正要退下時,朱姬道:"少龍不用走,呂相怎可把少龍當作外人呢?"

  呂不韋愕了一下,堆起笑容道:"我怎會把少龍當作外人,只是他無心朝政,怕他心煩吧了!"

  朱姬若無其事道:"呂相連等一會的耐性也沒有,究竟有什麼天大重要的事呢?"

  這時呂不韋和項少龍都知朱姬在發脾氣了,而且明顯站在項少龍這一方。呂不韋尚未愚蠢至反唇相譏,陪笑道:"太后請勿見怪,今趟老臣來晉謁太后,是要舉薦一個最適合的人選,擔當都騎統領的重要職位,好負起王城安全的重任。"

  這都騎統領,實在是禁衛統領安谷外最接近王室的職位。

  咸陽城的防務,主要由三大系統負責,就是守衛王宮的禁衛,和負責城防的都騎都衛兩軍,前者是騎兵,後者是步兵。

  都騎統領和都衛統領合起來便等若以前項少龍在邯鄲時的城守一職,只不過把步兵和騎兵分了開來。

  步兵人數達三萬,比騎兵多了三倍,但若論榮耀和地位,負責騎兵的都騎統領,自然要勝過統領步兵的都衛將軍了。

  朱姬冷然道:"呂相不用提出任何人了,我決定了任用少龍作都騎統領,除了他外,沒有人可使我放心。"

  呂不韋想不到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朱姬,在此事上卻如此斬釘截鐵,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臉色微變,訝然往項少龍望來道:"少龍改變了主意嗎?"

  項少龍當然明白朱姬的心態。她也是極端厲害的人,更不想永遠活在呂不韋的暗影下,現在項少龍大得軍方歡心,有他作都騎統領,不但可對抗呂不韋,使他心存顧忌,不敢不把她母子放在眼內,亦可通過項少龍維繫著軍方,不致被迫與呂不韋站在同一陣線,毫無轉圜的餘地。

  項少龍知呂不韋表面雖像關懷備致,其實只是暗迫他推掉這任命,那他便可振振有詞,舉薦他心中的人選了。微笑道:"正如呂相所言,我大秦正值非常時期,少龍只好把個人的事,擺在一旁,勉任艱巨了。"

  呂不韋眼中閃過怒色,又泛起笑容,呵呵地道:"那就最好不過,難得太后這麼賞識你,千萬不要令她失望哩!"

  朱姬淡淡道:"呂相還有什麼急事呢?"

  呂不韋雖心中大怒,但那敢與朱姬衝突,亦知自己剛才的說話態度有點過火,陪笑道:"齊相田單、楚國舅李園、趙將龐均於昨天抵達咸陽,望能在先王大殯前,向太后和儲君問好請安。"

  朱姬冷冷道:"未亡人孝服在身,有什麼好見的,一切待大王入土為安再說吧!"

  呂不韋還是第一次見朱姬以這種態度對待他,心知問題出在項少龍身上。他城府極深,一點都不表露出心意,再應對兩句後,告辭離開。

  慈和殿內一片沉默。

  良久後朱姬歎了一口氣道:"我曾嚴命所有看到你和大王說那句話的人,不准把這事傳出去,違令者斬,不韋應該尚未知道此事。"

  項少龍感激道:"多謝太后!"

  朱姬頹然道:"少龍!我很累,似現在般又如何呢?為何我總不能快樂起來。"

  項少龍知道她是以另一種方式迫自己慰藉她,歎道:"太后至緊要振作點,儲君還需要你的引導和照顧。"

  在這種情況下,他愈是不能提起毒的事。

  首先他很難解釋為何可未卜先知毒會來勾引她,更可慮是朱姬若要他代替這"未來的"毒,他就更頭痛了。

  可知歷史是根本不可改變的。

  朱姬沉默一會後,輕輕道:"你要小心點趙國的龐,他是韓晶一手提拔出來的人,乃著名的縱橫家,口若懸河,現在當了邯鄲的城守,是廉頗、李牧外現在趙國最負盛名的將領,他今趟來秦,只是要探察我們的虛實。唉!我真不知不韋有何居心,忽然又和六國稱兄道弟,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項少龍倒沒有把這個未聽過的龐太放在心上,若非郭開與朱姬關係曖昧,不宜親來,應該是不會輪到這個人的。

  這時兩人都不知該再說什麼話才好。

  東拉西扯說了幾句後,項少龍告辭離去,朱姬雖不甘願,可是怕人言,只好放他走了。

  才步出太后宮,安谷迎上來道:"儲君要見太傅。"

  項少龍隨著他往太子宮走去。

  這禁衛的大頭領低聲道:"太傅見過儲君後,能否到鹿公的將軍府打個轉。"

  項少龍心中明白,點頭應好。

  安谷再沒有說話,把他送到太子宮的書軒內,自行離去。

  小盤坐在設於書軒北端的龍墊處,臉容陰沉,免去了他君臣之禮,囑項少龍坐在下首後,即狠狠道:"太傅!我想殺了呂不韋!"

  項少龍大吃一驚,失聲道:"什麼?"

  小盤壓低聲音道:"此人性格暴戾,不念王父恩情,比豺狼更要陰毒,又以開國功臣自居,還暗擺出我是他兒子的格局,此人一日不除,我休想順當地行使君權。"

  項少龍本有意思聯結小盤、李斯和王翦等與呂不韋大鬥一場。沒料小盤的想法比他還走遠了幾條街,又使他猶豫起來,沉吟道:"這事儲君和太后說過了沒有?"

  小盤道:"太后對呂不韋始終有著割捨不了的深厚感情,和她說只會給她教訓一頓。太傅啊!憑你的絕世劍術和智計,要殺他應不是太困難吧!"

  項少龍想起管中邪,暗忖你太看得起我了,但話當然不能這樣說,歎道:"問題是若驟然殺了他,會帶來什麼後果呢?"

  小盤表現出超越了他年紀的深思熟慮,道:"所以我首先要任命太傅為都騎統領,再挑幾個人出來,負起朝廷重要的職務。只要我鞏固了手上的王權,有沒有這賊子都不是問題了。就是怕母后反對,若她與呂不韋聯手,我也很難對付。"

  項少龍問道:"儲君疼愛母后嗎?"

  小盤頹然一歎,點了點頭。

  恐怕只有項少龍明白他的心態,這時的小盤,已把對妮夫人的感情,轉移到朱姬身上來了。

  小盤說得不錯,朱姬明知莊襄王被呂不韋害死,仍只是給點顏色呂不韋看看就算了。

  項少龍道:"我比你更想幹掉這老賊,想儲君也該猜到倩公主是被他害死的吧?可是一天我們仍未建立強大的實力,絕不可輕舉妄動,尤其秦國軍方系統複雜,方向難測,又有擁立成蟲喬的一系正陰謀不軌,在這種形勢下,我們須忍一時之氣。"

  小盤精神大振道:"這麼說,太傅是肯擔當都騎統領一職了。"

  項少龍苦笑道:"剛應承了你母后哩!"

  小盤大喜道:"有師傅在身旁,我就放心了。"

  在這一刻,他又變回以前的小孩子了。

  接著露出沉思的神色,道:"太傅相人的眼光真是天下無雙,廷衛李斯先生是最好的例子,他的想法和識見都與別不同,向我指出若能把握機會,憑仗著我大秦的強大力量,奮勇進取,終可一統天下。所以我定不可任呂不韋這狼心狗肺的人把持政局,影響我的春秋大業。"

  項少龍到這時才明白李斯對小盤的影響多麼巨大,他再難當小盤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了。在秦宮氣氛的感染下,他脫胎換骨地變作了另一個人,將來就是由他一手建立起強大的中國。

  小盤又冷然問道:"我還要等多久呢?"

  項少龍平靜地道:"到儲君二十一歲行加冕禮時,就是儲君發動的時刻了。"

  這絕錯不了,因為這就是歷史。

  小盤愕然道:"那豈非還要等八年嗎?呂不韋不是更勢大難制?"

  項少龍道:"在這段時間內,我們可以雙管齊下,一方面利用呂不韋去對付想動搖儲君王位的人;另一方面卻培植儲君的班底,換言之則是在削弱呂不韋的影響力。"

  頓了頓加重語氣道:"在政務上,儲君大可放手讓呂不韋施為,但必須以徐先對他作出制衡,並且盡力籠絡軍方的將領。即壞事由呂不韋去做,而我們則盡作好人。只要抓牢軍權,任呂不韋有三頭六臂,最終也飛不出儲君的五指關。只有槍桿子才可出政權,此乃千古不移的真理。"

  小盤渾身一震,喃喃念道:"槍桿子出政權。"

  他想到的槍桿子,自然是刀槍的槍桿,而不是自動機槍的槍桿。

  項少龍暗責自己口不擇言,續道:"眼前可提拔的有兩個人,就是王翦王賁父子,這兩人都是任何君主夢寐難求的絕代猛將,有他們助你打天下,何懼區區一個呂不韋。"

  小盤一呆道:"那麼你呢?"

  項少龍道:"我當然會全力助你,但我始終是外來人,你要鞏固秦國軍心,必須以他們的人材為主力方成。"

  小盤皺眉道:"可是現在呂不韋正力捧蒙驁,又把他兩個兒子蒙武蒙恬任命為偏將,好隨蒙驁南征北討,我得怎樣應付呢?"

  項少龍道:"這正是呂不韋急欲把我除去的原因之一,若被蒙驁知道他兩個兒子都差點喪在這老賊的奸謀下,你說他會有什麼感受。蒙武兩兄弟終會靠向我們,你大可將計就計,重用這兩人,亦可使呂不韋不生疑心。"

  小盤興奮起來道:"沒有人比太傅更厲害了,我知怎樣做的了。"

  兩人又再商量了好些行事的細節後,項少龍才告退離開。

  到了鹿公那與秦宮為,遙對著呂不韋正動工興建新邸的將軍府,鹿公把項少龍請到幽靜的內軒,下人奉上香茗退下後,鹿公微笑道:"聽說你是秦人的後代,不過這項姓在我大秦從未聽過,不知你是那一族的人呢?"

  項少龍心中叫苦,胡謅道:"我的姓氏是由娘親那處來的,不要說是什麼族了,連我父親是誰娘也弄不清楚,只知他是來自大秦的兵士,唉!這確是筆糊塗賬。"

  鹿公這"大秦主義者"倒沒有懷疑,點頭道:"趙人少有生得你那麼軒昂威武的,太傅這種體型,連我大秦人裡也百不一見,應屬異種,我最擅相人,嘿!當日第一眼見到你,便知你是忠義之輩。"

  項少龍逐漸摸清他的性格,心中暗笑,道:"鹿公真是眼光如炬,什麼都瞞你不過。"

  鹿公歎了一口氣道:"若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我就好了,但很多事情我仍是看漏了眼,想不到先王如此短命,唉!"

  項少龍默然下來。

  鹿心兩眼一瞪,射出銳利的光芒,語調卻相當平靜,緩緩道:"少龍和呂不韋究竟是什麼關係?"

  項少龍想不到他問得如此直接,愕然道:"鹿公何有此言?"

  鹿公淡淡道:"少龍不用瞞我,你和呂不韋絕不像表面般融洽,否則烏家就不用終日躲在咸陽外的牧場裡了。放心說吧!烏族乃我大秦貴冑之後,對我們來說,絕不能和呂不韋這些外人相提並論。"

  項少龍來咸陽這麼久,還是首次直接領受到秦人排外的種族主義,歎了一口氣道:"這事真是一言難盡,自我向先王提出了以徐大將軍為相後,呂相國就與我頗有芥蒂了。"

  鹿公微笑道:"怎會是這麼簡單,在咸陽城內,呂不韋最忌的人就是你,這種事不須我解釋吧!"

  接著眼中射出思索的神情,緩緩道:"一直以來,均有謠傳說儲君非是大王骨肉,而是出自呂不韋的。本來我們還不太相信這事,只當作是心懷不軌之徒中傷呂不韋和太后的暗箭,但現在先王正值壯年之時,忽然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們自然不能再漠然視之。"

  項少龍聽得頭大如斗,鹿公乃秦國軍方德高望重的人,他的話可說代表著秦國最重要將領的心意。假設他們把小盤當作是呂不韋魚目混珠的野種,轉而扶助成蟲喬,那呂不韋和小盤都要一起完蛋。

  鹿公又道:"但這事我們必須查證清楚,才可決定下一步的行動。正如我們本來還弄不清楚少龍和呂不韋的關係,所以聯名上書,請儲君任命你為都騎統領,好試探呂不韋的反應,那知一試便試了出來,因為呂不韋是唯一反對的人。"

  項少龍這才知道政治是如何複雜的一回事,初聞此事時,他還以為鹿公等特別看得起他,原來背後有著另外的原因和目的。

  鹿公搖頭苦笑道:"話再說回來,那種事除了當事人外,實在非常難以求證的,不過亦非全無辦法,只是很難做到。"

  項少龍大感懍然,道:"有什麼好方法呢?"心中卻在奇怪,自己都可以說是朱姬和儲君的人了,難道不會維護他們嗎?怎麼鹿公偏要找自己來商量這件事?

  鹿公道:"這事有一半要靠少龍幫手才成。"

  項少龍大訝地望著他,忽地記起朱姬的話,恍然道:"你們是要用滴血認親的方法吧?"

  鹿公肅容道:"這是唯一能令我們安心的方法,只要在純銀的碗裡,把兩人的血滴進特製的藥液中,真偽立判,屢應不爽。"

  驀地裡,項少龍高懸的心放了下來,輕鬆得像在太空中逍遙,點頭道:"儲君那一滴血可包在我身上,不過鹿公最好派出證人,親眼看著我由儲君身上取血,那就誰都不能弄虛作假了。"

  這次可輪到鹿公發起怔來。

  他今趟找項少龍來商量,皆因知他是朱姬除呂不韋外最親近的人,又是他一手由邯鄲把她們兩母子救出來,多多少少也應知道朱姬母子和呂不韋間的關係。假若他對這滴血認親的方法左推右拒,便可證實其中必有不可告人之事,那時鹿公當然知道在兩個太子間如何取捨了。

  怎知項少龍欣然答應,還自己提出要人監視他沒有作弊,自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兩人呆瞪了一會後,鹿公斷然道:"好!呂不韋那一滴血就由我們來想辦法。但假若證實了儲君真是呂不韋所出,少龍你如何自處?"

  項少龍淡淡道:"我深信儲君是先王貨真價實的親生骨肉,事實將會證明一切。"

  忽然間,最令他頭痛的事,就這麼的解決了。

  滴血當然"認不了親",於是那時秦國以鹿公為首的將領,將對小盤作出全面的支持,形勢自然和現在是兩回事了。

  但由於朱姬的關係,呂不韋仍可繼續擴展勢力,操縱朝政。

  現在項少龍反擔心這古老辨認父子血緣的方法不靈光,細想又覺得這是杞人憂天,歷史早說明了,小盤日後將會是一統天下的始皇帝。

第六章 王陵埋骨

  項少龍回到烏府。

  那晚的火災,只燒了一個糧倉,便被救熄了,對主宅的幾組建築群,並沒有任何影響。

  在過去的十多天內,兩個精兵團的戰士共二千人,分別進入咸陽,以增加烏府的實力。

  騎著疾風,與滕翼、荊俊和眾鐵衛進入外牆的大閘,立時傳來戰士們忙著建蓋哨樓的吵音,非常熱烈。

  項少龍心情開朗,跳下馬來,正要去看熱鬧,陶方迎上來道:"龍陽君在大廳等你。"

  滕翼一望主宅前的大廣場,不見任何馬車隨從,奇道:"他只是一個人來嗎?"

  陶方點頭應是。

  項少龍亦有點想見這故友,問問各方面的情況,當然包括雅夫人在內,隨著陶方到大廳見龍陽君。

  今次他雖沒有黏鬍子,但卻穿著普通民服,避人耳目。

  到剩下兩人時,龍陽君欣然道:"項兄別來無恙,奴家欣悅非常。"

  項少龍笑道:"聽君上的語氣,好像我能夠活著,已是非常難得。"

  龍陽君幽幽歎道:"無論在秦國內外,想要你項上人頭的人,可說數不勝數,近日更有傳言,說你與呂不韋臉和心不和。現在呂不韋勢力日盛,自是教人為你擔心哩!"

  項少龍早習慣了這嬌媚男人的"情款深深",苦笑道:"這叫紙包不住火,什麼事都瞞不了人。"

  龍陽君愕然問道:"什麼是'紙'?"

  項少龍暗罵自己糊塗,這是到漢代才通行的東西,自己卻一時口快說了出來,道:"這是我家鄉話,指的是帛書那類東西。"

  龍陽君"這才明白",道:"今趟我是出使來祭奠你們先王,真是奇怪,四年內死了兩個秦君,現在人人都疑團滿腹,呂不韋也算膽大包天了。"

  項少龍知他在探聽口風,歎了一口氣,岔開話題道:"信陵君的境況如何?"龍陽君冷冷道:"這是背叛我王應得的下場,今次他再難有復起的機會,聽說他轉而縱情酒色,又解散了大批家將,在這種情形下,大王應不會再拿他怎樣。"

  再壓低聲音道:"趙雅病倒了!"

  項少龍一震道:"什麼?"

  龍陽君歎道:"聽說她病囈時,只是喚著你的名字,氣得信陵君自此不再踏入她寢室半步。"

  項少龍聽得神傷魂斷,不能自己,恨不得脅生雙翼,立即飛往大梁去。

  龍陽君道:"項兄放心,我已奏請大王,借為她治病為名,把夫人接入宮裡去,使人悉心照料她。假若項兄願意,我可以把她送來咸陽,不過那你待她病況好一點才成。"

  項少龍劇震道:"她病得這麼重嗎?"

  龍陽君淒然道:"心病最是難治嘛!"

  項少龍那還有餘暇去嘴嚼他話裡語帶雙關的含意,心焦如焚道:"不!我要到大梁去把她接回來。"

  龍陽君柔聲道:"項兄萬勿感情用事,咸陽現在龍虎交薈,風急雲蕩,你若貿然離開,回來後發覺人事全非,那就悔之已晚了。"

  項少龍冷靜了少許,道:"那我就派人去接她好了,君上可否派個辦得事的人隨行?"

  龍陽君道:"這當然沒有問題,敝國增太子對你印象極佳,只要知道是你的事,定會幫忙到底。大王亦知道增太子回國一事,全賴你在背後出力,否則也不肯照顧趙雅了。"

  項少龍壓下了對趙雅的思念,問道:"除了田單、李園和龐外,六國還來了什麼人呢?"

  龍陽君道:"燕國來的應是太子丹,韓國是你的老朋友韓闖,現在人人都爭著巴結呂不韋,你要小心點才好。在咸陽他們當然不敢怎樣,但若呂不韋把你差往別國,自有人會對付你了。"

  項少龍正猶豫應否告訴龍陽君,當日在邯鄲外偷襲他們的人是燕國太子丹派去的徐夷亂時,龍陽君又道:"李園今趟到咸陽,帶來了楚國的小公主,希望能作政儲君的王妃,聽說呂不韋已口頭答應了。但秦國軍方的鹿公、徐先、杜壁等人都大力反對,假若此事不成,呂不韋的臉子便不知應放在那裡了。"

  項少龍道:"此事成敗,關鍵處仍在乎太后的意向,不過呂不韋手段厲害,會有方法令太后順從他的提議。"

  龍陽君壓低聲音道:"聽說姬太后對你很有好感,你可否在她身上做些工夫,好使李園好夢成空呢?"

  項少龍這時最怕的事就是見朱姬,一個不好,弄出事來,不但良心要受譴責,對自己的聲譽和形象亦有很大的打擊。頹然歎了一口氣道:"正因為她對我有好感,我才更難說話。"

  龍陽君知他性格,道:"我是秘密來找你,故不宜久留,明早我將派人來找你,這人叫寧加,是我的心腹,非常精明能幹,有他陪你的人去大梁,定可一切妥當。"

  項少龍道謝後,把他送出門外。

  回來後立即找滕翼和陶方商量。

  他本想派荊俊出馬去接趙雅,但由於咸陽正值用人之時,最後終決定了由烏果率五百精兵去辦理此事。

  商量停當時,琴清竟派人來找他。

  三人大感愕然,難道這以貞潔名著天下的美女,終於動了春心?

  項少龍、滕翼、荊俊和十八鐵衛趕到琴府時,天已全黑,更添事情的曖昧性。眾人在那佈置清雅的大廳坐下後,兩名美婢奉上香茗,已見過的管家方二叔把項少龍、滕翼和荊俊同時請入內廳。

  荊俊見這動人的寡婦當他是個人物,自是喜出望外。項少龍則有點失望,知道事情與男女之私全無關係。

  男人就是這樣,就算沒有什麼野心,也絕不介意給多個女人愛上,只要不帶來麻煩就成了。

  琴清仍是一身素服,神情肅穆,禮貌地道過寒暄,與三人分賓主坐下,依足禮數。

  及知眾人尚未進膳,遂著婢女捧出糕點,招待他們和在外廳等候的諸衛享用。

  項少龍等毫不客氣,伏案大嚼,只覺美味之極,荊俊更是讚不絕口。

  項少龍見她眉頭深鎖,忍不住道:"琴太傅召我等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琴清幽幽歎了一口氣,道:"不知是否我多疑,今天發生了一些事,我覺得有點不大妥當。"

  三人大訝,放下手上糕點,六隻眼睛全盯在她勝比嬌花的玉容處。

  琴清顯然有點不慣給這麼三個男人瞪著,尤其是荊俊那對貪婪的"賊眼",垂頭道:"今天我到太廟為先王的靈柩更換香花,離開時遇上相府的食客毒,被他攔著去路"

  三人一齊色變。

  荊俊大怒道:"好膽!我定要狠狠教訓這狂徒一頓,管誰是他的靠山。"

  滕翼道:"琴太傅沒有家將隨行嗎?"

  琴清道:"不但有家將隨行,當時徐左丞相和呂相也在太廟處,聽到喧鬧聲,趕了出來。"

  荊俊冷笑道:"我倒要看呂不韋怎麼處置哎喲!"

  當然是給旁邊的滕翼踢了一腳。

  琴清望向滕翼,秀眸射出坦誠的神色,柔聲道:"滕大哥不要把琴清看作外人好嗎?我和嫣然妹一見如故,情同姊妹。所以今晚才會不避嫌疑,把各位請到寒舍來商量。"

  滕翼老臉一紅,尷尬地道:"好吧!呂不韋怎樣處置此事。"

  琴清臉上憂色更重了,緩緩道:"呂不韋做得漂亮之極,當著我和徐相,著那毒先叩頭認錯,再當眾宣佈對他的懲罰。"

  項少龍早心知肚明是什麼一回事,那是早寫在史冊上,頹然歎道:"是否把他閹了後送入王宮當太監呢?"

  琴清駭然道:"你怎會猜得到?"

  滕翼和荊俊更是瞠目相對,今天他們整日都和項少龍同行同坐,項少龍知道的事他們自該知道。

  這麼特別的懲罰,縱使哲人復生,也絕猜不著。

  項少龍心中叫糟,知說漏了口,洩出了天機。而且今次無論怎麼解釋,也不會有人肯相信的了。

  琴清卻以為早有線眼把這事告訴他,待看到滕荊兩人目瞪口呆的怪模樣,大吃一驚,不能相信地道:"項太傅真只是猜出來的!"

  項少龍"驚魂甫定",自顧自歎了一口氣道:"這並非太難猜哩,現在呂不韋最要巴結的人就是姬太后,眼下在咸陽,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太后的弱點,毒則是他最厲害的一隻棋子,只有詐作把他變成太監,這只棋子才可放進王宮,發揮出妙用,說到玩手段,我們比起呂不韋,確是瞪乎其後。"

  滕翼和荊俊開始明白過來,但對項少龍超水準及神乎其技的推斷,仍是震驚得未可回復過來。

  琴清狠狠盯著項少龍,好一會後才不服氣地道:"我是事後思索良久,才得出這結論。但項太傅連事情都未聽完,便有如目睹般知道了一切,琴清看太傅智慧之高,呂不韋亦有所不及,難怪他這麼忌你了。"

  項少龍暗叫慚愧,同時亦在發愁。

  朱姬和毒可說是乾柴烈火,誰都阻止不了,這事該怎樣應付才好呢?

  荊俊牙道:"讓我摸入宮去給他痛快的一刀,那他就只好永遠真當太監了。"

  琴清終受不住他露骨的言詞,俏臉微紅,不悅道:"荊兄!我們是在商量正事啊!"

  滕翼怒瞪了荊俊一眼,後者卻是心中不忿,為何項少龍說得比他更粗俗,這俏寡婦卻不怪他。項少龍知已混了過去,放下心來,腦筋立變靈活,道:"琴太傅太看得起項某人了,只可惜這事誰都阻止不了。"

  琴清愕然道:"可是太后最肯聽太傅的意見啊!"

  項少龍坦然苦笑道:"問題是我不能代替毒,所以也失去了進言的資格。"

  琴清一時仍未明白他的意思,想了片晌,忽然霞生玉頰,垂下頭去,咬著唇皮輕輕道:"琴清明白了,但這事非同小可,不但牽涉到王室的尊嚴,還可使呂不韋更專橫難制,項太傅難道不擔心嗎?"

  項少龍語重心長的柔聲道:"琴太傅何不去巴蜀,陪華陽夫人過些眼不見為淨的清靜日子?"

  琴清嬌軀一顫,往他望來,射出複雜難言的神色,欲言又止,最後垂下螓首,低聲道:"琴清有自己的主意,不勞項太傅操心,夜了!三位請吧!"

  三人想不到她忽然下逐客令,大感沒趣,怏怏然走了,琴清並沒有起身送客。離開琴清府,晚風迎面吹來。

  滕翼忍不住道:"三弟真不打算向姬後揭破呂不韋的陰謀嗎?"

  項少龍歎道:"問題是對姬後來說,那正是令她久旱逢甘露的一份大禮,試問誰可阻攔?"

  荊俊讚歎道:"久旱逢甘露,呂不韋這一手真厲害。"

  滕翼策著馬兒,深吸一口氣道:"若給毒控制了姬太后,我們還有立足的地方嗎?"

  項少龍冷笑道:"首先姬太后並非那麼容易被人擺佈,其次我們大可將計就計,盡量捧起毒,使他脫離呂不韋的控制,那時最頭痛的,卻是呂不韋而非我們了。"

  滕翼和荊俊大感愕然時,項少龍已策著疾風領頭往長街另一端衝去。

  在這剎那,他充滿了與呂不韋鬥爭的信心。

  因為根本沒有人可改寫歷史,包括呂不韋在內。

  所以這大惡人注定了是玩火自焚的可笑下場。

  誰都改變不了。他無法知道的,只是自己的未來的際遇吧了!

  次日清晨,天尚未亮,李斯率著大批內侍,帶著王詔,到烏府代表小盤正式任命項少龍作都騎統領將軍,滕翼和荊俊分任左右都騎裨將,授以虎符文書,弓箭、寶劍、軍服甲冑,還可擁有五百親衛,可說王恩浩蕩。

  項少龍心知肚明這些安排,是出自李斯這個自己人的腦袋,故而如此完美。跪領王命後,由滕翼立即挑出五百人,全體換上軍服,馳往王宮。

  到了主殿前的大廣場,小盤剛結束早朝,在朱姬陪同下,領著左右丞相和一眾文武百官,登壇拜將,儀式隆重。

  這天項少龍等忙得不亦樂乎,既要接收設在城東的都騎衙署,又要檢閱都騎士卒,與其他官署辦妥聯絡事務,更要準備明天莊襄王的事宜,以百計的事堆在一起辦理。

  幸好項少龍目下和軍方關係大佳,呂不韋則暫時仍要擺出支持他的姿態,故而順風順水,沒有遇到困難和阻力。

  最神氣的是荊俊,正式當上都騎副將,八面威風,意氣飛揚。

  同日由陶方安排下,烏果偕同龍陽君遣來的寧加,率著五百精兵團戰士,匆匆上路,往大梁迎趙雅回來。

  到了晚上,小盤使人把他召入王宮,在內廷單獨見他,劈臉忿然道:"你知否毒的事?"

  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太后和他已混在一起嗎?"

  小盤怒憤交集道:"先王屍骨尚未入土,呂不韋這奸賊就使個小白臉來假扮太監,勾引母后,我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

  項少龍暗忖這毒對女人果然很有手段,這麼快便搭上了朱姬,心中既酸且澀,更怪朱姬太不檢點。可是回心一想,朱姬的確寂寞了很久,以她的多情,當然受不了毒這情場高手的挑逗和引誘了。

  小盤氣得在殿心來回踱步,項少龍只好陪立一旁。

  小盤忽地停了下來,瞪著他怨道:"那天我留你與母后單獨相處,就是希望你好好慰藉她,天下男人裡,我只可接受你一個人和她相好。"

  項少龍惟有以苦笑報之。

  他當然明白小盤的心態,正如以前覺得只有他才配得上做妮夫人的情人,現在既把朱姬當作母親,自然也希望由他作朱姬的男人。在某一程度上,自己就是小盤心中的理想父親了。

  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若我可以這樣做,我就不是項少龍了。"

  小盤呆了一呆,點頭道:"我是明白的。可是現在我內心充滿憤恨,很想闖進後宮拿著那毒痛打一頓,才能出這口氣。"

  頓了頓道:"唉!現在該怎麼辦呢?一天我尚未正式加冕,事事均要母后點頭才成。若給呂不韋控制了母后,我將更受制肘,今午太后便把我召去,要我以呂不韋的家將管中邪代替安谷將軍作禁衛統領,我當然據理力爭,鬧了整個時辰,母后才肯收回成命,轉把管中邪任為都衛統領,我無奈下只好答應了。"

  又再歎道:"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看著他仍未脫稚氣的臉孔,項少龍道:"這是你母后的手段,明知你不肯答應撤換安將軍,退而求其次下,你只好屈服了。"

  小盤呆了起來,思索半晌後,頹然道:"當時的情況確是這樣,我還是鬥不過母后。"

  項少龍安慰道:"不要洩氣,一來因你年紀仍小,又敬愛母后,才她不過。來!我們先坐下靜心想想,看看該怎樣應付呂不韋這奸謀。"

  小盤像洩了氣的皮球,坐回台階上的龍席處,看著學他剛才般來回踱著方步的項少龍。

  項少龍沉聲問道:"太子怎知毒的事?"

  小盤憤然道:"昨天早上,呂不韋的人把毒五花大綁押進宮內,當著我和母后的面前,宣讀毒的罪狀,說已行刑把他變作太監,罰他在王宮服役,當時我已覺得不妥,怎會剛給人割了那話兒,仍可像他般神氣,只是臉色略蒼白了點。

  "接著呂不韋和母后說了一番私話,之後母后便把毒收入太后宮,我心感不妙,派人去偵查究竟,母后當晚竟和毒攪在一起了。"

  項少龍問道:"這毒究竟有什麼吸引力呢?"

  小盤一掌拍在龍几上,怒道:"還不過是小白臉一名。"旋又頹然道:"說實在的,他長得高俊威武,頗有英雄氣概,形神有點像師傅你,只是皮膚白多了,難怪母后一見就著了迷。"

  "唉!我該怎辦呢?"

  這已是他今晚第三趟說這句話,由此可知朱姬的行為,使他如何六神無主。

  項少龍來到階前,低聲道:"這事儲君有否與李斯商量。"

  小盤苦笑道:"這事除師傳外,我怎敢告訴其他人,還要盡力為太后隱瞞哩。"

  項少龍心中暗歎,這正是小盤的困難,在眼前這人人虎視眈眈的時刻,一旦沒有了太后和呂不韋的支持,小盤這只有十多歲的大孩子,立即變得孤立無援,所以一天羽翼未豐,他總要設法保著朱姬和呂不韋,以免王位不穩,個中形勢,非常複雜。

  項少龍挪到一旁首席處的長几座下,仰望殿頂橫伸的主梁,吁出一口氣道:"有一個雙管齊下的良策,必可助太子度過難關,日後穩登王座。"

  小盤像在迷途的荒野見到指路的明燈,大喜道:"師傅快說出來!"

  項少龍見他精神大振,心中歡喜,欣然道:"首先,仍是要籠絡軍心,現在秦國軍方,大約可分作四幫人。勢力最大的是中立派,這批人以鹿公、徐先、王為首,他們擁護合法的正統,但亦數他們最危險,若他們掉轉頭來對付我們,誰都招架他們不住。可以說只要他們傾向那一方,那一方就可穩穩勝出。"

  小盤皺眉道:"這個我明白,另外的三個派系,就分別是擁呂不韋、高陵君和成蟲喬的三伙人,可是有什麼方法把鹿公他們爭取過來呢?"

  項少龍啞然失笑道:"方法簡單易行,只要讓他們驗明正身就行了。"

  於是把鹿公想要滴血認親的事說了出來。

  小盤先是呆了一呆,接著和項少龍交換了個古怪的眼神後,兩人同時掩口狂笑起來,完全控制不了那既荒謬又可笑的怪異感覺。

  小盤這未來的秦始皇連淚水都嗆了出來,喘著氣道:"那另一管的方法又是什麼?"

  項少龍苦忍著笑道:"就是把呂不韋都爭取過來。"

  小盤失聲道:"什麼?"

  項少龍分析道:"陽泉君雖已授首,但擁立成蟲喬的力量仍非常龐大,還有在旁虎視的高陵君,都有問鼎王座的實力。假若我們貿然對付呂不韋,只會兩敗俱傷,讓這兩系人馬有可乘之機。說不定這兩系人會聯合起來,迫你退位,那就更是不妙。假設呂不韋既當你是他的兒子,而鹿公等卻知道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真相,那你自可左右逢源,待剷除了另兩系的勢力後,再掉轉頭來對付呂不韋,那時誰還敢不聽你的話。"

  小盤拍案道:"這確是最可行的方法,可是呂不韋賦性專橫,若事事從他,最終還不是大權落到他的手上,到他在軍方的重要位置都安插了他的人時,我們那時拿什麼來和他較量。"

  項少龍嘴角飄出一絲笑意,淡然道:"這招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由今天開始,我們不但不去管你母后的事,還要大力栽培毒。"

  小盤失聲道:"什麼?"

  項少龍道:"毒出名是無情無義的人,這樣的人必生性自私,事事以己利為重,只要他發覺有可乘之機,定會不受呂不韋控制,由於他出身相府,勢將分薄呂不韋的部分實力,你母后亦會因戀姦情熱轉而支持他,使他變成與呂不韋抗衡的力量,那時你就可從中得利了。"

  頓了頓續道:"若我猜得不錯,待你王父入土後,毒必會纏你母后給他弄個一官半職,那時你應知怎麼做了吧!"

  小盤聽得目瞪口呆,最後深吸一口氣道:"這人世之間,還有比師傅手段更高明的人嗎?"

  就在這一刻,項少龍知道小盤的心智已趨成熟,再不是個只懂鬧情緒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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