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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變》第82章
第二百三十二章 似真似假

隨著雙生回到體內,蔭‧多羅的腳步聲也跟著傳來。

  「還沒醒嗎?」蔭‧多羅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還沒。大概是不小心打得重了,到現在都還沒醒。」那個老大的聲音戰戰兢兢的,聽起來倒是有些可憐。

  椅子挪動的聲音響起,蔭‧多羅似是坐了下來:

  「把他弄醒。」

  那名老大應了一聲是,薩摩心中已有準備,連忙將全身放軟,任憑一雙手將他翻了過來。接著,一陣刺鼻的味道從鼻孔嗆入。不用假裝,薩摩當場打了一個噴嚏,然後便故做茫然地睜開眼睛。

  最靠近他的一名男子,長得獐頭鼠目,滿眼詭詐,一把小山羊鬍子稀稀落落的,一看便是地痞無賴之輩。現在這名男子正拿著一個拇指粗的小瓶子,往懷中收去。這人大約就是那個老大了。

  老大的旁邊是兩個粗壯漢子,橫眉豎目的,看起來很是凶狠。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稍有修為的人都可以看出這兩人只會幾手莊傢把式,根本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這兩人自然是辛苦將他抬到這裡來的那兩個倒楣人了。

  這三人之外,是一名端坐在椅子上的青年。一身錦衣華服,表情高傲,就是沒有方才跟著雙生時看到容貌,薩摩也猜得出這人定是里爾公國的三王子─蔭‧多羅。此刻,蔭‧多羅悠閒品茗,身後站著三名表情嚴肅的魁武漢子,對照剛才那兩顆繡花枕頭,這三人內外兼修,似乎也是人類當中少見能武能魔的高手。

  除了這些人,房間四周也或明或暗地佈滿守衛。修為雖然不及蔭‧多羅身後的那三人,但總算得上是高手了。

  這樣的排場讓薩摩暗暗詫異。若是里爾公國像龍人族一樣,只有一個王位繼承人,那麼這樣的排場還算合理,但,蔭‧多羅充其量只是公國的三王子,竟然也會有這樣的排場,難免讓薩摩有些驚訝。

  當然,薩摩不會知道。若非蔭‧多羅目前主持對龍人族開戰事宜,加上最近因為此事倍受蔭‧普勒寵愛,隱隱有超越大王子的態勢,根本不會有這麼大的排場。

  言歸正傳。就在薩摩迷濛假象下,迅速打量過在場眾人之後,那個無賴模樣的老大突然出聲喝道:

  「大膽!還不跪下!」

  薩摩心中打了一個突,臉上則是茫然更甚:

  「什麼?」

  那個老大見薩摩似乎還在迷糊,又繼續喝道:

  「王子要問你話,還不跪好!!」

  薩摩身為兩族儲君,即便隱瞞身分,也不會對一個連王位繼承人都算不上的一國王子下跪,何況此人還是敵國王子?!短短一瞬間,薩摩心中已有計較,聞言不僅不跪,還站起身,挺起胸膛,傲然道:

  「自從將一生獻給大神之後,在下只跪大神。」

  薩摩表情嚴肅,姿態凜然,一時竟讓在場眾人心神為之一奪,說不出話來。

  一片沉默中,蔭‧多羅突然喝采道:

  「好!本王子賜你免跪。」

  蔭‧多羅本想以威脅利誘的方式讓這名小小的預言師屈服,現在見到薩摩態度極為強硬,立刻轉變方法,態度也跟著溫和不少。

  蔭‧多羅的反應讓那名老大一愣,但此人不愧是牆頭草的人物,聞言立刻語氣一轉:

  「王子恩德,還不趕快謝恩!」

  薩摩不為已甚,不再堅持,彎身一禮:

  「感謝王子成全在下對大神的奉獻。」

  薩摩這回答極為巧妙,將大神與王子並列,蔭‧多羅的恩賜反而成了理所當然了。

  蔭‧多羅當然也略有察覺,心中儘管不悅,但臉上卻滿是笑容:

  「哪裡!聽說大師精擅預言,且可與大神交感,本王子仰慕已久。」

  蔭‧多羅語氣誠懇,若非薩摩不久前才聽到蔭‧多羅譏諷傳言是無稽之談,恐怕會以為蔭‧多羅真的非常仰慕他呢!當然,現在薩摩壓根也不會相信蔭‧多羅的客套話。蔭‧多羅這番話恐怕試探他的意圖還多了一些。

  當下,薩摩也不說破,故做惶恐地謙虛道:

  「這是誤傳,在下一介小小預言師,怎能與大神交感。」

  薩摩的猜測沒有錯,蔭‧多羅這番話說是客套,不如說是試探。凡是預言師,都對大神相當忠實,但因為大神而敢不對貴族下跪的,蔭‧多羅這還是第一次遇到。事實上,一般貴族邀請薩摩為他們預言,都是有求於薩摩,自然不會命令薩摩下跪,所以若說薩摩並未對貴族下跪過,蔭‧多羅相信。但當貴族要求,薩摩卻敢拒絕,那又不同了。蔭‧多羅覺得薩摩古怪,卻又想不出哪裡古怪,只好開口試探。偏偏薩摩的回答又和一般預言師無異。

  或許,這人只是個古板卻又狂熱信仰著大神的預言師罷了…。

  蔭‧多羅這麼一想,也不想再浪費時間試探了,話鋒一轉便道:

  「大師謙虛。本王子特地請大師過來一趟,實在是有事相詢。」

  薩摩實在是很想知道蔭‧多羅想問些什麼,但他也知道,過於急躁會使這個看起來心機很重的公國王子警覺,於是也不急著問,反而皺眉埋怨了起來:

  「王子有事詢問在下,明說即可,何必用這種方法,當街擄人?」

  蔭‧多羅聞言一愣,但隨即笑了開來:

  「這是手下人不懂分寸,本王子深感抱歉。」說著轉頭便對著那個老大斥喝道:「不是跟你們說要以禮相待嗎?誰叫你們動粗的?」

  那名老大這會當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了。這擄人方式可是蔭‧多羅交代的,目的是不想在那裡耽擱,以免讓左相人馬發現。現在薩摩出口埋怨,罪倒是全歸到他們這三個聽命行事的人身上了。

  那名老大在街頭打混這麼久,還在貴族裡周旋好幾年,見風轉舵的把戲自然是再熟練不過,短暫一愣之後便立刻唯唯喏喏地道:

  「這…是…是!是屬下不好,沒有聽清楚王子的吩咐!」

  蔭‧多羅這麼一說,即便誰都知道錯不在三個地痞混混上,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麼。薩摩本就無意追究,此舉不過為了讓蔭‧多羅認定他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因此待蔭‧多羅與三名地痞混混戲一演完,薩摩立刻惶恐地道:

  「在下沒有責怪王子的意思,王子有事儘管問,在下之無不言,言無不盡。」

  薩摩的反應讓蔭‧多羅大為滿意,隨即似真似假地道:

  「既然大師都這麼說了,本王子也不囉唆。據傳,昨晚左相與大師見面?」

  「左相?」薩摩故做不解:「昨夜在下的確與一名老人見過面,但卻不知是否為左相。」

  薩摩知道,最好的謊言必須以絕大多數的真實包裝,所以,若非必要,薩摩決定據實以告,至於囊‧卡會不會怪他,那已不在薩摩擔憂之內了。

  蔭‧多羅聞言一愣。他倒是沒想到囊‧卡會這麼小心翼翼,竟然不敢表示真實身分,這讓蔭‧多羅更加好奇囊‧卡究竟跟薩摩說了什麼?

  「沒錯,他就是當今左相,不知左相與大師談了什麼?」蔭‧多羅顯得有些急躁。

  薩摩故做遲疑:

  「這……」

  蔭‧多羅何等精明,見狀連忙解釋道:

  「事情是這樣的。最近正值公國與龍人族交戰,王上為了避免官員洩密,對所有接觸官員的人都要小心檢驗,雖然本王子相信大師和左相對公國的忠誠,但王上的命令還是必須執行,所以才會讓手下人將大師帶來。」

  蔭‧多羅這番話說來極為合理,兼且措辭極富玄機,只說自己奉命行事,既不得罪薩摩,也不得罪左相,就連薩摩也不得不佩服蔭‧多羅的心機之深沉實在非常人能比。

  牽涉到公國要事,就是一般預言師也不敢擅自隱瞞,何況是本來就不打算隱瞞的薩摩?

  「王子英明,左相若非忠誠,也不會特地請在下爲公國預言。」薩摩適切地表現出誠惶誠恐的模樣。

  「爲公國預言?」蔭‧多羅連忙追問。

  薩摩點點頭,老實回答:

  「是的,最近我國與龍人族開戰,左相大人希望在下爲公國預言。」

  左相一向反戰,與主戰的蔭‧多羅不合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也就是因為這樣,蔭‧多羅才會監視左相,然後在第一時間將薩摩抓來。至於追問薩摩和囊‧卡的對話只是一個慣例,目的只是想多知道一點左相的動靜,然後趁機將其勢力徹底鐧除。這會聽到薩摩說囊‧卡竟然要一個神殿沒有供奉的預言師,僭越職分爲公國預言,心下頓時欣喜若狂,忙不迭追問道:

  「預言什麼?」

  蔭‧多羅表情固然沉穩,但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芒和劇烈跳動的心臟還是讓薩摩察覺了。蔭‧多羅與囊卡應該是不合的,如果他猜測的沒有錯,蔭‧多羅大有可能利用他來做文章,大大打擊囊‧卡。雖然這擺明會將薩摩捲入里爾公國的權力內鬥中,但此刻薩摩心中早有另一番計較,所以依舊故做不察地將老實回答:

  「預言我國此戰結果。」

  聞言,蔭‧多羅不覺一愣。囊‧卡問戰爭結果做什麼?橫豎這次戰役並不是囊‧卡負責的啊!難道…,囊‧卡想要私下運作什麼嗎?

  但不管囊‧卡有什麼打算,聽到囊‧卡問戰爭結果,蔭‧多羅也忍不住想知道。於是隨即問道:

  「那麼,你預言到了嗎?」

  不是蔭‧多羅多疑,而是預言師若是能力不夠是沒有辦法預言大事的。蔭‧多羅本來就認定薩摩的盛名根本是誤傳,也難怪會懷疑薩摩是否可以成功預言了。

  薩摩也不說破,兀自回答道:

  「雖然不清楚,但是大神還是給了指示。」

  「什麼指示?」蔭‧多羅追問。

  「合西方之力,不日即清。」薩摩煞有其事地道。

  蔭‧多羅聞言狂喜:

  「這是吉兆?」

  薩摩點點頭,也表現出一臉喜悅:

  「是的。」

  蔭‧多羅喜得站起身,來回不停踱步,嘴裡還不停喃喃自語:

  「太好了!合西方之力…不就是指獸人嗎?果然沒錯…就這麼做…。」

  蔭‧多羅的聲音雖低,薩摩卻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心知這番話已經讓蔭‧多羅全然相信。

  蔭‧多羅興奮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重新坐回椅子上。轉念一想,又覺奇怪:

  「聽到這個結果,左相沒有其他反應嗎?」

  以左相反戰的立場,薩摩的預言會不會讓他轉而支持自己?想到這裡,蔭‧多羅更加興奮了。已經有了右相支持的他,若能再獲得左相的支持,那麼繼承大統已有九成落在他手中了!

  薩摩猶豫了一下,接著便疑惑地道:

  「左相大人什麼都沒說,只吩咐在下不能將此事告訴任何人。不過,在下想,王子是奉了王的命令,應該不在限制的範圍。」

  薩摩的回答就像一般標準的預言師,對政治上的角力一竅不通。

  蔭‧多羅聽了立刻陷入沉思。左相為什麼不讓預言師將預言內容說出?難道還怕人知道吉兆嗎?還是只是純粹不想讓人知道堂堂左相竟然求助於一個不在神殿供奉內的預言師?

  蔭‧多羅百思不得起解,又問了一些細節,發現再沒有其他發現之後,便派人送薩摩離開。

  馬車上,薩摩也是思潮洶湧。

  里爾公國已經不能待了。左相囊‧卡和三王子蔭‧多羅不合,囊‧卡在聽了他的預言之後,定會設法讓公國儘早退兵,而蔭‧多羅肯定不願意,兩方的衝突已經近在眉睫。雙方爭執之間,囊‧卡為了取信國王,必定會將他拱了出來。如此一來,薩摩等於是直接暴露在公國鬥爭當中,這不是他所願意的。更別說薩摩說給蔭‧多羅聽的預言根本是另一回事…!

  薩摩很清楚,方才若他沒有將預言改為吉兆,以蔭‧多羅的心機,薩摩幾乎可以肯定蔭‧多羅不會讓他活著離開!畢竟,預言出公國必敗,對主戰的蔭‧多羅來說,實在是大大的不利…。不過幸好他成功離開了,如此一來他就有充裕的時間好好安排下一步。

  當然,離開之前,薩摩還有一件必須做的事。畢竟,在里爾公國浪費這麼多時間,沒有收點利息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錯亂記憶

當天下午,薩摩吩咐琉璃與兩隻小精靈趁著夜色潛離葉都,前往丹頓市。琉璃儘管憂心,但也沒有多說,只將一只裝滿各式療傷藥的囊袋交給薩摩。

  當天晚上,待琉璃離開之後,薩摩匆匆寫了兩封信,將之交給鄰居一名老農,順便交代一些事情,便再度回到三王子的宅邸。

  他必須感謝里爾公國的制度,尚未確定繼承身分的王子一律居住皇城之外。否則,薩摩想潛進三王子的宅邸恐怕沒有這麼容易。

  一身黑衣黑褲的薩摩已經恢復了本來的髮色和容貌。當然這些都被小心藏在夜行衣下。

  三王子邸的守衛嚴密,但對薩摩而言卻不成問題。略一思考,薩摩隨即釋出神能,將自己化入夜色中。憑著如棉絮般輕巧的身手,即便在守衛身邊掠過,察覺不到人氣的守衛也只以為夜風追過,不以為意。這段時間,薩摩對神能的掌握更加熟練了,但與此同時,薩摩對魔能也更加的好奇。幸好,他始終記得囌囉的話,絕不輕易去碰那本被他貼身藏著的書籍…。

  順著記憶,薩摩來到了那間房間。屋內燭火高燃,像是害怕黑暗中的敵人似的。龐龐就躺在白天那張床上,雙眉緊蹙,似乎睡得不甚安穩。

  薩摩先是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將龐龐一掌劈死的衝動。

  成功掌握神能之後,薩摩發現他對自己情緒的控制能力也大大提高了。

  待情緒恢復到平靜無波時,薩摩才從暗影中現身。

  白天透過雙生看到龐龐與蔭‧多羅的相處之後,薩摩以連自己都驚訝的冷靜下了一個決定。

  他不殺她,他只要她痛苦地活著…。活得毫無尊嚴…。

  當然,為了不讓她有機會傷害龍人族,他必須動一點手腳。這個手腳是讓她更加痛苦更加卑微的關鍵…。

  為了這個手腳,他必須求助渥德…。

  “渥德…”薩摩在心中呼喚。

  “是的…王!”魔眼渥德的聲音顯得相當虛弱。

  薩摩疑惑了。許久沒有召喚魔眼,怎麼這次魔眼給他的感覺相當微弱,像是快要消失似的。想到這裡,薩摩連忙解開左手手套,卻赫然發現,左手上的黑紋顏色變淺了!有些紋路甚至只剩淡淡的黑線。雖說魔眼能力提高可以使這些痕跡隱藏起來,但薩摩很清楚,這段時間,魔眼根本是沒機會成長的,怎麼也會如此?難道是…魔眼的力量減弱了?

  “發生什麼事了?”薩摩問,語氣中透著自己沒有察覺的擔憂。

  “魔眼…不知…。自從不久前感應不到王之後,王身上的力量一直讓魔眼相當難受…。”渥德無奈地道。

  自從薩摩進入白塔,接觸神能之後,供應魔眼成長的魔能便急劇縮減,讓渥德痛苦不已。偏偏若沒有薩摩的呼喚,導致魔能波動,魔眼都處於睡眠狀態,處於魔眼中心的渥德聽不到、看不到,也不能說話,當真是有苦說不出呐!

  薩摩稍一細想隨即知道原因。魔眼本屬魔族之物,而現在他掌握神能,也難怪會對魔眼造成影響…。掌握神能也不過短短時間,魔眼便已變得如此萎靡不振,要是再久一點,魔眼會不會完全消失?!薩摩不由擔心起來。不過轉念一想,魔眼來得莫名其妙,即便失去了又如何?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薩摩內心深處似乎總有點不願失去魔眼…。

  “王…您身上的魔能…好像…減少很多…。”薩摩沉吟間,渥德已經忍不住試探地問了。

  稍稍一愣,薩摩不答反問:

  “如果有一天,我身上完全沒有魔能,你會消失嗎?”

  渥德似乎察覺到什麼,沉默了好一會才回答道:

  “魔眼會消失…,我也會消失…。”

  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薩摩腦海再度浮現那本入魔。他知道,要想讓自己體內的魔能再度復甦,方法就在入魔當中,但他很快就驚覺,連忙將這個念頭甩到腦後。

  魔眼渥德雖然沒有辦法知道薩摩心中究竟在想什麼,但多少也能察覺薩摩內心掙扎所造成的情感波動。這令沃德不解…。魔族向來遵行自己情感的方向,魔王更是其中表現最甚者,按理講,這種矛盾的情感波動不應該出現。

  這不是第一次了…,在魔眼能參與的少數時間,渥德不只一次感覺到理該不屬於魔王的感覺,或許是仁慈,或許是寬容,或許是不存在於魔族的感動…。沃德不只一次懷疑薩摩的身分,他真的是魔王摩拉嗎?但,渥德更清楚,他終自己一生,唯一效忠的只有魔王,若此人不是摩拉,為何他會成為魔眼?正因為他是如此相信自己,所以儘管有疑惑,沃德還是遲遲不願認定此人並非魔王。若此人不是摩拉,那麼…他成為魔眼,豈不是一場荒謬嗎?

  但這疑惑越滾越大,滾到渥德已經完全無法忽視,何況,現在此人身上充斥著令人生厭的神族氣息?!於是,渥德終於鼓起讓他自己事後想起也會意外的勇氣,問出定義上算是無比冒犯的問題:

  “王…您…真的是王嗎…?”

  此話一出,薩摩一時說不出話來。若在見到薩斯之前,薩摩對此毫無疑問。他不是魔王…。但見到薩斯,得知自己的生命本身就是倚賴神王和魔王共同造就,而魔王和神王從此以後只能存在他的意識深處之後,薩摩反倒無法肯定說出自己不是魔王了。如今…,他在某個意義上已是神王,那麼,在另一個意義上,他又豈不是魔王?!

  薩摩的猶豫讓沃德疑惑了。剛剛那些話一問出口,沃德就已驚覺,他以為薩摩會大怒,怎料薩摩竟是陷入沉思?!難道說…,薩摩當真不是魔王?思及此,沃德突然感覺自己的信念搖搖欲墜…。他…他的忠誠…,難道不是專屬於魔王嗎?

  就在沃德滿心徬徨之際,薩摩突然開口了:

  “我是魔王,但也是神王…。”面對幾乎已經算是自己身體一部分的魔眼,薩摩第一次正視自己的身分。他的生命不就是以魔王和神王強大的魔能與神能構成?!可以說,他生命的源頭根本就是神王和魔王的靈體,這已經不是薩摩否認可以忽視的…。

  薩摩的回答讓沃德愣了一愣。儘管薩摩的回答證明了沃德的忠誠的確只針對魔王,但…沃德還是不懂,神王和魔王怎麼可能會是同一個人。

  沃德的疑惑薩摩感覺到了,但他無意解釋,只簡單道:

  “重生時出了一點錯誤,但是我的確既是魔王也是神王。我身上有神劍、魔刀,不是嗎?至於為什麼…,太過複雜的事情,還是別知道的好。”

  薩摩這麼一說,沃德反倒不知道不知道從何問起,支支吾吾好一會才道:

  “但是…,王好像一點都不記得以前…。”

  薩摩知道渥德在疑惑什麼,因為囌囉也曾經提過同樣的疑問。寄宿是不應該出現這種現象的。但薩摩自己知道,他的情形與一般的寄宿並不相同…,光是神王與魔王的靈體無法脫離就大違常理,但是就連神王都不知道原因,他又怎麼解釋得清楚,他薩摩既是神魔王又不是神魔王的吊詭現象?

  因此,當渥德問起時,薩摩反倒不耐煩起來:

  「所以我說出了問題。」說到這裡,薩摩頓了一頓,突然反問:「…還是,你認為我不是魔王?」

  渥德一聽,頓時啞口無言。若薩摩不是魔王,那渥德又怎會是魔眼?渥德被薩摩問倒了。

  見渥德閉嘴,薩摩總算滿意了一些。被渥德這麼一耽擱,可浪費了不少時間,薩摩連忙說出召喚渥德的原因:

  “別提這些了,你先告訴我,記憶混亂術要怎麼做?”

  為了讓龐龐知道的一切不再有利用價值,薩摩想到了這個方法,偏偏神族只有以新記憶取代舊記憶的記憶替代術,偏偏薩摩的目的是想讓龐龐在什麼都知道的情況下,搞砸一切,如此才能加深她的痛苦。為了這個目的,神族的記憶替代術很顯然的是不能達到目的的,剛好在白塔時,薩摩曾經看過魔族有一種叫做記憶混亂術的東西,是以打亂記憶為主,剛好是薩摩現在所需要的,可惜在白塔時只看過有這種方法,卻不知如何使用,這也是薩摩為什麼要求助於渥德的原因。

  聞言,渥德想也不想便問:

  “記憶混亂術有兩種,一種是片段混淆,一種是全面混亂。王需要哪一種?” 現在渥德多少已經猜到薩摩對魔族力量的運用所知有限,雖不知道為什麼,但薩摩是魔王已經由魔眼的存在證明,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什麼意思?薩摩雙眉一擰:

  “有什麼差別嗎?”

  “簡單的說,第一種是隨機打亂記憶,第二種是全部混亂,嗯…也就是人類說的發瘋。”渥德簡單解釋,倒是讓薩摩立刻就懂了。

  “第一種就行了。”薩摩想也不想,立刻回答。

  “第一種比較難,首先利用魔能控制大腦,選擇幾個區塊以魔能挪移。”渥德一邊說,薩摩腦中一邊浮現了清晰的影像,竟然是教自己如何引導魔能挪移大腦記憶區塊!!這會,薩摩才真切體會囌囉口中,許多魔族利用“吞噬”學習是怎麼一回事,大約是跟他現在的情形相當類似吧!

  隨著薩摩腦中影像飛閃,渥德不時加上解釋:

  “要讓這個人的記憶混淆到什麼程度,就看移動的複雜度。”

  如此一來,薩摩算是學會了沃德口中的這種片段混淆法了。薩摩一時衝動,就想立刻實驗,但隨即又想到,他現在全身都是神能,怎麼利用這種魔族祕法?

  苦笑一聲,薩摩轉而對沃德道:

  “你來做吧!混亂程度你自己斟酌。”

  沒想到,這下換沃德苦笑了:

  “王…,如果屬下不是魔眼,絕對可以做得到。但是屬下現在是魔眼,而魔眼的本質是侵略…。魔眼的魔能不能直接侵入人類大腦記憶區塊,否則這個人的記憶會全部消失,變成一個白痴…。”

  此言讓薩魔想起麻宓,想那麻宓只不過讓魔眼這麼一碰,便似乎喪失了大半記憶。看來的確是不能讓魔眼動手了。

  苦惱了一會,薩摩猛然想起薩斯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神能和魔能的根源是一樣的…,它們是一體兩面…。”於是,薩摩決定冒險。

  走近床邊,薩摩將手伸向龐龐額頭。也許是薩摩在這裡耽擱太久了,薩摩手才按上龐龐的額頭,龐龐便嘟噥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薩摩心中一驚。顧不得再猶豫,一下便將神能逼進龐龐大腦!

  龐龐只覺腦際一震,這會當真醒了!一雙杏眼猛地睜大,第一眼便看到那雙如夢魘般的金色雙眸!這一看,龐龐直覺張嘴尖叫,沒想到喊了許久才發現,所有的尖叫只在她的腦中響起,事實上,她連發出一丁點的聲音都沒有辦法。

  見成功控制龐龐,薩摩心中大定,先是投給龐龐冰冷冷的一眼,接著便依照渥德教的,開始在龐龐的大腦中乾坤大挪移起來。

  這一來簡直要將龐龐逼瘋,龐龐腦海中影像開始胡亂出現,毫無章法,完全沒有線索可循。一開始,龐龐還能辨識這些影像來自何處,到後來,龐龐只覺所有影像糊在一起,似是而非,似非而是…。最後,龐龐大腦轟鳴,終至無法忍受,白眼一翻,竟生生昏了過去。

  薩摩並沒有因此罷手,又仔細挪動了一會才甘心收手。他本來還擔心神能無法達到像魔能一樣的效果,沒想到移動起記憶區塊來也是相當順手,只不知為什麼神族裡沒有這種方法。

  達到目的之後,薩摩沒再耽擱,立刻沿著原路,潛離三王子邸。

  一離開三王子宅邸,薩摩停下腳步,遙望暗沉沉的皇城方向,然後露出一抹冷笑。

  蔭‧普勒躲在皇城裡,他暫時還沒有那個時間與這個那坦家大仇結算。但是,他也不會讓蔭‧普勒好過,很快的,他會讓蔭‧普勒同時嚐到內憂外患的滋味。只要里爾公國一敗,所有野心家就會抬頭,屆時,蔭‧普勒便有得頭痛了。龐龐已經不可能再威脅到龍人族了,薩摩可以放心看著里爾公國混亂!…這就當做那坦家大仇的前菜吧…!

  薩摩若有似無地輕笑一聲,隨即隱入夜色當中,只餘那聲輕笑,冰冷而殘酷地飄蕩在夜風中…。

  陽光透過馬車的布簾,照進馬車裡,映上一張清麗動人的臉龐,可惜美麗的臉上罩著層層憂愁,減了幾分顏色,即便如此,還是美得驚人。

  馬車上除了這美麗卻憂愁的人兒外,還有兩抹綠色光點玩耍似的扯著不斷飄動的布簾尾端,正是兩隻小精靈。

  「噯!小鬼,你也說說話吧!悶死了。」其中一抹光點一邊晃著修長的身軀,一邊埋怨地道。

  「什麼?」琉璃有些茫然。

  見狀,兩隻小精靈對看一眼,然後誇張地嘆了一口氣。

  「你要是這麼擔心,就停下來等吧!」火把皺皺鼻,嚷道。

  「等?」琉璃一愣,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

  「等大大哥啊!」木頭理所當然地回答。

  自從離開葉都,琉璃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兩隻小精靈再鈍也看得出來琉璃一顆心一直掛念著薩摩。

  聞言,琉璃沉默了一會,還是搖頭了:

  「不了,摩哥哥要我們先走,要是在這裡停下來,說不定反而會跟摩哥哥錯開。」

  火把翻翻白眼:

  「那你幹嘛一直往回看?」

  「我…我有嗎?」琉璃一愣一愣的。

  「沒有嗎?!」火把攤攤手,誇張地大嚷。

  「喔!那是我們『四隻』眼睛看錯了!小鬼都這麼說了,怎麼會有呢?」木頭照舊與火把一搭一唱起來。

  琉璃臉上染上紅霞,知道定是因為自己掛念薩摩,才會老往來路看。

  「我只是不放心讓摩哥哥一個人留在葉都。」琉璃呐呐地道。

  「不放心?」木頭搔搔頭,滿臉困惑。

  火把也跟木頭同樣迷惑:

  「不懂!不懂!」

  見狀,琉璃輕嘆一聲:

  「你們不會懂的。」對精靈而言,人類的情感實在太複雜,他們只能模擬,卻無法真正體會和感受。這種牽腸掛肚的感受,兩隻小精靈怎麼會懂?在他們眼中,薩摩值得信賴,所以根本不需擔心。但在琉璃眼中,不論薩摩有多麼厲害,她還是無法讓自己不去擔憂。

  兩隻小精靈對看一眼,四隻眼睛眨巴眨巴地。

  「不懂就不懂吧!」木頭聳聳肩,倒是很能接受。

  聞言,琉璃露出一抹笑容,揚聲對車外問道:

  「大叔,請問到丹頓市還要多久?」

  「夫人,今天一天路程,晚上可以在西原鎮落腳,明天一早再半天就可以到丹頓市。」馬車外傳來蒼老的聲音。

  這名老者是琉璃恢復原來容貌離開葉都之後,在附近小村僱請的車夫。

  還有一天半的時間,以薩摩的腳程,應該半天就可以趕上,加上昨夜的路程,至多一天便已足夠。薩摩究竟何時趕上,大概就決定於讓薩摩留在葉都的事情究竟需要多少時間。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宮廷之爭

穆答烏普的王宮中,王者閉著眼睛沉默不語,階下諸位長老人人伸長了脖子看著王者。儘管人人臉上都帶著急切,大殿裡還是維持著靜默狀態。

  好不容易等到王者睜開眼睛,大長老洹漓立刻發問:

  「王!王子稍回什麼消息嗎?」

  兩線戰事緊繃,要說龍人族一點都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幾位長老雖然沒有直接到前線去,但也鎮日裡忙著調度戰爭物資,密切注意戰事演變。

  圖甦表情沉凝,隱約有些痛心:

  「查出內奸了…。是龐龐…。」

  此話一出,眾人大嘩。雖然早就知道龐龐已被逐出籠人族,但卻想不到曾經身為王族的龐龐會做出這種陷龍人族於戰火中的事情來。其實不只眾長老驚訝,就連圖甦也幾乎無法相信。在圖甦心裡,龐龐充其量只是不懂事。他私心裡甚至想著,要是龐龐能因為薩摩的驅逐而變得更加懂事,往後他也不排除找機會讓她重返龍人族…。但現在…一切都不可能了…。洩漏龍人族機密的罪,即便她已經不算龍人族的一份子,一但被抓到,還是唯一死罪啊。

  想到這裡,圖甦長長嘆了一口氣。

  雖然看出圖甦的心傷,正事卻還是不能耽擱,洹漓沒有長吁短歎,反是立刻追問:

  「王子怎麼知道是龐龐洩漏機密?」

  其實除了圖甦之外,每個長老對龐龐的觀感普遍欠佳,若不是龐龐的親生父親對龍人族有巨大貢獻,長老們實在無法容許龐龐繼續當龍人族的公主。也因此,在薩摩將龐龐逐出龍人族時,長老們毫無異議。

  聞言,圖甦也發現自己有些失了分寸,連忙整整表情,重新恢復冷靜:

  「薩摩親眼看到龐龐住在里爾公國三王子蔭‧多羅的府邸。就是她將我族移防時間告訴里爾公國,甚至就連獸人動兵也是因為她挑撥的。」

  說到這裡,圖甦臉上閃過一抹懊悔。他非常清楚,這是不該犯的錯誤。因為想留機會讓龐龐能夠重回龍人族,所以在薩摩表示已將龐龐驅出龍人族後,圖甦並沒有特地行文各族各國,告知此事。沒想到卻因此讓龐龐有機可趁,挑起龍人與獸人間的戰火…。

  「這可糟糕,龐龐對我族了解太多了。」火長老烺焰焦急地道。

  眾長老也想到事情的嚴重性,人人臉色都相當難看。

  「王子怎麼處理?」洹漓斟酌了一會,才開口問道。

  圖甦挑眉看了洹漓一眼:

  「薩摩沒有殺死她,不過他已經對龐龐的記憶動了手腳,往後不會再威脅我們。」

  圖甦知道洹漓想問的其實是,薩摩有沒有殺死龐龐,畢竟,對於一個了解太多機密的人,殺了她是最一勞永逸的方法。只是洹漓顧慮到圖甦的心情,所以才沒明講罷了。其實就連圖甦也很納悶,薩摩為什麼沒有殺死龐龐?他應該是很討厭龐龐的,不是嗎?方才,圖甦要求薩摩處死龐龐,永絕後患時,薩摩的回應卻相當耐人尋味…。

  “我們以後有很多機會處死她,我不想在她還不夠痛苦的現在處死她。”

  「在記憶裡動手腳?」風長老颯舞驚問,滿臉不可思議。

  圖甦很能了解颯舞的驚訝,以同樣困惑的表情回答道:

  「他是這麼說的。」

  言下之意便是,薩摩這麼說,他也只能這麼轉述,至於怎麼做?他可不清楚。眾長老一聽頓時啞口無言。

  「龐龐的事暫且不提,獸人那邊又該如何?我們跟他們這場仗可打得冤枉。」洹漓詢問地看著圖甦,按他想,圖甦應該與薩摩討論過這問題才對。

  提到這個,圖甦突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薩摩要親自去獸人族。」

  土長老垘垽雙眉一緊,對此滿有意見的:

  「親自去?會不會小題大作了點?派個使者去也就是了。王子親自去,別的不說,怕是要讓他們以為我們龍人族怕了他們。」

  圖甦也是這個意思,尤其兩方開戰這麼久,就是糊裡糊塗也得認了,兩方誰去講和都無疑是示弱。

  只不過圖甦還沒回答垘垽的疑問,洹漓倒是先開口爲薩摩辯護了:

  「我相信王子要親自走這一遭一定有原因,如果原因不充分,王這一關就過不去了。」

  圖甦讚許地點點頭:

  「沒錯。如果只是為了兩邊的戰爭,我情願繼續打下去,龍人族未必會輸。不過薩摩這回去,一半為了戰爭,另一半可是為了整個北方大陸的未來。」

  此話一出,眾人表情不由一凜。

  颯舞倒抽一口氣:

  「王的意思是指龍族……?」

  颯舞沒有挑明,但在場眾長老都知道颯舞所指的是,現在控制龍族的魔族!

  圖甦表情嚴肅地頷首,沉聲道:

  「便是這麼一回事。我們最大的威脅還在後頭,為了這個,就算讓獸人以為我們示弱,我也認了。」

  眾長老暗自在心中衡量,的確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魔族的事情是越快處理越好啊。

  洹漓沉吟了一會,忽然覺得不妥,連忙又問:

  「王子現在在里爾公國。從里爾公國到模里邦聯,再到獸人族,這中間少說也要半個月,會不會太耽擱了?不如我們另派人去吧!」

  聞言,圖甦搖搖頭,表情古怪了起來:

  「薩摩說…,他用飛的,估計不用幾天。」

  「飛的?!」烺焰張大嘴巴,驚訝地反問。

  不只烺焰,在場眾人都是一臉呆滯。薩摩的意思不會是用龍神來飛吧?!這對力量耗損也太大了,就算能夠飛到獸人族,恐怕一到獸人族也只有束手就縛當俘虜的份。這可不妙。何況龍神一出,那聲勢也未免浩大了點…。

  圖甦哪不知道眾人在想什麼?像他剛才也以為薩摩的意思是打算用龍神來飛。

  「薩摩打算用『長在他身上』的翅膀來飛。」圖甦一邊解釋,一邊還不忘特別強調“長在他身上”這幾個字。

  眾人一聽,腦海中都同時浮上成年劫那天,薩摩身上那詭異到極點的翅膀。一對黑色肉翼、一對白色羽翼和一對金色羽翼的怪異組合…。

  「…是那個…東西嗎?」烺焰怔怔地問。

  圖甦肯定地點點頭:

  「沒錯。」

  那種翅膀能用?眾人面面相覷,都很不能接受。成年劫之後,那三對翅膀自然消失,若不是圖甦現在提起,眾人幾乎都忘了薩摩身上有那種奇怪的翅膀了。

  「到人類那裡轉了一圈,王子更莫測高深了…。」洹漓苦笑著說出眾人此刻的心聲。

  薩摩完成工作離開里爾公國首都葉都的隔天清晨,公國國王蔭‧普勒一如既往,集合了重要官員,商討國家大事。當然這段時間,討論的重點多半集中在與龍人族的戰爭上。

  「模里邦聯的冬天比較早到,軍士的糧食和衣服開始準備了嗎?」蔭‧普勒看著司兵長問道。

  司兵長是一個四十餘歲的長臉男子,嚴肅的表情配上一對八字鬍,看起來並不好相處,但此刻,這男子卻是滿臉謙恭,必恭必敬地道:

  「稟王上,因為司工長配合,軍士糧食衣物,一切所需已準備好六成,再有一個月的時間便可完成。」

  蔭‧普勒滿意地點點頭,得意地呵呵笑道:

  「這便好。這次,我們有星鎮當根據地,北方大陸的寒冬又算得什麼?」

  聞言,蔭‧多羅立刻跟著附和起來:

  「父王英明!星鎮易守難攻,就怕龍人不趁機來攻,要敢來,我軍正好一批一批結果了他們。」

  蔭‧多羅此話不差,龍人族處在龍族和獸人族之間,往昔為了脫離龍族,大小戰役不斷,爾後又遇上了獸人這批好鬥的近鄰,戰事更是鮮有中斷。這種環境下,龍人族邊防四大鎮也慢慢成了強大的堡壘。這次若不是有龐龐洩漏龍人族移防之密,要拿下星鎮,恐怕得狠下心賠上一個軍團才成。現在,這堡壘成了里爾公國的利器,龍人想奪回實是千難萬難了。

  蔭‧多羅此話一出,朝堂上立刻響起一片附和聲,聽得蔭‧普勒滿臉笑容。得意地環視諸臣,正想再來幾句精神喊話,卻見眾臣中一人眉頭緊皺,憂形於色。蔭‧普勒心中略有不悅,臉上則事故做關心地問:

  「囊左相,你可是另有看法?」

  囊‧卡聞言渾身一震,猶豫了一下才躬身回答道:

  「臣…不敢…。」

  囊‧卡本來打算今天一上朝便將昨日從預言師那裡聽得的消息說出,但見蔭‧普勒的表現,分明勢在必得。深知蔭‧普勒性格的囊‧卡不禁猶豫起來,他…該說嗎?

  蔭‧普勒眉頭輕輕一皺,但隨即平復:

  「既然如此,囊左相為何愁眉不展?」

  「這……。」囊‧卡還在猶豫,眼角卻瞥見蔭‧多羅興災樂禍的表情,心中一個激動,立刻做了決定。

  儘管蔭‧普勒可能不會接受勸告,但為了公國萬年基業,說不得還是要冒犯聖顏,絕不能任憑公國的未來讓狼子野心昭然若顯的三王子如此擺弄。

  思及此,囊‧卡一挺胸,突然揚聲道:

  「王,臣以為,與龍人此戰動搖國本,不宜久戰。」

  蔭‧普勒臉一沉:

  「你的意思是要本王撤兵?」

  囊‧卡心頭猛跳,才剛遲疑了一下,便一眼看到蔭‧多羅嘲弄的表情,只覺熱血上湧,勇氣也跟著起來了:

  「臣以為星鎮不可恃,一但降雪,我國補給困難,長久下來必出問題。何況大軍長期留在北方大陸,要是巴耶帝國有異動,我國根本無力對抗啊!」

  囊‧卡試著從大局上開始分析,希望讓蔭‧普勒改變主意。

  這番話一說出口,蔭‧普勒還沒回答,一道譏誚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現在我軍有這樣百年難得一見的機會,成功在望,左相竟然想退兵嗎?」

  說話的是右相沙‧坦多。一個約莫五十餘歲,身材稍嫌過胖的老者。被臉上肥肉擠成兩條線的眼睛隱約看得出半生官場打滾的精明。

  沙‧坦多的話並非沒有道理,要知道,里爾公國多次進攻北方大陸,哪一次不是連海岸線都沒有摸到便鎩羽而歸?這回不只可以成功上岸,還奪下龍人族的星鎮,當真是空前的成就。這種機會真的是可一不可再啊!

  聞言,蔭‧多羅立刻附和道:

  「沒錯!公國霸業指日可待,左相可不能在這種關鍵時刻退縮啊!」話雖說得委婉,但那態度卻是相當不懷好意,似在嘲笑囊‧卡懦弱似的。

  囊‧卡一張老臉氣得通紅,抖著聲音,壓抑怒氣,不理會沙‧坦多和蔭‧多羅的嘲笑,兀自對著蔭‧普勒道:

  「王英明,臣無此心。臣比任何人更期待成就公國霸業,但開戰至今已近兩個月,前線軍士已有思鄉之念,模里邦聯寒冬足有五個月,對我軍士氣是一大傷害。後勤又需橫越大海,風險大增。寒冬漫漫,只要一次後勤出現問題,我軍便會陷入困境啊!」那時別說阻擋龍人族的攻擊了,恐怕不用龍人族打,大軍就要先舉白旗了。

  這也是囊‧卡全然相信薩摩的原因之一。囊‧卡尚未擔任左相之前,一直在教司擔任司教長,掌管公國教育制度及檔案建立。長年泡在史籍裡,囊‧卡對有史以來與龍人族戰事之間的體會比任何人更深刻,也更深信龍人族這個堅毅的種族完全不能有絲毫小覷。

  這番話入情入理,將在場眾臣都聽得啞口無言。對龍人族開戰,除了旺盛的企圖心之外,要說眾人心中說沒絲毫顧慮和隱憂是不可能的,但是,身為人臣,體察上意乃是不可或缺的能力。儘管蔭‧普勒沒有明說,但是在場諸臣誰不知道他們的王對開疆拓土有著異乎尋常的熱中。自從蔭‧普勒即位開始,大規模徵兵、練兵、提升各軍團地位,在在都顯示出此人的野心。在這種情況下,諸臣就算有任何顧忌也得當做不知道。只有蔭‧普勒,雖然當了十幾年的左相,還多少保有學究的硬骨頭,明明看出勢不可為,還是將這些顧忌和隱憂通通說了出來。

  不過,儘管諸臣對這些顧及都頗有同感,但是誰也不敢當場附和。原因無他,就是因為右相和三王子這幾年深受王的信賴,誰都不想得罪這兩人。就連在場的大王子與二王子也看出父親意在動兵,臉上表情猶豫了一會,終究還是沒有開口附和。

  於是,大殿之上,鴉雀無聲。蔭‧普勒表情高深莫測,雙眼來回掃視諸臣。

  沙‧坦多何等精明,只順著蔭‧普勒的視線看去便知上意,連忙開口道:

  「囊左相此言,臣深不以為然。我軍攻克星鎮,正應鞏固戰果,怎可輕易退卻?模里邦聯冬季雖長,但此段海線並不冰封,後勤補給與尋常無異,有何風險可言?難道囊左相不知龍人不善海戰,絕對無力截斷我國後勤補給線嗎?」

  沙‧坦多這番話直說到蔭‧普勒的心坎裡,只見蔭‧普勒表情立時鬆懈不少。

  見狀,囊‧卡一顆心直往下沉,蔭‧多羅則是心下竊喜,立刻打蛇隨棍上,趁機獻策道:

  「沙右相此言有理,龍人族在我國與獸人夾攻之下早已自顧不暇,趁著寒冬,我軍正好在星鎮修整練兵,待雪一融,北方大陸便是我國天下了。若是囊左相尚有疑慮,兒臣另有一策,必可挑起龍人與獸人大戰,令其無力顧及我軍。」

  蔭‧多羅說到這裡,話聲一頓,見蔭‧普勒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之後,才挺胸侃侃而談:

  「就目前狀況看來,獸人對我國尚有顧忌,對龍人的攻擊也不夠盡心。龍族已明白表示不會干涉我國的行動,正是最好機會,只要加深獸人與龍人的嫌隙,我軍必可趁機再下伴鎮!兒臣已通知潛伏在獸人族的手下,務必挑起獸人和龍人間的仇恨。」說到最後,蔭‧多羅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聞言,蔭‧普勒立刻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王兒做得好,此番若果能成功拿下鐵礦山,王兒必居首功!」

  蔭‧多羅心中一喜,還不忘故做謙虛:

  「為父王分憂解勞是兒臣的職責,兒臣不敢居功,只希望囊左相也能同樣支持公國霸業。上下一心,霸業可期!」

  蔭‧多羅這番話實在夠厲害,一方面暗指大王子與二王子不會為蔭‧普勒分憂解勞,一方面又明批囊‧卡不應主張退兵。偏偏蔭‧多羅這話說得漂亮,眾人儘管氣得牙癢癢的,卻還是發作不得。

  蔭‧普勒滿意地連連點頭,轉頭看向囊‧卡:

  「囊左相以為如何?」蔭‧普勒這話一問,等於是認定囊‧卡的確不應在這種時候說要退兵。

  囊‧卡知道自己勸說失敗,心中不禁長嘆一聲。他應該將杜斯妥‧安森的預言說出嗎?

  囊‧卡正在猶豫間,蔭‧多羅突然接口道:

  「難道囊左相有什麼特別的依據,認定我國非退兵不可嗎?」蔭‧多羅這番話滿是試探。

  此話一出,眾人直是不解,唯有囊‧卡心中巨震。私下會晤杜斯妥‧安森乃是祕密,蔭‧多羅難道會知道?這會,囊‧卡心中可是沒底了。本來就猶豫著該不該將杜斯妥‧安森的預言說出,蔭‧多羅這番話一出,囊‧卡可是連猶豫都不用了,連忙故作茫然道:

  「三王子此言何意?本相支持公國霸業,只是不免有些擔憂罷了。」

  蔭‧多羅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是最好…。」

  蔭‧多羅一點都不擔心杜斯妥‧安森,畢竟,他可是親自檢驗過杜斯妥‧安森,在此刻提及不過是想嚇嚇囊‧卡罷了。

  囊‧卡見蔭‧多羅胸有成竹的表情,不由心下一寒,幾乎認定蔭‧多羅已經抓住他的把柄了。這令囊‧卡心中大感忐忑,畢竟,公國對“首席預言師”這五個字異常尊崇,他私下詢問其他預言師實是大大不該…。但,如果…,杜斯妥‧安森可以當眾證明他的預言,讓王相信,或許有可能扭轉局勢…。他可以假裝引薦杜斯妥‧安森,讓眾人見識杜斯妥‧安森的能力,再趁機詢問戰事結局,如此一來,不僅可以讓王重新考慮退兵一事,在王上面前詢問也可避開對首席預言師不敬的罪名,真是再圓滿不過了…。

  囊‧卡想到這裡,幾乎忍不住想立刻去找杜斯妥‧安森了。心中有此思量,對蔭‧多羅不停挑釁的表情,囊‧卡也就一點也不在意了。

  蔭‧普勒見無人再有意見,這才滿意地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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