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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變》第94章
第二百六十六章 血的饗宴

強勁的風打在薩摩臉上,穿過拍打的翅膀,略為平息了薩摩身上的燥熱,但內心的那把火焰卻沒有平息的跡象。

  薩摩知道,他必須想辦法宣洩這些足以傷害他重要的人的情緒,否則他會被這股慾望逼瘋。

  早在白天薩摩察覺心裡的這股騷動時,便有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只是因為不想被慾望支配而被他強制壓下了,但現在,薩摩知道他不能壓抑。因為,他剛才就差點因為壓抑而傷害了對自己最重要的琉璃…。

  如果要選擇對不起誰,他絕不會選擇琉璃。與其傷害琉璃,他寧願傷害其他人。而這個其他人,便是薩摩心中最痛恨的一個人,龐龐。所以,薩摩騰上天空便直往里爾公國而去。

  被殺戮慾望催促的薩摩,飛行速度其快無比,簡直就如迅雷電閃般,天才濛濛亮,薩摩便望見里爾公國的海岸線。

  再度潛入三王子府邸,薩摩熟門熟路地找到龐龐的房間。沒有人?!

  薩摩找遍房間,卻不見龐龐蹤影。

  是換了房間吧?!薩摩繼續往其他房間找去。

  遠遠傳來激烈的爭吵聲,讓薩摩腳下一頓,轉朝爭吵聲傳來之處而去。

  「多羅,你為什麼這麼久都沒來看我?」略略沙啞的女聲帶著哭音道。

  這聲音是龐龐!房間裡的另一個人則是三王子蔭‧多羅。薩摩不急著出去了,赤紅的雙眼透過大敞的窗戶凝視著屋內那對男女。同樣死不足惜的兩個人,薩摩想知道一丘之貉的兩個人爲了什麼爭執。

  「你這是怪我?!」多羅冷哼一聲怒道。

  聞言,龐龐惶恐地連忙搖頭:

  「不…沒有!我沒有!我只是,很久沒看到你了,我很想你啊!」龐龐急著解釋的焦急模樣,完全看不出不久前,龐龐是如何的囂張跋扈了。

  見龐龐討好的語氣,多羅怒氣稍減,但臉色仍不是很好:

  「沒有就好。我這陣子忙得昏頭,你最好別給我添亂!要知道,如果不是你給的消息不夠多,我還用忙著善後嗎?!」

  多羅將北方大陸失利的錯都歸咎在龐龐身上,若不是龐龐給的資料夠多,他早就拿下鐵礦山。他相信這個大功勞足以讓父王將他指為儲君,偏偏這機會就這樣溜走了!!他本來以為身為龍人族少數的王族之一,龐龐知道的東西應該不少。哪想到除了移防時間外,龐龐根本不知道龍人族還有多少軍事秘密。倒是對獸人族,龐龐知道的還多一些!多羅非常不滿意龐龐,如果龐龐幫他拿下鐵礦山,他或會對她好些,但現在,他是連看她一眼都厭煩,沒立刻將她趕出去,就算很好了!

  前些日子,他為了被困在星鎮的士兵,問龐龐星鎮裡的不至。龐龐告訴他,星鎮有密道直通伴鎮城外。他以為,這是一次反敗為勝的機會,所以派人想盡辦法潛入星鎮傳訊。沒想到,密道是有,但卻是不通的,甚至應該說,那根本是一個陷阱。精銳士兵進了密道,卻也同時被困密道,白白損失一批精兵,讓本來就已士氣低落的里爾大軍更是雪上加霜,才會崩潰的那麼快…。

  想到此事,蔭‧多羅就是一肚子火。

  聞言,龐龐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支支吾吾地道:

  「可是…下人都說…你…帶了另一個女人回來…還要…要娶妻了…。」

  多羅冷嗤一聲:

  「那又如何?我可是里爾公國的王子啊!三妻四妾本來就很尋常,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何況我兩個哥哥都有王子妃了,我娶妻又有哪裡不對?」

  沒錯!他是帶了女人回來,還打算娶右相的孫女當王子妃,那又如何?難不成要他整日面對這個醜八怪?!右相國沙‧坦多的孫女兒不僅年輕貌美,還對強固他的朝廷勢力有幫助,比起眼前這醜八怪可要強上千倍萬倍了!

  說穿了,這一切還不都是這個醜八怪害的?北方大陸戰事失利,讓他這個提議者飽受質疑,更因此無緣繼承大統!若不是這樣,他何需娶個老婆回來家裡放?爲的還不是想進一步鞏固和沙‧坦多的合作?

  一聽蔭‧多羅承認,龐龐臉色大變,尖聲抗議:

  「這怎麼可以!你…你說過只要娶我當王子妃的!!」

  蔭‧多羅挑挑眉,不屑地道:

  「當王子妃?你去照照鏡子吧!」蔭‧多羅指著一旁的鏡子,完全不留情面地道:「你這種鬼樣子也能當堂堂里爾公國的王子妃嗎?!哈!」

  蔭‧多羅這番話如同尖刀,直直插入龐龐的心口。踉蹌退了一步,淚水流過龐龐臉上凹凸的疤痕,龐龐抖著聲音,控訴:

  「你…你說過…不在乎我的容貌…。」

  要是美人垂淚蔭‧多羅或會憐惜,但如今的龐龐,除了那一身骨架,哪裡像人?因此,蔭‧多羅毫不憐香惜玉地諷刺道:

  「我說不在乎你就信了?呵呵…。如果不是因為你是龍人族的公主,我連救你都不會。結果!你給我什麼?哼!一點用處都沒有!早知道就讓你給那個你死也不敢說出身分的人殺了算了!!」

  蔭‧多羅這番話打碎了龐龐最後的希望,龐龐神色慘然。她懂了,但她不願意相信…。不願意相信,蔭‧多羅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她,甚至根本是嫌棄她的!難熬的日子裡,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再也看不出昔日的艷光,唯一的寬慰就是還有一個愛她的人,陪伴著她,善待她…。如果她唯一的希望都沒有了,她該怎麼辦?

  「不!不是這樣的!你是因為我不敢說出那個人的身分才怪我的對不對?不是因為我是龍人族的公主!不是因為我知道龍人族的秘密,對不對?」龐龐拉著蔭‧多羅的手,近乎懇求地問。她希望,蔭‧多羅可以肯定的告訴她,一切都是他的氣話,他對她的好都是真的!!

  蔭‧多羅嫌惡地甩開龐龐形同枯枝的手:

  「愛信不信隨你!」

  說完,蔭‧多羅擺手就待離去。龐龐見狀,連忙衝上前拉住蔭‧多羅的手:

  「多羅!不要走!我說,我都說了!那個人叫做薩摩!他是龍人族的王子,也是精靈人的王子。我還知道他的弱點!真的!你只要去抓去那個女人,不只龍人族,連精靈人族都是你的了!!」

  龐龐可說是不顧一切了,儘管身上不停跳動的龍神荊棘提醒龐龐此舉將會使龍神擁有者的薩摩有感應,她還是說了。她現在唯一的依靠就是蔭‧多羅了,她不能失去他啊!

  蔭‧多羅聞言心頭一動,但隨即,他又笑了起來:

  「你以為隨便亂扯一通我就會相信?」

  「我是說真的啊!」龐龐連忙道。

  蔭‧多羅眼一冷,伸手抓起龐龐扯住他衣袖的手,使勁一掐。失去所有武功的龐龐,此時還不如一個尋常人,蔭‧多羅這一使勁掐,立刻痛得龐龐唉叫出聲。

  蔭‧多羅待龐龐唉叫出聲,才冷冷地道:

  「笑話!龍人族的王子和精靈人的王子是同一個人?!你去騙三歲小孩吧!」

  說完,用力甩開龐龐的手,頭也不回,大步離開房間。

  龐龐滿臉淚痕,握著自己被捏痛的手腕,神情悽楚地看著蔭‧多羅遠去的背影,用已然沙啞的嗓音哭喊著:

  「我說的是真的啊!他真的是龍人族和精靈人的王子啊!我什麼都說了,為什麼你還不相信啊…!」

  哀戚的哭聲在房中回蕩,直到一道冰冷的嗓音打斷了龐龐的自憐:

  「枉費你冒著生命危險說出這些話,可惜沒人相信你啊!」

  聞聲,龐龐身體一僵,卻遲遲不敢轉頭看身後聲音傳來之處。

  見狀,冰冷的聲音綻出一聲冷峭的笑聲:

  「你說出我的身分,不是應該有心理準備了嗎?」

  龐龐依舊沒有轉過身,但全身卻抖得彷彿秋風中的落葉,叫人以為她下一刻就要昏厥倒地了。

  薩摩也不理會龐龐此刻究竟在想什麼,赤紅的雙眼閃耀著血腥的渴望,看著那個不停顫抖的身體:

  「我想想該怎麼處置你這個背叛者吧…。」

  恐懼似乎累積到讓龐龐無法忍受了,聽到這句話,她突然跳了起來,尖叫一聲「不要!!」,便往門口衝去。

  薩摩舉掌凌空一拍,門闔了起來,隨著一聲慘叫,龐龐撞上了關上的門又跌了回來。

  薩摩好整以暇地看著狼狽的龐龐。此刻龐龐的滿臉驚恐讓薩摩相當高興。多麼卑微的人?!他以前竟然會讓這麼礙眼醜陋的生命苟活著?!薩摩突然覺得驚訝。不過沒關係,現在也不遲,不是嗎?

  「你說說,該怎麼死比較好呢?」薩摩完全不自覺地舔舔雙唇,表情猙獰著殘酷的笑容。

  「我不要死!!」龐龐掙扎著爬起身體,雙手按著桌椅,支撐虛軟的雙腳。

  薩摩搖搖頭,用一種類似商量的柔和語氣道:

  「那怎麼可以呢?我已經讓你多活很久了。難道你不覺你很悲慘嗎?沒有身分沒有地位,沒有容貌,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卻留不住那個人的心。我幫你解脫不好嗎?」

  儘管薩摩語聲柔和,聽在龐龐耳裡卻仍像是地獄來的鬼音,讓她無法克制地歇斯底里起來:

  「這一切都是你害的!是你害的!!為什麼要我死!我不要!!」

  薩摩嘴角一勾,嘲諷道:

  「反正你活著也沒意義!不死有什麼用?還是死了乾淨吧!」

  「不要!我不要死!!」龐龐哭喊著,伸手摸到一把裁縫的剪刀,連忙一把抓過,顫抖著指著薩摩,威嚇道:「你不要過來!我不會死的!!」

  只見薩摩眼中寒芒一閃,不見任何動作,那把裁縫用的剪刀便落了地,伴隨著的還有一截斷臂…。

  「啊──!」龐龐驚恐尖叫,雙眼瞪著鮮血噴湧的手,才短短時間,地上的鮮紅已經擴散成一大片。

  「你的威脅很可笑,看到了吧?」薩摩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龐龐渾身劇烈顫抖,無力地控訴薩摩的殘忍:

  「你是惡魔!惡魔!!」

  薩摩發出一聲譏笑,嘲諷地道:

  「那又如何?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吧,你可比我更像惡魔呢!」

  可不是,龐龐醜陋的臉上紅白交錯,龍神荊棘隨著龐龐臉上肌肉恐懼筋臠,起伏扭曲,更顯可怖,斜畫過臉上的長疤痕更因為激動而泛紅,爬在臉上竟似蜈蚣般,令人見之毛骨悚然。

  此話刺傷龐龐心中痛處,她尖叫一聲,抬起還能動的左手,連忙遮住自己的臉。

  「都是你!是你害我的!!」龐龐歇斯底里尖叫。

  薩摩又笑了,不是冷笑,而是真真正正喜悅的笑容:

  「是啊!所以我今天來幫你解脫了…。」

  此話一出,龐龐這才憶起自己如今的處境,本因為憤怒而逐漸平緩的顫抖又加劇了。

  儘管她已經這麼悲慘,這麼醜陋了!但是,她還是不想死啊!!

  這麼一想,龐龐忽然覺得自己又有勇氣了。猛然轉過身,往房門而去!

  她記得…,剛剛薩摩只是將門拍關了,只要一拉,她就可以離開這間房間。只要到了外面,大喊救命,她就可以活了…!!

  龐龐本來就離門不很遠,只要幾步路房門便在伸手可及之處。即使背後傳來冷哼聲,龐龐也完全沒有停步的打算。

  就在龐龐左手堪堪碰觸到門扇之際,忽然間身體一矮,龐龐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左手滑過門把!

  沒有時間疑惑,龐龐不放棄,又想舉腳再往前,身體已經失去平衡地重重跌到地面。

  為什麼?!

  龐龐連想清楚的機會都沒有,大腿近膝蓋處傳來錐心刺骨的疼痛。這痛來得突然而劇烈,加上右手的疼痛,更是強烈無比,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的龐龐當場失聲痛嚎。

  回頭一看,眼前看到的景象更讓龐龐完全崩潰,若不是過度疼痛讓她異常清醒,她幾乎當場暈厥。

  原來,龐龐的雙腿只剩下兩隻大腿,至於小腿…,卻被遺留在身後一步遠處…。鮮血不停由切口平整的斷口噴出,如泉水一般…。薩摩站在原地,除了手上那把黑色厚劍,什麼都沒有改變。

  龐龐知道,就是那個人,那把厚劍讓她成了殘廢!她已經失去了美貌,如今她又失去了行動的力量!!而接下來,她將要失去生命了?!怎麼可以?!

  龐龐感覺,身體隨著痛楚不停加劇,體溫也跟著慢慢流失…。她知道,她的生命在流失,而她無法忍受她必須如此慢慢感受死亡的來臨!!

  「殺了我!!殺了我啊─!!」龐龐涕淚縱橫不停尖叫。雖然她不想死,但她更不能忍受這樣的煎熬…。

  為什麼這麼多不公平的事情,這麼多悲慘的遭遇都發生在她身上?!她做錯了什麼?!她只是爭取她要的,為什麼大家都不諒解她?都不了解她?

  薩摩冷冷覷著龐龐,眼中閃耀著的是絕對的快意:

  「你會死的,等一下,不用太久,你必須有一點耐心…。」

  但她不要!!她的鮮血不停往外流,儘管她手忙腳亂地想將斷口堵住,鮮血卻依舊噴湧著…。

  她覺得有點冷了…。她要死了?要死了?她還這麼年輕?什麼都沒得到…?絕望開始籠罩著龐龐…。

  薩摩沒再理會龐龐,提著厚劍,大步越過龐龐蜷曲的身體,打開那扇龐龐前不久還渴望打開的門,離開了房間。

  自從薩摩進入這個房間,便悄悄設了結界。這也是為什麼龐龐又哭又叫的,卻沒人前來關心的原因。

  陽光照耀著這座美輪美奐的宅邸,沒有人察覺,死神已經降臨…。

  門外的過廊有四名輪值侍衛盡職地警戒,儘管房門開啟,他們依舊目不斜視地站挺了身體。

  陽光照在黑色劍體上,閃耀著特屬於金屬的光芒。驚覺!但隨即結束!四名侍衛依舊挺立著,地上四灘不停擴散的鮮紅在陽光照映下,極端刺眼。

  無聲的殺戮開始了…。今天之後,里爾公國四王子的宅邸華麗依舊,卻成了王城四周生人止步的死域…。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天倫悲劇?!

黑夜的帳幕慢慢掩上了葉都,薩摩端坐在三王子宅邸最高的閣樓屋頂,沉靜地看著同樣寧靜的四王子宅邸。

  薩摩已經在這裡坐了大半天了。什麼都沒想,腦中維持著舒適的空白,四周傳來的是濃重的血腥味,薩摩卻沒有了以往的嫌惡。坐在這個充滿死亡的宅邸中,薩摩心中突然湧上極端寂靜的閒適。這種寂靜的感覺,參雜著寂寞,也參雜著心中微微的酸澀,構成類似嗎啡一般的興奮劑,薩摩發現,他並不討厭這種感覺,相反的…,還有一點享受…。所以,他沒有立刻離開這裡,反而用結界保護住這片宅邸,不願讓人破壞這片特別的美好…。

  他不是不願離開,只是,還有一筆帳沒算。這是薩摩給自己的合理理由。

  蔭‧普勒,琉璃的毀家大仇…。琉璃不想報仇是因為不願意看到里爾公國的人民受苦,但聽說,蔭‧普勒重病在床,那麼,他就是讓蔭‧普勒早幾日上路,也不算過分吧!

  不同於幼時被負面能量控制時的全然失控,薩摩這回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意識。他並沒有被控制,所以他可以與龐龐如閒話家常般耗了近半時辰。他也很冷靜,所以他讓每個死者都沒有機會求救,所有人都死得無人知覺。甚至,他決定要找印‧普勒算帳,也並沒有立刻動身。因為,他很清楚,白日的王城,足以妨礙他的行動。

  他不怕被困,但是,若是能夠不知不覺,隨心所欲,他又何必自找麻煩?所以,他一直留在三王子宅邸,等待著適合的時間。

  現在,時間到了。

  薩摩站了起來,夜風吹起及膝的金色髮絲,殘月的光芒映在俊美的容顏上,沒有人能否認薩摩有著最能掠奪人心的氣質與容貌。閉上雙眼,緩緩睜開後,噬血兇光瞬即閃過,這一刻,恍如天神般的人,成了張牙舞爪的邪惡魔鬼,在一陣風中,消失了蹤影…。

  王宮後殿是國王寢居之處,自從蔭‧普勒病重以來,出入的人除了治療師之外,就是急著詢問國政的大臣們。但到了晚上,後殿卻比任何地方要來得安靜。因為病中的國王必須休息,何況王城重兵常駐,又會有什麼危險?

  除了輪班士兵之外,後殿不會再有其他人了…。但今夜顯然不同…。一個黑色人影在後殿迂迴穿行,彷彿對此地極為熟悉似的,很快便穿入了後殿中散著昏黃光芒之處。

  薩摩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沒想到竟然有人比他還要早來?!看來蔭‧普勒造的孽、結的仇似乎還不少哩!

  薩摩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容,身軀一騰,黑雲般飄過,跟了進去。他得看看是什麼人搶在他前頭。

  才剛進寢殿,十二個倒地的侍衛都是喉嚨一刀。那人有這麼高的身手,無聲無息殺了十二的侍衛?薩摩疑惑剛起,便發覺寢殿空氣裡的奇特氣味,然後他懂了。看來此人預先布置,以迷煙迷昏了侍衛啊…!

  這種迷煙對薩摩一點影響也沒有,但為了謹慎起見,薩摩還是閉了氣才掠了進去。

  自從蔭‧普勒病了之後,一直都是睡睡醒醒的,並不安穩,但今天,蔭‧普勒卻睡得異常熟,直到一股嗆鼻的味道嗆醒了他。

  「…來人……。」蔭‧普勒直覺就想喚人伺候。

  「不知父王需要什麼?」諂媚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父王?!蔭‧普勒迷迷糊糊,撐開眼睛看去。

  只見他的第三個兒子就站在床邊,笑容可掬地看著他。

  「多羅?你…?」蔭‧普勒茫然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兒臣知父王身體微恙,但有兒臣急需借一樣東西,還請父王原諒。」

  「什麼東西?」蔭‧普勒沒多想,直覺反問。

  蔭‧多羅瞇眼一笑:

  「父王的命。」說完,便從懷中抽出一柄尖刀。

  見狀,蔭‧普勒大驚失色,喉嚨一張就想大叫救命,只是,微弱的聲音來不及出口,尖刀便畫起一道弧線,劃過蔭‧普勒的喉嚨。鮮血飛濺,蔭‧普勒的求救頓時成了模糊不輕的咕嚕聲。

  蔭‧普勒掙扎著捂住被切斷的喉管,企圖止住噴湧而出的鮮血,雙眼既驚又怒地瞪視著蔭‧多羅。

  蔭‧多羅要殺他的原因是什麼?估計不過是那張王位吧!但是,蔭‧多羅怎麼能肯定,他死後,就一定能輪到行三的蔭‧多羅即位。儘管百思不得其解,蔭‧普勒卻仍沒放棄求生的機會,他用力拍打床面,試圖將侍衛引進來。

  拍打的聲音在暗夜裡顯得相當清晰,就連在一旁書架忙著翻找東西的蔭‧多羅也聽見了。只見他回過頭,露出嘲諷的笑容:

  「父王,別白費力氣了,那些侍衛聽不到的。」除非等到下一班侍衛前來,否則沒有人會聽見蔭‧普勒刻意製造出來的聲音。侍衛才剛交班不久,離下一班侍衛前來,還有好一段時間哩!這段時間,足夠讓他完成他所想要做的每一件事。

  聞言,蔭‧普勒才知道,他的第三個兒子已經將一切安排好了…。他還沒死哩!他的兒子已經趕不及要繼承王位了!!這怎不讓蔭‧普勒心寒?更令蔭‧普勒不能接受的是,他快要死了…。他還不老!他還有凌雲壯志!他還有好多事情還沒完成!他還不能失去這個地位!他還沒建立不世功勳!他還沒有證明他是里爾公國真正的王者!不是那個預言中的災禍!!

  懊惱、不甘凌駕了身體的痛苦,蔭‧普勒腦中此刻回蕩的都是他未竟的功業…。

  就在這時,「喀啦」一聲輕響,蔭‧普勒心頭一跳。那聲音他並不陌生!那是他藏遺詔的暗格開啟的聲音!!

  不用蔭‧普勒費力轉頭去看,一片巴掌大,刻著里爾公國王家花紋的木片,已經被蔭‧多羅拿到了他的眼前。

  蔭‧多羅得意中帶著猙獰,恨聲道:

  「父王…你不該立大哥當儲君的。如果你不這麼做,你還可以壽終正寢。但是,你卻這麼做了,才會逼得我必須下這最後一著殺手鐧。大哥那種笨腦袋怎麼有辦法治國呢?既然父王腦袋不清楚了,兒臣便代勞了。」

  蔭‧多羅的話蔭‧普勒都沒有聽進去,他逕自瞪著那塊木片,不停在心中反問…。為什麼?為什麼…多羅會知道他立了遺囑這件事,而且還知道遺囑藏在哪裡?他立遺囑不過是幾天前的事情…,當時在他身邊的只有囊‧卡和沙‧坦多…。

  忽然間,一絲了悟閃過蔭‧普勒的腦海。是沙‧坦多…,是他將這件是告訴了多羅。他早該料到了,沙‧坦多當年可以背叛他的父王,現在當然可以背叛他啊!!

  沙‧坦多心冷了,感覺身體也跟著冷了起來,他無法克制地顫抖起來,不覺蜷曲了身體。

  蔭‧多羅看見了,但他卻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父王,您要死了嗎?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把遺詔改一下,然後埋在大哥的後院裡。明天,當父王您的屍體被發現時,不在府邸的大哥就會變成最大的嫌疑犯。呵呵…!兒臣都安排好了。大哥會因為意圖篡位被處死刑,而我,將會成為里爾公國的下一任國王。」

  耳聽著蔭‧多羅炫燿他如何陰謀設計,蔭‧普勒怒火攻心,鮮血噴湧更疾。

  他就是因為蔭‧多羅的心計太深才會決定立篤實的大兒子為儲君啊!但,此刻,連他都命在旦夕,又有什麼辦法能阻止蔭‧多羅的計謀?!他好恨!恨他為什麼沒有早點察覺蔭‧多羅的狼子野心!恨他為什麼對沒節操的沙‧坦多這般信任!!恨上天為何讓他生這一場大病!恨他為什麼讓馬默的假情假意給矇了眼!!

  好恨…好恨…恨到神志逐漸模糊…恨到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

  蔭‧普勒臉上的驚怒懊惱蔭‧多羅看在眼裡,突然又緩下語氣:

  「您安心的去吧!父王。兒臣一定會把里爾公國治理得很好的。」說完,不顧蔭‧普勒乍紅乍青的臉色,哈哈一笑,拂袖便走。

  他得趕快去佈置一切,當然,他不會傻得自己去做這些佈置,他的府邸裡多的是人手,讓他們去做,而他,只需滅口便成了。想到這裡,蔭‧多羅彷彿看到自己穿著王袍坐上王位,受百官朝拜的風光景象…。

  薩摩沒想到會看到這麼一場精采的人倫大悲劇。難怪他殺遍三王子府邸,就沒看到蔭‧多羅的影子,看來都忙著佈置這場大戲了,也是他來得及時,竟然能看到這場好戲。

  薩摩本來就是為了殺蔭‧普勒而來,當然不會出手相救。更何況,讓他死在自己兒子手裡,豈不是更折磨嗎?何必阻止?

  所以,薩摩等到了蔭‧多羅離開寢殿才現身。

  這時的蔭‧普勒已經處於彌留狀態,根本無法查覺有人接近了…。

  「你殺父殺兄才得到這個王位,你兒子學得也不差,死在你兒子手上,也算死得其所了。」迷糊中,蔭‧普勒聽到這樣近乎嘲諷的聲音。

  奮力睜開眼睛,蔭‧普勒的眼前浮現一個模糊的人影,修長、挺拔,有著如神址一般的絕俗容貌…。

  是大神嗎?他早已背棄了大神…,大神還願意憐憫他嗎?為了得到所有人的肯定,他聽從了惡魔的話,大神還願意收留他這個罪惡的靈魂嗎?

  薩摩看著已在死亡邊緣的蔭‧普勒。半白的頭髮,被疾病折磨得憔悴的容貌,哪裡有一國之君的威勢?眼前的,只不過是一個可憐的老頭罷了…!

  看見蔭‧普勒渙散的雙眼散出渴盼的光芒,薩摩揚起一抹冷笑:

  「希望我幫你解脫嗎?」輕笑一聲:「不,我不會。我今天本來就是為了報那坦家的仇來的…。」

  蔭‧普勒聽不清楚薩摩說些什麼,只隱約捕捉到那個戳中他心中痛處的姓氏,那坦!!

  曾經是公國所有信仰的寄託,蔭‧普勒從小便對那個風采高卓的人崇敬萬分,直到那個人把他的未來判成了死刑…!!

  錯了嗎?蔭‧普勒從不給自己時間去想這件事,僅是用盡所有力量,想要證明那個人的誤判。如果那個人如傳說中的,將會回到大神的懷抱,他要讓那個人知道,他是里爾公國有史以來少有的明君!就算他曾經聽過惡魔的話,但那也是為了要將里爾公國推向世界的巔峰。

  他是那麼努力地證明他自己…。爲了有機會證明,他剷除了一切障礙…。如今…卻換得這般悽涼情景…。

  往昔的情景一幕幕閃過他的腦海。父親的疼寵,那個人的慷慨無畏,眾人的恐懼…,當了十數年的王者,回首除了父親與那個人,竟是片片空白…。

  不自覺的,兩行熱淚畫過蔭‧普勒蒼老的臉孔。是後悔?是不甘?是遺憾?蔭‧普勒就在這這串串的熱淚中,嚥下了他人生的最後一口氣…。空有抱負,渴望得到承認的蔭‧普勒,年僅四十有三,便與世長辭…。

  若沒有當初那個預言…,蔭‧普勒會走上這條寂寞的道路嗎?沒有人有肯定的答案…。

  淡淡的嘆息飄過死寂的寢殿,薩摩的身影也隨之飄散…。

  蔭‧多羅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王城,回到沙‧坦多的住處。明日,沙‧坦多將會證明他一整晚都在此地商議國事,直到半夜才回府邸…。

  現在,蔭‧多羅正在返回府邸的路上,懷中揣著的遺詔已經交由手下安排栽贓,遺詔上面欽點由大王子繼位的文字已經改為由三王子繼位。明日,這遺詔一被發現,便是大王子擔心王位被奪,所以才會殺父奪詔。而他這個被欽點繼位的王子,便可順理成章的以被害人的姿態,繼承王位!

  想到此,蔭‧多羅忍不住酣暢地大笑起來。

  「王子!」外頭駕車的馬夫在車外喊。

  不滿思緒被打斷,蔭‧多羅不悅地道:

  「什麼事?」

  「王子,府門沒有上燈…。」馬夫困惑地道,馬車速度也跟著慢了下來。

  像這種貴族的宅邸,夜晚必定是燈火高燃。但此刻,別說門口沒有上燈,就連宅邸裡面也是黑壓壓的一片,實在太古怪了。

  蔭‧多羅眼中銳芒一閃:

  「肯定又是偷了懶!哼!」

  馬車更靠近宅邸了。

  「王子,門外沒有侍衛…。」馬夫的聲音再度傳來,聲音裡盡是不安。

  這下,就連蔭‧多羅都察覺不對勁了,連忙喝道:

  「停車!。」

  馬車應聲而停,此刻離大門僅餘十餘尺。

  蔭‧多羅下了馬車,一眼看去,看到的果然就是靜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宅邸。不祥的預感讓蔭‧多羅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但他很快便拋掉這些無謂的煩惱。一定是他多慮了!在里爾公國,有誰敢動王子宅邸?

  但…眼前這又是怎麼回事?

  蔭‧多羅不解地看著漆黑寂靜,完全沒有一絲人味的大宅。

  「去叫門!看他們都在做什麼?!」蔭‧多羅命令道。

  跟隨蔭‧多羅的八名侍從的其中之一立刻快步上前,揚聲喊著:

  「裡面的!還不出來掌燈?!王子回府啦!!」

  侍從的聲音在晚上顯得特別響亮,只是等了好半晌,別說回應了,裡面簡直是半點動靜都沒有。

  蔭‧多羅的臉沉了下來,侍從見狀,不用蔭‧多羅吩咐,便主動上前,用力擂起門。

  沒想到,這門才一擂便咿呀一聲開了。侍從一楞,回頭傻傻地看著自己的主子。

  「進去看看。」蔭‧多羅想也沒想便道。

  侍從應了聲是,趕忙燃亮了門旁兩側的油燈。霎時,門前大放光明。就著火光往門內看去,雖看不真切,但彷彿有幾個人影似的。

  「有人在為什麼不應門?!」侍從對著人影喝道。

  沒有人回應。

  侍從眉一聳,踏步往門內而去。這一入內,侍從便察覺不對了,因為,儘管看不見,宅內瀰漫的濃重血腥味卻足以說明所有不尋常。

  「王…王子…。」侍從停下腳步,有些心怯地喊。

  自從侍從進了門,蔭‧多羅就一直提著一顆心關注著,因此,一聽到侍從略為顫抖的聲音,蔭‧多羅立刻便快步趕了進去。

  一進門,不用問,蔭‧多羅就知道不對了。

  「把燈都燃上!」

  隨後跟進的侍從們聞言立刻摸黑尋找擺放燈柱的地方。不片刻,眾人所在的前院已經大放光明,但入目的景象,卻讓眾人渾身冰冷,如墜深淵…。

  他們看到的黑影不是錯覺,那是一個個站立的侍衛,只是,燈火下,侍衛的表情呆滯,膚色透著死白,一點一點的屍斑在燈光下更加令人做噁。而那些撲鼻的血腥味,則是來自於滿地的鮮血,每個侍衛腳下都是一灘已經完全乾涸的血跡。儘管血跡都已經乾成暗沉的黑色,血腥味卻仍濃得散不去。

  不用怎麼看,眾人便可以猜出,整座宅邸的人都遭到同樣的命運…。

  震驚之後,恐懼接著湧上。究竟是誰這麼慘忍,將這些人殺得一個不剩?又是誰這般厲害,竟能讓侍衛連反應的機會也沒有?

  想到這裡,眾人突然警戒地往四周看去。那殺手…還留在宅邸裡嗎?!

  蔭‧多羅想必也同樣想到這一層,因為他立刻青白著臉抽出腰間的配劍。

  劍隻出鞘的聲音驚醒了眾侍衛,眾人連忙跟著擎起自己的武器,快速圍到蔭‧多羅的身邊,團團護住。他們沒忘記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王子。

  深夜中,除了他們這方的光亮之外,其他地方依舊是漆黑一片,一點聲息也沒有。

第二百六十八章 浴火重生?

正當眾人以為造成眼前這些慘狀的兇手已經遠離時,一道富含磁性的聲音突然響起:

  「喜歡這份禮物嗎?」

  「誰?!」眾侍衛驚喝,人人瞪大雙眼想找出出聲的人,但別說人影了,他們連聲音從哪裡傳出都聽不出來…。

  「什麼人鬼鬼祟祟?若趕快出來束手就擒,本王子必定從輕發落!」蔭‧多羅不愧是宮廷裡打滾的人,總算比尋常侍衛要早冷靜下來。

  譏諷的笑聲輕輕響起,一樣飄邈得聽不清方位。隨著聲音,一片黑雲自天空飄下,眾人即刻驚覺,八名侍衛轉過身,都將武器對著來敵。

  黑雲化成了一道修長的身影,油燈的光芒忽強忽弱,映在來人身上,眾人看得清清楚楚,卻同時屏住了氣息…。

  來人有一頭長及膝蓋的淡金色長髮,在夜風中輕輕飄動,間雜著青澀與成熟的輪廓下,燦亮如星辰般的金色雙眼染著詭譎的幽光,飛揚的雙眉彰顯來人的高傲,挺直的鼻樑下,揚著嘲諷弧度的薄唇,顯得冷情,而那一身黑色罩袍,更是將來人本應明亮的氣息籠罩上一層死寂。

  「你是誰?為何在本王子宅邸大開殺戒?」蔭‧多羅表情凝重地問。

  他就是知道,眼前這人就是兇手。因為,這人身上有著說不出的危險。

  來人,也就是薩摩,冷笑一聲:

  「我們這是…第三次見面了…。」

  第三次?蔭‧多羅心中打了一個突,又仔細看著薩摩的臉,卻發現他全然沒有印象。這麼特出的人,他該是見過一次便不會忘了。

  「本王子眼拙,想不出我們何時見過面。」蔭‧多羅試探地問。就連蔭‧多羅自己都沒發現,因為薩摩渾身散發的氣質,跋扈慣了的蔭‧多羅竟然不自覺地客氣了起來。

  斂起身上狂放的氣息,薩摩全身突然散出一股柔和可親卻又同時神聖不可褻瀆的味道。啣著客氣的笑容,薩摩在眾人無法置信的眼神中開口說話:

  「王子貴人多忘事,想必忘了那個小預言師了吧?」

  薩摩這麼一說,蔭‧多羅也想了起來。方才薩摩一改變氣質,他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如今薩摩一提,蔭‧多羅才想起,當初他在杜斯妥‧安森身上感覺到的正是這種感覺!!儘管容貌不同了,但蔭‧多羅卻完全不懷疑,薩摩與杜斯妥‧安森是同一人。他最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麼同樣一個人,味道會有這般南轅北轍的變化?!

  「你是…杜斯妥‧安森?!」那個後來莫名在人間蒸發的預言師?!蔭‧多羅驚道。

  薩摩沒有正面回答,再度釋放狂放的氣息,咧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那是我們第二次見面。至於第一次…,是在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大門口…。」

  此話一出,蔭‧多羅又迷糊了。蘭普頓魔武學院?他最近去過蘭普頓魔武學院是在…!!

  終於想到了什麼,蔭‧多羅大驚失色。就在這時,薩摩嘲諷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你就在我面前救走了我族的叛徒…。」

  「你…你是…龍人族的王子…薩摩!!」雖然蔭‧多羅不怎麼相信龐龐的招供,更不確定那個龍人族的王子究竟叫什麼名字,但在眼下這種情境之下,蔭‧多羅第一個想到的還是龐龐給他的那些資訊。

  「沒錯…。你替我族照顧龐龐不少時間,我是該來回報一下了…。」薩摩冷笑道。

  對薩摩而言,他不需要,也沒有必要隱瞞身分。因為,一個即將死去的人,對他沒有任何威脅…。

  薩摩這番話提醒了蔭‧多羅。薩摩知道了龐龐在他的府邸裡,甚至更可能知道與北方大陸開戰是他大力促成。如今薩摩正是爲了報仇而來的!

  想到這裡,蔭‧多羅感覺心臟一陣緊縮,本已恢復一些血色的臉愈加蒼白。但隨即,蔭‧多羅轉頭四處張望,接著笑了起來。

  龍人族的王子就在他面前,看來似乎是單槍匹馬前來,而他這邊除開仍在門外的馬夫,仍有九個人。九人對一人,贏面自然是他們這邊大。即便此人還有後援,只要他立刻將此人擒住,還怕有人來援嗎?屆時他盡可以對龍人族,甚至模里邦聯予取予求!更別說這一來,他在公國裡的聲勢將會大漲,再配合奪位的計畫,王位還不是十拿九穩?!

  想到這裡,蔭‧多羅表情立刻猙獰起來:

  「我里爾公國可是任你這種宵小之輩來去自如之地?!來人,把這個人抓起來!!」

  八名侍衛見蔭‧多羅與薩摩自顧自攀談起來,早就鬆懈了戒心,因此蔭‧多羅命令一出,八名侍衛一時反應不過來,當場怔愣起來,直到聽見一聲冷嗤才回過神。只是,當他們回過神,他們應該抓住的那人卻失去了蹤影。

  「上面!!」一直注意薩摩的蔭‧多羅立刻高聲提醒。

  聞言,眾侍衛連忙抬頭看去,手上兵刃也跟著往上揮舉,可惜他們只來得及看到那人黑色罩袍的袍尾,身後便傳來一聲怒斥伴隨一聲兵器斷裂造成的脆響。

  眾侍衛情知不妙,慌忙轉身回頭。只見那人膝蓋微彎,右手黑色厚劍下劈地站在蔭‧多羅身前。蔭‧多羅似乎想舉劍反刺,以攻代守,但招未及全出,手上長劍便被從中劈斷。

  眼前的景象已然急如星火,侍衛們怒喝著攻擊正背對他們而站的那人,打算藉此讓那人放棄追擊他們的主子。

  兵刃尚未及體,那人已如一片黑雲捲了開來。

  眾侍衛見狀鬆了一口氣。只要主子毫髮無傷,他們的項上人頭便算保住了。

  眾侍衛才剛剛安心,驚人的一幕便呈現在他們的面前!只見他們的主子,蔭‧多羅的身體從頭頂開始綻開了一道血線,慢慢往下延伸,接著,就在眾人還沒意會到是什麼意思前,蔭‧多羅的身體就突然啪地一聲裂成等分的兩半,鮮血從綻開之處噴飛而出,猝不及防的眾人當場被溫熱的鮮血灑得滿頭滿臉。

  變化完全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眾侍衛當場傻了。溫熱的鮮血流在身上,眾侍衛卻是渾身冰冷。

  「你們的主人已經死了。」毫無溫度與情緒波動的聲音自驚傻的眾人背後傳來。

  眾侍衛轉頭回望,微弱火光下一動也不動的敵人正站在他們背後,彷彿一把出了鞘的兇刀,散溢著灼灼殺氣,卻也同時散發森冷有如地獄般的死風。

  恐懼瞬間淹沒了眾人,沒有人想到抵抗,沒有人想到報仇,更沒有想到抓起甚或殺死眼前滿是凶氣的敵人。深切的無力與恐懼讓眾人只想到一種尋求活命的方法─逃!

  於是,當一個人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所有人便幾乎同時驚恐呼喊著拔腿便逃。

  隨著一抹沒有溫度的輕蔑笑容,薩摩的身軀瞬間由極靜轉成了極動!

  呼號求救的聲音甫傳開,薩摩手中的黑色厚劍便已如附骨之蛆緊追在後。七名侍衛分散逃竄,慌急之間甚至踢倒了好幾個燃著火花的油燈,本來明亮的前院瞬間暗了下去。

  猶如一隻大鵬,薩摩騰身而起,凌空旋身之際,魔能瞬間迸射而出,化成一道道猶如蠶絲一般的光絲,分往四周疾射而去。

  光絲能夠感應能力所及範圍內的生命體,讓它們猶如被磁石吸引的鐵砂一般,自動吸附上去。這招用來對付這些已經完全喪失反抗意識的人,再是適合不過了。

  打鬥結束的很快,只見光絲以驚人的高速追上逃散的侍衛,接著瞬間穿過生命的核心─心臟!於是,大宅邸再度恢復寂靜,不同的是,這時添上了八條人命,和一處處越來越旺盛的火。

  原來,翻倒的油燈燒到了宅邸裡的林木,火勢迅速擴大。

  薩摩看著越來越旺的火,沒有撲滅的打算,反是走到蔭‧多羅的身上仔細摸索,卻不見蔭‧多羅身上有那面奪自蔭‧普勒的遺詔。

  搜索不果,薩摩站在原地思索起來。

  看來蔭‧多羅是將遺詔給處理掉了,說不定正是交給人去埋在大王子府裡。死了國王和王子,遺詔又在大王子宅裡,里爾公國一團亂肯定可以預見。本來這也不關薩摩的事,但薩摩卻想起了琉璃…。里爾公國是琉璃的祖國…。

  大宅的火越燒越旺,卻不見有人前來救火。原來,三王子的宅邸位在王城附近,尋常百姓不能接近,各貴族王子間的宅邸相隔又遠,尋常總是自家管自家事,這頭火起,總想著對方不缺人手救火,又沒人前來求救,自然不會主動派人救火。

  火光很快蔓延到整片大宅,熊熊烈火吞噬華美的屋宅。烈火照映下,薩摩的俊顏似乎也沒了方才冰冷的感覺。經過一連串的殺戮,薩摩心中的渴望總算平息…。

  望著熊熊烈火,薩摩想起了那坦‧埃森的話…。

  讓里爾公國浴火重生…。

  於是,薩摩知道,他不該任由里爾公國敗亡。因為,那坦‧埃森說的是浴火重生。如今他讓里爾公國浴了火,也該讓它重生…。

  終於,完全沒有撲滅態勢的燭天烈焰引來了其餘貴族的關心。前來幫忙的人不見王子宅邸裡有任何動靜,不僅無人撲火,甚至連一點喧嘩叫喊都沒有,這才驚覺這場大火來得太過詭異…。

  就在這些貴族家丁侍衛決定闖入火場前,黑色的身影已在烈火中消逝。不多時,黑影進了右相沙‧坦多的府邸,片刻又飄出,未曾驚動任何一人。接著,黑影又進了不遠處的左相府邸,一樣片刻即出。但這一次,黑影終於遠暘,留下即將面臨驚濤駭浪的里爾公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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