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
慘痛的嘶叫聲從另一棟陰暗的小木屋裡響起,只見一個女人捂著臉,痛到在地上打滾著。
她身邊的木桌上,擺著一個用褐色的陶土所做成的甕,甕裡頭不住散發著刺鼻藥草味,和一股說不出來的腥味,濃濃的,充斥在這小小的木屋裡。
仔細往陶甕裡一看,可以發現裡頭有許多毒蟲的屍體,毒蜂、蟾蜍、蜘蛛、和一隻巨大的蜈蚣,而不同的是,裡頭眾多的屍體裡只有那隻蜈蚣是燃著綠色的磷火,而在牠的顎鉗上,還咬著一個像是眼睛的圓球物,跟著那團綠火一塊燃燒著。
嗚……女子口中發出不成調的哀鳴,她的臉上淌流下紅色的血和黃綠色的膿液,溢滿了整個地板,形成一個小漥,像是焚燒般的痛感從她的眼窩處不住地漫延開來,幾近讓人痛不欲生。
蜈蚣的毒液不住侵蝕著女子的眼,就像她發膿生瘡的心一樣,逐漸的腐蝕,再也看不出原貌。
*
第二天的清晨終於在第一道曙光灑落時降臨,一塊兒窩在紫媚房裡休息的人們,在刺眼的陽光映照下,還硬是多貪睡了數個鐘頭才有醒轉的跡象。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叫昨天晚上受了那麼多的折騰呢!
等處理完蟲蠱的事,再大致上的湮滅掉一些不該給人類發現的痕跡後,時鐘上的指針早就指到了三字頭了,所以說,就算晴朗的太陽掛在天空上頭已經有四個多時辰,但是,這對疲累的他們來說還是不夠的。
算一算,他們頂多才睡了六個鐘頭而已,這對於一個人類一天基本的睡眠時間來說,仍是稍嫌不夠的,更何況,這一覺他們睡得也並不是很安穩,還得邊睡邊提高警覺,深怕再有下一波的攻擊來襲。
啾啾啾啾……!
像是鳥叫聲的啾啾聲傳遍了小木屋的上上下下,讓躺在床上的和趴在地上打地舖的,全不耐的皺起了眉頭,對那明明是很悅耳,但此刻的他們卻聽起來尖銳無比的聲音感到不耐。
「是哪隻鳥在叫呀?吵死人了!」斯拉咕噥了一聲,翻轉過身去,用他軟綿綿的枕頭蓋住他的耳朵,好堵住擾人的噪音。
「斯拉,你去把那隻鳥吃掉好了,免得牠一直叫,擾人清夢。」風言踹了斯拉一腳,想要他去把那噪音給解決掉,省得那隻煩人的鳥兒一直叫,吵都吵死了。
「要去你不會自己去呀!別吵我睡覺。」斯拉抱著棉被再滾了一圈,直到脫離風言大腳丫的凌虐之後,才又再度沈沈睡去。
「紫媚主人,樓下有訪客,您要不要下去見一下?」從窗戶口望出去的謬爾,輕手輕腳地走到紫媚的床邊,畢恭畢敬的問道。
不太需要什麼睡眠的他,被紫媚指派為擔任守夜的任務,免得趁他們熟睡時,又來了什麼暗中的偷襲。
「你先下去開個門,我梳洗一下後就過去。」紫媚慵懶地睜開了眼,看了看天大白的晴空後,為自己的睡眠不足嘆了口氣,翻身下床道。
而傑早在門鈴聲響起的同時就已經醒了過來,他跳下床來,和紫媚一同進入浴室梳洗著,好振作起精神,一同應付著門外不知為何而來的訪客。
「是。」謬爾應聲之後,打開了房間的門,經過了二樓破爛不堪的殘骸,跨下了已經腐朽的樓梯,邁下了一樣情況不是很好的一樓,準備終結那一直響個不停的吵鬧門鈴。
「你好,我是白雲別莊的社區管理員,今天中午我們將在下游溪邊舉辦一場烤肉會,請問你們有沒有興趣參加?」
掛著笑的中年男子在門一打開時,便笑容可親的提出了邀請,可是,當他的視線越過站在門前的高壯男人,看清楚了屋內的殘破景象後,立刻駭的張大嘴,連眼珠子都快瞪到突了出來。
「這這……這裡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呀!怎麼才過了一個晚上,這裡就變成這副鬼樣子呀!」
他明明記得,昨天晚上之前,這棟小木屋還是很完整又美麗的呀,怎麼才過了一晚,就破成這副模樣了?百萬裝潢變成廢墟,這任誰都不能接受的呀!
「這您就不知道了,昨兒個晚上,我們是遭受到多大的驚嚇呀!我才正打算著待會兒去找人過來,沒想到,您就自個兒先來了。」
紫媚剛起床的性感低啞嗓音從二樓的樓梯方向傳了過來,她在白色性感的睡衣外層,又披了件同色的睡被,不讓人瞧見裡頭的春光。而梳理整齊的傑則跟著紫媚的身側,小心翼翼地扶著她下樓,免得她給樓梯上眾多的障礙物給跘到了腳,受了傷。
喔喔!美女!
管理員的目光隨著紫媚身影的出現,立刻黏附在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上,但沒多久他又很快地回過神。因為,這間小木屋不是他的,要是不能給上面一個滿意交待,告訴他們這間美輪美奐的小木屋是為何會變成這副殘破模樣的話,怕就怕到時走路的人會是他,而不是眼前的這名嬌客。
「這間小木屋是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副鬼樣子?」推開站在門邊的謬爾,走進小木屋裡的管理員,目光瀏覽過破了個大洞的天花板,像是給腐蝕過的原木牆面,四散破碎的傢俱裝潢,整顆心就像是要泣血一般。
「這可說來話長了。」紫媚走到了臉色蒼白到比她這個沒睡飽的人都還要糟的管理員身邊,開始敘述著昨晚發生的事。
「昨天晚上,我和我的同伴睡得正熟時,突然間聽到很奇怪的巨響,我們睜開眼睛一看,發現有很多蟲子爬進這間小木屋裡頭來,嚇得我們魂都快散了。」指了指尚留在地上的眾多毒蟲殘骸後,紫媚這才又繼續道:
「我們拿著殺蟲劑和手邊所能拿到的各種器具猛打著這些蟲子,免得牠們靠近我們一步,可是沒有什麼用,後來,不知為何二樓的天花板掉了下來,砸死了為數不少的蟲子,也嚇跑了牠們,我們這才鬆了口氣。可是,怕牠們又再跑來,我們只好擠在唯一僅存的主臥室裡小睡片刻,這樣到時發生事情時才能彼此互相幫忙。」
紫媚說的,多半都是事實,只是,她忽略了最重要,也是最恐怖的部份,不講出來是為了彼此雙方好,還可以省得不知道的人在那裡問東問西的。況且,她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很柔弱的弱小女子形象,這樣才能強調她受害人的身份,而不至於讓人連想到什麼。
「有蟲?」管理員看著地上那些多到幾乎要蓋滿整個地板的蟲屍,對於紫媚的話已經信了八分,可是,關於二樓地板為何會塌陷的問題,他還是覺得怪怪的,所以,他很謹慎的對紫媚說道:
「我相信你們昨晚被蟲子搔擾了,對於這點,我代表白雲別莊向你們表達歉意,並且會儘量彌補各位。可是關於二樓塌陷的問題,我們還得找人來檢查一番,能不能麻煩你們今天仍待在這裡一天,協助我們調查呢?我們會再安排一棟小木屋給各位的。」
要是這二樓是這些嬌客弄壞的,說什麼都要他們賠才是,畢竟這損失可不小呀!
「好吧,反正我們沒發生什麼大事,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再待上一天,協助你們調查好了。」紫媚很爽快的答應了,發生了這種事,她不給昨晚朝她施蠱的人一個回報怎行呢!
她紫媚可沒那麼好欺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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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啊 ~~ 紫媚呀,我剛剛發現有個地方不太對勁耶。」從小木屋出發往溪邊下游走去的斯拉,邊打著呵欠,邊睡眼惺忪地問道。
他對於昨晚那隻大蛇和他說的話,還有巧巧和他說他完蛋了的事,都覺得有些怪怪的,他是不是又做了什麼蠢事,還是又胡亂答應了些什麼呀?要不然,為什麼他老是覺得心裡頭怪不安穩的,好像有什麼疙瘩卡在腦子裡一樣。
「什麼地方不太對勁?」紫媚率領著身後一群猛打呵欠的可憐蟲往適才那名管理員所說的溪邊下游走去。
雖然說烤肉會是從十點半開始,但是錯過早餐的他們卻早已餓得饑腸轆轆,尤其昨晚又經歷過一番苦戰,在稍事梳洗一番之後,現在的時間也早就過了十點,算算時間也不算到的太早,說不定,還可以先搶得一些食物來裹腹,祭祭他們可憐的五臟廟呢。
「就是昨兒個晚上呀,那條蛇不是叫我主人嗎?我又沒有收他做下屬,他做啥叫我主人呀?」難不成這條蛇有被虐狂?
斯拉一頭霧水地搖頭晃腦著,這條蛇先是莫名其妙地選了他,後來又叫他為主人。斯拉一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並不是很濟事的厲害角色,況且,下屬比自己還厲害的話,感覺有點兒怪怪的耶。
而且重點是,他根本就沒有收牠呀!
「你自己已經承認了呀,現在才後悔的話,你不會覺得有點來不及嗎?」紫媚看了斯拉一眼,覺得他會問這句話還真是好笑。
「什麼承認?莫非妳是指之前搬家時的事嗎?我又不是故意要把木盒拿起來的,天知道那盒子裡頭有啥怪東東呀。」斯拉很不服氣的應道,再說,紫媚說過那是那個木盒選了他的呀,他還是沒有承認他就是那條蛇的主人呀!
「不不不。」紫媚伸出根手指搖了搖,朝斯拉笑出亮晃晃的白牙,「那條蛇昨晚不是喚你主人嗎?你應了牠的話,就表示你承認是牠的主人,所以,牠就是你的下屬啦,這道理很容易明白的不是?」
耶!這樣也算?斯拉愕然地張大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條蛇給坑了!
怎麼?他是看起來很好騙是嗎?連條蛇也來騙他,嗚哇啊,他真是命苦呀!
「別擺出那副哀怨的臉,要知道,這條妖力極強,個性又挑的妖神,每百年才選一位主人的喔,別說有多少人想當牠的主人卻被吃掉的,光是他看中你就算是走運的了,別挑剔太多。」紫媚像是說教又像是勸諫的話,讓斯拉又想到了另一個不好的方面去。
「百年挑一次?如果我是人類的話那也就算了,可是,我是隻怪貓呀!可以再活上個數百年不止呀!那妳這樣說豈不表示,當這條蛇百年後要再選主人時,我就要被牠吃掉了?」不會吧,他沒這麼倒楣吧?為什麼自己老是給一些怪人和怪東西給看上呢?他到底是走了什麼楣運呀!
嗯?對喔,她倒是沒想到這一點。紫媚很不負責任地再次朝斯拉一笑。
「關於這一點,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到你百年之後不就知道了嗎,所以現在就先將就著點吧,這隻妖神也是挺好用的喔,別浪費了。」
好……好不負責,也好沒良心呀!所有的人腦中瞬間閃過同樣的想法,尤其是風言,他將斯拉的慘狀看在眼底,腦中則在想著那個鬼娃娃麗薇。不知道那個麗薇是不是也有什麼百年選一次主人的原則什麼的,他得要回去問個清楚才行!
至於聽到這話的斯拉,則是垮下一張臉,腦子裡則想著要如何為自己百年後的後事做準備。
嗚嗚,他只剩下一百年了呀,嗚嗚。
「好啦,別愁眉苦臉的了,我們已經到啦,就在前面了。」紫媚指著前面聚集了一大群人們的溪邊。看來也是有很多人早到了,有人已經在搭起烤肉架和弄起食物了。
食物的香味當場將斯拉滿肚子的牢騷苦水給沖走,只見他迫不及待地就往人群聚集的地方飛奔而去,看能不能用他所向無敵的陽光笑容和可憐兮兮的乞食表情來搏得一些同情,在活動開始之前先分來一些食物吃吃,好填補他空虛的胃囊。
至於一旁的風言和巧巧,也緊跟著斯拉的腳步而去,肚子正餓的他們實在分不出多少心神來注意紫媚有沒有跟上,還是仍停留在原地,甚或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哈囉,昨晚睡得還好嗎?」看著紫媚和傑往他的方向走來,班烈克很大方地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笑容,也對於紫媚和傑會主動往他這方向走來而感到訝異。
「不,我們睡得一點都不好,事實上,根本就是糟透了。」紫媚走到了獨自坐在一旁,沒和眾人聚在一起談笑的班烈克身邊,手叉著腰,像是有點興師問罪的態勢。
「喔?昨晚是發生了什麼事呀?惹得咱們的大美人這麼的不高興?」班烈克油嘴滑舌地調笑著,可是紫媚只是彎下腰,和班烈克同坐在溪邊大石上,淡淡地開了口:
「少裝了,我不相信你會不知道,那個女孩子人呢?」
紫媚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就問到了事情的重點,她才不相信和那女孩子在一塊兒那麼久的班烈克,會不知道那個因妒而發狂的女孩子在背底裡做了啥事,要不,班烈克才不會問那個睡得好不好的廢話。
「妳是說失美蕙是嗎?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她今天早上沒來找我,我也就懶得去理她。」班烈克聳聳肩,可是看向紫媚時的神情卻換成了正經,
「怎麼?她這麼快就對妳下手了?」
「是呀,叫了一大堆蟲子來,想要用毒來毀了我的臉,可惜全被我們處理掉了。這下,她大概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喚了蟲蠱出來的人,一旦失敗,將會被毒蟲所反噬,當作是該付出的代價。」
紫媚笑的很愉悅,敢惹她的人就該知道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她不是輕易原諒人的善心人士,這女孩子在這次事件之後,應該就懂得了。
「紫媚,那個女孩子出現了。」說人人到,傑用下巴指向不遠處,躲在樹蔭底下的一個嬌小人影,那女孩子戴著頂大大的遮陽帽,頭髮也披散直下,遮掩住她半邊的臉,卻擋不住綑在她臉上的那個大大的白色紗布。
「遭到報應了嗎?」紫媚哼了一聲,美麗的臉上只有譏笑與冷酷。一向溫柔淺笑的她,對於這次所引發的事件感到非常的不高興,因為這不是她自個兒去招惹來的,而是莫名其妙被沾上的,所以,她不會留情,即使對方是女人也一樣!
「她的臉,看來就是惹怒妳的代價了。」班烈克看向遲遲不敢靠近,只敢用眼神注視著這裡的朱美惠,知道她怕被自己看見她此刻醜陋的模樣,所以只敢站在遠方,用那妒怨的眼望向這裡。
「可是看樣子她還是學不乖呀。」紫媚拍拍自個兒的肩膀,也拍掉那些不斷從遠方投射到她身子上的惡念,知道這女孩還會再找她麻煩。說不定,還會把這次毀容的事件歸在她身上呢。
「需要我去阻止她嗎?」班烈克看著依舊掛著笑,但神情卻帶著冷酷的紫媚,不敢說他沒有點想看好戲的成份存在。
「不用,女人的戰爭要自己打,你們男人就在一旁乖乖看著就好了。」紫媚帶著媚笑靠向班烈克的肩,帶香的紅吻湊近他的臉。
「我住的小木屋昨兒個晚上被毀了,那今晚,就讓我們改住進你的小木屋可好?」感受著背後如毒箭般的銳利視線,紫媚心中已有了決定,勢必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子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才行!
「好呀,你們下午就搬進來吧,我也想看好戲呢。」
同樣掛著笑的兩張美麗臉龐,卻都有著其不同的詭詐心思。只有傑,在看向那名臉孔扭曲的女孩子時,心底卻有股不好的預感爬升上來。
他望向在不遠處和眾人談笑吃食的風言與斯拉等人,希望接下來的攻擊是他們這些還不成氣候的小妖魔們所能應付的,因為,紫媚那虛弱的身體恐怕不能再接受另一個沈重的負荷,也不能再保護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