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置諸死地而後生

　帝江走後，其餘諸祖巫也都各自散去——巫族本就是性情豪爽的種族，即使是女子，如后土、玄冥等，也都又大巫氣派，行事果決。對於他們來說，燭九陰既然已入輪迴，那麼，仍舊悲傷也就毫無意義了。現在對於他們來說，最重要的，卻是找到祖巫燭九陰的轉世之身——如果他轉世成功了的話。

　　至於轉世失敗的問題，就沒有人考慮了。又或者說，他們是刻意不去考慮。

　　而林德卻沒有隨諸位祖巫一起離開。他靜靜地漂浮在「死海」的上空，看著巨大的雲霧山再次逐漸成型，從淡薄到清晰，心中卻是若有所悟——

　　他在參悟和總結剛才助宓羲與燭九陰轉生之時的所得——在做法之後立刻總結參悟，卻是非常有助於修道的。在雲霧山成型的這段時間中，他卻是不斷地悟得天道至理。只是，他參悟的越多，那得自輪迴通道的信息，似乎也就越加地深奧。

　　「看來，要好好地潛修一段時間才是啊！」

　　林德這麼想著，最終做出了決定——

　　他身子一搖，先是化作一陣怪風，接著又逐漸現出了龍族的原形——一條龐大的青龍。

　　緊接著，發出一聲震天的吼叫，他竟然直接潛入了那容納來自整個幽冥界魂魄的「死海」當中——他竟是要以龍形，在這魂魄的海洋中潛修。

　　按常理來說，這並不是一個明智的舉動——潛修的地方往往需要清淨而靈氣充沛，可在這「死海」之中，靈氣固然和幽冥界大多數地方一樣，談不上特別的充裕，而其中更是潛藏著無數等待輪迴的魂魄——在這裡修煉的話，卻是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然而，林德會挑選這裡作為潛修之地，卻也是有他的原因的：

　　首先，除了那些魂魄，這「死海」當中卻是幾乎沒有一個生靈，要說「清淨」的話，倒也的確不錯；

　　其次，林德在幫助開啟人道輪迴的過程中，果然做下了很大的功德，可也因為驅使那些魂魄衝擊輪迴，讓無數本來在等待輪迴的魂魄灰飛煙滅，而種下了大量的惡業。而經過之前短時間的參悟，林德竟然發現，這惡業和功德，竟然並不是會互相抵充的——

　　功德會歸入因果網的體系，對他以後的命運發生影響——根據鴻鈞的說法，這些功德對他成聖倒是很有幫助；而那些惡業，則一方面會使他自身的業力增加，到達一個很高很危險的程度；另一方面又會算在他和天地的因果聯繫上——那些魂魄灰飛煙滅，也可以說就是回歸這洪荒天地了。

　　而與天地的因果，卻是會讓修煉者在修煉的時候更容易收天地的影響——這卻是當年接引道人在幽冥界悟出的道理（不信的話，大家可以回頭看下第四卷的部分），而林德也聽過他的說法，雖然對接引提出的解決辦法不置可否，但對於這個說法本身，卻還是承認的——也就是說，林德即使在其他的地方修煉，如果厄運使然的話，也照樣會在這與天地的因果和自身的高危業力作用下，進入走火入魔的狀態。

　　當然，如果僅僅如此的話，單純為了減少風險，還是應該找一個更適合潛修的地方為好——畢竟，風險即使只能減少一點，也總是好的——而林德之所以會選擇這個地方，卻是打的「置諸死地而後生」的算盤。

　　原來，自從聽了鴻鈞所說的幾種成聖之法之後，他雖然大多的時間仍在研究因果網，但對其也是進行了一番參悟的——在他看來，鴻鈞所說的斬屍之法，未必能夠真的成聖，不過，卻的確可以讓修煉者對因果的體悟更加清晰，對未來的預測也更加準確的。當然法力也可能會又少許的增加——只是，對於斬屍是否非要斬去自身人格的一部分，他卻又不同的看法。

　　他卻是要在保證自身人格的情況下，將自己的功德和業力各自斬去！

　　當然，這個說法或者不太正確。因為對於修煉者來說，功德、業力與自身，就和魂魄與肉體的關係一樣，是不可輕易分割的。即使是接引、准提的舍利修行之法，也只是將自身的業力化為物體的形狀，排諸於體外而已。然而，那些業力對自身的影響，卻還是存在的，只是因為這種半分離狀態，而小了許多而已。

　　林德現在的打算，實際上卻是與接引、准提的法子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他同樣無法同時將功德與業力完全脫去，卻可以利用參悟了一部分的成聖之法，將功德封入斬出的純淨化身當中；而業力部分，也可以借用類似的辦法，存入另一個化身之中——可以說，他實際上是按照功德、業力、自身的分法，將自己分成了三份。

　　只是，同時斬出兩具化身，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斬屍用來依憑的法寶，就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用來斬去功德的法寶，林德倒是早就有了打算——那正是他當初在分寶崖前所得那個金蛋。

　　在研究了很久以後，林德已經清楚了這件法寶的實質——這其實根本就是一團混沌氣。只不過，與普通的混沌氣不同，這團氣不但異常的精純，而且其中還包含著一股生命的氣息。而外面的那個金色蛋殼，卻是在開天闢地的時候，無意中包上去的。而其卻偏偏就擁有抵禦混沌氣侵蝕的能力，也讓整個法寶因此變成了一個真正蘊藏著生命氣息的金蛋。

　　林德卻是打算利用此寶斬出功德化身。此寶雖然威利並不大，但其內部的混沌氣對於林德來說卻是得天獨厚的——他曾得渾沌的傳授，也曾為其開通七竅，對於混沌氣如何化作生命形態也是有著自己的領悟。何況，他也一直懷疑，除了鴻鈞悟自盤古的道體修行之法，難道就真的沒有其他的可以達到大道的修煉方法了嗎？那在死之前一直沒有道體之身的渾沌又是怎麼回事？

　　所以，他希望能用那團混沌氣，斬出一個不是道體狀態，而仍維持著混沌狀態的化身，這樣，渾沌所堅持的，並可以說已經傳授給他的「道」，他也能證實一下，看到底是對還是錯。

　　至於用來容納業力的化身，則是林德選擇這「死海」為潛修之地的直接原因——他是打算用這「死海」中的陰氣，同時借助不遠處輪迴珠的力量，再修煉出一個獨特的分身——那用來容納業力的話，卻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更何況，這「死海」的附近，因為離輪迴珠比較近的緣故，與天地的因果聯繫，也會被與輪迴的因果聯繫沖淡很多，這樣一來，現在這個時候，在這裡修行，卻反而是最合適的地方的！

　　……

　　就這樣，修道無日月，林德在這幽冥界中再次潛修，一晃就是數百年的時光。而此時，洪荒世界當中，卻已經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受影響最大的自然是人類。他們的三個保護神，女媧、宓羲、林德，因為各自的原因，不管的不管，轉世的轉世，潛修的潛修，而剩下宓羲的那些同族，也被猿族的首領以各自不同的原因召了回去，這樣一來，即使妖族的首領們礙於那個協議以及天庭的約束，而不敢直接向人類出手，但他們的小手段，卻已經足夠讓所有人類慘兮兮的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沒有人以大法力保護的情況下，大自然已經向人類這個新興的種族露出了他猙獰的爪牙——

　　飢餓，風霜雨雪，疾病，寒冷，猛獸的襲擊，各種各樣的危機接二連三地向初生的人類襲來。其中既有單純的自然災害，卻也又不少是妖族暗中影響的結果。而沒有了保護者的人類，在這些天災妖禍之下，卻顯得柔弱無比，短短的百年時間，就曾經多次出現幾近滅族的情況。

　　然而，人類最終還是沒有滅亡。

　　越是在這種危機的時刻，人類存活下去的信念的反而顯得越是堅挺。他們憑著自身高於一般生靈的智慧，很快就掌握了採集與狩獵之法，算是初步解決了食物缺乏帶來的飢餓問題；

　　而為了躲避大自然的災害，人類則逐漸地開始了遷徙。他們從一個地方遷往另一個地方，不斷地尋找著繁茂的植物與果實，追逐著可以捕獵的獸群。直到到達了洛水下游的平原地區，才再次安定下來——而這其中，卻也又洛水之神千水的功勞。

　　這位兼職著幽冥界忘川河水神之職的洛水之神，雖然對於個人感情的事情遲鈍無比——至今還沒有發現經常向她獻慇勤的祖巫共工其實是喜歡她——但心地卻是非常的善良。她在看到了人類的各種苦難之後，也不禁起了憐憫之心。雖然天庭對人類的態度一直是冷眼旁觀的，但她卻對人類採取了包容的態度，保證了人類在洛水附近時不受一些妖族的暗中迫害。

　　那些妖族雖然不滿，但在看到了總是跟在她身邊的祖巫共工之後，也都自覺地收斂了起來。當然，也有人更加陰險一些，以「洛水水神千水勾結巫族祖巫，意圖不軌」的借口告上了天庭，可天帝帝俊卻往往只是一笑置之，最多就是在加上一句「差無此事」罷了——這些事情，千水甚至從來就不知道……

　　總之，由於千水的庇護，再加上洛水流域一向比較平靜的緣故，人類的生活再次得以安定，同時也逐漸繁衍壯大起來——過於由女媧憑空創造的「人類」（只有女性），以及由宓羲的族人發展出來的「人類」，都逐漸地死去了，而新的融合了兩種「人類」優點的新人類，或者說真正的人類，則逐漸成了人族的領導者——就在這個新舊交替的時代，又一個新的嬰兒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