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山雨欲來風滿樓

　「你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太一正在感歎，帝俊的聲音卻從他身後傳來——太一回頭一看，他的兄長依舊如之前一樣，懶散地仰臥在御座之上。

　　太一笑了，他撫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之後道：

　　「果然我的心事，還是瞞不過兄長你啊！」

　　接著，太一又有些懷念地道，

　　「當初，我們為了統一洪荒，曾和除我們之外最強大的妖王鯤鵬打賭——輸的人臣服於勝利一方一萬年，結果我和鯤鵬相鬥，不分勝負。最後是我借助至寶混沌鐘，才打傷了鯤鵬，之後兄長你又用河圖洛書困住了他，再用言語相激，他才最終答應臣服我們一萬年。而現在，時間到了，這個桀驁不馴的傢伙自然是要重新做回他的妖王的。」

　　「你很像再和他鬥上一番吧？」

　　帝俊突然問道。

　　「是的。」

　　太一點了點頭，

　　「當年我是仗著混沌鍾才贏了他，總覺得勝之不武，所以，我一直希望能再和他全力地鬥上一番——在不借助混沌鍾相助的情況下。而現在，這個願望終於有機會實現了。」

　　「就為了這麼一個願望，你就寧可讓洪荒大亂，好不容易統一的妖族重新分裂？」

　　帝俊很尖銳地反問道。

　　「大概吧！」

　　太一併沒有正面回答帝俊的這個問題，但他隨即又大聲地道：

　　「不過，既然鯤鵬已經遵守了他的約定，當了我們整整一萬年的臣子，那我們也應該回以同樣的尊重，至少在他要離開的時候，不做小人的舉動。」

　　「小人的舉動？」

　　帝俊的聲音一下子尖利了起來，

　　「他可是要發動叛亂的！」

　　「可兄長你不還是放他離開了嗎？」

　　太一的聲音也激烈了起來，

　　「可見，你也有著和我一樣的想法啊！」

　　「……」

　　帝俊沒有再說話。太一卻是比較瞭解他的兄長的，知道在這個時候，他其實就默認了——太一略微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

　　「兄長，你真的那麼擔心鯤鵬以後叛亂的問題嗎？現在這洪荒時間已經完全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了，雖然妖族的大部族還都比較獨立，但我也不認為他們會背叛我們，轉投突然獨立的鯤鵬——反正在哪邊都是臣子，那樣對他們其實是沒有多少利益可言的——就如你之前所說，現在鯤鵬再叛亂，已經掀不起多大的波瀾了。」

　　「我擔心的並不是鯤鵬本身！」

　　帝俊的聲音中充滿了擔心的意味——他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什麼不詳的東西，

　　「我更擔心的，卻是鯤鵬的叛亂會帶來連鎖反應——鯤鵬叛亂，我們一旦無法立即平息的話，恐怕妖族的各部都會起異心。到那個時候，我們花了那麼長之間才統一的妖族，恐怕又會回到當初四分五裂，戰亂不休的狀態。更何況，還有巫族……」

　　帝俊的話卻是沒錯，比起單純的叛亂，的確叛亂帶來的人心浮動危害更大，但這也是無法避免的——太一知道帝俊還是故意說好了很多——

　　妖族各部的異心，恐怕從來就沒有消失過，只不過一直在天庭的強力壓制與巧妙制衡之下，那些不臣之心都沒有發作的機會。而鯤鵬的叛亂，恐怕會像爆發的火山的一樣，將那些隱藏的東西都帶將出來。更何況，洪荒中還有很多散修——包括勢力最強大的紫霄宮一系，一旦洪荒變亂的話，也難保他們不起什麼心思。

　　而帝俊和太一的擔心，果然很快的就應驗了——

　　天庭雖然只有一個天帝一個東皇，但是，鯤鵬作為曾經的妖師，在妖族中也是有著很高的地位的——他們可以說是妖族天庭的三巨頭，現在其中一個巨頭離開了天庭，雖然因為需要準備的緣故，還沒有立即發動叛亂，但是，妖族各部的心思卻立即就浮動了起來。

　　——更何況，知道他們當年賭約的妖族並不是很少，這些傢伙估計也猜到了鯤鵬肯定會發動叛亂的——這個時候，他們自然是最少也趁火打劫一番。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三清也正是早就知道那個賭約，一旦他們預想中的事情發生，立刻就採取行動，將人族最精英的人才一掃而空——他們卻是看準了天庭的現狀：為了應付隨時可能到來的叛亂與危機，同時繼續壓制妖族各部，天庭卻是已經沒有餘力再控制著人類這個潛力股，不讓其他的人染指了。

　　而帝俊和太一接到三清到人族收徒的消息之後，也果然是只能苦笑不已——那三個傢伙不愧是最善於預測天機的鴻鈞道人的親傳弟子，對時機的把握能力，果然是一流。

　　「看來，情況比我們預想的還要麻煩啊！」

　　手指很有節奏地敲擊著扶手，帝俊靠在御座上很有些煩惱地道。

　　「後悔之前放過鯤鵬了？」

　　太一突然問道。

　　「既然已經做過，又怎麼還能後悔？」

　　帝俊微微一笑，接著歪著腦袋道，

　　「只不過，我卻是低估了鯤鵬的影響力——即使沒有他叛亂的消息，只要一天找不到他，妖族各部的那些心思恐怕就一天不會停下——說起來，有辦法能盡快抓到他嗎？」

　　「怎麼可能？」

　　太一一陣苦笑，

　　「他自從離開天庭之後，就變得蹤影不見了。我雖然懷疑他去了以前的洞府，但經過查實，這個猜測卻是錯誤的——現在要找他，倒不如你直接用和洛圖書推算來的快些。」

　　「推算？」

　　帝俊同樣是一臉的無奈，

　　「鯤鵬單就法力道行來說，比你我差得並不多，所不同的只是他沒有威力強大的先天靈寶罷了。何況，他也通曉推斷與遮蔽天機之術——我要想推算那些他不想讓我們知道的事情，也是很難辦到的。而且……」

　　「而且什麼？」

　　「似乎還有人在幫他。」

　　帝俊冷哼了一聲，而太一聽到這個消息，腦子卻是急速地轉動起來：

　　「有人幫他？這洪荒之中，敢管這件事情，又能管這件事情的，應該沒有幾個人吧？難道是……」

　　「八九不離十。」

　　帝俊點了點頭，

　　「但具體是誰不知道。而且，他們紫霄宮一系有著不少潛在的勢力，只要他們不跳到台前的話，我們暫時還是不要動他們的好。」

　　「那他們在人族的那些小動作我們也不管了？」

　　「嗯，暫時先不要理他們。」

　　帝俊想了想才道，

　　「反正目前，人族的勢力還並不強大，而且還是處於我們天庭的統治之下——只要我們能盡快解決問題，那情況並不會太惡化——不過，對人族那邊，也的確要採取一些懷柔的手段了。」

　　「懷柔？」

　　太一卻是有些不理解，

　　「對人族過於溫和的話，恐怕會讓那些守舊的大族不滿的。一旦那樣，卻是有些得不償失的——畢竟，人族雖然潛力巨大，但是要成長起來，還是需要很長的時間的，而眼下，天庭的主要支持者，卻還是那些大族的。」

　　「沒那麼簡單。」

　　帝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御座之上，接著才有些陰沉地道：

　　「妖族各部對天庭都或多或少有些不滿，即使我們對人類多偏袒一些，他們的不滿也只是略微加深而已，而要將這些不滿轉化成行動，卻還缺少一個領頭人。」

　　「你是說鯤鵬……」

　　「不，不是鯤鵬。」

　　帝俊打斷了太一的猜測，

　　「鯤鵬雖然帝俊是我們妖族中的絕頂人物，也有著不次於你我的影響力，但是，他那種孤傲和難以接近的脾氣，卻注定了他不會找太多的盟友——我估計，他可能更願意親自訓練出一個精銳的兵團，然後直接來找你我決戰——真正能夠帶領其他大族造天庭反的，在我看來，應該是靈獸諸部。」

　　靈獸諸部，主要就是龍族、鳳凰族、麒麟族以及其他一些附屬於他們的小部族——這是洪荒妖族中，除了妖族天庭之外，最為強大的一股力量。他們本就是靈獸，一出生就力量強大，再加上這些部落都有著很長的歷史，各自有著獨特的修煉法門，雖然絕頂高手可遇不可求，但是一般的高手，他們卻是可以量產的。更何況，這幾個本來就強大的部族還互相結成了姻親的聯盟，在妖族的會議中總是共同進退——他們在妖族的實際影響力，其實並不比天庭低上多少。

　　帝俊這麼一說，太一就明白了——的確如此，這幾個部族才是妖族中唯一有可能領導其他部族推翻天庭的危險因素，但是，以天庭現在的實力，卻是沒有辦法動他們的——而且，這幾部目前也沒有反叛，也沒有對付他們的借口。

　　等等，領頭人？

　　「兄長，你是說，我們只要盯住了這幾個部族，不讓他們有機會反叛，那其他的小部族，即使有什麼不滿，也都不足為慮了？」

　　帝俊點了點頭，他隨即又道：

　　「所以我才告訴你，不要擔心我們對人族的示好，會導致什麼大的問題。當然了，我會用一些盡量不太明顯的手段來進行的，那些膽小的部族，估計也應該沒什麼好說的。」

　　「不明顯的手段？」

　　「你以後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