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宇文蝶出現在房門外，牛頭第一句話便是欣喜的說道：

「終於想通要把小米還給我了嗎？」

「牛頭，你給我說清楚！王薛到底怎麼了？」宇文蝶用力關上房門，突如其來的氣勢讓牛頭頓時間莫名奇妙的處於下風：

「為什麼我在鏡子裡看到王薛……」

「鏡子？」牛頭愣了幾秒，隨即指著宇文蝶一臉發生了什麼大事般驚訝地說道：

「原來那面鏡子在妳那兒！快交出來給我！」

「什麼？那面鏡子怎麼了？」

「那是陰間的東西，不該流到這凡間來的……轉輪王大人就是因為弄丟了這鏡子才白白挨了這麼重的罰，妳快把那鏡子給我！」

聽到了重點，宇文蝶緊張地又把話題扯了回來：

「你先告訴我王薛他到底怎麼了！」

「轉輪王大人最初被判的是重罪，後頭的審判我不清楚，只聽過秦廣王大人那討厭的傢伙到處宣傳說什麼轉輪王大人已經瘋了還什麼的……我才不信！妳快些把鏡子給我，我好拿去幫轉輪王大人說話啊！」牛頭很急，說起話來更是快如風，偏偏每一個字都給宇文蝶聽的一清二楚。

心一震，宇文蝶想到的是她在鏡子裡見到的王薛。

牛頭還催促著要她快把鏡子交出來，宇文蝶又丟了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過去：

「那鏡子有什麼作用啊？為什麼你這麼急著要……」

「那鏡子原本是放在奈何橋那兒給準備投胎轉世的魂魄用的，只要思念之意達到彼岸，鏡子裡頭就會出現想見的那個人現在的模樣。」

聞言，宇文蝶忽然伸手緊抓住牛頭的肩膀：

「會看到那人現在的模樣？」

「是……是啊！」

「不會吧……」腿一軟，宇文蝶滑跪在牛頭面前：

「王薛現在變成這樣……都是……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牛頭盯著宇文蝶澘澘落下的眼淚，還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樣子：

「妳又怎麼啦？」

「我在鏡子裡頭見到王薛。」

「妳見到轉輪王大人？」牛頭驚呼一聲，蹲了下來與她平視：

「那……轉輪王大人現在怎麼樣啦？怎麼樣啦？」

宇文蝶把她在鏡子裡見到的景象又說了一遍，牛頭坐了下來，沉默了很久。

他抓了抓頭髮，才又開口：

「那鏡子……是可以反映出思念之人的影像，但是真假參半……」

聽到「真假參半」四個字，宇文蝶猛地抬起頭，語帶欣喜的說道：

「所以……所以王薛他有可能……」

「啊呀──」牛頭打斷了她的話，不耐煩地又向宇文蝶伸手：

「要想轉輪王大人沒事，妳快把那鏡子交給我，也許還有機會可以勸服閻羅王大人赦免轉輪王大人的罪。」

聽到這句話，宇文蝶哭的更厲害了；牛頭嘆了口氣，他對女孩子的眼淚完全沒輒：

「妳又在哭什麼啊？」

「鏡子……鏡子破了！」

「什麼？」牛頭先是一臉不敢置信地瞪著宇文蝶幾秒，隨即衝了過來只差沒一把揪住宇文蝶的衣領：

「妳說什麼！」

宇文蝶嚇了一跳，不敢正眼看著他：

「鏡子……鏡子給宋大哥打破了，對不起。」

「妳！妳……我真想掐死妳！」

鏡子破了，這代表轉輪王大人被放回來的機率近乎渺茫；牛頭氣急敗壞地退了回來，苦惱的瞪著宇文蝶。

宇文蝶考慮了很久，才抬頭輕問道：

「那個……」

「什麼？」牛頭語氣不善，連腔調都帶著起伏的怒意。

宇文蝶縮了一下，咬了咬下唇，還是決定說出口：

「請你……帶我去找王薛。」

「然後呢？讓妳再把轉輪王大人氣死？」

根據經驗原則，牛頭打從心裡覺得絕對不能讓宇文蝶與王薛見面；說穿了他對宇文蝶的確有種深深的敵意，是從馬面那兒得來的偏見。

要讓這姑娘跟轉輪王大人見了面，又不知道會闖出什麼大禍來呢！

「拜託，拜託你──我想見王薛一面，一面就好！至少讓我確定他沒事……」

「轉輪王大人已經被判刑，會沒事才奇怪！」牛頭不悅地回嘴，像是忽然想到又補充說道：

「還有，凡人是不能隨便下地府的；若是三天兩頭跑來幾個參觀地府，咱們做鬼差的不煩死才怪！」

牛頭說的話有理，再度提醒了宇文蝶凡人不能下地府的事兒。

宇文蝶對自己只能等待的無能為力感到無奈，雖說那鏡子反映出的不一定全是真，想到王薛變成那副模樣還是讓她感到痛心非常。

如果……

如果有別的方法……

「難道就沒別的法子可以下地府嗎？我真的想見王薛，我真的很想他……很想見他……拜託你……」

「妳別……」

牛頭看向哭的像個淚人兒的宇文蝶，本想衝出口的重話又臨時被打住；說真話，他真不知道轉輪王大人到底是看上這宇文蝶哪一點！馬面之前說過女孩子的淚水最難讓男人拒絕，難道是因為太多了根本無法拒絕嗎？

嘆了口氣，牛頭淡淡的輕道：

「是有辦法……」見到宇文蝶帶著期盼地盯著自己瞧，牛頭立刻接話：

「但是這忙我絕對不幫！」

「什麼意思？」

「聽過『黑凰』麼？那也是地府裡才有的東西，平時都在第十八層地獄裡頭，大了就會飛出來。」牛頭想了一下：

「『黑凰』能夠連結人界與地府的路，凡人靈魄可以透過這東西來返人間地府；不過妳也別多想，這『黑凰』平常就少見，偶爾飛出來一兩隻就很不錯了。」

所以結論還是沒有辦法。

宇文蝶喪氣的攤了下來，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從沒想過自己跟王薛之間的距離會如此遙遠，就連見一面都比牛郎織女要來的困難；若是這樣，當初何必相遇相識？

然而，見到了王薛又如何？還不是什麼都不能做，如果王薛平安無事，甚好；但若真是瘋了，難不成要她永遠留在地府等待王薛自己清醒？

放棄的念頭油然而生，宇文蝶默默地站了起來。

宋璟在這一刻踏進房門，還沒開口，牛頭先皺起眉頭：

「怎麼又來一個？」

「失禮了，在下是為找小蝴蝶而來。」宋璟先是不好意思地對牛頭打了聲招呼，又走向宇文蝶：

「小蝴蝶，我們談談好嗎？宋大哥不是故意要……我們談談吧？」

宇文蝶也沒多說話，凝著宋璟許久，才伸手緊緊抱住宋璟；宋璟嚇了一跳，把小蝴蝶摟在懷裡，心也跟著漏跳了一拍：

「小蝴蝶，怎麼了？」

「就嫁給你，宋大哥，我就嫁給你。」

「什麼？」發現自己的口氣透露出太多驚喜，宋璟輕咳了幾聲，又問：

「小蝴蝶，妳不等王薛了？妳……妳不後悔？」

「嗯，不後悔。」宇文蝶點點頭，又把宋璟輕輕推開：

「為了一個人弄成這樣真的太過火了……」

「妳了解就好，了解就好！」宋璟開心地笑著，緊抓著她的胳臂：

「小蝴蝶，妳不用擔心，宋大哥一定會好好待妳，不會像王薛那樣棄妳於不顧。」

宇文蝶微微一笑，看著宋璟：

「我相信你，宋大哥……」

「那……那就這麼說定了！我這就去跟宇文伯伯說一聲，妳先回房裡去。」

「好。」

宋璟又將宇文蝶用力揉進懷裡，才鬆手一臉欣喜地步向大廳。

被留下來的宇文蝶也沒多看牛頭一眼，默默旋身準備離開；未料牛頭又出聲把她叫住：

「妳真不後悔？剛剛還哭的跟什麼一樣呢！」

只停在原地幾秒的宇文蝶連頭也沒回，微回了個禮便走出房門外。

牛頭坐在地上思忖許久，最後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他揉了揉頭髮，嘆了口氣，才困擾的吐出一句：

「難道……只有我覺得不大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