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廉政風暴 第十六章 黑打

　接到交警隊的報告，縣委書記劉源有點兒坐不住了，中央軍委的某首長住在自己的嘉山縣，他自己竟然一點兒風聲也不知道，如果只是臨時過境，不知道也就罷了，可明明就住在縣委的招待所，他就不能不為自己的閉塞感到難以忍受了。他一再要求交警隊的大隊長通過省市各方面的渠道證實這一消息，直到從省駐軍那裡確認了以後，他方才在屋裡轉悠起來，往好裡說，這是一次機會，不光是嘉山縣的機會，甚至還是整個市上、省上的機會，更是他劉源的機會，但要往壞裡說，同樣可以葬送自己或者更多人的政治前途，他在辦公室轉悠了半天之後，打了個電話給縣長曾函，雖然曾函跟他有些不大對路，但這種時候是不可能拋開曾函自己一個人去撞運的。

　曾函一進辦公室就道：「那個弓世凌是怎麼當所長的，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敢隱瞞下來不報告？別人看不明白，他當了那麼多年的兵，能不清楚？這不是黑咱們麼？」

　劉源苦笑了一聲，道：「曾縣長，弓世凌不滿我劉源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從把飯店交給朱蓉後，弓世凌就恨上我了，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也是沒辦法。」

　曾函臉色微微一動，道：「劉書記，你說弓世凌會不會趁這個機會給咱們脖子地下墊磚？」

　劉源冷笑一聲道：「他敢？哼，我叫他幾輩子都翻不了身！再說了，即使要使壞，也得有些門路不是，就憑他弓世凌，不是我小瞧他，還沒這個本事。」

　曾函沉吟了一下道：「咱們就這麼冒冒失失的前去拜訪也不是個事啊，最好能找個介紹的人，嗯，咱們縣裡有在北京呆的人麼？」

　劉源道：「這那裡來得及……嗯？不會是那天那個人吧？」

　曾函見劉源神色忽然變得甚是古怪，不由問道：「劉書記想到誰了？」

　劉源問道：「賈家村的那個賈雯，是不是在北京工作？」

　曾函道：「你等等，我打電話問問。」說罷打了個電話出去，不大工夫便喜滋滋的道：「劉書記，真有你的，這麼個小姑娘你竟然能記得住，我已經問了賈家村的村長了，賈雯不光在北京工作，只怕來頭還很大，明天是她父親出殯的日子，今天居然有省公安廳和濟南軍區的人都去送花圈，還都是以集體的名義送的，咱們可真是孤陋寡聞呀，自己縣裡的人，竟然還沒省上的人消息靈通？！」

　劉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難看，道：「曾縣長，只怕咱們這次捅了馬蜂窩了！」

　曾函奇怪的問道：「捅什麼馬蜂窩了？我怎麼不知道？」

　劉源道：「你知道不知道賈雯的父親是怎麼過世的？他是被旺源鄉的那幫人給打死的。」

　曾函的臉一下變得難看之極，道：「警局的人抓旺源鄉長和那幫閒人想必也和賈雯有關了？不然誰能讓省廳下令抓人，居然連鄉長也不放過？」

　劉源道：「我以咱倆的名義去醫院探望過賈雯的大哥。」當下把那天在醫院發生的事仔細的曾函說了一遍，道：「抓人是省廳的王廳長親自帶人抓的王鄉長，如今想來，招待所的那個首長多半是因為賈雯的事才留在咱們縣了。嗯，那個賈雯究竟是什麼身份？」

　曾函道：「不管賈雯是什麼身份，咱們馬上就有一件麻煩上身，你說怎麼辦吧。」

　劉源一愣，問道：「什麼麻煩上身？」

　曾函道：「人大已經以拘禁非法為名，讓公安局把王鄉長放了，其餘的人也都罰了點兒錢，取保候審，全放了。」

　劉源一拳捶在桌面上，大聲道：「桂連成好大的膽子！連省廳讓抓的人也敢放？！」

　曾函道：「桂局長曾經給我打過電話，可他並沒說這些人是省廳讓抓的，也沒說這些人犯了什麼事，只說人大讓放人，他們也沒有這些人的犯罪證　，所以就全放了。」

　劉源道：「你知道不知道王鄉長僱傭的都是些什麼人？那全都是一些無所顧忌的地痞流氓，這些人出去要是不繼續找賈雯的家人出這口氣報仇才怪！這不是添亂麼！馬上給張書記打電話，讓他阻止那幫人，順便抓些人送回警局，再處理一下後患，咱倆現在就去賈雯家送花圈，順便讓她介紹咱們認識認識那位大人物。」

　兩個身穿警服的年輕人道：「劉濤，既然有這麼厲害的人過來，你還叫我倆進去跟他們要人，不是成心出我倆的丑麼？」

　劉濤並不清楚倆同學為啥一見面就給舒彤和若雲敬禮，不過他的腦子還是夠滑的，一轉眼珠，馬上就明白這倆同學不知道從啥地方看出舒彤的身份很厲害，所以才變得這麼乖，遂笑著道：「我先跟你倆介紹一下，」說著指了指若雲和舒彤，道：「他們是城哥的妹妹和妹夫。」

　倆警察臉色動了動，其中一個道：「有舒大哥的妹妹來就足夠解決問題了，我倆人微言輕的，方才說了半天也沒啥結果，不過就是跟他們是一個局的，沒有太過傷顏面罷了。」

　劉濤問道：「卜煒，到底怎麼說的，你總有個結果吧？說說看，這幫王八蛋怎麼說的？」

　卜煒苦笑了一下，道：「實話跟你們說吧，本來我對自己的談判結果挺滿意的，不過見了舒大哥的妹妹和妹夫，我才覺得辦的太過譜。」頓了頓，卜煒接著道：「我進去交涉的結果是，沒收舒大哥庫房查收的假貨，再加罰兩丌元錢，就可以直接讓舒大哥走人，否則的話就移交檢察機關起訴，說舒大哥制販假煙假酒，那麻煩可就大了。」

　舒彤的嫂子雅姐接口道：「簡直比土匪還黑，從我們庫房拉走的各種煙酒茶葉足足有十多丌元的貨，還要再罰兩丌？」

　卜煒苦笑道：「嫂子，人家開口要罰十丌元，我跟人家說舒大哥是我表哥，求了好半天，還答應請他們大隊的人去吃喝玩一次才有現在這個結果。」

　若雲知道舒城還在裡面受苦，不願多等，隨口問道：「嫂子，咱們的貨有沒有問題？」

　雅姐道：「全是真的，哪有什麼假貨了？可現在東西進了人家的腰包，咱們也說不清了。」

　若雲不由把目光轉到卜煒身上，卜煒旁邊另一個警察問道：「這輛車是哪位首長的？」

　舒彤道：「是我男朋友的，怎麼了？」

　那個警察道：「我叫林軍，和卜煒是很好的朋友，既然你們有這麼樣特殊的身份，要舒大哥出來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這裡面的內幕就不是你們能知道的了，我們實在沒辦法多說，方纔我就是看到首長的車牌，有心進去打聲招呼，讓他們放了人拉到，現在看來，非連根爛了不可，我和卜煒實在已經幫不上什麼忙了，你們還是先進去救人出來要緊，別讓舒大哥多受罪。」

　王婷接口問道：「裡面有什麼內幕，二位何不明說？」

　林軍道：「不是我倆不知道，實在是……說不出口，說了，我倆在警局也就沒辦法繼續呆下去，您還是饒了我們算了。」

　王婷微微一笑，掏出自己的證件遞給林軍，道：「你先看看再說。」

　林軍接過來一看，詫異的問道：「省廳的？」

　王婷點點頭，道：「我是省廳專門來調查的，有什麼你們只管說好了。」

　卜煒道：「王警督，其實這幫人是借了市局的一張批文，臨時組織的一個大隊，裡面都是從各局出來的有些背景的二世祖，加上一幫地痞流氓，專門在郊縣各區敲詐勒索的，抓來的人先施刑酷打，被打的人挨不住了就會亂招，扣啥帽子都認，然後就罰錢，勒索家屬用錢來『保』出犯人，臨走還得留下認罪書，做好案卷，即使有人過後翻老帳，也查不出什麼，他們已經把莫須有的罪名辦成鐵案了。」

　林軍接道：「因為他們多少都有點兒背景，一般人也整不到他們，像我們這些警察有時來求他們辦事，還得看他們的臉色，我已經是第五次來幫著求情領人來了。」

　若雲牙咬得緊緊的，眼楮都快冒出火來了。冷聲問道：「這裡等於跟打家劫舍的山寨一樣了？還披著執法的外衣，比土匪還黑，都是市局誰批准成立的？」

　卜煒道：「這些事就不是我們能知道的了，　說這樣的刑警隊還有不少，他們還有更缺德的玩意兒，和販毒的、賣淫的都有勾結。」

　若雲算是徹底給打敗了，扭頭看了看王婷，問道：「王姐，我要抄了這幫人，算不算越權？你們上面會不會配合？」

　王婷的粉臉也恨得變成了煞白，道：「殺了這夥人也不過分。」

　若雲回頭對舒彤道：「你和韓冰、文鳳進去，裡面的人一個也不許跑了，全抓起來！」

　舒彤和文鳳、韓冰應了一聲，三人一晃便走得沒影了。若雲想了想，掏出電話，給屠娜撥了過去，電話一通，若雲便沉聲道：「小娜，給我調濟南軍區的特種大隊過來，三十分鐘內讓他們過來報道。」

　屠娜微微一愣，隨即道：「把你的詳細位置告訴我，馬上就辦。」

　若雲問了問卜煒，隨即把位置告訴了屠娜。然後對王婷道：「王姐，讓省廳派人下來到這邊市裡接手辦案，如果讓我知道誰敢徇私枉法，哼！」

　王婷沒有多話，直接打電話給王廳長，把才纔的事情都做了匯報，收了電話後道：「省廳的人天亮之前到。」

　若雲這才對眾人道：「咱們進去看看。」說罷當先朝院裡走去。

　舒彤和韓冰、文鳳是分開進去的，舒彤直接進了辦公室，裡面鬧哄哄的全是人，忽然進來一個美麗漂亮的女孩，自然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諾大的辦公室裡忽然一靜，想必這些人也很少見到舒彤這麼美麗漂亮的女孩子，所以都呆了呆，都有一瞬間的艷。

　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是一個沒戴帽子的三十多歲的警察，衣領胡亂敞著，嘴裡叼了一根香煙，架著二郎腿，一隻腳放在旁邊的椅子上。看見舒彤，眼裡登時冒出一股亮光，隨即懶散的問道：「丫頭，幹什麼的？」

　舒彤冷冷的掃了一眼，辦公室裡除了六七個警察，其餘的都是夾著小包來說情的，約莫有十多個人，遂回頭道：「我是來找人的，我大哥叫舒城，昨天被你們帶來的。」

　辦公桌後面的警察道：「哦？舒城？」隨便在桌面上翻了翻，道：「方纔卜煒那小子不是來過麼？嗯，是不是錢帶來了？」

　舒彤點點頭，道：「帶來了，怎麼辦手續？」

　警察道：「很簡單，就在這兒交罰款吧，再在這上面簽上字，按上手印就成。」說完把一份寫好的文件放到桌面上。

　舒彤接過文件一看，是一份已經擬好的認罪筆錄，從自承製販假煙假酒到認罪認罰，寫得一清二楚，不過沒收貨物和罰款數額沒有，舒彤問道：「為什麼不附上你們劫掠的貨物清單和敲詐的錢款數額？」

　屋裡的眾人聞言臉色都是一變，辦公桌後面的警察拍桌大聲道：「小丫頭，別胡亂說話，小心連你一起關起來！現在想領人走就交款簽字，不想領人就給我滾！回去等法院傳票吧！」

　舒彤冷笑道：「你們這是明火執仗的搶劫綁架啊，比土匪*還土匪！」

　桌後的警察立時就變了臉色，大罵道：「你個賣X的，竟敢罵警察？看老子不抓了你，先弄爽了你丫的，然後再辦你個賣淫，MD，銬了！」

　周圍的人臉上都露出不忍的神色來，後面的幾個警察卻一湧而上，摸出手銬就要銬舒彤，還滿臉的淫笑，幾個人爭先恐後的撲了過來。

　桌後警察幾句話一下就把舒彤惹惱了，原來還打算用拳腳收拾這些人，這會兒再也不顧若雲不讓殺人的警告，翻手就是一槍，鋼芯子彈從桌後那個警察的眉心穿過，從後腦透出來又鑽入另一個警察的腦門。

　槍聲一響，屋裡的人全趴下了，舒彤鐵青著臉，提著槍走到那幾個警察面前，抬腳就朝其中一人的臉上踩去，「喀嚓」的碎骨裂肉聲伴著慘叫，令屋裡人的身上都泛起雞皮疙瘩，眾人都從心底泛上一股子寒氣。

　舒彤用槍指著另外的四個警察，冷笑著道：「你們不是很威風麼？再威風給我看看？」

　幾個警察看著黑洞洞的槍口，都抖莎成一團，其中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警察已經跪趴在地上大哭起來，連屎尿都出來了。

　若雲和眾人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他們幾個倒還罷了，但劉濤和卜煒等人就受不了這種味道了，尤其是血腥味兒，幾個人已經跑到門外乾嘔起來。

　若雲皺眉道：「彤彤，把槍收起來，這種垃圾也值得用槍？」

　舒彤收了槍還在哪兒氣得直哆嗦，若雲一看不對，伸手把她拉到身前，輕輕拍拍香肩問道：「怎麼了？氣成這個樣子？」舒彤遂把才纔那個警察的話說了一遍。

　若雲聞言差點把肺給氣炸了，哆嗦了半天才道：「把所有的警察都集中到這兒來！」

　韓冰和文鳳這時候也進來了，韓冰道：「處長，那些人我實在看不下去，全打殘了，不過沒殺人。」

　王婷苦笑了一聲，對卜煒和林軍道：「麻煩你倆先把那些關押的人都帶到院子來吧。」

　卜煒和林軍臉都嚇白了，聞言渾渾噩噩的出去放人，約莫過了二十多分鐘，三十多個被關押的人都被帶過來了，這些人已經被卜煒去掉了手銬，也穿上了衣服，靜悄悄的站了一院子，若雲讓王婷把所有的人集中起來，一個一個問口供，把他們經歷的事情都寫下來，這些人已經看到屋裡的情形了，加上不少人的親屬就在人群之中，所以沒費啥勁便都說了實話，全都重新做了筆錄。

　特種大隊的官兵在若雲規定的時間到，若雲吩咐他們道：「先把裡面清理一下，然後突擊審問剩下的警察，連夜給我抓捕相關的責任人，不管牽連到誰，一個也不許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