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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馭靈主》第228章
最終卷 第二十七章 一同下幽冥

 東郊圍場

 他們已經好久沒來這裡,此時還是嚴冬,圍場四周鐵近營布控,鹿欄裡的鹿已經不再圈養在外,而是挪到有簷的欄捨裡去了。草木皆是萎乾枯黃,地上斑駁著未融的殘雪,更顯得空曠起來。

 傾絕一身銀色裹絨長袍,包罩黑色綴銀邊開襟氅袍,浮風翻捲之間,帶出一團花樣光影。長髮綰起高束,拉出長長的發尾,隨風而舞。他容顏妖冶,紫眸濃艷,唇揚若有似無,似笑還嗔。此時鬼目灼與夜哥在他身後,老鬼雙眸如火,夜哥的眼睛竟然開始有如傾絕一般,灰中透著微紫,而且似有加深的趨勢。在他們十步開外,小白與寧揚和凌破站在一邊。寧揚裹著厚厚的青裘,半歪著站在那裡,眼睛微微瞇著,似是站著便要睡著一般。小白的臉崩得緊緊的,一雙大眼只顧看著中央。傾絕要在今天晚上召喚雲光,與死者通靈。詢另四靈之跡,或者,可以知道更詳盡的過往。她此時在凌破的罩氣之下,絲毫感覺不到冷風的侵襲,她更是因為緊張,握著手心一團汗。

 「雲光出來也不用怕,他已經是傾絕的奴僕,不會對著我們放招的。」寧揚輕聲說著,眼睛卻盯著傾絕的動作。這小子自從收了死靈之後,更像妖孽了,體溫變低了,唇紅齒白之間,眼眸更帶詭艷色彩。此時他臂間招展,動作舒放而張狂。額前血印一開,星印之外竟然開罩墨虛家大輪血湧之印。暗夜之中,圍場四周的燈柱耀得他光景明滅,奇絕而艷詭!

 「出來了。」小白的眼盯著他的指尖,他們看不到。但小白可以看到。一股若有似無的煙,在黑夜之中飄搖,然後慢慢顯出臉型來。越來越是明顯!

 傾絕已經感覺到血大量順著脈而逆行外溢。死靈固然強大,但馭死靈。根本就是拿命交換。只是通語,就感覺血行飛速。當初他催行亦地死靈,出招之時,簡直就是在抽命一樣,生生把他的血搾的一滴不剩!他感覺周圍開始漫湧罩氣。這種罩氣與他自身相融,周圍開始回暖,似是隔絕冬日嚴寒。但身體內部開始陰寒,一股意湧頂而出!

 「傾絕。」他聽到雲光地聲音,依舊如當初一般,似泣似笑,低沉而明晰。他的眼前漸漸開始迷離,模糊之間看到一張面容,狹目微瞇。眉尾飛揚。

 「我以為,你會一直裝傻,不再叫我。」他微笑。傾絕一怔之間,還未有所反應。忽然感覺身體地寒冷猛然一頂。身體一下變得輕盈。頭暈目眩之間,竟然光影分錯。而雲光的形態。一下清晰非常起來。他一把拉了傾絕,而兩人,有如蕩在漫無邊際的雲霧之中!

 「相公!」小白突然大叫著向天,而這邊,傾絕的身體猛一下直直撲倒下去。身後的兩人眼疾手快,同時伸手去撈,撐住他頹倒地身軀。一撐之下,已經變了臉色,傾絕竟然氣息全無!

 「怎麼回事?」凌破怔愣間一把拉住小白向前衝的身體,寧揚已經向著傾絕而去。小白整個人僵了似的,回眼看著凌破:「他,他把相公的魂抓跑了!我,我找他去!」她一下嘶吼出聲,身體猛的顫抖抽搐起來。不是通靈嗎?跟死人通靈,怎麼魂一下沒影了??她急火攻心,只覺六脈亂翻無定,話剛出口,人已經兩眼發直,不待凌破反應。她就跟傾絕一樣,人一下軟倒下去!凌破一把抱起她,一觸之下,氣息全無!

 傾絕恍惚之間聽到一聲相公,神志一下清晰起來。他猛的掙手便要脫開,雲光回眼看他:「怎麼?」

 「你把她嚇壞了!」傾絕吼著:「放開我!」

 「與死靈通語,和生靈不同。你繼血讓我歸世,我將你引入幽冥。他們不會白癡到認為你已經死了,把你埋了的。」雲光長髮飛舞:「幽冥之路,遠且漫無邊際。沒有我的引導,你的魂魄漫遊無止。你地魂魄現在被我強引而出,此時與我分開,不想回去了?」

 「你想知道什麼,我所知盡當相告。」不覺之間,兩人已經深處濃霧之間,又是那繁花鋪地的漫無邊際。虛無飄渺,不知身在何方。傾絕還不待開口,忽然聽到身後一身呼喚:「相公!」這聲呼喚讓他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雖然已經成了魂體,但依舊感覺渾身麻麻得亂顫,他猛的回過頭去。一眼便看到小白,是她!一身白衣踏花而蕩,跌跌撞撞向他衝過來!而在她身後,那不是碎藍又是誰?

 「你是不是要把我給氣死!」他氣急敗壞,伸手去拉,竟然是拉實了。也顧不得去問其他,一把扯過來就恨不得給她屁股上兩巴掌。

 「你現在已經是死地。」碎藍背著手一副悠閒的表情,小白囁嚅著:「你,你地魂讓他帶跑了,我,我看到了。我心裡一急,然後就看到碎藍了!」

 「你竟然也有死靈引路?」雲光微怔,看著小白:「竟然連死魂都可能看到?」

 「傾絕繼血喚你,你出來地時候引發死靈之力。我的魂力也得到充盈。」碎藍看一眼雲光:「我在她地身體裡,把她的魂帶出來並不難!」

 「吞雲獸?留了汲風丹以保持魂力嗎?」雲光回眼看碎藍:「難怪!」但他對小白的興趣顯然更大:「早在馭關之間已經感覺到,你的眼睛不太一樣。白夜家的後人!」他微微蹙眉,與她貼近的時候似在回想:「想到了,白夜黃泉。我們的魂力,在你身上呆了十多年!難怪覺得熟悉!你當時不會馭靈,靈咒一直在眼睛,卻是幫你一個這樣的忙!」

 傾絕聽了,頓時了悟。十多年聚靈咒附著在她的眼睛,加上她天生純正的法血。慢慢為她的眼睛。增添了一種強大地力量。凡是聚有馭者力量的人,無論是生還是死,他們所駁發出的罩氣。都無法逃出她地眼睛。

 「他們到底還要不要出來跟我打?」傾絕開口著:「不是說一個月出來兩個嗎?怎麼,怕了?」

 「你還打的了嗎?」雲光微微含笑:「看你過得還不錯。沒被我地話給嚇死!」

 「哼,我隨時奉陪。」傾絕盯著他。話音剛落,忽然看到他身後隱隱開始有人影出現,小白嚇得低叫出聲,傾絕本能的伸手攬緊她。眼卻盯著雲光身後。

 「六魂相連,一出六出,我們的魂體,總是不會相隔太遠。」雲光沒有看身後,只是微笑的看傾絕:「你馭了我與亦,但其他四個,便不是那麼聽話了!」

 傾絕看著他的身後,那些身影開始清晰起來,並不像當初。他魂下幽冥那般只是模糊地影子。不是一經與死者通語,便要在這裡過馭關吧?他現在可是魂體,體內根本沒有六脈法血的湧動。魂體的他。在這幽冥深處,根本無法馭生靈夜哥和鬼目灼。不僅是夜哥和鬼目灼。像雲光和亦。他也不知道要用魂體如何催動他們的力量。這要怎麼打?

 「傾絕!」雲光身後,有人輕輕歎息。影像越來越清楚。小白的眼越瞪越大,那個說話的男人,一身灰袍,披散著長髮,紫色的眼眸,很年輕的樣子,不過二十多歲。眉眼之間,竟然與傾絕有八成相似,他在慢慢向他們踱步。似是在走,又像在飄。在他身邊,還有一個,同樣的紫色眼眸,碧藍衣衫。略尖地下巴,鼻子有些鷹勾,輪廓卻更是清瘦,身材高大。一看,便是與傾絕出自同脈,他們神態舉止不同,但輪廓或多或少有相似!

 小白嚇得猛得竄起來,傾絕攬著她,她沒竄上前去,但橫了手臂攔在他的腰前,盯著他們:「你,你們,別,別過來啊!」

 「想不到啊,我們白夜,居然與碧丹結成了姻親呢。」有人在輕笑,小白順著聲音看過去。兩個男子,其中一個勾著另一個人的肩。兩人皆是著白衣,長髮高束,一個黑眸,說話地那個眼睛卻是血紅。他臉型尖尖,眼睛細長,嘴唇微微揚著,生就一副略魅的樣子。那個黑眼地身形更高一些,卻一直盯著小白看,略方地臉型,秀長的眉毛,眼睛微圓,鼻若懸膽,薄唇緊抿,氣質清冷。他們皆是二十來歲地樣子,根本看不出年紀分別。

 這些人一旦清晰的顯露形態,甚至連衣衫的顏色都如此鮮明的時候,就更顯得四周漫漫灰霧,無盡無止。腳下花海紛繁,依舊怒綻!

 「知道我早晚要召喚死靈通語,所以連出來都省了。要在這裡打嗎?打不過,我們就別想回去了?」傾絕看著慢慢走近的人,知道是倫。他只見過畫像,而且還是老年的肖像。但神情很詳定,與那畫中無二。想來畫匠也算有非凡功力,不但輪廓誠實,更可繪出神韻。身邊那個,必然就是昌迅,有威壓之力,氣罩駁張之間,死靈之中,依舊帶有存活之時的罩力。

 這些死人簡直讓他頭大的緊,根本就是步步設局,半分馬虎不得。早知通靈會出這樣的事,他索性一輩子不要召喚他們!

 「馭關設給我,與她無關。」傾絕扯著小白的手臂將她往回帶,微微向著身後碎藍送去。

 「我不走。」她扭著手想從他手中掙脫出來,眼瞪著那幾個人:「我不走!」「回去。」他輕嗔著,突然說:「回去帶小寶!」這話讓小白一下發怔了,她抬眼瞪他,忽然咬牙切齒:「你要是死了,我才不給你守寡!」這話一出口,傾絕眼一下瞪大了,直想將她一把給拎起來。但這邊倫已經貼近過來,伸手向他,動作看似緩慢,浮蕩無依,但出手之間,指口部位已經鎖向他的肩喉。他猛的把小白往後一帶,手中微微裹力直向後送去。這邊左手反曲,肘間促力,一把擰住倫的手腕。一觸之下,感覺力蕩摧震,他們皆是魂體。但卻有如實實在在一般。一股強捍迫力直逼他的虎口,險些讓他脫開手去!

 小白連連後跌幾步,一下撞進碎藍的懷裡。碎藍看著傾絕的背影。扶正小白地肩忽然開口:「如果讓我選,我就要個好控制的男人。你的風靈。倒是不錯!」

 這話把傾絕給氣得,簡直要雙眼噴紅火,頭頂冒紫煙。他五指猛收,力繼不絕,盯著倫:「即便我不能馭生靈在此。照樣不讓你們便宜!」說著,他腳下已經飛快一撐一頂,腰身一側,膝間一抖,一腳便橫掃出去。同時右手曲指成爪,扣向倫地側肋。

 「魂乃半靈半人,卻將力用的得當。」倫微微一笑,分腿之間夾他膝,腰擰身之間竟有如蛇般靈巧小白看得痛急難當。左手突然曲臂向肋,竟然做出吞雲獸地動作。碎藍輕笑,在她動作之間。竟然與她一模一樣,手劃半弧。即肋而上。推頂至胸,催力向顱。然後在她手臂推發之間。碎藍身體一旋而出,化成吞雲獸的模樣,在這幽冥深處,矯若大貓,疾疾向著倫的方向而去!

 「情真意切。」倫動作不止,依舊輕語:「以生魂導力,在這幽冥深處,摧發死靈之力!」在碎藍貼近的霎那,忽然一道白影而至,正是那紅眼男子。他侵身而上,雙臂招展之間,指尖竟然開拈紅火。五指一展,竟然旋火珠如燈,明滅之間,雙手一拍,挾在指間的火球轟然而至。急推向碎藍地身影,小白急急旋身,碎藍與她動作一致,二人有如合體一般。小白雙手招搖,單足開展,雙手立上,催劈向下,紅火光球,在碎藍週身旋舞,是他的身影在左突右閃,險險而避,每每皆是馬上要貼過來,又讓他險險躲開。那些光球有如無引線的的小彈丸一般,那紅眼男子只是指尖微動,操縱著它們有如亂石星雨。

 「黃泉,不會白夜家的馭術嗎?」那紅眼的男子微微笑著,指尖不停變動,動作不快,但光球亂舞。逼得小白雙手旋飛如輪,碎藍現在就是她手中的木偶一般,但他的力量隨著她指尖動作,越動越快。

 傾絕聽得耳邊嗖嗖亂響,卻越來越平靜。倫分明是以碧丹家特有的力量在試探他,動作雖然快,力量雖然足,但顯然沒有動任何地馭術。倒像是在普通搏力一般,至於那個紅眼的男人,指尖出了火光,但顯然在這幽冥之地是無法摧發真正火力的,沒有熱感,甚至感覺不到死靈地罩氣!

 「你們夠了吧!」傾絕突然左手手指一翻,一下拿住倫拱來的左膝,猛地向下一壓,生生逼壓回去。右手一下捏住他地肩肘,猛的一扭,然後向前一個強推,竟然把倫給拱了出去。然後不管不顧,伸手就向那火球抓去,果然,一抓之下,皆散化無!

 「既然不信我,儘管出來殺我便是。何必屢屢試探無休!」他猛地一個振臂,生將碎藍逼了回去。

 「並非試探,而是歸魂。」倫身邊的昌迅突然開口:「亦的話是在嚇你,但也是考驗,未打而先懼死,便不配收我的魂魄!」小白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看著他們,歸魂?難道說,他們以後不會再出來了?

 「早些下來,早些歸魂,只是不過,你一直未召喚我們。」雲光撫眉輕笑:「我曾說過,有智,有勇,更和集合三家之力。我們墨虛,代代不繼,卻是因我們而出,後世也可開大輪血湧。馭術得到突飛猛進,靈物,得到異化增力。血脈傳承,死人也可安息!」

 「不再介懷半靈身份,碧丹之力,脫體成魂亦可以揮展。還要我等出去何用?殺戮,並未是我們的原意!」倫輕笑著:「在我歸魂之後,你可與我通語,我引你下幽冥,你所介懷的過往,也可分明。敢不敢?」

 「白夜尚存於世,魂力且堅且執,善於變通之下再創新術,可喜可喜!」那紅眼的男子看著小白:「白夜至一生馭火,以火靈融魂。卻不曾想,後世也可,納歸風魂入體,雖然只是吞雲獸,並非真正風靈,但依舊要讚一聲,好!」

 傾絕怔怔看著倫,他們歸魂之後,碧丹一門的所有馭者,皆在他們之下。當然包括,他的父親!敢不敢?他心中一直有疑問,這個疑問一直困惑著他,讓他時時燥狂,讓他處在崩潰的邊緣。

 他正恍惚之間,忽然倫的手握住他的腕:「我們魂歸你體之後,魂力會漸與你相融。我們的馭術皆會與你相通,法血摧湧之時,氣罩會裹死魂之力,勇捍之下,便是法血乾枯的痛楚。夜夜會覺森冷難當,這便是得到力量的代價!這也正是你的父親,為什麼要與妖狼通婚的原因!他並非是無情,而是情執太切!幽冥深處,忘川之畔,孟婆引渡世人,卻將馭者摒棄於外。幽冥鬼界,陰兵無數,只有可以同時摧馭六魂之人,才能統領強馭,共抗這眠死之地,下到黃泉,得知因由。我們魂無所依,世代流連於此,漫漫無止之境,沒有投胎之望。傾絕,碧丹這個姓,不是你的恥辱,切莫要忘記!」

 「聚靈咒,聚生六魂,一靈為靜,守頂門玄極。碧丹倫,八蛇連馭,以星印蛇形碧罩,固守頂門。一靈為荒,守中門全軀。白夜至,馭強火融血,以火海連天,固守中門。一靈為慰,守心門震脈,白夜滌,五素連馭,以風水火雷土,輪旋之罩,固守心門。一靈為俊,守器脈骨骼。墨虛亦,馭生靈火巖瓏,以大輪火罩,固守器門。一靈為英,守拓門固力,墨虛雲光,馭生靈金翎雀,以大輪光罩,固守拓門。一靈為末,守底門氣海,碧丹昌迅,九馭龍尾蠍,以星印蠍節罩,固守底門。六魂歸脈,以血融力,摧引六脈,其力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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