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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帝傳》第87章
第九部 第二十六章

如果聖人的標準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那麼我最少也算得上是半個聖人。就後者而言,至少當整個鳩格市已經完全沉浸在喜氣洋洋的氣氛之中時,我沒有象普通市民那般高興。對於我來說,勝利慶典上的風光和榮耀已經無法令我感受到太多的高興和快樂。

市民之所以欣喜,是因為歐巴尼亞派遣大軍遠征法蘭西斯的同時,僅僅憑藉守備部隊便擊退英格蘭尼的入侵,顯示了歐巴尼亞王國強大無比的實力——對普通人來說,在賦稅並不特別重的前提下,國家擁有的實力自然是越強越令人心安。

將肯洛打得那麼慘確實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可惜的是我現在心裏還懸著一件事,因而暫時無法象市民那樣無憂無慮地歡笑。雖說政治的本質就是妥協,可惜政治畢竟還是由人主導的,而人卻有著必然的主觀性。別的不好說,有一點我卻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肯洛王子對我的仇恨已經完全超出了理性的範疇——上次他為了要幹掉我,甚至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所以說,只要肯洛王子仍然在英格蘭尼的權力頂峰佔據著一席之地,想要與英格蘭尼真正的和平共處顯然是一種極不現實的奢望。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肯洛王子突然改變了性格希望與我言歸於好,我也不願意呢。

克洛斯和伊莉的帳怎麼算!我招誰惹誰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哼,雖說寬恕是一種優良的品德,可是快意恩仇顯然更符合我的心意。

斌的計畫,其先決條件已經滿足了一半。已經擊潰了英格蘭尼的入侵者——儘管我們暫時還無力繼續擴大戰果。

想要號召整個大陸的王國、公國以及大小領主們攻擊英格蘭尼,大義的名義再怎麼粉飾也只不過是花言巧語罷了,最重要的還是實力。如果現在就開始號召,想必會令那些中間勢力非常為難。

在法蘭西斯的戰爭還沒有結束。我軍現在佔據著明顯的上風,但是在沒有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之前,誰也無法肯定我國是否會陷入法蘭西斯的泥潭。如果我現在就號召攻擊英格蘭尼,肯定會有部分缺少遠見的人站錯隊。仁慈如我者,怎麼忍得下心眼睜睜地看著別人誤入歧途呢?

所以說,最佳的時機法蘭西斯的戰場上傳來大勝的消息,而且阿科尼奧七世還必須投降或是求和。在那個時候,我再登高一呼,想必響應者會特別多吧。

萬事俱務,只欠東風了。多明戈那個混蛋怎麼還不來給我報喜呢?我都等得急死了!

推開落地玻璃門,走向精緻的陽臺。陽臺外面的花園是鳩格市最為美麗的景色。不,那簡直就是整個世界最為美麗的景色!

花園裏,藤類植物順著早已搭建好的竹杆攀爬,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天然涼亭。涼亭的下面,生機盎然的綠草平整、柔軟,如同地毯一般。佳蜜兒正在開心地和她哥哥嬉戲——如果在地上打滾也算某種遊戲。安麗絲和安潔兒則在一旁一邊飲茶,一邊幸福地看著兒女打鬧。卡特琳娜和娜弗麗這對冤家則正在玩上次的那種特殊戰棋 ——上次她們打賭沒分出勝負,所以一有空就繼續較量。這樣也好,她們採用下棋分勝負的方式總比打架分勝負好。

正微笑地歎著氣,大廳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回過頭,我發現進來的除了蘭絲之外,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魔導士。魔導士這樣罕見的人才即便是大國裏也是屈指可數的,所以我敢肯定這名魔導士並非歐巴尼亞人。

他是什麼人?到底有什麼事?

蘭絲很快就為我解答了迷惑。

“他是法蘭西斯的魔導士,也是史蒂夫.史拉登的密友。”

我再次仔細打量了這名魔導士一番。從神情看,他不似俘虜。

“你是信使還是談判代表?”

在我打量那名魔導士的同時,他也在仔細觀察我。當我發問之後,魔導士點點頭,說道。

“尊敬的國王陛下,此次前來我只是充當史蒂夫將軍的信使,轉達將軍希望與陛下秘密會談的願望。”

我有些吃驚。

“史蒂夫準備來這裏?他不是正在千里之外與我軍交戰嗎?”

蘭絲還沒來得及回答我的問題,那名魔導士已經解釋道。

“將軍的意思是,希望陛下能夠親自前去與之秘密會晤。因為時間緊迫的關係,陛下最好是以時空之門直接前往史蒂夫將軍控制的要塞。”

“史蒂夫將軍不會魔法,否則他會自己前來的。”

讓我前去?

我摸著下巴開始犯嘀咕。

史蒂夫玩什麼把戲?他又不是國王,有什麼資格與我會談?即便阿科尼奧七世打算與我國秘密談和,而且史蒂夫也獲得了阿科尼奧七的授權,他也應該先與相似級別的官員先秘密接觸一下,怎麼可能會直接找上我呢?

不合理,肯定有陰謀。

“多謝史蒂夫將軍的邀請,不過,我的軍隊即將抵達巴塞市,他們會代替我邀請阿科尼奧七世以及史蒂夫將軍前來我的王宮作客。”

盛氣淩人的氣勢被魔導士拿的一顆記憶水晶給徹底粉碎了。

用魔法力將之催動後,令我老羞成怒的是,水晶球上出現的居然死神兵團被夜襲的場面。畫面的結尾正是拉庫裏被擊昏後成為俘虜的情景。

我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而憤怒地冷哼了一聲。

儘管勝負乃兵家常識,但是又有誰會喜歡戰敗的感覺呢?

對於死神兵團慘敗本身,我倒沒太大的感覺。我本來就不擁有悲天憫人的性格,況且即便是天性善良的人,如果參加過多次戰鬥,也會因為目睹了太多的死亡因而變得麻木甚至冷酷。我憤怒的真正原因只是因為自己的美夢破滅了——原本寄予了太多希望,等來的卻是如此巨大的失望!

在我原本的計畫中,死神兵團是迫使阿科尼奧七世妥協的王牌之一。

我和蘭絲可以壓制住法蘭西斯的國師不敢施展禁忌魔法,這便使得圍攻法蘭西斯的首都巴塞成為了可能;搭乘飛翼的魔法師再加上雷神彈,能夠令阿科尼奧七世清晰地意識到巴塞市的陷落並非遙不可及;而是死神兵團,則能夠促使阿科尼奧七世以及生活在巴塞市的人出於恐懼而更容易向我屈服。

現在好了,我的一張王牌被史蒂夫撕掉了!怎麼辦呢?總不能明目張膽地馬上組織一支盜賊團吧?

因為憤怒,我的語氣非常生硬。

“史蒂夫到底想和我談些什麼事?如果說是拉庫裏的贖金問題,雖說他現在無爵無銜,可是拉庫裏成為死神兵團兵團長後已經成為我國最富有的軍人之一,甚至有能力以公爵的身價支付贖金。再者說,附庸為上位者支付贖金倒還合理,主公可沒有義務為家臣支付贖金。”

“不是關於贖金的事。”魔導士聳聳肩。

“是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那你拿給我看這個記憶水晶幹什麼?!”

期待法蘭西斯戰區的好消息快些傳來,沒想到得到的卻是這種令人惱怒的結果。我想,任何人處在這種情況下,心情都會一下子變得很糟糕吧。

我的語氣因此變得更加生硬了。

“想用拉庫裏威脅我前往史蒂夫指定的地點談判?”

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斌連忙插口道。

“此事萬萬不可,如果史蒂夫將軍有誠意洽談,歐巴尼亞王宮自問還足以容納史蒂夫將軍。而且,蘭特國王陛下還可以保證軍隊在談判期間不採取任何針對法蘭西斯的敵對行動。”

魔導士只是簡單地搖頭表示反對,卻沒有做任何解釋。俘虜拉庫裏就以為吃定我了?

於是,我的心情更加惡劣。

“斌,你寫下我的王諭。傳令西征總指揮多明戈伯爵和西征副總指揮薩弗斯伯爵,集結軍隊西進,不需要俘虜、不接受投降,直搗巴塞市!十日內如果能完成任務,軍銜上調一級!”

魔導士的表情緊張起來。

“我之所以拿出那個記憶水晶並非是為了示威。來之前史蒂夫將軍說過,只有當陛下以不日將攻克巴塞市為理由婉拒時,我才應該拿出記憶水晶。史蒂夫將軍對陛下其實懷著充分的善意,陛下千萬不要誤會。”

充分的善意嗎?我怎麼感覺不出來。

在我沉吟的時候,魔導士眼巴巴地看著我,呐呐說道。

“陛下,史蒂夫將軍確實是誠心誠意邀請您前去密談,我可以用性命擔保!”

這個邀請怎麼看都透著詭異。但正因為如此,直覺史蒂夫並非想要對我施展什麼陰謀。

不是拉庫裏贖金的問題,又不大可能是關於兩國和談的問題,那會是什麼事呢?我那該死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激發了。俗話說好奇心害死貓,不過我再怎麼說也比貓的命大吧?

史蒂夫到底想幹什麼呢?無論是在戰場上還是在戰場以外,史蒂夫的智謀都不容小覷。客觀地評價,史蒂夫的勇名固然不彰,不過他畢竟也算是一位絕世的謀將。與史蒂夫打交道,再怎麼小心都不過分。

想不通問題的關鍵,因而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國師。看到國師閉著眼睛悠閒地坐在椅子上,一副神遊千里的模樣,我只得將目光移向首席智囊。

斌迎著我的目光,露出一絲苦笑。

“我覺得可以一試。”

第九部 第二十七章

斌的智力我是絕對可以相信的。如果說史蒂夫的智商在一百八左右,那麼斌則是兩百往上走。他說可以一試,那就表示這件事多半沒什麼危險,而且還能獲得某些好處。

會有什麼樣的好處呢?

意識到未來的形勢不妙,為了討好我,將拉庫裏無條件釋放?

史蒂夫想造反,因而尋求我的支持?

猜不出來。反正斌認為可以試試,好處肯定是有的。只是,斌幹嘛苦笑?

哦,我明白了。對於我熱衷冒險的習慣,安麗絲她們倒沒什麼意見(至少沒有明確表示出反對的意見),但眾多大臣卻極為反對。以忠義自居的雷洛大法官甚至表示。如果我再幹那些不合國王身份的事,他將進行血諫。這件事看起來有一定的風險,斌自度將會承受可怕的責難,因而忐忑。

許多大臣認為,除了在大型慶典中露露面外,國王最好總是老老實實待在王宮裏。這樣想起來,做國王還真是沒意思。

管他呢,人生正是因為未知而精彩。反正國師沒有反對,而首席智囊又認為可以嘗試,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正在我即將做出決定的時候,魔導士繼續說服我。

“國王陛下,您秘密前往的時候,我可以留在這裏做人質。而且,陛下如果對安全存有懷疑,可以先派他人前往探路,若有任何不妥,我以命相抵!”

我很不爽地瞪了魔導士一眼。派人探路還需要他提醒?!

關鍵是,派誰去呢?

目前鳩格市能夠施展時空之門魔法的一共有五個人,卡特琳娜、安潔兒、娜弗麗以及蘭絲和鐘斯。

蘭絲是國師,幹這種探路的事顯然不合適。因為害怕危險而讓兩位妻子或是娜弗麗探路,那會羞死我自己的。鐘斯好象蠻符合條件,可是蘭絲捨得嗎?

瞟了眼蘭絲。剛才還在閉目養神的國師現在正以一種殷切的目光望著我。

“唉,年紀大了,如果早上沒有人給我按摩,腿總是有些軟。我還真是很欣賞鐘斯的按摩手法呢。”

我懷疑地研究著蘭絲滿面紅光的臉,根本就看不出他有任何半身不遂的跡象。

“如果哪一天鐘斯沒有陪著我聊聊天,我的精神就總是不能集中,而且脾氣也很暴燥。”

靠,這又是哪種精神類的疾病?算了,我還是答應蘭絲不派鐘斯探路好了,要不然誰知道他還會患上什麼奇怪的病?

我對著魔導士傲然昂起頭。

“不必什麼人質、探路的那麼麻煩。我換身衣服馬上就去!”

沒有理會欲言又止的斌,我徑直離開了大廳。

走進房間,吩咐僕人在門外等候我的召喚,待僕人恭敬地關上門後,我趕緊施展出空間轉移魔法。

開玩笑,有過被龍神痛毆打的慘痛經歷,再怎麼狂妄自大也會有個限度。況且有了妻子兒女這種甜蜜的牽掛,安全也就不再僅僅只是自己的事了。

出現在史蒂夫所在的羅浮要塞附近後,我沒有施展飛行術,而是直接以快逾奔馬的速度向目的地奔去。軍營是高手如雲的地方,不過相對於我的身手,羅浮要塞中能夠被我瞧得上眼的並沒有幾個。

很容易就潛到了司令部的附近,不過,我的目的並非是潛入司令部。司令部的守衛最為森嚴,即便以我的身手想要潛進去,成功率也並非百分之百。萬一窺探時被發覺,那麼我在王宮裏努力做出的那種大無畏的形象就會被抹黑。另一方面,我也沒必要潛進去。一路上,我用探查術檢查了一下羅浮要塞的魔法協會和司令部。魔法協會裏平靜如水,司令部裏雖然充斥著軍營特有的殺氣,卻沒有我所擔心的殺意。也就是說,史蒂夫並沒有設下無聊的陷阱。

得到需要的情報後,我滿意施展出空間轉移術回到了鳩格市。潛回自己的寢宮其實比潛入羅浮要塞的難度要稍稍高一些,對於月尊者、魔族長老以及龍神的女兒中任何一個人來說,在相應的範圍之內,恐怕連螞蟻打個噴嚏都逃不出她們的感應。以有心算無心,小心翼翼地繞過特定的地點後,我總算有驚無險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拉動召喚僕人的鈴鐺後,幾名僕人魚貫而入,開始幫我換衣服。

聖靈甲可以幻化成任意模樣,但是使用聖靈甲的幻化功能要消耗一些能量。我的鬥氣和精神力雖然極為充沛,不過這樣的浪費也沒什麼必要。再說,僕人所提供的服務也確實是一種享受。

在僕人的服侍下,我換上了一件特製的衣服。傳統上,國王在正式場合所穿戴的那種繡滿了金絲和花邊的衣服,儘管外表上看起來華麗無比,可惜卻總是令行動受到拘束。而我這套特製的服裝,不僅出席正式的場合不至於遭受詬病,而且還頗為輕便。

一切準備完畢後,我擺擺手吩咐僕人們離開房間。然後,我從陽臺的窗臺處跳了出去,然後象小偷一樣偷偷摸摸向魔法協會溜去。

倒不是喜歡鬼鬼祟祟,只是,如果光明正大地離開,被卡特琳娜她們知道了可不得了,她和娜弗麗肯定會強烈要求去湊熱鬧。如果有人要與我決鬥,根據規則帶上卡特琳娜和娜弗麗作為同夥當然是絕對正確的選擇。不過這次與史蒂夫秘密接觸並不需要動武,她們一起去除了添亂好象就沒有別的什麼作用了。

進入魔法協會後,就不必再象王宮一樣拘束了。魔法師本身就是一群特殊的人,他們的行為同樣與眾不同。比國王幸運的是,沒有任何人會要求魔法師循規蹈矩。真是的,其實我也是魔法師,而且還擁有魔導師的實力呢,那些大臣為什麼總是和我過不去呢?

走入時空之門施展魔法,黃色的魔法元素立即將我籠罩起來。感覺中,我的身體細分為數不清的光點,逐漸消失,然後又在另一個地方重新組合了起來。

從極為短暫的朦朧失神中清醒過來後,我嚇了一大跳。我確實沒想到史蒂夫沒有待在司令部,而是在魔法協會等著我。

在魔法傳送門附近五十米內只有史蒂夫和我兩人,可以說史蒂夫已經將性命交給我了,這證明他確實很有誠意。

只不過,正在暗自得意的我並沒有想到,進入史蒂夫早已準備好的秘室之後,他恭恭敬敬說出的話卻令我無比惱怒。

“蘭特國王,您的直屬家臣拉庫裏大肆殺戮,違背了貴族之間約定成俗的規則。希望您能夠秉公處理此事。”

我自然知道以拉庫裏犯下的罪行砍十次頭都不夠,可是我怎麼可能願意砍下這位無比忠誠的家臣的腦袋呢?

帶兵打仗,拉庫裏只不過是名猛將,率領幾千人衝鋒陷陣最為合適,讓他擔任兵團長其實都有些超過他的能力。他真正的作用,其實是在敵對權貴的內心製造恐懼的陰影。這種威懾的作用,是其他人無法代替的。

歐巴尼亞現有高級將領中,沒有人擁有類似的野蠻殘酷的性格。即便我能夠從校級軍官中找出相似性格的人加以提拔,他也不可能象拉庫裏那麼忠誠。這幾年拉庫裏立下了無數的功勞,可是他的爵位和軍銜反而被我褫奪光了。很難想像會有別的人能夠象拉庫裏那樣對我的處理心悅誠服(拉庫裏是真的很高興——他總算保住了自己腦袋)。

事實上,讓拉庫裏這個活土匪參加這場戰爭之前,我早已想好了對他的處罰。待這次戰爭結束後,我會對拉庫裏實行當眾的鞭撻之刑。對別的貴族而言,這種處罰甚至比死刑更令他們難以承受,但拉庫裏肯定會竊喜我又頂住壓力保住了他的性命。

這麼好的家臣,我怎麼可能放棄呢?

密室裏,空氣開始凝重起來。

我冷冷地望著史蒂夫,以此表達自己無言的拒絕。

“陛下真的打算為了拉庫裏一人而與天下的貴族為敵?”

聽出史蒂夫尖亮的嗓音裏含有一絲嚴曆的味道,我的好心情完全消失了。

我冰冷而堅決地說道。

“拉庫裏我是絕對不殺的,至於你……”

“哼!”

特意以聖鬥氣發出的哼聲震得秘室內嗡嗡作響。

史蒂夫氣血一陣翻湧。他深吸一口氣,平靜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此時陛下如果要殺我,並不比殺一個嬰兒困難。不過,陛下肯因為我而令您的英名受損嗎?”

對於史蒂夫的說辭,我不以為然。

“這有什麼不肯的。薩弗斯對我說過,現在法蘭西斯能夠稱之為名將的只剩下你和迪亞斯。迪亞斯現在正在與羅格的軍隊糾纏,如果殺了你,現在拱衛法蘭西斯首都的大軍立即會群龍無首。殺你一人就可以使我軍攻克巴塞市的時間加快至少一倍,損失我一點虛名又有什麼關係?”

史蒂夫認真地問道。

“在陛下的心目中,我有這麼重要?”

“一般般啦。你也知道,我這次派往法蘭西斯的正副主帥分別是多明戈和薩弗斯,如果被你阻擋,他們分兵包抄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只是麻煩一些。”

我毫不臉紅地對史蒂夫進行威脅。

“你這樣的人才既可以打仗,又能夠充當謀士,還算不錯。不過,只要你交出拉庫裏,我可以答應這次放過你。”

史蒂夫很認真地盯著我,突然做出一個令我完全無法想像的動作。

他無比嚴肅而且恭敬地單膝向我跪下。

史蒂夫在幾個鐘頭前剛剛重創死神兵團,俘虜了拉庫裏,而且還要求我處死拉庫裏,現在卻表現出這副模樣。應該用什麼詞來形容呢?“前倨後恭”?

因為覺得眼前看到的情景太過反常的緣故,我不由地愣住了。

“寬容仁慈的國王陛下……”

雖然已經探查過附近並沒有埋伏,不過我仍舊忍不住下意識地再次施展了探查術。

“我懇求您……”

雖然查不出任何不妥,我還是暗地用聖靈甲護住自己的要害。

“允許我加入蕭家,成為您忠實的家臣。”

實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即便發揮最大的想像力,我也想不到史蒂夫會臣服於我。史蒂夫已經是國王的直屬家臣了,而且還是法蘭西斯的全軍統帥,臣服于我之後能獲得什麼好處?他的地位和權勢應該不可能再增加啊。

我狐疑地看著史蒂夫,半晌無語。

雖然實在想不通,可是將這種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扔掉似乎太說不過去了。

為了避免冷場,我問道。

“你怎麼會產生這種念頭?”

“陛下英明神武……”

我不耐煩地打斷他。

“別灌迷湯,我要聽真話。”

史蒂夫苦笑。

“世上但凡生物都知道趨利避害,我自然也不例外。”

“原先大陸三大強國都不敢小覷的塞維爾,現在已經成為了歐巴尼亞的一個行政省。陛下麾下名將雲集暫且不提,陛下還擁有飛翼、泰坦戰士之類的強力兵種。可以說,僅僅只算歐巴尼亞的軍事綜合實力,也已經遠遠超過了法蘭西斯。更何況德克薩的國王又是陛下的兒子。雖然歐巴尼亞與德克薩名義上是兩個國家,但事實上卻和一個國家相差不遠。”

“法蘭西斯受到塔洛斯王國這個天然敵國所牽制,此消彼長之下,法蘭西斯本該堅決避免與歐巴尼亞為敵才對。其實我是堅決反對阿科尼奧七世與陛下為敵的,可是阿科尼奧七世過於固執,不顧我的勸諫,偏要一意孤行與陛下為敵。”

“當法蘭西斯正式向歐巴尼亞宣戰後,我已經意識到自己所處的陣營非常危險。即便阿科尼奧七世能夠以割讓土地以及在政治上進行妥協為條件與歐巴尼亞停戰,不過我認為阿科尼奧七世最多也只能苟延殘喘一段時間,最終還是必將向陛下臣服。既然如此,早些投入陛下麾下自然更為明智。”

我有些奇怪。

“你為什麼認為阿科尼奧七世這次戰敗後,仍然無法擺脫最終向我臣服的命運?莫非你覺得我特別喜歡戰爭?”

史蒂夫猶豫了一會兒,向我解釋說。

“歐巴尼亞兵強馬壯,陛下正值青年,再結合陛下一貫的擴張風格,我沒理由認為陛下這次取得勝利後刀槍入庫、馬放南山。”

擴張風格?看來在史蒂夫的眼中我確實是個侵略成性的人。真是冤枉啊!

佈雷西亞公國不談,那是多明戈自願送給我的,卻之不恭——可惜在許多人眼中佈雷西亞是我強行奪取的。

布裏斯公國是拉西斯擅自行動的結果——雖說在那之前我根本不知情,只可惜外人恐怕不會相信此事與我無關。

瑪哈亞公國是西西王施展美男計弄來的——這與我有什麼關係,那種浪漫的英雄……美女救英雄的故事,總不成也是我暗中佈置的吧?

入侵克裏斯公國是羅斯公爵的主意,當時佈雷西亞只不過跟在後面分了點殘羹冷滓——而且真正做出與羅斯合作決定的,是馬迪爾等人。

至於說塞維爾公國,確實是我弄的。不過,如果不是羅斯那廝太不地道(居然和我爭美女),我也不會想到殺其人,奪其國——這件事的本質其實只是爭風吃醋罷了,可惜我說了別人也不信。

這樣一總結,我的形象還真的有可能被扭曲了。我說伊莉為什麼會將我視為假想敵呢……

“為什麼你一開始不向我臣服,還要說處置拉庫裏的怪話。”

“我畢竟是貳臣……而拉庫裏多少又和我有些相似,他應該遭到過很多大臣的反對。”史蒂夫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只是想確認陛下愛護家臣的態度。”

居然在臣服之前還對我使心計!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向我臣服,還將死神兵團重創,是為了證明你的價值嗎?!”

聽出我的語氣不善,史蒂夫的嘴裏好象含了一顆苦橄欖似的,他含含糊糊地進行解釋。

“畢竟這並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只能秘密進行。”

“我也曾經向拉庫裏試探過,卻被拉庫裏斷然拒絕了。現在我實在沒辦法,只能試著看能否將陛下秘密請來。如果陛下今天不來,我只能下次再向多明戈試探——薩弗斯聖騎士多半是不會接受我投降的。”

這樣看來,史蒂夫確實誠心誠意向我臣服。

賺翻了!

史蒂夫雖然是個反復的小人,但是只要我能夠總是保持著強勢,關係倒也不大。更重要的是,史蒂夫同時也是拱衛羅塞市的野戰軍隊的總司令。雖然他未必能夠控制所有的部隊投向歐巴尼亞,但是只要他投誠於我,無論在政治上還是軍事上,便宜可真是多得數不清呢!

雖然內心早已樂開了花,但是我仍然堅持著矜持地、緩緩地、嚴肅地點了點頭。

“既然你這麼誠懇,如果拒絕那也太傷你的心了。好吧,我就收下你為家臣。”

哈哈,這樣一來,斌所建議的那個計畫就更容易實施了!

第九部 第二十八章

整個法蘭西斯都震動了。當薩弗斯.歐桑巴哈成為歐巴尼亞國王的直屬家臣後,史蒂夫就成了法蘭西斯實際上的第一名將。而且,史蒂夫還是負責羅浮防線的前敵總指揮!當多明戈率領的大軍抵達羅浮要塞後,僅僅對峙了一天,雙方甚至未曾發生任何戰鬥,史蒂夫就出人意料地宣佈了改旗易幟!

法蘭西斯人簡直無法相信這一事實!

羅浮要塞的兩個兵團駐軍投誠之後,很快就形成了多米諾骨牌現象。史蒂夫的信使在戰區裏異常活躍,他們帶著史蒂夫的親筆信往來穿梭于羅浮要塞和各個部隊之間,促使一個整編兵團以及三個聯隊的政府軍相繼改變了陣營。

投降風潮僅僅只是故事的開始。

一名忠誠于阿科尼奧七世的領主害怕被叛變的部隊截斷後路,也害怕會遭受來自身邊的突然攻擊,因而在沒有接到任何命令的情況下開始私自向巴塞市撤退。有同樣想法的指揮官並不僅僅只是一個人,況且,作為整個防線中最為重要的羅浮要塞已經失守,繼續留在原地確實也沒有多大的意義了。因而,越來越多的部隊不約而同採取了同樣的行動。這個時候,得到一天休整的黑衣眾兵團越過羅浮要塞,向法蘭西斯人發動了兇猛的追擊。

由此,以羅浮要塞為中心的防線瞬間崩潰了。

在強大的軍事威脅以及可怕的心理壓力下,原本建制就已經有些混亂的撤退部隊很快就進行了一場大潰敗的表演。黑衣眾緊緊跟隨在他們的身後,勤勤懇懇地扮演著牧羊犬的角色。看到跑得較慢或者是不太願意逃跑的部隊,黑認眾便威嚇地吆喝一聲或者是揮上一鞭子,迫使他們不得不匯入逃跑的龐大人流之中。儘管有些部隊因為迷路或者別的什麼原因已經失去了消息,但是大多數部隊還是通過同一條道路向同一個目標逃去。

然而當飽受驚嚇的潰兵好不容易逃到巴塞市城下時,迎接他們的卻是緊閉的城門以及阿科尼奧七世冷漠的目光。

阿科尼奧七世派遣特使向這些部隊傳達了這樣的命令。所有的部隊在城外建立一個統一的營地,就地整編,不得入城。

如果身後沒有追之甚急的敵人,如果潰敗的部隊不是那麼亂,如果潰兵們擁有堅定的為國捐軀的覺悟,那麼這個命令或許能夠被順利地執行。可惜現實並非如此,這三個前提條件一樣都不滿足。

因為遭受不公正的對待而產生了受傷害的感覺,同時又出於對死亡的恐懼、對生存的渴望,潰兵們根本無法理智地接受這條命令。緊跟在他們身後的,正是那支在野戰中戰無不勝的黑衣眾部隊!這也就意味著。將他們留在城外,與將他們留在了屠宰場上沒有什麼區別。

一名或者是本性急燥,或者是因為恐懼而喪失了理智的士兵突然揮舞著兵器向巴塞市沖去。大約是因為歇斯底里的情緒在這種場合非常容易相互感染的緣故吧,在那名士兵沖過去後,又有十幾名士兵也緊跟著沖了出去。

然而,城牆上的守城士兵卻用箭矢粗暴地表達了他們對這件事的態度。平心而論,指揮官發佈射擊的命令無疑是正確的。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如果不當機立斷對這些士兵進行鎮壓,學習這種榜樣的士兵絕對會越來越多。那時候,憤怒而又失去理智的潰兵或許真的會攻城也說不定。

僅僅才幾秒鐘的時間,離城牆較近的冰冷地面上就平添了幾具屍體。垂死者痛苦的呻吟聲,更是嚴重打擊潰兵士氣的惡劣存在。

憤怒、悲傷、絕望等負面情緒開始在潰兵中傳播。其實那幾名揮舞兵器的士兵並沒有雲梯之類的攻城器械,沒有工具的幫助,他們根本不可能爬上城頭。然而,城頭那些高高在上的守衛者卻以一種殘酷的方式向他們說“不”。

“天啊,這是卑鄙的謀殺!”

“我詛咒你們下地獄!”

“求你們讓我進城吧,敵人就在後面,快殺過來了……”

“天神在上,死神兵團會替我們懲罰你們的!”

“我們不能待在這裏等死,還是趕快逃吧……”

……

潰兵們群情洶湧,有的士兵對著城內破口大駡,有的士兵向城頭乞求,甚至還有幾名年青的士兵開始哭泣。當然,也有聰明一些的士兵準備繞過巴塞市,逃到別的地方去。

人類是一種從眾性極強的生物。

如果被射死在城下的犧牲者導致一些情緒失控的戰士向巴塞市發動攻擊,那麼一場內戰也許無法避免——當然,考慮到國王的威嚴以及巴塞市在法蘭西斯人心目中的地位,這種可能性並不大。

看到已經有士兵正在繞過巴塞市準備逃走,因而更多的戰士開始學習這種榜樣。所以,越來越多的戰士一面惡毒地咒駡著城牆上昔日的同袍,一面毫無秩序地撒開腿開始逃跑。

站在城頭上的阿科尼奧七世看到這副情景,頓時勃然大怒,同時,他也更加覺得自己拒絕潰兵入城的命令英明無比。如果不是斥候報告薩弗斯率領的黑衣眾很快就會兵臨城下,也許他還會下令打開城門追擊那些逃兵。

在做出不許潰兵進城的指令時,阿科尼奧七世並沒有想到最後居然會演變成這種場面。

阿科尼奧七世之所以做出這種決定,其主要原因固然是因為他極度缺乏自信以及自我保護意識過於強烈並且極端的緣故。另一個原因卻是史蒂夫一步三計的結果。早在動念成為蘭特家臣之際,史蒂夫就早已開始思考其後的應對步驟。當蘭特國王允諾收錄其為家臣時,史蒂夫就開始著手進行各項準備工作。除了對部隊軍官進行必要的調整外,史蒂夫還向巴塞市派遣了一些秘密人員。

當史蒂夫宣佈投降不久,那些秘密人員在巴塞市的酒吧等公共場合開始散佈謠言。也就是說,巴塞市許多市民知道史蒂夫投降的消息的時間,並不比阿科尼奧七世遲上多少。史蒂夫投降的消息本身倒不是謠言,真正的謠言是。有些部隊將隨著史蒂夫在第一時間投降歐巴尼亞人,而有些部隊則會以羅浮要塞失守為由順勢撤回巴塞市。撤入巴塞市後,那些部隊將在城中作內應。

史蒂夫的計畫中,已經將各種可能性都考慮周到了。萬一潰兵被允許進入巴塞市,那麼他所布下的棋子同樣也會產生作用。只不過,投降的名聲雖然不佳,卻還勉強能夠被貴族接受。但是如果作內應為敵對方打開城門,出賣國王,這種行為卻絕對會為世人所不恥。況且願意充當內應的人實在太少,這樣做成功的可能性也相當小。權衡利弊之後,史蒂夫認為引誘阿科尼奧七世與潰兵翻臉更符合自己的利益。

同樣的計謀,考慮到受計者自身性格的不同,產生的效果將完全不同。

有時候,不確定的恐懼比確定的糟糕結果更能令人害怕。如果巴塞市的最高指揮者是個比較自信或者比較強勢的人,那麼史蒂夫的這條詭計大約就不能發揮多少作用。但是作用于阿科尼奧七世,這條計謀則再有效不過了。阿科尼奧七世疑心病極為嚴重,他容不得國內有能夠威脅他王位的勢力存在。因而,阿朗佐親王雖然並沒有絲毫反意,阿科尼奧七世卻武斷地策劃了玄武門事件。對待親兄弟尚且如此猜忌的他,又怎麼可能冒風險讓潰兵進入巴塞市呢?

由此,史蒂夫的計畫不僅導致阿科尼奧七世損失了三萬多人的有生力量,還使他在貴族眼中人心大失——原本計畫起兵勤王,或者是已經在前往巴塞市路上的貴族聽到這種令人心寒的消息後,會有多少仍舊固持己見呢?

在這場鬧劇中,並非所有的將士都選擇了逃跑。

在潰兵們再次潰散開始逃命之前,仍舊有一些軍官和貴族努力地吆喝著,要求他們的下屬聽令向一片開闊地集結。

人類的思維就是這麼奇怪。同一個人,有時候即便身後站著充滿殺氣的執法隊,他仍然有可能不顧一切地逃跑;但有的時候,哪怕身後根本就沒有執法隊的威脅,他卻有可能死戰不退。當兵沒有怕死的——只要率領他們的將領不怕死。

作為傳統的大陸強國,法蘭西斯的軍官素質並不差。雖然法蘭西斯已經建國數百年,軍中同樣也染上了腐敗等毛病,但基層軍官中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並非主流。也就是說,法蘭西斯大多數基層軍官都是勇敢的騎士。可惜的是,當潰兵再次潰逃時,軍官們卻已經無法掌控這種局面了。

一方面在爭相逃命的時候建制已經混亂,軍官所能發揮的作用比正常情況下自然要小得多。另一方面,一些軍官同樣無法接受這種既不公正也不理智的命令。這些勇敢的軍官心裏同樣不滿阿科尼奧七世做出的決定。

當大量的潰兵從巴塞市守軍的視線中消失後,守城的士兵露出了極為複雜的神情——總人數多達四、五萬的潰兵,如今只剩下三、四千人了。

一名軍銜或是貴族爵位最高的兵團長開始負責整編留下來的士兵。在他正在努力整編部隊、鼓舞士氣的時候,城上吹響了刺耳的警報號聲。號聲表明,一支敵軍部隊正在迅速接近。

於是,那名兵團長趕緊將部隊佈置成準備作戰的防禦陣型。

大約三、四分鐘後,從山坡的後面冒出了一排黑色的鋼鐵森林,這座整齊的鋼鐵森林散發著一種充滿壓迫感的黝黑光芒。緊接著,一支騎兵部隊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騎兵部隊速度並不快,不過他們那整齊的衝鋒陣型卻散發出一股懾人的氣勢。從這種驕傲的、神氣的、無所畏懼的氣勢可以看出,這是一支極為優秀的部隊。

每個人心裏都在暗念著一個詞。黑衣眾。

這支部隊原本是法蘭西斯的驕傲,現在卻成了可怕的敵人!

巴塞市城下的部隊在黑衣眾的氣勢面前根本就提不起搶先發動進攻的念頭,不過,這些願意留在死地的戰士並不缺乏勇氣,他們只是靜靜地看著黑衣眾慢慢地逼近。

近了,越來越近了。當兩支部隊之間的距離只有六百多米的時候,黑衣眾開始衝鋒。

黑衣團兵團擁有十個聯隊的編制,但真正的黑衣眾只有五千人,其餘的五個聯隊並非戰鬥編制,而是黑衣眾的侍從。五千重騎兵集體衝鋒發出的聲勢令大地開始呻吟,那片散發著幽藍光芒的長矛林令敵人的胃開始抽搐。

這支臨時整編的部隊沒來得及設立營寨,而且部隊中大多都是騎士和他們的扈從,長矛手不多,魔法師的數量更是稀少,因而原地防禦根本只是坐以待斃。

臨時指揮官深諳戰爭之道,當黑衣眾發動衝鋒的時候,他也下令全軍針鋒相對地發起了反衝鋒。

一邊是大名鼎鼎的號稱“大陸第一重騎兵”的黑衣眾,另一邊是明知必敗卻並不退縮的勇敢戰士。在衝鋒之前,兩邊的軍容尚且看不出太多的差別,可是在衝鋒過後,兩者的差距卻顯露無疑。

作為“大陸第一重騎士”的黑衣眾確實名不虛傳,他們排列的整齊程度與發動衝鋒之前幾乎沒有多大的變化。可是臨時聚集在一起的法蘭西斯人卻因為相互間無法熟練配合,因而在發動衝鋒後隊型顯得混亂不堪。

兩股濁流高速地接近,然後兇狠地撞擊在一起。

騎士矛刺穿了軀體,駿馬撞斷了脖了,重劍砍在鎧甲上火星四濺。戰場上充斥了戰馬臨死前的悲嘶、金屬相互撞擊的響聲、戰士受傷後的悶哼聲或是抽氣聲,卻幾乎聽不到戰士的呐喊聲——交戰雙方的每一個人都在悶聲不吭地努力斫殺對手。

這是一場相當沉悶而且也算不上精彩的戰鬥。法蘭西斯人並非為了勝利而戰,他們僅僅只是出於對尊嚴、榮譽的重視而自願進行這場必敗的戰鬥。從某種角度說,這是一場充滿悲劇色彩的戰鬥。

臨時整編的部隊並不缺乏勇氣,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是視榮譽勝過生命的勇士——否則他們也不會自願留在這必死之地。可惜的是,無論群狼擁有多大的勇氣,對上猛虎時卻不會有多大的勝算。

臨時指揮官沖在隊伍的最前面,他是最早喪失性命的法蘭西斯人之一。事實上,作為一個戰鬥經驗豐富的兵團長,早在開戰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這場戰鬥的結局。之所以努力整合自願留下來的潰兵,之所以發動這場反衝鋒,這位臨時指揮官僅僅是為了在這最後一刻能夠迸射出最為炫麗的生命火花罷了。

臨時指揮官陣亡後,那支臨時的軍旗也很快就倒下並且黑衣眾的鐵蹄糟蹋得不成樣子。

戰鬥只持續了大約十分鐘。除了不到兩百名對生的渴求突然變得熾熱的人,其餘的法蘭西斯人基本上都倒在了冰冷的土地上。

穿上那種連稍稍窮一些的貴族都無法擁有的優質連體鎧甲後,普通的兵器很難對之造成嚴重的傷害;經過了嚴格的選拔以及殘酷的訓練後,任何黑衣眾的格鬥技水準都與普通騎兵有著相當大的差別。既然無論是裝備還是戰力都存在著不可逾越的差距,那麼,僅僅只是擁有戰鬥欲望的法蘭西斯自然只能黯然接受慘敗的結局。

戰鬥結束之後,重騎兵們將打掃戰場的重任交給了後繼部隊,自己卻繞著城牆向另一面移去。

站在城頭上觀看了整場戰鬥的阿科尼奧七世臉色變得慘白。

他緊張地向站在一旁的國師問道。

“黑衣眾打算幹什麼?”

“應該是做好圍困巴塞市的準備吧。”

阿科尼奧七世神經質地大笑。

“哈哈,圍困巴塞市,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在法蘭西斯,巴塞市的城牆最為堅固,而且我早已儲存了足夠多的糧食,隨便他們想圍困多久都行!”

國師面色陰鬱,出於責任,他緩緩地說道。

“也許,黑衣眾只是不想讓某些人逃出這座城市吧。”

阿科尼奧七世慘白的臉上增添了一些暗灰色,使他看起來象一個剛剛死去的人。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然後勉強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歐巴尼亞人胃口倒是不小。可是他們的遠征軍不到十萬,還要分兵圍城,也不怕被我的勤王之師各個擊破!”

國師不忍打擊國王的美夢。他只是暗中歎口氣,想到。這種美夢,也得各地領主願意前來勤王才有可能。國王剛才那拒絕那四、五萬潰兵入城的舉動,應該會導致相當多的領主心寒吧。那時,還會有多少領主願意為這樣的國王效忠呢?

城裏的那股謠言頗為蹊蹺,應該是敵人的詭計。真是毒辣啊!

第九部 第二十九章

“不,我不讓壞大大進來。”佳蜜兒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哭意。她用後背用力地頂著門,仿佛她那幼小的還不到三十斤的體重真的可以阻止我進入房間似的。

這件事真是糟糕透了,當然,我指的並不是佳蜜兒和我鬧彆扭——令我無比忌妒而且沮喪的是,佳蜜兒開始學說話時第一個單詞就是“媽媽”。現在她都快一歲了,卻仍舊稱呼我為“大大”。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佳蜜兒是不是故意的。

正和佳蜜兒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她的母親,前任精靈聖女優雅地走了過來。

安潔兒調皮地看著我,笑容中略帶一絲戲謔和得意。

“怎麼了,我們的小天使不是最喜歡爸爸嗎?怎麼和爸爸鬧彆扭了?”

我摸了摸鼻子,不由苦笑。安潔兒總是吃醋佳蜜兒更喜歡沾著我,這下該她得意了。

糟糕,第一次欺負小天使怎麼就被安潔兒撞上了?肯定是娜弗麗這個問題少女告的密!

剛才,在我房間玩的佳蜜兒迷迷胡胡地撞在了桌子上——不知道別的小孩是不是這樣,反小時候我經常會遇到這種事。幸運的是,佳蜜兒並沒有哭。她只是非常孩子氣地咬著右手的大拇指,用左手摸著被撞的額頭。

“有點……”她可愛的眼睛不停地眨著,看上去顯得有點迷糊。眼中閃爍著令人震驚的藍色光芒,它們看上去更像是大海的顏色,而不應該出現在生物的眼睛中。每次看到這種帶有深海顏色的碧藍,總是令我有一種非常著迷的感覺。

雖然有時候佳蜜兒看起來已經擁有精靈聖女那種獨特的氣質,但是她的實際年齡畢竟稚小。此刻,佳蜜兒正以受到傷害的孩子的困惑語氣呢喃。

“疼……”

對於安慰小孩子,我已經越來越有心得了。當佳蜜兒癟起嘴,準備開始哭泣時,我趕緊溫柔地抱起小天使,用手掌輕輕撫摸她被撞的地方。聖潔的白光如同實質般輕觸佳蜜兒額頭後,她高興地說一點都不疼了。

這還用說!我施展的高級聖潔術,斷臂都可以重新接好,治療額頭上的小皰還不是牛刀小試?

突然間童心大起,於是騙佳蜜兒說。如果在她的臉上畫一個魔法陣,那麼以後她再也不會疼了。佳蜜兒自然很開心地央求我為她畫一個。本來不會出問題的,可是當我畫完後,娜弗麗居然闖了進來。看見畫著一個黑眼圈的佳蜜兒,娜弗麗先是一愣,接著就捧著肚子哈哈大笑,甚至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於是事情露餡了,佳蜜兒也因此發脾氣把我趕出了房間——其實那是我的房間。真奇怪,她為什麼沒有哭著跑出去,而是把我趕出房間呢?

難道說佳蜜兒擔心被太多人看見,因而不肯離開房間?這麼小就知道愛美了?

在安潔兒目光的詢問下,我只好坦白爭取從寬。

不出我所料,安潔兒果然板起臉,不過,她的眉宇間卻流露出一絲調皮笑意。

“你呀……有時候真象個長不大的孩子,還是國王呢……”

她從身後侍女的手中接過一個盤子,然後對房裏輕聲說道。

“佳蜜兒,是媽媽。”

“媽媽。”佳蜜兒的語氣更加委屈了。

“大大壞!”

幸好安潔兒並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討論下去,否則我會更加尷尬。

“讓我進來好嗎?”

房間裏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佳蜜兒否決了這個提議。

“不行,壞大大也在外面,他會跟著溜進來。”

安潔兒斜著瞟了我一眼,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裏流露出掩飾不住的笑意。天!如果此刻不需要安撫我們的小天使,我肯定會忍不住將眼波流動的安潔兒抱上床就地正法。

“小天使,媽媽帶來了法蘭西斯米迪地區剛剛運來的新鮮葡萄。”

“啊,不是葡萄乾嗎?”

咚咚咚的腳步聲顯示佳蜜兒跑到裏屋去了。安潔兒有些迷惑。運用探查術後我才弄明白。原來佳蜜兒跑去洗臉了。很快,咚咚咚的腳步聲重新響起。然後,門被打開了一條縫,淡金色的小腦袋從門縫裏露了出來。佳蜜兒臉上的黑眼圈果然被洗乾淨了。

佳蜜兒的目光立即沾在了那幾串新鮮葡萄上面,就好象我根本不存在。於是我開始忌妒那幾串葡萄。得到確認後,門終於完全打開了。佳蜜兒往後站了站,以便安潔兒能夠走進屋。

“媽媽,怎麼沒有冰塊呀?”

除非比拉庫裏還笨,否則我怎麼可能放棄安潔兒為我創造的機會呢?我趕緊用巴結的語氣說道。

“我可以變出冰塊,請美麗的公主允許我來效勞。”

佳蜜兒歪著頭,裝模作樣地想了想,快樂地答應了我的請求。

變出冰塊將葡萄冰鎮後,佳蜜兒將葡萄分成三份。令我無比欣慰的是,佳蜜兒分給我的那一份是最多的。顯然她已經完全原諒我了。

正在幸福地享受天倫之樂時,門外的侍從報告說馬迪爾、皮耶德、斌還有凱迪請求覲見。

捨不得從這種溫馨的氣氛中離去,可是佳蜜兒聽到這個消息,表情更加快樂了。

“大大,我會幫你吃完你那一份的。”

從佳蜜兒的語氣和表情看,如果我不立即消失,她肯定會非常失望。無法可想,只好怏怏地去會見家臣。

當我進入會客廳坐好後,凱迪毫無貴族風度地從門外沖了進來。他一臉興奮的模樣簡直象個即將擁有騎士資格的見習騎士。緊接著,馬迪爾、皮耶德和斌也魚貫而入。不過,他們的表情與凱迪比較起來則平靜得多。

凱迪深吸了一口氣,然而效果卻並不明顯,因為他的語調仍然顯得很急促。

“陛下,半個小時之前,阿科尼奧七世宣佈無條件投降了!”

“這個消息很好嘛。對了……”我聳聳肩,伸出右手。

“我記得賭注是一百枚金幣,現在我贏了。”

參加打賭的一共有四個人,我、馬迪爾、皮耶德再加上凱迪。我宣稱阿科尼奧七世必定會在四天內不戰而降,可是他們居然不信。瞧,這下好了,輸了吧。

馬迪爾和凱迪將裝滿金幣的錢袋交給我的侍從,而皮耶德則是嘻嘻一笑,掏出錢袋拋給他。

“真是不可思議,阿科尼奧七世好歹是經過四王之亂的殘酷競爭後才脫穎而出的國王,按道理說這樣的國王性格應該不會太軟弱,沒想到居然如此不堪。”

知道這次打賭,卻又沒有向任何一方投注的斌替我解釋道。

“那不能說明什麼問題。阿科尼奧七世之所以能夠在內戰中取得勝利,主要還是政治方面的勝利。”

“他通過收買和策反等手段削弱了另外兩名親王的軍事實力;以一些原本屬於王室的權力作為交易條件,並且通過聯姻,甚至是厚著臉皮送上人質的方法,這才獲得國內實力最強的幾家貴族家族的支持。”

“那樣的勝利後遺症可不小。無論是將原本只屬於王室的礦山賜給貴族,還是允許那幾家大貴族家族擁有更大的自治權力,都顯然是飲鳩止渴。艾拉西亞王國之所以能夠獨立,雖然與主公推波助瀾有關係,但主要還是阿科尼奧七世在四王之亂中過於短視的功勞。”

“從本質上講,阿科尼奧七世應該是‘內戰內行、外戰外行’的那種人吧。”

聽到斌談起那個短命的國家艾拉西亞王國,我愣了一下。

上次史蒂夫認為我的侵略性很強,我下意識地忽略了艾拉西亞王國以及同樣在原法蘭西斯國土上建立的傭兵之國和薩弗斯控制的公國。

難道說,我的本性之中確實有很強的侵略性?

想到這裏,我的臉色自然有些陰晴不定。

“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覺得我這個人是否擁有很強的侵略性?”

馬迪爾、皮耶德和凱迪相互交換著眼神,沒有立即回答我的問題。看到他們這樣的表情,我更加沮喪了。這叫什麼來著,應該算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吧。這麼說來,伊莉的思維和行為確實是正確的?

斌突然很嚴肅地對我說道。

“陛下知道歷史上的名君都有一個共同點嗎?”

“是什麼?”

“富有侵略性!”

斌的語氣非常威嚴,好象他是個老師,而我卻是個腦子總不開竅的學生。

侵略不是貶意詞嗎?名君難道不是褒意詞?

此刻我還真有些迷糊了。

斌將語氣變得緩和一些。

“名君的‘侵略性’與普通意義上的‘侵略性’並不完全一樣。名君並非喜歡無端欺負弱小的暴君。只是面對與之有著化解不開的仇恨的國家,那些名君更喜歡想辦法將之納入版圖。要不,至少也會殘酷地打擊敵對勢力,使之在很長時間內都無法恢復元氣。”

“在我故鄉的歷史裏,許多君主即便擁有強大的實力,仍舊總是喜歡顯示他們的仁慈而並非武力。歷史表明,對敵人表現出很強侵略性的君主,可以使子孫後代至少擁有上百年的和平時光;而對敵人表現出仁慈的君主,如果不是本人吃敵人的虧,那麼他的子孫也往往會在若干年後品嘗祖先為其釀下的苦酒。”

“所以說,真正的名君都是充滿侵略性的。”

聽斌這麼一解說,我的心情舒暢了不少。不過,我還是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糾纏下去,因而轉變了話題。

“你們想知道我為什麼肯定阿科尼奧七世會在四天之內不戰而降嗎?”

凱迪立即象一個求知欲很強的少年那樣連連點頭。

“第一,黑衣眾在巴塞市城下顯示武功的那一仗,可以打消阿科尼奧七世突圍的念頭。”

“第二,死神兵團的殘部也抵達巴塞市城下。拉庫裏向城內發出威脅。巴塞市是法蘭西斯的首都,因而給予其相應的尊重,為其留下三天的時間進行思考。三天之後阿科尼奧七世如果不投降,城破之後,死神兵團將進行屠城。”

凱迪覺得非常奇怪。

“死神兵團不是剛剛受到了重挫嗎?他們現在只有三四千人,連兵團長拉庫裏也身負重傷。聽說拉庫裏現在連從病床上起來都做不到。阿科尼奧七世幹嘛害怕這樣的兵團?”

“死神兵團現有的三千多人中,至少有一千人帶著輕重不一的傷。拉庫裏也確實也不了床——他是被人用擔架抬到前線去的。不過,死神兵團現在雖然基本喪失了戰鬥力,但是它的威懾力仍舊不減——甚至可以說,它的威懾力更為可怕了。畢竟一個正常人所說出的話,往往並不比一個全身綁著繃帶、面露嗜血凶光的人所進行的威脅更可怕。”

斌點點頭。

“不敢突圍,而且城破後結局必然極其悲慘確實可以令對方產生極大的心理壓力。我只是很奇怪,阿科尼奧七世既然沒有堅定的信念守住巴塞市,他為什麼不在羅浮防線崩潰後立即撤退?這實在太矛盾。”

我給了他一個瞭解一切的微笑。這樣做有一個好處,假裝瞭解一切的微笑,就好象正在憐憫對方的愚蠢,卻又不忍心挑明一樣。這種策略會使被笑的人胡思亂想。看來對方確實比我聰明很多。

畢竟,在智力方面佔據斌的上風的機會並不會太多,不利用這次機會好好打擊他一下太可惜。

“我將飛翼和泰坦戰士的控制權交給了蒂絲公爵,在追擊史蒂夫部的時候,多明戈曾經向我要求過飛翼部隊的指揮權,我嚴厲地呵斥過他。當時我宣佈。任何人不得再提起將飛翼和泰坦戰士的指揮權的問題,違者嚴懲不怠……”

斌確實是個絕頂聰明的人,話還沒說完,斌就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

“阿科尼奧七世之所以改變主意認為不可能守得住巴塞,是因為你秘密調遣飛翼部隊參戰的緣故?”

和聰明人談話就是省心。

“是啊,當羅浮防線崩潰後,我立即用密令調遣泰坦戰士搭乘飛翼部隊趕往巴塞市。泰坦巨人可以在四百米以外的距離以霹靂閃電進行攻擊,這種距離已經超過了箭矢的最大射程。這樣一來,巴塞市原本準備好的抵禦飛翼部隊的巨弩、強弩,也就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飛翼和泰坦戰士的數量雖少,可是他們總是盤旋在巴塞市的上空,隨心所欲地幹掉任何實力不高的守城者。魔法師消耗魔法力的速度太快,施展魔法的速度又太慢,可以說,飛翼與泰坦戰士配合比飛翼與魔法師的組合更佳。”

“守城士兵無法承受那種被泰坦戰士任意殺戮的心理壓力,士氣自然下降得極快。這樣一來,阿科尼奧七世除了在限期內投降,還能有什麼選擇?”

“主公,您真是太厲害了!”凱迪露出崇拜的眼神。

“先是散佈謠言說塞維爾女公爵是您的情婦。而且即便女公爵的要求完全不合理,可是由於溺愛,您還是對她百依百順。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你便將泰坦巨人和飛翼部隊的控制權暫時交給您的情婦。”

凱迪確實是在真心推崇,但是我的臉色卻險些變得鐵青。

他媽的!是誰活膩味了居然散佈我的謠言——就算不是謠言,也該知道為尊者諱這個常識吧!如果這種謠言傳到王宮裏,安麗絲或許只不過是薄怒輕嗔,小魔女和安潔兒可不會那麼簡單放過我。情人的問題她們倒是知道,可“溺愛”、“百依百順”之類的話題也太危險了。有道是最難消受美人恩,如果小魔女和安潔兒為此而掐我,我好意思運起終極聖鬥氣進行防禦?如果不用終極聖鬥氣抵抗,那麼國王渾身上下變得或青或紫,誰又負得起這個責任!

是的,與塔洛斯王國簽訂協議時我確實力排眾議令蒂絲成為最大的獲益者,難道我沒權力這麼做?!

在我的家臣團中,只有烏爾裏和海若是全心全意支持蒂絲。而烏爾裏和海若在我的家臣團中地位又著實不怎麼樣。

作為我的兒子,正常情況下理應毫無疑問地繼承我的姓氏,可憐小菲爾德卻只是憑藉我以示恩的形式獲得了我的姓氏。雖然作為帝選候,小菲爾德同樣擁有歐巴尼亞的繼承權,可惜那只是二級繼承權。比起他的哥哥亞瑟,小菲爾德確實很吃虧。

蒂絲只能默默地作我的情人,小菲爾德也無法象他的哥哥和妹妹那樣得到正常的父愛,他們已經夠委屈了。即使放縱一下自己,由著自己的心意讓蒂絲和小菲爾德多得到一些好處那又怎麼樣?無論是國王還是普通人,誰又沒一點私心?

凱迪對我的表情毫無察覺,仍舊沉迷在那種無法遏制的激情之中。

“……於是,阿科尼奧七世得出一個錯誤的判斷。陛下為了滿足您那任性的情人,泰坦巨人和飛翼部隊就不大可能參加對巴塞的攻城行動。於是,阿科尼奧七世在是否應當撤出巴塞市時產生了猶豫。”

“可是當薩弗斯聖騎士完成了對巴塞市的包抄後,載著泰坦戰士的飛翼部隊也抵達了。一千五百公里的距離,對飛翼來說只需要花半天的功夫。”

“而且,您還發明了用飛翼搭乘泰坦巨人進行攻擊的新型攻擊方式。我真的很難相信,在這種攻擊方式的面前,會有什麼城守得住?!”

那倒是。英格蘭尼用巨龍部隊攻擊佈雷西亞時,苦不堪言的感覺我又不是沒品嘗過。

“這條計策實在是妙不可言。您頂住壓力將飛翼部隊和泰坦巨人交給塞維爾女公爵,然後不惜犧牲自己的名譽散發一些謠言。結果阿科尼奧七世就上當了。如果他選擇逃跑,那麼這場戰爭絕對不可能這麼快、這麼簡單地結束。”

“內陸的軍事知識實在是太豐富精彩了!”凱迪望著我的眼神流露出一股癲狂的味道。

“我崇拜您,主公!”

聽完凱迪的分析,我的心情又變得好了起來。

蒂絲和小菲爾德獲得實利的同時,我的名譽似乎也不至於遭受什麼損害——如果大家都象凱迪這麼認為。

想到這裏,我高興地拍拍凱迪的肩膀。

“小夥子不錯啊,會動腦筋了,連我的計謀都能夠一眼看穿。”

凱迪的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簡直快要飄起來了。不過這顯然還不夠。我環視家臣,說道。

“怎麼樣,我的計謀還算不錯吧。”

馬迪爾倒是很爽快。

“主公的計謀確實是鬼神莫測。陛下高明!”

皮耶德和斌對視一眼後,一個嘻嘻一笑,一個淡然一笑,異口同聲地說道。

“佩服,佩服!我們對主公簡直是佩服萬分!”

我狐疑地瞟了眼這兩個不太誠懇的傢伙。他們該不是猜出我真正的想法了吧?

感覺中,夏默正在門外小聲地向侍從詢問我現在的心情。這小子,好的不學壞的學,現在也象那些老官油子一樣揣摩著上位者的心意辦事了?

“夏默,進來。”

因為心情很好的緣故,我調侃夏默道。

“你又捅什麼漏子了,所以一定要在我高興的時候來稟報。說吧,我現在心情還不錯。”

夏默無聲地搖搖頭。

“確實是個壞消息,我並不想在主公高興的時候稟報。那樣會令主公的好心情變壞。”

夏默絕對不是一個固執古板的人,但是他也從來沒和我開過玩笑。

看來,確實有件非常糟糕的事發生了。會是什麼事呢?

阿科尼奧七世詐降?這種可能性不大。

法蘭西斯國師突然發瘋了,對我軍施展了禁忌魔法?

難道是我最擔心的事發生了?……神族加入了英格蘭尼一方?!

笑容凝固在我的臉上,我強笑道。

“什麼大風大浪我沒經歷過!說吧,到底是什麼壞消息?”

“……肯洛王子將伊莉公爵抓走了,我估計他很快就會利用伊莉公爵向陛下您施壓。”

我繼續保持著那種僵硬的笑容。

“這不可能!可能是肯洛王子請伊莉公爵去他那裏作客吧。現在塞斯本來就與肯洛王子處於一條戰線,況且肯洛還發過血盟之誓。”

夏默悶悶地向我解釋道。

“請伊莉公爵去作客的可能性不大,除非肯洛王子請客時有殺掉對方親衛、將之強行掠走的習慣。”

斌略微想了想。

“陛下,肯洛王子並沒有違反血盟之誓。他此舉並不算破壞塞斯的獨立。”

我鬱悶地想。這確實是個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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