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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帝傳》第37章
第五部 第十二章

“敵襲!敵襲!”

睡夢中,強尼.湯姆被一陣淒慘而嘶啞的叫聲驚醒。強尼飛快地抽出床邊的長劍後沖出營帳,他甚至來不及穿戴上自己的防具。

帳外,全營已經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混亂。一些人四處亂跑,而一些人揮舞著兵器不讓任何人靠近自己,大營裏不時有受傷的人發出絕望的慘叫。

夜很黑,沒有一絲月色;風很大,燃燒的火把在狂風的肆虐下不停地掙扎搖弋著;雨很急,每個沖出營帳的人馬上就被淋得濕透了,在雨幕的影響下,人們很難分辨出半米以外的人到底是誰;雷很響,一聲聲炸雷似乎就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令人們心中充滿了緊張和不安。

有的帳篷開始燃燒,可是帳篷燃燒時發出的光亮並不能給士兵們帶來任何安心的感覺。燃燒的帳篷以及一些火把仍然在肆虐的暴雨中掙扎,可是在狂風的影響下,那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可以看到隱隱綽綽的人影詭異地晃動著,人影像幽靈一般詭異地來回跳動著,更增添了一絲恐怖的氣氛。每個人都在歇斯底里地叫喊著。透過風雨聲,在響雷的間隙,隱隱約約可以聽到整個營地裏到處都充斥著哭喊聲、叫囂聲、喧鬧聲。

或許是為了自保,或許是受了旁人歇斯底里的影響,強尼也加入了瘋狂揮動武器的行列。幾乎所有的人都毫不留情地斬殺附近活著的生物,受驚的戰馬成為最無助的受害者。生物的利已性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發揮得淋漓盡致。

沒有人想死,可是在響雷聲的間隙之中,大營裏卻不時有瀕死者的慘叫聲響起。強尼不想死,所以他已經砍倒了兩名靠近他的人。強尼不是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但是今天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利刃砍進骨頭的聲音。強尼流淚的同時嘔吐著,但是他沒有放棄瘋狂地揮舞長劍保護自己的舉動。

強尼很後悔自己那麼快就沖出了營帳,他覺得在營帳內似乎應該更安全。為了生存下去,強尼一邊嘔吐一邊揮舞著長劍,憑著記憶慢慢地向自己的營帳摸索過去。

走到營帳後,強尼發現自己走錯了地方,可是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營帳內比外面更為黑暗。強尼的全部思維此時已經被恐懼緊緊地扼住了。帶著慣性,強尼仍舊揮舞著長劍進行自保。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行為非常明智。帳外,有風的嗚嗚聲,雨的淅瀝聲,雷的轟鳴聲。帳內,卻能夠很清晰地聽到兵器揮動時發出的嘯聲以及兵器撞擊的響聲。強尼絕望地猜測著。難道敵人已經滲入營帳之內。

強尼悶聲不吭地加入了消滅敵人的行列。強尼經過十多年的努力,很快就要成為一名合格的劍士了。強尼努力地憑著兵器揮舞發出的聲音分辨敵人的位置,然後算準時機狠狠地猛刺一劍。

黑暗中的搏殺令強尼受了傷,可是強尼很高興,因為他終於將帳內的敵人消滅乾淨了。現在強尼終於安全了。營帳內,除了幾名垂死的傷者發出細微的求救聲之外,不再有別的聲音。

強尼喘著粗氣,不住地畫著十字架。在這種黑暗兇險的環境內,實力並非是最重要的,幸運才是令強尼最終活下來的真正原因。當強尼正在為自己的幸運慶倖不止的時候,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主帥克勞德元帥的聲音。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不許移動,不許揮舞兵器,不許說話。現在,開始唱《寶貝乖乖睡》,不會唱的人就跟著哼。開始!”

語氣很溫和,這令一些私兵感到驚訝。只聽過傳聞的他們,很難想像有著“人形野獸”之稱的克勞德公爵會用這種溫和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不過這個聲音是那麼的粗聲嘎氣,的確和克勞德公爵往常說話的嗓音一模一樣。聲音悠遠而勁長,使得成千上萬人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猶如在耳邊述說一般,顯示出言者非凡的功力。這種功力,只有聖騎士才可能擁有。

這時,大營裏開始響起參差不齊的歌聲。有的嗓子嘶啞,有的聲音發顫,而有的人乾脆緊張得唱走了調。不過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唱歌的行列。強尼捂著傷口,也跟著唱了起來。這首英格蘭尼民謠傳播極廣,幾乎所有的英格蘭尼人小時候都聽過這首歌。這首用來促使小孩子入睡的歌,同樣也給緊張的戰士們帶來的平靜。

任狂風吹疼了臉,任暴雨打在身上,所有能夠站立的戰士都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認真地唱著歌。

這時候幾乎所有的戰士都明白。剛才並非真正的敵襲,而是炸營。長期生活在壓力下的人會導致精神異常。雖然真正表現出異常行為的人很少,但是在大多數士兵的心靈深處卻埋藏著不安等負面情緒。長期處於緊張狀態下的士兵,精神就象一根繃緊的弦,很容易在風吹草動之時做出某些令人無法預料的事情。緊張或是反常的情緒可以傳染,而士兵又恰巧是精神異變的高危群體。

雨水和著淚水順著許多人的臉流了下來。他們為自己的舉動感到羞愧,有些人為剛才傷害了同袍感到痛苦。就這樣唱著唱著,一些人開始哽咽起來。

“好!”克勞德公爵暴喝一聲。

“剛才我們中了敵人的詭計。可是我們在敵人的佈雷西亞的國土人,敵人不敢正面迎戰,這也證明了敵人害怕我們!”

“現在,跟著我唱第四兵團的軍歌!不會唱的還是跟著哼。唱完十遍後,大家回自己的營帳睡覺。養足精神再上戰場找機會為受害的袍澤報仇。”

克勞德公爵嘶啞而又中氣十足的聲音在整個營地響起,他開始為大家領唱。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不怕劍刺斧砍長矛紮,

死後了不起變為泥巴。

拿起武器,騎上戰馬,

馳向戰場,依呀嘿……

將敵人,狠狠地殺!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整個大營內,殺氣重新開始彌漫,然後這種殺氣與炸營時的殺氣卻截然不同。唱完後軍歌後,強尼懷著羞愧、痛苦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迅速離開了所在的帳篷。夜仍舊很黑,雨仍舊很大,強尼慢慢向自己的營帳挪去。走進營帳後,強尼數了數。在剛才的炸營中,自己的營帳內有一個人失蹤,一個人受了重傷,兩個人受了輕傷。這個帳篷的最高長官是一名從列兵升為少校的平民,也許正是因為這名上校戰爭經驗豐富、遇事冷靜的緣故,這個營帳的損失並不大。

可是,其他營帳的損失有多大呢?

強尼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剛才那個黑暗的帳篷,思維剛剛觸碰剛才的那個帳篷裏發生的情景,就象被火灼了一般迅速地逃開了。強尼不敢回憶,也不敢理會戰友關注的眼神。不顧身上濕淋淋的雨水和仍然向外滲血的傷口,強尼一聲不吭躺上行軍床。

強尼咬著床角的木頭,眼角淌出淚花,久久不能入睡。黑暗中,除了受重傷的那名戰士不時呻吟外,偶爾響起強尼歎氣的聲音。

強尼開始回憶。噩夢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得到浮橋被摧毀的消息開始嗎?那時候強尼只是不安和驚慌,用噩夢來形容就有些誇張了。

那麼,是在向第三、第十七兵團靠近的路上嗎?應該也不是。雖然敵人神出鬼沒,一路不斷地騷擾為大軍行進製造了不少困難。但是那種程度的騷擾根本就不能影響大軍前進的步伐。克勞德公爵的部隊仍舊保持著高昂的鬥志。

或許,應該從三天前開始算起。

那天,斷斷續續有一些臉色慘白的私兵從渡口逃到克勞德公爵大軍處。

據克勞德公爵判斷,附近的敵人只有一萬五到兩萬之間。強尼想不通,加上渡口的守軍,那些領主私兵一共有兩萬五千人。這樣的軍事力量對比下,為什麼渡口的私兵只陸陸續續逃回來了不到兩千人。後來從一名敗兵的口中,強尼才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那些私兵到達渡口後,渡口的留守部隊的士氣已經快要崩潰了。一些絕望的士兵甚至試圖泅渡逃回英格蘭尼。可是進行這種嘗試帶來太多的死亡。不借助船隻或者橋樑,一百個人當中未必有一個能夠泅渡成功。當兩萬退回渡口的大軍加入搶修浮橋的工作之後,居然成功地建立起了一座浮橋。浮橋建起來之前,尾隨而來的佈雷西亞大軍只是虎視眈眈地監視著渡口的私兵軍隊。可是浮橋建起來之後,佈雷西亞軍隊卻開始逐漸對英格蘭尼私兵施加壓力。

最初還有一些貴族約束著自己的私兵與佈雷西亞軍隊對峙著,可是從浮橋上逃命的私兵們為了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為了不被前面的人堵住,開始相互砍殺起來。這種氣氛慢慢傳染,那些擔任斷後任務的私兵也受到影響。佈雷西亞軍隊甚至還沒有真正發動總攻,負責斷後的私兵就已經放棄了自己的任務,紛紛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一名劫後餘生的私兵對強尼講述。當時的場面混亂極了,渡口的上空交織著哭聲、叫喊聲、叱呵聲和拼殺聲。渡口附近被同胞踐踏致死的士兵,層層疊疊地堆積起來。一位殘暴的伯爵將身前擋路的十幾名士兵砍倒後,在快要到達對岸時,卻被人潮擠入多芬河淹死了;一位奴隸近侍為了爭奪逃路,竟然從背後將一位名聲顯赫的子爵殺死。類似的例子舉不勝舉。

浮橋很快就被鮮血給染紅了。屍體和那些倒地的傷者,被逃命者無情地拋入河中。河水,也開始變紅。那種情景,就像是末日將要來臨一般。所有的人都只想著逃命。可是大多數人的願望都落空了。因為在那個時候,佈雷西亞軍隊發起了總攻。這種情況下英格蘭尼人無心迎戰,私兵們拼命地向浮橋逃去。

浮橋無法承受那種壓力,終於被壓垮了。

在浮橋斷裂的之後,渡口處的私兵仍然沒有從逃命的慣性思維中擺脫出來。他們沿著河岸四處潰逃,或者乾脆跳入洶湧的多芬河。不過多數私兵都只是哭泣著請求佈雷西亞人接受他們的投降。

於是,接近兩萬四千人的私兵聯軍,沒有經歷真正的戰鬥就向人數只有一萬的佈雷西亞軍隊投降了。

逃過河的,不到兩千;爭奪浮橋自相殘殺的,溺斃的,被踩死的,加上失蹤的,大約也有三千;逃到克勞德大軍處的,不到兩千;剩餘的私兵,全部向佈雷西亞人投降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強尼有一種強烈的恥辱感。作為正宗的英格蘭尼人,強尼象其他英格蘭尼人一樣,自認為比附屬公國的子民更加優秀。可是接近兩萬四千英格蘭尼士兵卻對人數不及他們一半的附屬公國軍隊投降了,這種恥辱甚至令強尼產生了灼熱的疼痛感。

英格蘭尼第四兵團將士普通給予強尼的印象是。極度的狂傲自大。除了第四兵團的長官,哪怕是官銜高幾級的軍官也無法得到他們正眼的看待。

強烈的恥辱感具有普遍性,幾乎所有第四兵團的士兵都忍受不了這種恥辱。士兵們的士氣空前高漲。很多人都怒吼著,他們在帥營附近集結,高呼著“報仇”的口號。強尼的戰爭經驗並不豐富,可是他明白。如果克勞德公爵不好好處理這種情況,那麼軍隊就有嘩變的可能。

克勞德公爵的個人威望雖然很高,卻不足以使數以萬計狂熱的士兵冷靜下來。公爵似乎並不願意改變行程,然而在這種奇特的情況下,克勞德公爵不得不順從了絕大多數士兵們的願望,返回尋找佈雷西亞軍隊的主力。

噩夢,真正開始了。

第五部 第十三章

部隊的士氣高漲,卻找不到可以發洩的物件。接近一萬五千人的大軍象一隻脾氣暴燥的公熊,在佈雷西亞境內氣哼哼地橫衝直撞。脾氣暴燥的公熊不知道敵人在哪里,只好朝著渡口的方向盲目前進。

經過一天的強行軍,大部隊來到了渡口處。兩天前這裏發生了令英格蘭尼人蒙羞的鬧劇。強尼呆呆地望著湍急的河水,五百米寬的河流上,沒有浮橋、船隻甚至木片。渡口附近的地面上,隨處可見的血跡證明兩天前這裏的確發生過大型的戰役。

士兵們憑藉著一股怒氣來到渡口旁,卻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克勞德公爵雖然有著“人形猛獸”的綽號,可是這只是形容他在戰場上的表現。克勞德公爵對士兵其實是相當和善的。他沒有訓斥昨天帶鬧請命的將士,而是好好地安慰了他們一番。然後克勞德公爵命令全軍重新北上,以便與英格蘭尼第三、第十七兵團夾擊敵人,為英格蘭尼的私兵復仇!

這樣來回折騰之後,士氣自然免不了低落了。

可以利用的情報很少。派出的斥候不敢離開大部隊較遠的地方偵察,因為他們發現佈雷西亞有一種可以在天空飛行的機械。後來士兵們才知道,那種在天空飛行的機械被佈雷西亞人稱之為飛翼。英格蘭尼的地面斥候一旦被飛翼發現後,很難逃生。獅鷲騎士勉強可以勝任偵察任務,可是克勞德公爵旗下的獅鷲騎士只剩下十六名了。獅鷲必須得到良好的休息,要不然與敵人的飛翼不期而遇後,如果無法擺脫對方,在單對單的情況下同樣將會成為飛翼狙殺的獵物。除了飛翼外,獅鷲騎士更害怕碰上那名騎著黑色巨龍到處閒逛的騎士。單獨執勤的時候,遇到飛翼,獅鷲騎士還可以憑藉速度的優勢擺脫敵人。碰上了敵方的巨龍騎士,如果沒有特別好的運氣,獅鷲騎士就不可能有任何生機。

強尼跟隨著大軍重新向北方行進,內心沮喪無比。他也是當初情緒最為激動的人之一。強尼已經被俘虜過兩次了,他不能忍受第三次被俘。強尼急需一場戰鬥來證明自己。可是狡猾的敵人並不給強尼機會。在強尼一心求戰的時候,他看不見敵人不見蹤影。

急行軍消耗了部隊的體力,同時也給了敵人可乘之機。當克勞德公爵號召全軍將失去的時間搶回來之後,部隊從渡口處幾乎沒有休息就又開始長途跋涉。快要走到目的地的時候,一些身體較為虛弱的士兵和輜重部隊免不了落在後面。就在這個時候,輜重部隊突然遭遇了襲擊。

敵人並不多,只有一支輕騎兵大隊和一隻重騎兵聯隊,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冒出來的。派往那個方向的地面斥候和獅鷲騎士並沒有回來報告任何異常情況——當偷襲發生之後,經驗豐富的將士們猜測。那個方向的斥候大約永遠也不會回來報告任何情況了。

輕騎兵沖在前面。輕騎兵的首領個子不高,但是看起來非常結實。看到他的人第一眼就會注意到。他的兩道濃眉象刷子似的倒挑著,顯得滿臉兇悍之氣。他右手持著一柄通體血紅的長槍,左手高舉著公爵近衛隊的旗幟。這名騎士沖在隊伍的最前面。在他的身後,三百名的彪悍騎士排成一排,朝著毫無防備的後軍掩殺過來。那些輕騎兵瘋狂地呐喊著,清一色的黝黑彎刀反射出地獄般的幽光。

反應最快的弓箭手也只來得及射出三箭,然而稀稀落落的箭支沒有對輕騎兵造成任何傷害。輕騎兵們身上銀色輕質鎧甲和左臂懸掛的直徑二十釐米的黝黑臂盾粗暴地拒絕了飛矢的願望。似乎是為了證明投擲類武器的威力,輕騎兵首領一聲令下,三百柄投槍同時飛向英格蘭尼人的陣地。在這一瞬間,將近有一百個英格蘭尼人與投槍進行了過於親密的接觸。凡是被投槍刺中而暫時沒有死去的士兵,幾乎全都被牢牢地釘在地上。佈雷西亞的輕騎兵殺入主要由私兵組成的輜重部隊之前,英格蘭尼人的陣地上已經響起了可怕而淒慘的喊叫聲。

輕騎兵大隊以令人生畏的速度迅速切入主要由私兵組成的輜重部隊。輕騎兵只有三百人,可是他們對輜重部隊造成的傷害卻比一千名重騎兵所造成的破壞還大。他們不是按照排成三到四層的普通攻擊陣形排列,而是全部排成一排。一名勇敢的士兵試圖阻擋住輕騎兵的去路,以便將敵人的陣形破壞掉。可是輕騎兵右手所持的黝黑彎刀卻將輕步兵連盾帶臂一同劈斷。激射的鮮血更加刺激了敵人的狂性,輕騎兵灼亮的眼睛閃著狼一樣的兇狠光芒,他狂囂一聲,將黝黑彎刀劃出一道弧線劈向斷臂的士兵。刀鋒掠處,頭顱飛起、鮮血漫射。

敵人的攻擊技巧固然令英格蘭尼人膽寒,可是無比鋒利的優質武器則更令士兵們生畏。輕步兵的常規武器是五、六十公分的短劍,這種短劍如果與其他金屬武器激烈碰撞就會產生缺口,因而輕步兵通常不用這種短劍與敵人的兵器碰撞。可是通過許多戰友以鮮血換來的教訓,輕步兵們得出這樣一個結論。短劍可能會被敵人的彎刀劈斷,而使用盾牌抵擋,卻一定會連著手臂被一起劈斷。

輜重部隊的輕裝步兵們意識到。那種黝黑的彎刀是每個軍人一輩子都夢寐以求的寶刀,可是三百名敵人卻人手一把。現在,手中的盾牌純粹只能算是累贅。

沖入英格蘭尼後軍之後,三百名輕騎兵集結起來。開始在輜重部隊中來回衝殺。短小精悍的敵人首領和公爵近衛的旗幟沖到哪里,輕騎兵就奮不顧身的跟上去。那面一面繡著黝黑彎刀,一面繡著佈雷西亞公爵家徽的紅色旗幟,在輜重部隊的士兵眼中比死神的鐮刀還可怕。旗幟所到之處,鮮血染紅了大地。

一些鼓起勇氣的輕裝步兵和弓箭手試圖阻止敵人,他們的願望卻被敵人鋒利的彎刀擊碎了。雖然克勞德公爵本人的私兵訓練有素,但是輜重部隊中還有許多驚魂末定的其他貴族的私兵。除了士氣並不高昂之外,實力上的差距更是無法忽略不計。擋在輕騎兵前進道路上的士兵們紛紛慘叫著倒在血泊之中。三百名輕騎兵在首領的率領下,在混亂的輜重部隊之中所向披靡,如入無人之境。首領所持著血紅長槍顯然更加紅豔了。然而那種紅豔,卻無法令私兵產生任何視覺上的愉悅感。觸目驚心的紅豔,是由鮮血染成。

輜重部隊的噩夢顯然才剛剛開始。三百名輕騎兵的肆虐已經令他們心驚膽寒了,敵人的重騎兵聯隊隨後又到達了。

重騎兵以完整的衝擊隊形發動進攻時具有先聲奪人的優勢。當重騎兵開始衝鋒的時候,悶雷般的馬蹄聲,鱗甲磨擦發出的刺耳金屬聲,重騎兵整齊如一的呐喊聲,無不折磨著防守方脆弱的神經。除了聲音外,視覺效果也使士兵們僅有的戰鬥意志一點一滴地慢慢消失。

重騎兵穿著精鋼片所製成鱗甲,頭頂著只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面的銀色頭盔。他們一手持著圓形盾牌,一手拿著三米長的長矛急速沖過來。那種三米長,帶有鐵頭的長矛在全速衝鋒時可以輕易的擊倒一個全副武裝的重步兵,或是穿過木制或藤制的盾牆把後面的士兵刺穿。如果是正規戰鬥,如果有足夠的士氣,輜重部隊的私兵或許還可以鼓起勇氣站在排好的陳列中坦然迎接重騎兵的衝擊。可是在被偷襲的情況下,英格蘭尼人完全喪失了正面抗衡的勇氣。

由於形勢一片混亂,重騎兵的第一波衝擊給英格蘭尼人造成了巨大的損失。短短的十幾秒之內,就有五百多人躺在了血泊之中。第一擊之後,重騎兵的長矛也就沒什麼用處了。許多重騎兵將已經完成歷史使命的長矛扔掉,抽出他們隨身攜帶的單手重劍肆意砍殺附近因驚恐而四處逃竄的英格蘭尼人。這些重騎兵一手持著圓盾,一手握著單手重劍。他們靠用馬刺驅策、用腿壓馬腹、還有移動身體重心之類的動作來控制著坐騎。經過嚴格軍事訓練的重騎兵已經基本熟練了這些動作。接下來的短短一分鐘時間,後軍的損失多達一千多人。

當強尼跟隨克勞德公爵趕到混亂的後軍進行支援的時候,敵人已經開始有條不紊的撤退了。令強尼詫異的是,當敵人的重騎兵已經加速撤退之後,輕騎兵仍然在四百米之外的地方徘徊不去,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最先趕來支援後軍的是第四兵團的一支輕騎兵聯隊。他們看到輜重部隊如此的慘狀,感覺受到了莫大大的污辱。第四兵團的輕騎兵聯隊呐喊著向徘徊不去的敵人沖了過去。敵人的三百名騎兵緩緩撤退,當第四兵團的那支輕騎兵聯隊沖到距離只有七十多米的時候,靜如處子的三百敵騎突然發動了反衝鋒。

兩股高速移動的濁流狠狠地撞擊在一起,強尼恍惚間覺得那種碰撞甚至迸發出眩目的火花。強尼突然為自己不是騎兵而感到沮喪。那種高速衝擊撞擊的感覺,只有騎兵的對決才能真正感受到。強尼在遠處旁觀已經覺得有些目炫神迷了,如果是身處其中又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強尼收斂心神,仔細觀察兩支部隊的拼殺。令強尼失望的是,己方輕騎兵的長矛即使以高速刺向對方的盾牌,卻仍然無法將那種黝黑而又不起眼的盾牌刺穿。一些英格蘭尼人反而因為那種劇烈的撞擊而跌落下馬,而對方卻憑藉著精湛著騎藝和生鐵般的肌肉停留在坐騎上。

敵人的三百名輕騎兵實力非常高強,而且他們的裝備也遠遠優於己方。英格蘭尼人的長劍對敵人的盾牌無法造成破壞,也無法刺入敵人的輕質鎧甲。可是敵人的彎刀卻總是能夠很輕易地將英格蘭尼輕騎兵連人帶馬劈成兩半。雖然在人數上佔據著絕對優勢,可是纏鬥中落於下風的卻是英格蘭尼人,越來越多的英格蘭尼輕騎兵從馬背上摔落下去。強尼看得熱血沸騰,他不由地高聲叫喊。

“加油,加油!砍死那些野蠻人,砍死那些耍雜技的野蠻人!”

強尼開口後,旁邊的英格蘭尼士兵也開始為搏殺中的自己人加油。加油聲越來越大,可是英格蘭尼輕騎兵的形勢卻並沒有因為觀眾熱烈的加油而好轉。

看到這種情形,克勞德公爵怒不可抑,他突然大喊一聲。

“全軍攻擊!”

強尼充滿著激情奔向五百米開外的敵人。雖然騎兵們一個接一個地超越他,但是強尼現在的願望雖然簡單。哪怕是殺不了任何敵人也無所謂,他只想參加一次勝利的戰鬥。

然而強尼如此簡單的願望仍然沒有實現。敵人輕易地擺脫了與之纏鬥的輕騎兵聯隊。或許是因為輕騎兵聯隊在剛才的撕殺中殺得膽寒的緣故吧,英格蘭尼輕騎兵目送敵人離開卻沒有追上去。

強尼失望地看著遠處揚起的灰塵,想到了一個形容詞。來去如風,奔襲如電。

強尼的心中微微生出一股寒意。這一戰中敵人表現出的戰鬥力實在過於強大。第四兵團是英格蘭尼的王牌部隊之一,而兵團中的兩支輕騎兵聯隊和一支重騎兵聯隊則是王牌中的王牌。可是,那支輕騎兵聯隊與人數只有其三分之一的敵人交戰,卻佔據不了任何上風。強尼不由自主地看了看了克勞德公爵,發現公爵木然地騎在高大的坐騎上,好半天一動也不動。強尼打了個哆嗦,將脖子縮了縮。他無聲地歎了口氣。和強尼有著相同感受的士兵不在少數,他們望著敵人遠去時揚起的灰塵,勇氣象飛塵一樣漸漸隨風逝去。

重整隊形之後,克勞德公爵率領大軍前進了大約兩公里後就紮營了。強尼剛剛鬆口氣,就看見三名英格蘭尼貴族騎著馬來求見克勞德公爵。強尼將三名貴族帶入帳篷,恭敬地退了下去。不一會兒,營帳內走出一名傳令官,他帶出公爵的命令。將剛才襲擊戰中受傷被俘的敵人釋放。

強尼疑惑極了,忍不住向傳令官詢問。傳令官對這名明顯受過上位貴族教育的年輕親兵有一定的好感,他向強尼解釋說。

“剛才那三名被俘虜的貴族替佈雷西亞公爵傳遞了一個消息。佈雷西亞公爵願意以三百名沒有受傷的英格蘭尼士兵加上十名英格蘭尼上位貴族換取被俘的戰士加上戰死者的屍體。為了表示誠意,佈雷西亞公爵已經先釋放了三名英格蘭尼貴族及一百名士兵。”

“剛才襲擊戰中敵人一共只有二十多名敵人戰死,被俘的只有十幾個人,而且都受了不輕的傷。所以公爵殿下經過考慮之後便同意了。”

強尼瞭解地點了點頭。每場戰爭爆發的時候,戰場周圍都會出現專門買進和賣出被俘人員的投機商人。有錢的貴族對這些投機商人有著好感,因為他們可以將俘虜以最快的速度變換成現金。萬一被敵人俘虜了,他也可以迅速恢復自由(只要他擁有足夠多的金錢)。

佈雷西亞公爵進行這場交換明顯無法從金錢上獲取任何利益。強尼並不知道,佈雷西亞公爵就是曾經給他製造過兩次噩運的人。所以,強尼竟然對佈雷西亞公爵產生了一定的好感。

佈雷西亞公爵遵守信用將剩餘的士兵和上位貴族釋放了。克勞德公爵命令情報官審問了每個釋放回來的士兵和上位貴族。情報官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然而無論是情報官、被俘者還是克勞德公爵本人,他們全都無法解釋這種奇怪的事。每個被釋放回來的人都被一名面如冠玉的美男子詢問過一個問題,而另一名擁有精靈般美貌的男子正津津有味地坐在一旁聆聽。那些問題千奇百怪。比較常見的是。

“你母親現在還好嗎?”

“你認為今天天氣好嗎?”

“你是英格蘭尼人嗎?”

“你會游泳嗎?”

“你會走路嗎?”

……

最後,克勞德公爵的情報官分析後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詢問者是佈雷西亞公爵首席情報官夏默.格裏恩,而聆聽者則是公爵本人。顯然,佈雷西亞公爵的精神有些異常。

出於小心謹慎的職業習慣,情報官建議克勞德公爵將交換回來的士兵和貴族分散在不同的營帳中。情報官相信。即使人員交換裏存在什麼陰謀,將交換回來的士兵完全打散後,便可以將危險性降到最低。

情報官向克勞德公爵報告結論並提出建議的時候,強尼正在為公爵送晚飯,因而他聽到了情報官的報告。

強尼覺得情報官的結論很荒謬。一支四萬人的大軍會被一名精神異常的敵軍指揮官逼入如此的困境嗎?況且這四萬大軍還是由英格蘭尼七大神將之一的克勞德公爵所率領!

不過,強尼同樣想不出佈雷西亞公爵為什麼會對那些奇怪的問題感興趣。

接下來的兩天,強尼已經沒有心思去思考佈雷西亞公爵精神狀況方面的問題。他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壞天氣。

那天早上強尼起的很早,他看見一片遮雲蔽日的黑雲向營地飄過來。當黑雲飄到營地的上空後,雲層激烈地翻騰起來。黑雲象活物一樣劇烈變幻著形狀,發出隆隆之聲。暴雨來臨了。強尼活了二十五年,可是他從來沒見過如此可怕的暴雨。傾盆大雨連綿不絕,可見度極低,人們甚至看不見三米之外的情景。強尼趕緊回到自己的帳篷之中。隨著暴雨而來的,還有可怕的狂風。隔著一層帳篷,外面呼號的風聲顯得有些莫名的詭異。除了風聲外,人們還可以聽到隊旗或是貴族專用的旌旗被狂風折斷,發出令人心驚肉跳的“哢嗤”的聲音。在軍人看來,如果戰鬥中軍旗被對方折斷,那是一種極大的恥辱。可是如果軍旗意外折斷,則是一種不吉利的惡兆。

強尼更加不安了。初冬的十一月,怎麼會出現暴雨的天氣呢?

強尼並不知道,克勞德公爵和隨軍的高級魔法師們也看到了這一幕。事實上,最先察覺異常的便是克勞德公爵,他在天亮前半個小時從睡夢中驚醒。隨後,他匆匆地走出帳篷,皺著眉凝視著遠方。十幾分鐘後,一群魔法師匆匆忙忙趕到克勞德公爵的帥營。魔法師們神情緊張地向克勞德公爵報告著什麼。克勞德公爵向魔法師們詢問了一些事,他得到的答案顯然令他非常失望。克勞德公爵緊繃著臉站在原地,直到天亮後遠處飄來妖魔似的黑雲。可怕的暴雨隨後降臨,克勞德公爵象座石像一般,在傾盆大雨中一動也不動地站立了很久。

克勞德公爵可以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待在帳外,其他人卻不行。大軍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完全無法動彈,只能老老實實地待在營帳裏。營地被一片沮喪所籠罩。

重新北上的時候,士氣本來就開始低落了。遭遇了敵軍突襲之後,軍心進一步動搖了。現在大軍又在糧食並不充足的情況下被困住,完全無法動彈。一萬五千大軍裏沒有一個人能夠笑得出來。低級士兵如此,高級將領如此,甚至連克勞德公爵也同樣無計可施。王牌兵團的士兵還稍微強一點。那些私兵們,已經對戰爭完全喪失了信心。

早上醒來,強尼對自己說。你可以高興地過一天,也可以沮喪地過一天。可是這種調節心情的方法並不起任何作用。困在帳篷裏的人整天無所事是。兩天來,強尼有大量的閒暇時間用來思考同樣一個問題。敵人會在什麼時候發動進攻?

某些意志不夠堅定的貴族私兵甚至會在半夢半醒的時候,因為這個可怕的疑問而從睡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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