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約定
離村子最近的立石距旅館有半個時辰的路程。美麗的岩石孤傲地屹立在原野上,無畏地承受著數千年風沙的洗禮。弗雷德里克一邊用一隻手按住快要被風吹走的帽子,一邊向岩石挨近臉來。
當然那個並不是煙水晶,但他還是被那古老的魅力深深吸引,一連盯上幾個小時也不會膩煩。
「克魯頓先生。」
正在那時,柔和的女性聲音夾進風聲中傳入了耳朵。他慌忙回頭看去。
「今天早上真是對不起。」
是奧蘿拉,她的眼睛微微有些濕潤,是因為象水一樣的藍的原因嗎?
「啊,您不需要介意的。父親的誤解消除了?」
她輕輕搖了搖頭。半邊紅腫的臉頰看上去讓人心疼。
「他一口咬定,完全不肯聽我解釋。」
是被父親打的嗎?但她似乎毫不畏懼,表情嚴肅地望著弗雷德里克。
「我忍不住把想要悔婚,還有和島外的人做了約定的事對父親說了。那個人是以前來過這裡的旅客,不過恰巧和你條件相符罷了,應該是不同的人。」
她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怎麼說呢……。會再次來到“世界的盡頭”赫普裡蒂斯群島上這個村的旅客,到目前為止幾乎沒有。但因為你確實是第二次來,又是年輕的男性,我和你親密搭話的事也傳到父親的耳朵,所以他深信就是那樣的。」
她之所以常在旅館的小酒店出入,是在等待著戀人來訪嗎?如果只是為了妖精博士的諮詢,待在作為村長府邸的自己家裡就行了吧。
既然多次訪問這個村的人並不存在。她盼望的人恐怕還沒有出現過。
連旅館的少主人也說,弗雷德里克是多年來第一個再次來訪的人。那麼奧蘿拉的戀人,很可能從那以後再也沒到這裡來過。
那個人真的有心遵守約定嗎?在旅途中遇到迷人的少女,心血來潮地說會再次來迎接她,但是回去以後就忘記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他沒有來過信嗎?」
雖然事不關己,弗雷德里克卻不知不覺替她擔心起來。
「克魯頓先生,如果換了是你,即使是口頭的約定,你也會遵守嗎?」
「啊,那個,應該會吧……」
「我也這麼想。我已經不是孩子了。他說不定只是暫時忘記了約定的事。還有五天,我相信他會來。」
「五天?」
「五天后我就必須結婚。」
那麼她豈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嗎?
弗雷德里克不知為何非常著急。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呢?如果五天后他沒來,你就準備出嫁了嗎?」
她煩惱地垂下眼簾。
「我決定離家出走。」
「一個人?」
「我要去找他!」
「什麼……」
為了逃避父母定下的婚約而與其他男人私奔,是世間的禮法所不能接受的。在這種傳統觀念根深蒂固的氏族社會裡,父母更會因為女兒敗壞家風而被暗中指責。
她如果再次返回家中,一定不會被寬恕吧。可是另一方面,如果奧蘿拉去找的男人不肯接受她,她就會流落街頭。
這樣的後果她當然應該已經預料到,但她仍然決定出走。
她那麼喜歡她的戀人嗎?還是說,那麼憎恨這樁婚事嗎?
「奧蘿拉,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看見一個男人騎著馬走過來,奧蘿拉表情突然僵住,象要保護弗雷德里克一樣地走上前去。
「叔父應該有叮囑過你不許到處亂跑吧。」
年輕男人長及肩膀的金髮隨風飄動。他跳下馬來,不滿地盯著弗雷德里克。
「不出我所料,果然和未婚夫以外的男人攪在一起,既然看到就了不能放過嘍。」
他好像特意為了讓弗雷德里克聽懂一樣用英語說著。
「……科納斯,你也不是我的未婚夫。」
「是第二婚約者沒錯。但你很快就會成為我的妻子了。」
第二?這是怎麼回事,弗雷德里克交替看著二人。她有好幾個未婚夫嗎?
「你做夢!」
奧蘿拉用力大喊著。
男人從鼻子裡發出嗤笑的聲音,轉向弗雷德里克。
「你就是對奧蘿拉出手的那個英格蘭人囉?」
他明顯地表現出敵意,握緊拳頭在他面前晃動。
「礙眼,快給我消失!」
他還沒有出手,弗雷德里克已經產生一種想逃跑的衝動。可他隨後注意到奧蘿拉在這個怒目而視的男人面前害怕得籟籟發抖。
無論如何不可以丟下這樣的她不管。
「您的心情我理解,不過,那個,在下的名字並不叫礙眼。」
話一出口,奧蘿拉立刻驚愕地回頭看著弗雷德里克。
「你說什麼呢這是!?」
「那樣,哦,我是說,那樣的話是違反禁忌的。」
害怕那個男人會就此一拳打來,弗雷德里克慌忙舉起雙手。
「對她真正的未婚夫來說,我們兩個應該都很礙眼吧?」
「……?你到底什麼意思?」
「那個,歸根到底,我們同樣在試圖引起已經有未婚夫的女性的注意不是嗎?彼此競爭也不大有意義吧。」
「我和你不一樣。我是……」
「第二婚約者?這是不可能的。主會寬恕那樣的事嗎?」
上帝只允許一夫一妻。在這個虔誠的新教徒聚居的島上,人們相信信徒如果違背他的訓誡,將會發生可怕的事。
這句話一出口,連劍拔弩張的科納斯也氣焰全消地勉強垂下手臂。
「那麼,馬齊魯先生,我送奧蘿拉回家了。」
弗雷德里克轉身催促她離開這裡。雖然他一直害怕背後會遭到襲擊而感到不安,但是居然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二人逐漸遠離了那個男人。
奧蘿拉緊緊挽住弗雷德里克的手臂,咬起嘴唇快步前進,直到看不見男人的身影才放鬆下來。
弗雷德里克不禁開始懷疑,打了奧蘿拉臉頰的,說不定不是她父親而是那個男人。
「你的家是往這邊嗎?」
就這樣走了一陣之後,弗雷德里克開口問道,奧蘿拉突然驚覺般回過頭來。
「啊,對不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她慌忙鬆開他的手臂。
「謝謝你保護我,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你越發會被誤解了。」
「反正誤解很快就會消除,何況我只是個過客,我完全不介意的。」
奧蘿拉有點緊張地走到弗雷德里克面前踮起腳尖,貼近到幾乎是戀人般的距離。
「你真討人喜歡。」
她微微一笑,站住了腳。
「我家在那個山岡的對面。您送到這裡就可以了。」
一陣強風吹過,散開的淡金色頭髮飛舞起來。細瓷般白嫩的肌膚宛如沐浴在盛夏陽光裡的雲層。燦爛的笑容又仿佛溫暖了這片冷酷無情的荒漠。
眼前這幅景象讓他產生一種衝動,想要把她帶到風和日麗的南方去。
「馬齊魯小姐。」
弗雷德里克不禁叫住她。
「雖然我只是個過客,沒有資格成為您的朋友,但是我想盡我所能地幫助您。」
她回過頭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藍色的眼睛有些濕潤但是充滿了決心。
「是嗎?那麼和我結婚吧。」
「這,……什麼,你是說……?」
「呐,對感到為難的女人太和善的話,會被乘機利用的哦。」
奧蘿拉嚴肅的表情突然一變,吃吃地笑了起來。
女孩子主動選擇對方算是乘機利用嗎?弗雷德里克試圖冷靜地思考。卻發現一顆心因為她的話正在狂跳不已。
「叫我奧蘿拉好了,弗雷德里克。這可不是什麼過分的請求哦。」
她好美。如果能和她更加親密該多好。
那個男人到底在搞什麼?答應了要和她再次相見,卻又把她丟在這裡。不過是帶她逃出這個島而已,有什麼好迷惑的呢?
如果這樣做就可以擁有她,那麼作這樣的決定完全不算是魯莽。
「明天傍晚父親要到鄰村去,會有二,三天不在家,我可以趁那個機會溜出來,為了感謝你的保護,我帶你去附近的立石遺跡。如果運氣好,說不定就能找到煙水晶。」
奧蘿拉說完後就轉身走開。
弗雷德里克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遠去。
她怎麼知道他想要的是煙水晶?
是用她那不可思議的妖精博士的力量看透的嗎?
難道說,巨大的煙水晶結晶群真的存在嗎?奧蘿拉見過嗎?
弗雷德里克突然產生一種腳下虛浮的奇異感覺,他象要確認一樣踏了踏地面。
在夢與現實之間,看不見的地方敞開著一道門。他一邊提醒自己這絕無可能,一邊卻在想,有煙水晶立石存在的地方,真的是人類世界嗎?
世界的盡頭,赫普裡蒂斯。
離開迥非人世的異界,最近的島。
***
為什麼父親和母親很少露出笑容。奧蘿拉從懂事起就常常疑惑地想。
她是從小就很愛笑的少女。總是像跳著舞的快樂妖精一樣地咯咯笑著到處亂跑,連被保姆斥責的時候,皺著眉頭的臉也會馬上笑起來。於是保姆也覺得很可笑,和她一起笑起來。
只有父親和母親,無論奧蘿拉怎樣快樂,都從未發自內心地笑過。而從她得知緣由的那一刻開始,她也無法在父母面前開心地笑了。
奧蘿拉是交換之子。
妖精常常會偷去人類的孩子,用岩石,圓木頭甚至妖精的嬰兒替換,稱作交換之子。
據說她的家族很久以前與妖精族定下了數代交換之子的契約。被奪去的孩子在妖精界成長,與妖精族通婚。生下的孩子再與馬齊魯家的子孫婚後所得的頭生子進行交換。
由於繼承人類血統的妖精族和人界親屬的嬰兒反復交換,使得馬齊魯家族能不斷地增強妖精之血,並保證有妖精博士能力的人不會斷絕。
那也就是在所有姓馬齊魯的家庭中地位最高的氏族長家,和相當於他們親屬的奧蘿拉家肩負的宿命。她不是父母的親生女兒。他們自己的孩子被帶到妖精界,永世不得相見。
這些全部是父親親口告訴她的。因為父母犧牲了自己的孩子,培育了奧蘿拉,那麼依照氏族的成規,奧蘿拉也必須盡起義務,與指定的物件結婚。
所有這一切,都是氏族的意志。
父親和母親一直默默地忍受著家庭破裂和孩子被奪走的悲傷。又過了幾年,她的弟弟出生了,這多少會給家中帶來一些變化吧。沒有,完全沒有。雖然還什麼都不懂的弟弟很喜歡奧蘿拉,但是因為他沉默寡言的性格,家中還是很安靜。
只要這個家還有交換之子在,就不可能改變。也許父母每次看到她的臉都會很心痛吧。那是永遠無法痊癒的悲傷。
「奧蘿拉,你真的要離開這個島嗎?」
灰色的妖精貓坐在窗下擔心地問。
奧蘿拉將視線從一頁未翻的書上移開,抬起了頭。
是不是認真的,她自己也不太明白。體內妖精之血的魔力使她與這個島有很強的羈絆,離開並不容易。而且一旦走出島外,這塊土地上的魔力就再也不會容許奧蘿拉踏入一步。
「那個劍橋的教授,不是已經忘記你了嗎?」
「……,不過尼可,他雖然忘記了立石陣裡發生的事。但是煙水晶他還記得。」
「那是因為那傢伙除了石頭以外什麼都不關心吧?」
就像會忘記夢中的情景一樣,一般人在誤闖了妖精界以後,都會忘記在裡面經歷過的事。所以弗雷德里克才沒有在煙水晶石柱前見到過奧蘿拉的記憶。
「他既然是為了石頭才到這樣偏僻的島上來。那麼讓他再次看到立石也許就會想起一切。」
「沒有等那個的時間啦。而且啊奧蘿拉,那些話可能只是因為他感激你帶他闖出妖精界,隨口說說的謝詞而已啊。」
或許尼可說的沒錯。即使他想起了什麼,也不會特意把它當作二人之間的約定吧。,僅僅是下次休假一定會再次來訪這樣的話,可以算是約定嗎?
那個時候的奧蘿拉,將他引出煙水晶立石的結界後問道。
——能帶我去劍橋和倫敦嗎?,我很想去看一看。
——好的,當然可以。
當時只有十六歲的奧蘿拉,把它當成了鄭重的約定。
不過也許因為那個時候他認定奧蘿拉是妖精,又以為自己身在夢中,所以才會不假思索地隨口答應帶妖精到遠方這種事吧。
即便這樣想,奧蘿拉卻仍然在等候著。如果他還記得下次休假一定會來的話,那麼就總有一天會再見面。
要離開這個島的決定就是在那個時候作出的。由於包圍全島的魔法力量的束縛,奧蘿拉並不能單獨從島上逃出來。唯一的辦法就是借助外人的力量。
只要那個人是弗雷德里克,她就能堅定自己的信心。
「可是啊奧蘿拉,如果從島上出去了,你就再也嘗不到鮮美的鯡魚和格蘭傑威士卡了呢。」
「不要以為誰都像你那樣貪吃。」
尼可不甘心地捋了捋鬍鬚。
「尼可,我離開以後,母親大人和弟弟就要拜託你照顧了。」
「這種事我可幹不來。」
「我知道了,至少替我這個好友向母親解釋一下好嗎?」
「私奔對你真的有好處嗎?如果你沒有得到那個教授的心意,一個人打算怎麼生活呢。不要忘了一旦從島上出去,你就再也回不來了哦。」
「那個,……我會去找妖精博士的工作。」
尼可沉重地歎了口氣。
「看來你還真是一無所知呢。外面的世界和這裡不一樣,那些人早就忘記妖精博士的存在了。」
她的確不太瞭解。但是比起被迫與不喜歡的物件結婚或是孩子被妖精領走,那種程度的困難實在不算什麼。
「抱歉,尼可。」
奧蘿拉撫摸著他成簇的灰色長毛,在他頭上吻了一下。
她站起身一個人走出房間下了樓,看見母親在客廳裡。
從窗外透入的青白色日光,襯托出母親異常消瘦的身形。她坐在鋪有橡膠墊的椅子上,一心一意地編織著蕾絲花邊。
奧蘿拉停住腳步端詳母親的身影。
據說她是從奧克納群島嫁過來的新娘,在婚禮當天才與父親第一次見面。雖然這樣的事並不稀奇。但她在出嫁前對這個家族與妖精的淵源和交換之子的事一無所知。那顆痛失愛子的心一定傷痕累累吧。
對奧蘿拉來說她是個慈祥的母親,但這幅花邊卻是為了身在妖精界的女兒編織的。因為母親從親屬那裡聽到了謠言,說是每隔十九年當滿月接觸地平線的時候,如果在妖精族聚集的石頭圈裡預先等候,就能領回被交換的孩子。
祈禱真正的″奧蘿拉"能平安成長,並迎來她出嫁之日的心願,一點點地傾注在這幅持續編織的花邊裡。
可如今奧蘿拉也要走了,被交換的孩子卻仍然無法領回。雖然她並不十分相信這個謠言,也還是為母親抱著一線希望。因為與奧蘿拉交換的那個孩子其實更加命苦。
奧蘿拉躡手躡腳地走出後門來到外邊,橫穿過庭園,沿著白色的籬笆向前走去。她解開長髮任它隨風飛舞。
草場上零星點綴著正在放牧的家畜,泥炭沉積的荒野平緩地起伏,陰霾的天空大多被烏雲遮蔽。
奧蘿拉走得十分緩慢,好像要把這個島上的風景永遠烙在心頭。
她出生並成長的這個島,用神秘的力量與她的靈魂相通。真正能以堅定的心情考慮離開這裡,是在遇到了弗雷德里克的那個時候。
想要改變自己的生活。不清楚為何會有這樣的心情,也許是面對父母的自卑感和那荒謬的義務導致的吧。
又或許她奢求的,只是無比單純的事,想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風兒也仿佛在為她的願望而歎息。
奧蘿拉忽然抬起頭,注意到了小路盡頭的人影。又是那個討厭的人嗎?她不由皺了皺眉。
那是″第二婚約者"科納斯•馬齊魯。
「去哪兒?」
「隨便走走。」
奧蘿拉加快腳步。科納斯卻一邊輕浮地調笑著一邊跟上來,毫無顧忌地踢散了正走在草地上的妖精佇列。
奧蘿拉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這一點。明明是馬齊魯家的一員,受過妖精博士的訓練,也看得見妖精。可他卻把妖精當成螻蟻一般對待。而且因為知道驅避的方法,也不必擔心它們的報復。
「不打算去旅館了?」
弗雷德里克雖然是個看不見妖精的普通人,卻總會無意識地避開它們。
他對石頭有著深厚的感情,所以自然而然地對自然界給予敬意,並向造物主的傑作投以驚歎的目光。因此就算看不見妖精,這種敬畏的心情也會使他避免傷害它們。正因為如此,奧蘿拉才在五年前救了他。
「叔父出門前,可是託付過我這個侄兒在他不在家這段時間照顧你哦。」
科納斯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大力拉進懷裡。一陣強風掠過麥田,發出了象哀號一樣的聲音。
「你放手!」
她想推開他,他卻並沒有放鬆力量,色迷迷地打量著奧蘿拉。
「老實說,本少爺過去還對這樁婚事很失望,真沒想到以前那個滿臉雀斑,頭髮乾巴巴的瘦丫頭,竟然會出落成這樣一個了不得的美人兒。」
「我還不是你的未婚妻!」
她對這個令人憎惡的男人怒目而視,但他只是露出侵犯性的笑容。
「我知道。和交換之子定下婚約的是傳說中的預言者。你指望那個傢伙覺醒了到這兒來接你嗎?從有那個傳說以後都過去幾百年了,一直風平浪靜地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總之就剩下四天了,那個傳說中的男人要是再不來,你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他緊緊箍住不斷掙扎的奧蘿拉。
「你打算違背族規嗎?」
「想要違背族規的是你。不過大爺我會糾正你的……」
奧蘿拉突然被堵住了嘴唇。
她扭動身體激烈地反抗著,但卻被科納斯用力抓住無法掙脫。
正在這時,草叢中突然飛出了一個瘦小的身影向科納斯猛撲過去,銳利的爪子抓向他的頭皮。
「嗷……該死的貓……!」
「尼可!」
科納斯被尼可狠狠咬住耳朵,只好放開奧蘿拉。尼可見狀正打算快速逃跑,可惜遲了一步被抓住了尾巴。
「快住手,你在幹什麼!」
科納斯抓著尼可在空中掄了幾圈,用力遠遠拋出。
「天哪,……尼可!」
奧蘿拉急忙試圖跑過去救他,但這次科納斯扯住了她的頭髮。
草叢裡突然發出騷動的聲音,緊接著竄出一群發狂的老鼠。一齊聚集到科納斯腳下開始往他身上攀爬。
「什麼鬼東西……,又是妖精嗎?」
趁科納斯畏縮的瞬間,奧蘿拉立刻從他身邊逃開。她抱起倒在地上的尼可,頭也不回地跑了。
「那些死耗子……怎麼不早點來,竟然要本大爺……孤軍奮戰……。」
尼可筋疲力盡地嘟噥著。
「哼,把我從野貓手裡……救了它們的恩情……忘得一乾二淨……,真是群薄情的……混蛋喲。」
他再次合上眼。奧蘿拉一邊跑一邊驚恐地搖動他。
「很疼嗎?是哪裡不舒服?」
「我已經,不行……了。」
「一定要挺住啊。」
科納斯似乎在後面追。奧蘿拉竭盡全力地跑著,像是要洗脫胸中的嫌惡和屈辱,拼命擦拭著嘴唇。她一邊為尼可擔驚受怕一邊不停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