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你...(廿四)　交往　

從來不曾接過吻的我，當芷涵那柔嫩濕潤的櫻唇印上了我豐厚乾癟的嘴唇時，我渾身有如遭受電擊般，立即傻楞住。

嗅著芷涵身上自然隱隱散發的清新體香，享受著溫香軟玉抱滿懷的舒適感，兩唇相交、心意纏綿，時間也在此時，悄悄地靜止了……

良久，鳥兒的歌聲、葉子的伴奏聲才緩緩地傳入耳際，芷涵臉上已泛起兩朵紅暈，神態動人至極。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忽地露出一個滿足的笑顏，再將俏臉埋藏在我肩膀處。

適才發生的一切，對我來說真的是太刺激了點，芷涵深情一吻，使得我差點岔不過氣來，連喘了好幾口氣後，才發覺伏在我肩膀處的芷涵也同樣是嬌喘連連著。

我躺在草地上，仰望著天，瞧著早已看慣的藍天白雲，感受著一股名為溫馨的氣息。芷涵側身緊緊的抱著我，我輕輕撫摸她的秀髮，任由早起運動的老年人看著我們兩親密的行為。

我呼了口氣，略微羞赧的在芷涵耳邊道：「剛剛吻的不好請見諒……這是我的初吻……」

芷涵依舊埋首在我肩膀處，暱聲道：「我知道……」芷涵說話時所吐出來的氣，搔得我脖子有些癢，我身子不禁微微扭動了一下。

我聞言訝道：「妳怎知道的呢？」

芷涵將頭從我肩膀處抬起來，臉上紅潮尚未完全褪去，使得本就美麗至極的俏臉，更添得一絲嫵媚誘人的韻味。只見她皺了一下堅挺的小鼻子，微嗔道：「剛剛接吻時，你的牙齒一直撞疼了我……」

我不禁『啊』一聲叫了出來，連忙伸出手在她唇邊輕輕的撫摸著，歉然道：「抱歉，我第一次，笨手笨腳的，不會接……」

芷涵忽地伸出食指封在我唇邊，羞赧地道：「我好開心，你的初吻是給了我……」頓了一下，忽地神情黯然地低下頭去，輕聲道：「但是我的初吻沒有給你……你是第二個……」

我頓時感到有些失望……隨即轉念一想，芷涵生得如此漂亮，身邊一定不乏眾多追求者，我能擁有她的芳心，已經是天大的福份了。便釋懷地道：「沒關係。妳這麼溫柔、貼心，以前那些錯過妳的人，是他們不懂得珍惜！」

芷涵楞了一下，發覺我會錯意，趕緊解釋道：「不是的！我從來沒交過男朋友，那次……那次……是被人強吻……」

我吃驚的叫道：「強吻？」

芷涵連忙摀住我的嘴，看了一下左右，確定無人聽到後才嗔道：「小聲點……」我點點頭。芷涵隨即神色戚然地道：「我之前跟你說過，我自殺過，那是在我13歲時發生的事，你……想聽嗎？」

我隱約的補捉到她想說什麼，強吻、13歲、自殺……忽然閃過一股念頭，心下不由得緊張了起來……芷涵要親口跟我說出那件事？

「你想聽嗎？這件事，除了欣雅與我家人外，沒有人知道，只是……我不想隱瞞你。」

我故作不知情的問道：「什麼事這麼隱密啊？」

芷涵神色有些沉重的道：「可以算是件秘密，更是我慘痛的過去……」

「妳怎會想跟我說呢？」

「因為我是真的喜歡你！真的愛你……所以，我才不想隱瞞你……」

我點點頭，深呼吸了幾口氣，調整好心情，做好心理準備後才緩緩的道：「妳說吧。」

芷涵輕輕的『嗯』一聲，微微撐起身子，挺起胸，眼睛直盯著我瞧。然而我卻感到她看著我的眼神卻是如此空洞、如此黯淡……

沉默了半時，芷涵才櫻唇微張，緩緩訴說起這件陳年往事……

「六年前，我並不是住在這裡，那時，我們家住在南門路。當時我是個國中生，每天下課後還要去上補習班，日子給繁重的課業壓的喘不過氣來，每天除了唸書之外，還是唸書。」

我點點頭，專心的聽著。

「直到有天，那一年的五月，我補完習走在回家的路上，卻發生了一件意外……當時我忘了發生什麼事，只是當我再一次睜開眼睛時，我已經躺在佈滿白色裝飾的病房裡……」

我手微微顫抖著，即將由她親口證實這件事，雖然我已經知道了，但難免仍是感到一陣緊張。

芷涵並沒有發現我的異樣，仍是自顧自地道：「我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頭好暈，全身乏力，連翻個身的力氣都欠缺。」

我神情十分凝重，眉頭緊蹙著。

「那時候，身邊的人忽然都對我都很好，很好……父母親不再逼著我唸書，每天還細心的照顧我，買我愛吃的東西給我吃，租我喜歡看的漫畫給我看……」

我忍不住伸手將芷涵擁入懷中，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背。

芷涵沒有拒絕我的行為，反而順勢的往我身上靠過來。緩緩地續道：「只是，當我問父母親，我怎麼了，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們都不說，甚至醫生也不回答我。只有護士姐姐聽到我的詢問時，會摸著我的頭，輕輕的摸著……我依然記得她們當時是說，我受傷了，要好好休息。但是，當我繼續問她為什麼沒有人要說我受了什麼傷？為什麼我會感覺到全身無力時，護士姐姐哭了……」

我深深的嘆了口氣，緊緊抱住懷中的玉人。忍不住輕聲道：「好了，別在說了，我知道妳想說什麼了……」看著她如此難受，心中的自責愧疚，反而更加的深。

芷涵完全沒理會我，一昧地沉醉在過去的回憶裡，喃喃地道：「直到小雅，她帶了我因病缺席時所抄的筆記來醫院給我時，我問她，她才跟我說，我被強暴了……」

我感覺到懷裡的她身軀劇烈顫抖著，趕緊加大手上的力道，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這個舉動似乎讓芷涵稍稍找到些安全感，她急促的喘幾口氣後，漸漸的，呼吸聲轉為抽泣聲，芷涵依偎在我懷裡，哽咽起來……

「小雅說，我被人強暴的那天晚上就自殺了，好險發現的早，搶救了回來……只是因為失血過多，昏迷了兩天才醒過來。我事後逼問我父母，他們猶豫了好久，才坦誠跟我證實這件事……」

雖然說，我早就已經知道芷涵就是我所傷害的那個人。但從她口中再一次的確認後，心中的悔恨、傷痛，還是難以令人承受，我情不自禁的流下後悔的淚水……

淚水滑過臉龐，滴到了靠在我胸口處的芷涵臉上，她訝異的抬起頭，楞了一下後，伸手幫我拭去眼角的淚水，柔聲道：「你怎麼也哭了？我沒事的！你別傷心哦，我會心疼的……」

芷涵充滿愛意的話語，觸動了我內心最深處的痛楚。她這麼愛我，然而我卻是傷害她的人……當她知道了真相時，真的有辦法承受得住嗎……

芷涵輕輕的將頭枕在我胸口，軟語呢喃地道：「沒事了，我也忘了那個人，那件事了……就當作是場夢吧……夢醒了，日子還是要過，至少……現在我身邊有了你，感覺好開心……真的，好開心……」

我聽完芷涵所說的話不禁為之一楞，將淚水抹在袖口上後，疑惑的問道：「妳知道為什麼妳會想不起那件事的原因嗎？」

芷涵抿了一下嘴，略為苦澀地笑道：「我有問過醫生，他說我是因為承受到太大的打擊，超過人體所能負擔的程度，所以大腦會自動發出一股訊息，讓我能遺忘掉有關那件事情的始末與人、事、物。但是類似的場景、物品還是可能會勾起埋於腦海深處的回憶……」

我點點頭，不由得用力的抱緊懷中的芷涵，卻也更加深我內心裡的愧疚。怪不得，當時我能一眼便把妳認出來，而妳卻一直想不起我……原來是因為這樣，妳一定感到很痛苦吧？芷涵……

我緊緊抱著她，任由淚水無聲地滑落……

芷涵溫柔地吻去我臉上的淚水，柔聲道：「別哭了，我沒事！」停頓了一下，忽然定定的看著我，甜甜地笑道：「本來我還怕你聽完後就不理我了，害我一直擔心著不知要如何開口。——卻沒想到，沒想到……你會為了我而哭……」說到後來，忽然又哽咽了起來……

「傻瓜，我憐惜妳都來不及了，怎可能不理……」話未說完，芷涵柔嫩溫軟的香唇便再次吻了上來……

風，停了。

鳥兒，也無語。

　　　　　　　　　　＊　　　　　　　　　　＊　　　　　　　　　　＊

今天是調站的第一天。樹王站位在中投公路底下，規模比起總站小了許多，只有兩個島，一部洗車機，一班也僅僅安排五個人上班而已。

這裡有機動的編制，使得我的工作又減少了許多。機動的工作，就是適時支援各部位，看哪兒比較忙，就往哪跑，跟領班的工作內容有些類似，只是少了客訴的處理工作。

從三點上班到現在已經四點了，進來的車輛數目卻還是少的可憐，彷彿兩隻手便能算的完似的。

由於第一天來這上班，我特地提早一個小時來。認識了一下環境後，隨即上樓跟站長閒聊一下。樹王站站長姓張，他大致上先向我介紹了一下這裡的工作流程，介紹完後，便開始跟我閒話家常的聊起來。

我身為中部地區總站的領班，對於各站的站長都很熟悉，誰叫他們三不五時便要跑來我們站上開會，而領班又處於第一現場工作，就要負責起接待的任務。

「耗子，你趁這段時間，能不能幫我拉拔一兩個人起來呀？」張站長說。

「站長，那個趙怡汶領班不是做的好好的嗎？」我問。

「她太不可靠了！」

「為什麼？」

「她脾氣不是很好，容易遷怒他人，搞得上班的氣氛很差。」頓了一下又道：「最主要是上班不正常，時常臨時請假。」

傳聞中樹王站站長與趙領班之間一直存在著芥蒂，此時看來並非空穴來風……

「訓練人的問題是小事，只是如果她真的不能勝任這個職位，又怎會讓她一直待到現在呢？」

「這就是她聰明的地方，知道若有人能取代她，就會有被開除的可能，所以一直保留著許多東西，不給下面的人學習機會。」

我點點頭，加油站的東西雖然不難，但也需要有人教才會。只是……站長你未免太懶了吧，何不親自去教就好？當然，這些話我只能在心裡想著，並不會說出口。

「對了，耗子！」就在我轉身要下樓時，張站長叫住了我。

「怎了嗎？」我疑惑的問。

「你要有心理準備啊，她可能這一調就是永遠都不回來了。」

我訝道：「她不會是想取我而代之吧？」

張站長故作深沉的笑一笑，並沒回答我。

我笑了，笑的很燦爛，臉上佈滿了不屑的神情，微笑著道：「想要我的位置？也要先問問區經理同不同意，哼哼！」說完便告罪一聲，走下樓去。

在加油站後方，我抽著煙張站長最後說，回想起剛剛的那句話，不禁又笑了出來。

我可是陳區經理一手教出來的人，連大哥都不敢隨便調動我的職位，更何況一個別站來的領班。

不過……還是得多提防點，免得她在總站亂搞，惹出一堆亂子來，到時還要幫她擦屁股，就得不償失了。

想到這，我立即拿起手機，直接打電話回去給大哥，跟他提醒一聲……

原先打定主意不能與妳相戀，卻在妳的柔情與主動間，化解了我無謂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