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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之境界》第3章
第二章 殺人考察 (原作:奈須木子)

———1995年4月

與她初見。

/殺人考察(前)

/ 1.

今晚一如往常,外出散步。

夏日將盡,天氣轉涼,一陣風過,已帶秋意。

「式小姐,請出門當心,早點回來。」

對著在門旁正忙於穿上鞋的我,負責照料我起居的秋隆叮囑道。

這一點抑揚起伏都不帶的聲音我就當沒聽到,邁步走了出去。

穿過庭院,出了大門。

外面沒有燈光。

周圍是一片黑暗。萬籟俱寂的這個深夜,連個人影都見不到。此刻,凌晨零時,日期正從八月三十一日轉變為九月一日。

微風輕拂,庭院四周圍著的竹林沙沙作響。

———胸中湧起一種煩惡感。

怎會這樣?在那可以喚起人心中強烈不安的寂靜中散步,一向是我兩儀式的唯一樂趣。

夜更深,夜色更濃。

走在無人的街道,因為我想要一個人呆著。不過也難說不是因為我想要使自己意識到自己是一個人。

……不管是哪個原因,其實都很無聊。明明自己根本不可能是一個人呆著。

———從大路轉入了一條細小的巷子。

我今年十六。

用學年來算是高中一年級,讀的是一家普通的私立學校。

反正不管去哪最終只能留在家裡。學歷對我來說根本無所謂。既然這樣就進個距離上比較近的學校,可以節省不少花在交通上的時間,更有效率。

然而,我這個選擇或許是個錯誤。

———巷子裡面比大路上要更加暗。只有一盞路燈,神經質般一亮一滅,閃個不停。

不經意,想起了一個人的面孔。

狠狠咬了一下牙。

最近,情緒老是。不易穩定下來。像今天這樣就連在夜裡散步之中,不知為何也會想起那個男孩。

進了高中,四周的環境卻沒有什麼變化。周圍的人,同級生也好上級生也好,沒有人想要接近我。至於為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許是因為我這人心裡想什麼就會立即在臉上表現出來的緣故吧。

人一向讓我覺得很討厭。從小就是,不論怎樣就是對他們生不出好感來。不可救藥的是我自己就是個人,因此我連自己都討厭。

正因如此,有人主動向我打招呼時我從不給他們好臉色看。

……這倒不是說我因為討厭他們就憎恨他們,不過周圍卻不這麼想。我的這種脾性逐漸在校園內傳開,就一個月的時間,想跟我扯上關係的人就變得寥寥無幾了。

我正好也喜歡安靜的環境,於是無視周圍對我的反感,得到了理想的環境。

然而,理想並不完美。

跟我同年級的學生中,有一個,僅有一個硬是成為了我兩儀式的朋友。他的名字聽起來像是某法國詩人的一樣。總之,他對我來說也是個妨礙。

是的。

確實是個妨礙。

———遠處路燈下有一個人影。

剛才竟然沒有留意到。想起了那傢伙的對人毫無戒心的笑容。

———那人影的舉動有點可疑。

後來我回想起來,這個時候,我為什麼會——

———為何會跟蹤那個人影呢?

難道是因為那種凶暴的高昂情緒在我體內覺醒的緣故?

& & &

從巷子深處再往深處走去,那裡,是一個異世界。

巷子盡頭,已經不能稱之為路了,而是類似於密室的存在。

被周圍的建築物所圍著的這條小路,是一個連白天陽光都照不進來的空間。可以說這裡簡直就是街道的死角,本來這裡是住著一個流浪漢的。

現在卻不是。

已經腿色的牆壁被塗抹了新鮮的顏料。

稱不上是道路的這條小路不知因為什麼緣故而變得泥濘。

正好有腐爛果實的氣味飄過來,卻被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氣味污染了。

———四周,是血的海洋。

本以為是紅色油漆的原來是大量的血液。

現在更是零落到路面上,緩緩地流淌,那是人的體液。

刺鼻氣味的來源是一片粘稠的朱紅色。

朱紅中心是一具人的屍體。

看不見表情。兩腕已經不見,雙足好像也被從膝蓋處被切下。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噴灑著血液的壞掉的噴壺。

這裡已經成為了一個異世界。

就連夜色,也在這血紅色面前敗退。

———她的臉上綻開了笑容。

淡藍色的和服下擺,現在是紅色。

輕觸流動的血,引向自己的唇邊,動作讓人想到鶴的優雅。

血從唇邊滑落。

表情顯得恍惚,身體顫抖著。

那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塗的口紅。

/ 2

暑假結束,新學期開始了。

學校生活並無什麼變化。硬要說有什麼變化的話,也只不過是校內學生的服裝而已,從夏裝向秋裝漸變,慢慢厚重起來。

我嘛自出生以來就是這個樣子,只穿和服。

秋隆雖然也有為我準備十六歲少女穿的洋服,我卻連穿一穿的念頭都沒有起過。

幸好學校允許私服上學,我也就一直穿著和服。

說實話,我本是很想穿那種材料上乘的正式和服的,但是如果真的穿了,上體育課的時候等我衣服換好,課也結束了。折中一下,我就一直穿著單衣和服。

也曾想過冬天來了天氣變冷該怎麼辦呢而煩惱,這個問題在昨天也得到了解決。

……那是休息時間發生的事情。

老樣子,我剛到位子上坐下,他從背後忽然跟我說話。

「不冷嗎,式?」

「現在還不冷,再過一陣就不好受了,是吧?」

從我的回答中聽得出來我冬天也打算穿和服度過了吧,他皺起了眉。

「你不會是冬天也這身打扮吧。」

「當然。不要緊的,我會穿外套的。」

我是因為想盡快結束對話才這樣說的

他聽到我居然要在和服上再穿上外套,吃了一驚走開了。我自己對此也吃了一驚。

不過最後我還是說到做到,真的去買了。因為要買最暖和的,就選了革制的休閒裝。到冬天才用得著,暫且就放在了一邊。

# # #

受到約請,白天一起吃飯。

地點是第二校舍的屋頂上。像我們這樣的男女二人組周圍還可以見到。

我注視著他們,他忽然在我耳邊說了什麼。我本想不去理睬,然而聽到那個令人感到不安的字眼還是不得不反問。

「———什麼?」

「不是跟你說了嗎?就是那個殺人事件。暑假的最後一天,發生在西面的商店街。雖然現在還沒有被報道出來。」

「殺人事件?世界還真是不太平呢。」

「嗯。內容都可以拿來寫小說了。兩隻手兩隻腳被利刃齊齊切斷,丟在一旁。現場到處是血,警方去鑒定是,路口好像都用白鐵板封了起來。犯人還沒有抓到。」

「只是兩手兩腳?這樣人就死了?」

「恐怕是因為血液流失引起缺氧造成了生命活動的停止吧。不過,說不定在此之前就驚嚇而死呢。」

他一邊嘴裡嚼著食物一邊說著。

這傢伙,外表倒是很可愛,卻經常談起這種話題。好像聽說他的一個表哥是個警察。……會向自己的親戚洩露工作機密,想想也不會是個地位能高到哪裡去的人物。

「哎呀,不好意思,說些跟式沒有關係的話。」

「算了。倒也不是就沒有關係。只不過呢,黑桐。」

什麼?我的同級生這樣問道。我閉上眼睛算是抗議。

「我是想說,這種事為什麼非要在吃飯時說呢?」

也是啊,黑桐點了點頭。

……真是的。害得我剛剛買來的西紅柿三明治都沒法吃了。

# # #

我讀高中一年級的那年夏天,就在這個事件所帶來的不安中結束了。

季節慢慢地轉入了秋季。

兩儀式微妙地不同以往的生活即將迎來寒冷的冬季。

# # #

今天從一早就下雨。

聽著雨聲,我走在一樓的走廊中。

授課已經結束,放學後的校舍內看不到幾個學生。因為黑桐所說的殺人事件已經被報道了,校方禁止了學生們的所有社團活動。

事件到了本月已經發生到了第四起。這是今天早上在車中秋隆親口告訴我的,不會有錯的。

犯人的身份至今還是未知,就連作案動機也不明瞭。被害人之間沒有共通點,都是深夜在外行走遭到殺害。

如果是發生在很遠某處的事件大可以旁觀,一旦發生地點就是自己生活的街道,那可就不一樣了。

學生們天還沒黑就往家裡趕,不論男生女生放學都是成群結隊一起離開。

到了晚上,過了九點警察就開始巡邏。最近夜間散步都沒法盡興。

「……四人……」

我輕輕念道。

那四個場景,我分別都……

「兩儀同學。」

突然有人叫住了我。

我停下腳步,回頭一看,那裡站著一個從我從沒見過的男生。

藍色牛仔褲,白色襯衫,裝束並不顯眼,面孔看起來透著穩重的人物。應該是個上級生吧。

「幹嘛?」

「真希望你別用那麼凶的眼神瞪我呀。黑桐沒有找你嗎?」

「我正要回家。跟黑桐有什麼關係?」

「是嗎?我不是要說這個,你根本就不明白。所以你才會這麼著急。真過分啊,那種事讓人撞見了可不行啊。責怪別人最輕鬆不過,以至於成為壞習慣。哎呀呀,都四次了,是不是做得有點過火了吧。」

「———什麼?」

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步。

那男生臉上浮現一個如同人造物的——不,很明顯就是人造物的微笑。

這種滿足的表情——跟我相似。

「早就想與你好好談一談,最後終於實現了,那麼就,再見了。」

我認為是上級生的那個男生,邁步走遠了,伴隨著喀喀喀喀的腳步聲。

我沒有目送他遠去,轉身向置鞋箱處走去。

換了鞋出去,迎接我的只有雨。

本應來接我的秋隆不見蹤影。

雨天會濕了和服,都是秋隆用車接送我,不過今天好像要來遲了。

再換一次鞋實在是麻煩,就在門口台階旁躲會雨好了。

如同淡淡面紗的雨,給校園罩上了一層霧氣。

十二月的寒氣將呼吸凍成了白色。

……已經過了多久了?等我察覺,黑桐已經來到我的身旁。

「我有傘。」

發音聽起來像個中國人。

「不用了,有人接我。黑桐君你早點回家吧。」

「再過一會我就回去。走之前我想就呆在這裡吧,好不好?」

我沒回答。

他「恩」的一聲,點了點頭,倚在了混凝土牆壁上。

這個時候我沒有心情陪他說話。他不管說什麼我都打算不加理睬。所以他在這裡不在這裡都沒關係。

我在雨中所做的,只是等待。

不可思議的寂靜。只有雨的聲音聽得見。

黑桐沒有說話。

倚在牆壁上,似乎很滿足的樣子閉著眼睛。不會睡著了吧,我驚訝地看著他,他好像正哼著一首小詩。是流行歌曲吧。我更加驚訝了。

後來我問了一下秋隆,知道那是一首叫SING IN THE RAIN 的有名的歌曲。一定是流行的歌曲。

黑桐還是沒有說話。

我與他之間的距離連一米都不到吧。兩個人站得這樣近卻不說一句話,怎麼都讓人有點心中不安。

那種不融洽的狀況,然而並不惱人的沉默。

———真是不可思議。為什麼,這沉默會讓我感到溫暖呢?

但是忽然害怕起來。

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樣下去的話,那傢伙就會出來。

「———黑桐君!」

「啊!?」

我無意識的叫聲使他吃一驚,離開了牆壁。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看著我的瞳孔裡,有我的影像。

大概,就是這個時候。

我第一次正視這個名叫黑桐幹也的人物。

那不是觀察。

他的面孔仍然留有少年的殘影,線條柔和。大大的瞳孔顯得很溫和,清澈、烏黑。髮型自然,沒經過染色,也沒有燙硬,代表了他的性格。

戴的眼鏡是黑邊框的,現在即使是小學生也不會戴的。(註:這句翻譯的正確性不敢保證,等我查證了再說,或者誰讀了空境原文的給個看法也行。)

不經裝飾的穿著,上下都是黑色。這種顏色的統一,可以說是黑桐幹也的唯一稱得上灑脫的地方吧。

……這個心地善良的少年為什麼非要纏著我不放呢?

「……剛才……」

我低著頭,不去看他。

「你是在,哪裡的?

「來這裡之前我在學生會議室。因為一位前輩要退學。也就是送別會一類的。是一個叫白純裡緒的前輩,真讓人感到很意外。是個非常穩重的人,這次說是有想要做的事情,就申請退學了。」

SHIRAZUMI 、RIO。沒聽說過。

不過從黑桐會被拉去參加這種聚會也可以看出他交友面很廣。他這人在同級生眼裡只是朋友,在上級生的女生中間倒有一點人氣。

「我不是也叫你也一起來的嗎,式?昨天分別時。今天到教室找你,卻沒一個人在。」

確實他昨天跟我說起過這麼回事。

不過那種聚會我去了也只會讓人掃興。我還以為黑桐的邀請只是社交辭令呢。

「……別嚇我。想不到你是認真的。」

「當然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式。」

黑桐生氣了。

那不是因為自己被無視,而是因為我那無聊的想法。

我對此只有反感。因為那對我來說畢竟是個從未體驗過的未知事物。

我於是不再說一句話。從來沒有過像今天這樣盼望秋隆來接我。

不久,接我的車終於進了校門,我告別了黑桐。

# # #

到了夜裡,雨停了。

式穿上紅色的革制外套,出了門。

頭上的夜空班駁陸離。滿是洞穴的雲層,不時有月光從那裡照下來。

街道上的便衣警察們忙忙碌地來回巡邏著,要是給他們撞上可就麻煩了,於是沿著河邊走。

被雨淋濕的路面反射著路燈的光芒。

像是蛞蝓經過的痕跡,發著光。

聽到轟轟的車輪響聲,明白鐵橋就快到了。橫跨河的鐵橋不是給人走的,是電車專用。

———這時,發現了人影。

搖晃著,慢慢地,式向著鐵橋走了過去。

又一輛電車飛奔過去。恐怕是最後一輛了吧。

跟剛才的聲音根本不能相比的隆隆聲在周圍響起。聲音的重壓就像往窄小的箱子裡塞入棉花那種感覺,她不自禁塞住耳朵。

電車去得遠了,鐵橋下突然安靜下來。沒有路燈,月光也照不到的橋下的空間,暗極了,好像只有那一塊地方被切割下來放到了黑暗中。

也正因為這個吧。

此刻,濕潤了合岸的紅色也顯得暗淡。

這裡,是第五個殺人現場。

看著亂生的雜草中,屍體在眼裡幻化作花。

以被割下的頭臉為中心,兩手兩足像花瓣般放置著。

和脖子一樣被割下的手和腳的關節被彎曲,更加強調與花的相似。……話雖如此說那像花,其實更像是個「卍」,讓人覺得有點遺憾。

人工的花被扔棄在野草叢中。

藉著四散的血液,花的顏色是紅色。

———手法越來越熟練了。

那,是她心裡的感想。

咕噥,喉頭響了一聲,察覺到自己非常地渴。

是因為緊張呢,還是因為興奮呢———咽喉的渴甚至變得灼熱。

這裡,只有死,充滿著。

式的嘴唇上浮現出一個無聲的笑的形狀。

她抑制著內心的迷醉,只是凝視著屍體。

因為,只有在這個瞬間,才能強烈地感覺到自己是活著的。

/ 3.

月初與師傅用真劍比試,是兩儀家歷代相傳的規矩。

還是在遙遠的前代,兩儀家的當家人不願意大費周章地將各門各派的劍客特意請回家裡來,於是在家中築起了道場,按自己的喜好創立了新的劍術流派。

這流派一直流傳下來到了現代,以至於不知為何連我生為女兒身都被要求舞刀弄劍。

使我充分明白父親強大的實力及我與他之間的體力差的比試結束後,我離開了本館。

從道場到本館有一段相當的距離,相當於高中裡面體育館到校舍之間那麼遠吧。

走在木板鋪成的走廊下,腳下的木板不發出一點聲音。

途中,秋隆在等候我。

用人秋隆比我年長十歲。現在是為了伺候滿身汗污的我更衣在等候的吧。

「小姐辛苦了。老爺他身體還好吧?」

「跟平時一樣。你退下吧,秋隆。換衣服我自己就夠了。我說你啊,又不是我的專門用人。還是多跟著我哥哥好處要來得多。畢竟最後繼承家業的男孩。」

不管我粗暴的語氣,秋隆面帶微笑。

「不是這樣。兩儀家的繼承人除了小姐以外不會有別人。因為少爺他生來就不具備那種資質。」

「——就算這樣,又能怎樣呢?」

我繞過秋隆回到了本館。

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稍微歇息了一下,我脫下了身上的道服。

眼光掃過鏡子。

......裡面,是一個女兒身。

只是面部如果把眉毛部分描粗,再把眼神放得兇惡一點,也不能不說不像一個男孩吧。

但是惟有身體卻騙不了人。一年一年成長起來的女性的身體,式好像終於逼得織開始自暴自棄起來了。

「我如果生下來就是男的該多好啊。」

這句話不是說給任何人聽的。

不——對象是存在的。在我的體內。那個名字叫織的另一個人格。(註:式和織兩個漢字的日語發音相同讀SHIKI。)

兩儀家的小孩出生前都會有兩個名字備用。

陽性、作為男孩的名字和、

陰性、作為女孩的名字。

我因為生為女孩所以叫式,如果當時生來是男的就會叫織那個名字。

說起為什麼這樣做的原因,據說那是因為兩儀家出生的小孩中會有很高的幾率出現解離性同一性障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二重人格者。

就像我這種情形。

兩儀家的血脈中具有這種超越者的遺傳因子,父親曾這樣說過。他也說過那是一種詛咒。

......確實是詛咒啊。在我看來,這哪裡是什麼超越者根本就是異常者。

應該說是幸運吧,這幾代中,除了我之外沒有出現其他的症狀持有者。原因很簡單,他們在成人之前就先進了精神病院。

一個身體裡存在兩個人格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情。現實與現實之間的區分變得不甚明瞭,最後落得自殺的例子並不少見。但我卻例外地一點發狂的跡象都沒有顯露地成長了起來。我和織互不相識,互相無視,一直活到現在。

肉體的所有權毫無疑問在我的掌握之中。

至於織,說到底只是我的代理人格而已。就像剛才在練劍的時候,因為擁有攻擊性的男性人格的治更加適合於此道,所以就跟他互換了一下。

仔細想想,我和織大致上是同時存在的。

這和人們常說的二重人格有所不同。我是式的同時也是織。只不過決定權在我手中。

父親很高興。在自己這一代能生出正統的兩儀家繼承人。

就因為這個,儘管我上面還有一個哥哥,我卻以一個女兒身被當作兩儀家的繼承人來對待。

關於這個我也就任其自然了。該得到的東西只要接受就行了。

我曾以為自己大概會過這種什麼地方是扭曲的然而卻平穩的生活一直過下去。我明白自己只能過這種生活。

————是啊。

就算織是個以殺人為樂的殺人鬼,我也無法把他給消滅掉。

因為在自己的體內飼養著「SHIKI」的我本人,說到底不過是和他一樣,我們都是SHIKI而已。

殺人考察(前)/

1.

「幹也,聽說你和兩儀在交往,是不是真的?」

聽到學人的這句話,嚇得我差點把喝到嘴裡的咖啡牛奶都噴了出來。

我一面咳嗽個不停一面看了看周圍。

幸好午休時的教室裡人聲吵雜,好像沒有人聽到學人剛才的那句話。

「學人,你那樣說,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學人不相信地張開了眼睛。

「你在說什麼啊。一年級C班的黑桐迷上了兩儀這件事可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不知情的大概只剩當事人了。」

對於學人的這種惡作劇般的態度,我感到自己的面部表情一定是僵硬的。

與式相識以來已有九個月。季節推移,現在是快到冬季的十二月。

……確實,相處了這麼長一段時間真的交往了也不奇怪,不過。

「學人,那是謠言。我和式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們之間的關係僅此而已。」

「是這樣嗎?」

這個柔道部倍受期待的一年生,臉上帶著不信的表情,露出一個可惡的笑。

學人這個人和他的名字正好相反,屬於四肢發達類型的,跟我從小學以來一直是朋友,算是老相識了。大概以他對我以往的瞭解判斷出我沒有說謊吧。

「不過你不是直接稱呼她名字嗎?如果照你所說,兩儀和你僅僅是同班同學的關係,應該不會同意你這麼做吧。」

「我說啊,那可是式自己要求的啊。以前我叫她『兩儀同學』被她狠狠地瞪了一回呢。都說視線可以殺人,式絕對擁有這種素質啊。」

話說回來,不知道為什麼,她說不喜歡被人用姓稱呼。還說如果要用姓稱呼她的話,就直接用第二人稱來稱呼她。這樣我又不願意,作為折中我就叫她『式同學』,她還是不願意,於是就成了式。就是這麼一回事,很無聊吧。」

想起四月份發生的事情我滔滔不絕地說了這麼一大堆。學人表示同意:是很無聊。

「是這樣啊。還真是無聊啊。」

似乎有點失望,學人嘟噥著。……這小子,不知道在期待些什麼。

「那麼上星期升降口那件事也是沒什麼可說的了?可惡,害我千里迢迢跑到你們1—C來,真是虧大了。早知就乖乖地呆在自己的教室裡吃中飯好了。(升降口:http://www.kyoto-be.ne.jp/nantan-hs/hp/shokai/sisetu/shoukou.html,常看日本動畫的人大概都知道,也可以到我給出的地址看說明及圖。)

「……打住。為什麼你會知道那件事情?」

「那可是眾人皆知啊。上個星期六,你和兩儀在門口一起躲雨。今天早上,這件事已被傳得沸沸揚揚了。因為話題可是兩儀啊,連這種無聊的小事情也可以被拿來大說特說。」

我只有仰天歎息,惟有在心中祈禱至少不要讓這件事不要傳到式的耳朵裡。

「這裡可是進學校啊。我還真是有點為你們擔心。」(註:「進學校」是一個名詞,從日文直接引進,指專門為想升學的學生準備的學校,相當於我國的重點高中吧。該句原文是ここは進學校なんだよな。ちょっと不安になってきた。後半句直譯是「我開始有點不安起來」)

「不過聽前輩說現在就業率很好呢。」

……我對這所私立高中的存在意義所抱有的疑問又深了一層。

「不過叫我怎麼說你呢。不管怎麼說那可是兩儀啊。怎麼看我和她也不該是一對吧。」

似乎前輩也跟我說過類似的話。

前輩給我的意見是我應該找個更好一點的女孩子,大概也就是這個含義吧。

……不知為何,忽然莫名其妙地有點不爽。

「不過,式可不是什麼差勁的女孩。」

不自禁地說出了口,聲音都高了一個分貝。

學人邪惡地笑了。……那露骨的笑分明在說:看,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剛才是誰說只是普通朋友的。那女孩可是個讓人害怕的角色,這個是不容置疑的。你連這都不明白,還不能證明你已經對她著迷?」

讓人害怕,是說式待人冷淡吧。

這個大概也是事實吧,不過要對學人的話點頭表示同意還真是讓人不快。

「誰說我不明白?」(這句原文是そんなの、分かってる直接翻譯就是,「那個,我知道/我明白」)

「那你說說她到底好在哪裡呢。外貌?」

……學人不加考慮地說。

說實話,式確實是個美女。

但是並非因為這個我才被她所吸引。

式給我的感覺總是一副容易受傷的樣子。

儘管實際上並沒受傷,然而,無論什麼時候,總是讓我生出她在下一秒鐘就會受傷的擔憂。

正因為這樣,我才無法棄她不管。

我不想見到那個女孩受傷的樣子。

「學人你可能有所不知。式其實也是有她可愛的地方的。……怎麼說呢,用動物來比喻的話,就像小兔子那樣可愛。」

……這話從我嘴裡說出,我感到有點後悔。

「別說傻話了,要我說啊她只能是貓科的。要不就是猛禽類的。和小兔子差得就遠了,實在是太遠了。竟然說兩儀可愛,你還是饒了我吧。」

學人大笑起來。

然而我總覺得式的待人冷淡更像是從遠處注視著別人的一舉一動。

……算了,如果說那只是我一個人的錯覺,也是我求之不得的。

「不跟你說了。以後我不會和你談任何關於女孩子的話題。」

見我說得這麼決絕,學人停住了笑,連忙道歉。

「也許你是對的。說不定她真是一隻小兔子呢。」

「學人。意見轉變太快也是會讓人討厭的。」

「不是的。我是忽然想到小兔子也並非一定就是無害的。這世上,不走運的話,能夠將人一擊斃命的小兔子也是存在的啊。」

看他說得那麼認真,我只有咳嗽了幾聲。

「還真是會胡來啊,你說的兔子。」

學人點頭。

「是會胡來呢。因為我說的是一個遊戲。」

2.

第二學期的期末考試結束的那一天,我見到了難以置信的事物。

我的課桌裡面多了一張信紙。這種事本身沒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地方。問題是寫信人和信的內容,一句話說,那是式向我提出的約會。

信中,她讓我明天帶她出去玩。我頭腦一片混亂回到家裡,心情就像必須切腹自殺的武士般等到了天亮。

# # #

「Hi,黑桐。」

式終於出現,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這個招呼。

約會的地點是車站前。終於到來的式穿著……秋葉色的和服上罩著紅色的革制休閒服,比起這身裝束更叫我吃驚的是式的說話方式。

「你已來了一會了吧?真是不好意思啊,花了不少工夫才把秋隆給甩掉。」

極其自然的語氣,話語從她嘴裡流淌出來。

那種說話方式分明是個男孩,絕非我所認識的那個式。

我說不出話,只是看著她,想要好好確認一下。

式的樣子與平時並無什麼變化。

小巧的身體,不過大概是因為凜然的舉止動作吧,有一種難以形容的迫力……及優雅。那種不平衡感(unbalance)讓人想到會動的活人偶。順便一提,所謂活人偶是指兩種機關人偶中外表製作得非常精巧的那種。

「怎麼了,你不會因為我才遲了一個小時就生氣了吧?想不到你這人還真是小心眼。」

她那黑色的瞳孔在看著我。

隨意剪成短髮的美麗黑髮。(註:原文句式如此,因為是純fans向,所以這樣處理,自然一點的翻譯應該是:漂亮的黑髮隨意剪成了短髮。)

小小的面孔上大大的眼睛,兩者的輪廓都很流暢而美麗。黑色如流動之墨的瞳孔中映照著黑桐幹也的身姿,又似乎注視著更遙遠的地方。

……其實想想看。自從與她初次相遇的那個下雪的日子以來,我就一直被這雙注視著遠方的瞳孔所吸引著。

「那個……你是式……是吧?」

啊?式笑了。嘴角翹起,似乎總顯得有點豪放。

「那你說我還能是誰呢?先不說這個了,時間寶貴。帶上我出發吧。目的地就交給黑桐你來決定。」

說完,式強制地捉住我的手腕邁出了步伐。

……明明說是交給我來決定,結果卻是由她帶領著我,不過我當時頭腦裡一片混亂對此當然也就根本沒有覺察。

總之逛了很多地方。

式幾乎什麼也不買,只是到了百貨公司進了各種各樣的店面看賣的東西,看夠了一家再去下一家。

我提議去影院看場電影或去茶店喝杯茶喘口氣,卻被她給否決了。……不過確實,與今天的這樣的式即使去了那樣的地方也不會有樂趣。

式說起來說個不停。

如果不是我的錯覺,她的精神狀態非常高漲,應該說是相當興奮吧。所逛的店中服裝類的佔了大半,都是賣女性服裝的,這一點讓我略微放心了點。

僅用了四個小時就征服了四家百貨公司還真不是一般地累,式終於提出要吃飯的要求,左奔右突,到了一家快餐店終於停下。

坐下後式脫去了外套。

不合場所的和服打扮引來了周圍的注目,不過她本人對此好像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

我下定決心,說出了心裡從見面後就產生疑問。

「式。你平時的說話方式就是這樣嗎?」

「本人可是一向如此的。但是說話方式什麼的又有什麼意義呢?只要願意,黑桐你不是也可以改變說話的方式?」

式大口地吃著一個漢堡。

「我是說,這種事情以前從來沒有過。今天是第一次呢,說得這麼明顯。因為一直都是跟式意見相同所以從來沒有說什麼,不過呢……」

……簡直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也是呢……簡單地說也就是二重人格吧。本人是織,平時的那個是式。只是呢本人和式並非兩個人。兩儀式從來就只有一個。本人和式的不同之處僅僅是對待事物所採取的優先順序不一樣而已。也就是愛好有所偏差吧。」

一邊說著,她用沾濕的手指在紙上寫著什麼字。細而白的手指寫下的是「織」和「式」這兩個讀音相同的文字。(註:日文讀音都為SHIKI)

「我一直都想與黑桐你聊一聊。就這樣而已。這對式而言並非最想做的事情,所以我就代她做了。懂了嗎?」

「嗯,你說的那些,大概吧。」

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但是她剛才所說的卻給我相當的真實感。

因為關於那個二重人格什麼的,事實上讓我想到了一件事。以前,在入學之前我就曾遇到過式。但是她本人卻說不知道這件事。那時我以為她討厭我才那樣說的,不過這樣的話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不過,先不說那個。像這樣與她一起度過了半天時間,可以確定她確實是式。就像式……不,織所說的那樣,說話方式儘管不一樣,但是所做的事情卻與式沒有兩樣。就是說話方式不同所帶來的違和感此時此刻也不那麼強烈了。(違和感:日文原文漢字即如此,考慮到這個詞知道的人很多就不做翻譯了,於是直接引進,意思類似於中文的「感覺怪怪的」)

「不過,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呢?」

「因為已經瞞不下去了。」

一臉若無其事式式喝了口飲料。

她用嘴叼起吸管,立即又鬆開了。式不喜歡冰冷的東西。

「跟你這樣說吧,我是類似於式的破壞衝動的存在。那是我最想做的。但是一直以來卻沒有這樣的對象。因為兩儀式對誰都是漠不關心。」

織淡淡地說。

在那雙黑而過於深邃的瞳孔的注視下,我動彈不了。

「你不用害怕。儘管說了那樣的話我畢竟還是式。只不過是式的想法借我的口說出來而已,本人是不會突然對你做什麼的。我不是說過了嗎?只是說話方式有所不同而已。……不過最近呢,我和那傢伙產生了分歧。所以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你最好還是記在心上。」

「……分歧……是說你和式之間發生了什麼爭執嗎?」

「我說啊。人怎麼可能跟自己發生爭執呢?不管做了什麼,那一定是我和她共同希望的。所以才能做到不互相抱怨。不管怎樣肉體的使用權終歸是屬於式的。我今天能夠與黑桐你見面,也是因為式覺得見見也沒什麼。……算了,不過這話也給說出來了,大概回去是要有所反省的。跟黑桐見見也沒什麼這種話畢竟不是從式的嘴裡能夠聽到的話,是吧?」

是啊,我立即點了點頭。

織奇怪地笑了。

「本人就喜歡你這一點。不過式卻對這很反感。我說的分歧就是指這個。」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是說式討厭我做事不經過思考?

還是說討厭喜歡上這一點的自己?

儘管沒有明確的證據,我的感覺告訴我是後者。

「好了,說明到此為止。今天就到這裡了。」

突然站了起來,織穿上了外套。

「我先走了。我還是很欣賞你這人的,不久還會再見面的。」

從革制外套的口袋裡掏錢付了帳,這個名叫織的式大步走向了快餐店的自動門。

* * *

和織別後,回到自己住的街區,太陽已經沉了下去。拜那個殺人魔所賜,才黃昏路上就已經沒有什麼行人了。

回到家,表哥大輔在那裡。

可能是因為織而累了的緣故,我像征性地招呼了一聲,把腳伸進被爐裡,躺了下去。

大輔哥也把腳伸進來,接下來,我們兩人間圍繞著將腳舒服地放在被爐裡的支配權發生了一場無聲的戰爭。

結果,我根本無法做到睡得舒服,只好坐了起來。

「你平時不都很忙的嗎,大輔哥?」

我一邊取過桌子上的蜜柑一邊說道,「是啊」大輔哥無精打采地哼了一聲。

「四個月內死了五個人,當然會很忙。連回家的空閒都沒有,所以休息就到舅舅家裡。再過一小時又得出去了。」

大輔哥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刑警。曾經毫無顧忌公開聲稱自己是懶蟲的這個人,為何會選了這麼一份不適合自己的職業,是一個謎。

「搜查進行得怎樣了?」

「幾乎沒什麼進展。到現在為止都沒什麼線索,不過第五個人這裡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儘管不能肯定是不是有意的。」

說到這裡,大輔哥已經佔領了被爐,臉伸了過來。表情很嚴肅。

「再說下去就是內部秘密了。不過跟你也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就告訴你好了。第一個人的死法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吧。」

於是他又開始跟我說起第二人第三人只到第五人的死法。

……我一面祈禱全國的刑警千萬不能跟他一樣口風如此鬆動,一面注意聽他說的話。

第二人身體被從上到下,從頭頂到檔部一分為二。凶器不明。被分成兩部分的屍體中的一部分被釘在了牆上。

第三人被切去了兩手兩足,手足位置互換縫了起來。

第四人身體被弄得支離破碎擺成了某種文字樣的圖案,而第五人的手足則以頭為中心被擺成了「卍」形狀。

「還真是手法簡單的異常者啊。」

我壓住想吐的衝動說了自己的感受,「是啊」大輔哥表示同意。

「過於簡單也許是故意做出來的呢。幹也,你是怎麼想的?」

「……也是啊,我覺得一律都是斬殺這件事本身並沒有什麼意義。其他我就不明白了。只是……」

「只是?」

「越來越熟練了呢。下一次說不定就不是在戶外了。」

「是啊。」表哥抱住了自己的頭。

「沒有動機,沒有規律。至今雖然都是發生在外面,並不能代表這傢伙就不是破門而入的那種類型。如果夜裡在戶外找不到獵物了,更有可能發生那樣的事。真希望上面的那些傢伙也能看到這一點啊。」

表哥忽然轉變了話題。

「第五人的現場,留下了這個。」

大輔哥放在被爐上的東西,是我們學校的校徽。因為我們校是私立的校徽一向不被重視,話雖如此,但我們都被強加了上學時須佩帶的義務。

「不知是落在了現場的草叢犯人沒察覺,還是這本來就是犯人故意留下的。但是,不管怎麼說絕非沒有意義。說不定最近這段時間內我們就會拜訪你們學校了。」

最後擺出一副刑警的面孔,表哥說了這件不吉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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