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勵商勵賈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票號失竊
當屋內無人說話的當口,李元宏忽然冒出這麼一句,個東家的四道目光齊齊向他投來,喬致庸和曹戚越發覺得常家的這個小活計膽子夠大了,而楊掌櫃也還是第一次見到敢在東家商談的時候插嘴的下人,不由一陣愕然。
而常達山這次卻沒有生氣,把水煙放在桌上,說道:“什麼主意?說來聽聽!”
看著常達山鼓勵的目光,李元宏精神一振,點了點頭說道:“剛才東家們說到徽商的銀子運的快,這次似乎也是有備而來,咱們完全是被動挨打的局面,那麼,別說現在湊不齊那15萬兩,就算湊齊他們還有其他後招,咱們是防不勝防啊!”
這話一說,四個人齊齊一震,所謂當局者迷就是這個意思,他們現在盡想著如何湊銀子幫助日昇昌渡過難關,可沒想過就算湊齊銀子之後又會出現什麼情況,就像這個活計說的,那些徽商既然已經出招了,那就不會如此簡單,只怕後招還會層出不窮,到時候晉商們只能左支右絀,疲于應付了,完全是被動挨打的局面,一個不慎就會滿盤皆輸了。
見四人的表情,李元宏知道自己點到關鍵位置了,心裡一喜,接著說道:“我倒有個想法,與其被動防禦,不如主動進攻,他們徽商不是開的典當行嘛,我聽說典當行容易出事……
喬致庸腦子最活,一聽到這兒。猛然一拍桌子說道:“對,他們搞咱們的票號,咱們就搞他們地當行!”
其他三人精神也齊齊一振,剛才消頹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常達山走到門邊,將房門輕輕關上,回身道:“就照著這個思路,咱們往下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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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四更天,天上開始飄下毛毛細雨。就像細沙從空撒下一般。發出喳喳的聲響。此時正是武昌城最安寧的時刻,但就在北城區的一處店鋪內,忽然傳來一聲叫喊:“抓賊啊,有賊偷東西啦!”
巡街的更夫正巧路過門口,聞聲一望,只見數個黑影,從店鋪後院的牆上一躍而出。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嚇得更夫將棒子一扔,叫喊著撒腿就跑。
而這家店鋪就是日昇昌在武昌城的分號。
第三日清早,一個身著薄青花綢袍地男子來到日昇昌門口,上下打量了一番,抬腳就走了進去,一看見裡面地管櫃先生就氣勢洶洶道:“我地那20萬兩銀子湊齊了沒有,再湊不齊我可就摘了你家
管櫃先生連忙轉出櫃檯。一面讓座一面哈腰道:“銀子早就湊齊了。但恐怕您不能拿走了。”
那客商一聽,眉毛立即豎的老高,大聲叫道:“我的銀子憑什麼不能拿。難不成你們票號想吞了我的銀子?真正沒了王法了,我到衙門告你們去!”
客商話還沒說完,卻愣在當場了,因為他看見,從後院的側門走出了幾名挎著腰刀的捕快,為首的是一名捕頭,一邊大步走過來,一邊和日昇昌分號掌櫃楊郎秩說著話。
“都失竊了那些物件?銀子有沒有丟?”
楊郎秩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片遞給捕頭道:“失竊地物件都在這單子上寫著哪,有幾件很好認,只有咱們日昇昌有,至於銀子,倒沒有丟,說起來算是萬幸了!”說著話又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塞進捕頭的手裡。
捕頭掂了掂銀子的份量,塞進袖筒裡笑道:“我這就將單子交給知府老爺,這幾日票號先停業,由衙門查封勘查,開具告示,既然沒有丟銀子,想來也不會引起騷亂,楊掌櫃莫急,過得幾日再說吧。”
那客商聽見這話,吃驚的望著管櫃先生道:“票號失竊了?”
管櫃先生哭喪著臉,雙手一攤道:“可不是嘛,昨晚四更天,幾個飛賊神不知鬼不覺的潛了進來,搜羅一些細軟之後就跑了,走的時候被更夫瞧見了,說是有五個飛賊呢!”
“那銀子怎麼會沒丟的?”客商的問話顯然不合常理,哪有存戶希望票號丟銀子地。
管櫃先生呵呵一笑低聲道:“咱們山西票號運銀子,都是千斤地無奈何,就是擺在這裡讓那些飛賊搬,他們也搬不走啊!對了,客官,你也聽見了,衙門裡捕頭說了,這幾日鄙號查封,不能開張營業了,您還是過幾日再來吧、”
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客商只好佯佯
走出了票號大門,楊掌櫃和管櫃先生,互相對視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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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城北的一家典當行外,也停著一輛馬車,幾個活計將兩隻大木箱從車上吃力搬下,徑直抬進了典當行內。
這家當行名叫薄利好當號,是武昌府最大地當號,除了城北以外,其他城區也有他的分號,當號的東家就是徽商總會的會長詹添麟。
當行大掌櫃名叫魏方泰,此時正在後房看帳冊,忽然有活計來報,說是前面來了一個大主顧,別人不見,指名道姓要見掌櫃,魏方泰連忙走了出去。
只見當行門口擺著兩口大木箱,旁邊站著三個人,兩男一女,為首的是一個皮膚褐色的年輕人,約莫十八九歲,身穿一件嶄新的花團錦簇湖絲綢褂,頭戴一頂黑亮絨瓜皮帽,帽額鑲嵌著一枚璀璨生輝的紅寶石,當是一身的富貴,看樣子不是官家公子就是富家少爺。
而他身後站著的一男一女,雖然打扮是家僕和丫鬟,卻也是一臉富貴,尤其那男僕,更是一副紈絝模樣,倒比前面站著的少年還像闊公子。
魏方泰趕緊迎了上去:“公子來了,趕緊裡面客廳請。”
管櫃先生趕緊將三人讓進後面的花廳,又是沏茶又是遞煙,好一通忙活。
按理說,典當行都是以威欺客的,但也得分誰,一看這幾位的打扮就不是破落大戶家的,前來典當無非兩種原因,一是應急,二是敗家子偷賣家私有,這兩種人都是典當行的財神爺,哪能不巴結好呢。
那皮膚褐黑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李元宏,因為只有他不是山西人,說話沒有山西口音,不會引起典當行的懷疑,而身後跟著的一男一女,一個是常運達,一個是方采茵。
魏方泰呵呵笑道:“公子貴姓?與鄙號可有淵源?”
李元宏忽然一拍桌子道:“有什麼淵源,你以為本公子經常來當鋪當東西嗎,名字你也別問,傳出去丟死個人,贖的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物就成,這些都是咱家的寶貝,損壞了仔細你的皮肉,好了,也別廢話了,先看看貨值多少銀子!”
魏方泰倒也沒有生氣,這種事情他見多了,越是身份尊貴的人,越怕別人知道他進過當鋪,面前這位公子,不用說必定是哪家官宦的敗家子,偷了家裡的東西前來換銀子揮霍,這種人更是害怕別人知道他的名字。
想到這裡,魏方泰一揮手,幾個活計趕緊跑出去,將那兩隻大木箱抬了進來,銅條一抽,箱蓋打開了。
魏方泰探身看了看,拿起幾件東西看了看,點頭道:“不錯,是好東西!不知少爺想當多少銀子!”
一般當鋪,不會說主顧的東西好,只會刻意貶低當物,因為那些窮人典當的東西,基本上不會贖回了,實際就是賣給當鋪,但面前這幾位,不是那種寅食卯糧的破落戶,當出的物件肯定回贖回的,當價高一點,當行賺得就多一點,所以魏方泰不打算壓低當價。
“一萬兩銀子吧,我也就當這麼多,多了我也不要!”李元宏知道,這批玩意也就值這麼多,再多人家也不可能給。
“嗯!價錢合適!”魏方泰正要點頭應允,忽然發現箱底一個亮晶晶的東西,拿起一看,卻是一枚小巧的包金腰牌,上面刻著一個碩大的“昌”字。這個腰牌怎麼看著有些眼熟呢?
正在這時,站在茶案後的常運達忽然唉呦一聲,袖筒裡的一包東西掉在了地上,嘩啦啦的滾的到處都是。
這一變故頓時引走了魏方泰的目光,他連忙探身一看,立即抿嘴笑了起來。
只見滿地都是骰子,有大有小,有的還一刨為二,有的中間還夾著鉛塊。
這是賭博的物件,魏方泰年輕時也好這口,當然知道,這些夾著鉛塊的骰子是作弊騙人錢的,只是從做工來看,還屬於初級水準,看來這位少爺正是因為賭博才偷賣家產的,現在也開始學習出千了。
李元宏先是一個愣神,接著一瞪眼喝道:“沒用的東西,還不塊揀起來!”常運達趕緊低身將骰子一一拾到布包裡面。
這一打岔,魏方泰就忘了剛才那塊包金牌子了,回身喊道:“給少爺提一萬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