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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賀忍法帖》第10章
  一

  “哎?”

  如月左衛門忽然擡起頭,回頭望去。從吉田方向,伴隨著嘈雜的人聲,突然出現了一大群武士。

  “不好,”

  從陰暗的街道一頭,出現了十多個武士。來人的手中,還閃爍著刀光劍影。左衛門有些緊張地對陽炎說:

  “那些人是阿福的侍衛。剛才我把朱絹誘騙出來之後,不知道有發生了什麽事情。難道說,我的僞裝被他們識破了不成?……陽炎大人,我現在還是藥師寺天膳。如果被他們看到我和你站在這裏談話,就萬事休矣。你先回弦之介大人那裏去吧。”

  “左衛門大人呢?”

  “我潛入阿福一行,伺機接近朧。如果朧已經瞎了的話,那要殺她,還不是易如反掌?”

  陽炎已經轉身離去,忽然又臉色慘白的回頭對左衛門說道:

  “左衛門大人,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殺朧。”

  “那怎麽辦?”

  陽炎那雙美麗的眼睛,如同一汪清水。

  “你得帶上我。”

  “好,那就讓你也去。對了,這樣的話,明天你就加入到阿福一行中來。如果你看見我——也就是藥師寺天膳出現在阿福一行人當中,就說明我平安無事,朧的破幻之瞳已經失去了效力。在你到來之前,我會告訴阿福一行,說你已經變成了伊賀的人。我就說我抓住了陽炎,強行姦汙了她,於是她背叛了甲賀,投降了伊賀。總之,我會向阿福她們解釋的。”

  “我被強姦——?”

  “哈哈,哪個男人要是強姦了你,肯定就沒命了。不過,伊賀的傢夥,並不知道這點。不管怎麽說,最重要的是朧已經雙目失明,這就好辦了。——”

  聽到這裏,陽炎嫣然一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她無聲無息地沒有走出十歩,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如月左衛門作出若無其事的表情,雙手抱在胸前,朝著武士們迎了上去。他猜的沒錯,來人果然是阿福的侍從。

  衆武士看到站在橋上的藥師寺天膳,突然停住了腳步不再往前。看來剛才下手有些過恨,讓武士對自己産生了畏懼心理,這可不好辦——左衛門心中暗暗叫苦,表面上則滿臉堆笑地走了上去。

  “剛才恕在下失禮了。我是來自伊賀山中的粗人,不知禮節,剛才得罪各位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一個頭戴陣笠,身穿羽織的武士來到左衛門的近前,開口問道:

  “哦,朱絹大人怎麽不見了?”

  鐵制的陣笠上,黑色的油漆閃閃發亮,在已經一片漆黑的橋上,尤其顯眼。不過,這個人的身體卻有些顫抖。

  “剛才,我聽朱絹講過,你們是我伊賀的朋友。既然如此,你們應該已經瞭解事情的原委,也不需要我再多嘴。朱絹現在,正在追趕甲賀一族的首領甲賀弦之介的路上。”

  “什麽,甲賀弦之介來過這裏?”

  “不錯—-”

  “那,弦之介情形如何?”

  “戰鬥中受到重創,現已逃走—-”

  “朱絹大人孤身追擊敵人,不怕危險嗎?”

  “弦之介已經身受重傷。何況,朱娟雖是女性,到底也是阿幻大人選出的十名伊賀精銳之一,您多慮了。”

  如月左衛門笑了。

  “那,這血迹是?”

  戴陣笠的武士伸出左手,用手指指著橋上問道。被敵人逼問到這個地步,左衛門也頗有些狼狽,幸好黑暗當中,其他的武士都看不到他的表情。

  “這,這是弦之介受傷之後流的血。——”

  “原來如此。好濃的血腥味!這樣看來,弦之介受的傷可不輕啊。”

  對方點頭稱是。看來引起武士注意的,不僅是現場斑斑的血迹,更是剛才激戰之後所留下的腥風血雨。

  “那你爲什麽留在這裏?”

  陣笠武士一邊質問,一邊接近左衛門。不過,看他的姿勢,依然對左衛門充滿了警戒。

  “我留下來,是爲了保護朧大人。—-甲賀一族中,尚有一個叫做如月左衛門的忍者。”

  “喔,不是還有一個叫陽炎的女人嗎?”

  “陽炎?陽炎已經被在下馴服。”

  “被你馴服了?”

  “嘿嘿。在下在駒場原野抓住了陽炎。女人果然是不可思議,經過在下的一番調教,失去貞操的陽炎居然背叛甲賀,投降了我伊賀一族。實際上,今天在下之所以知道甲賀弦之介會在這裏出現,也是陽炎的功勞。因爲我對她另有安排,所以她人暫時不在這裏。對,如果事後陽炎來找我藥師寺天膳的話,還麻煩諸位讓她通行。”

  對方似乎被左衛門說動了,沈默了一會,終於開口說:

  “果然厲害。……看來,如果能有了像你這樣能幹的人才,無異於擁有千軍萬馬啊。”

  聽到對方這樣說,如月左衛門也笑了。

  “哎,也算不上有多麽能幹……”

  自己如果能夠順利的拿到朧的首級,那才稱得上“能幹”兩字。

  “在下希望儘快見到阿福大人和朧大人,所以還請諸位爲我帶路。”

  “明白了。……不過,你的身手確實高明。剛才我方四名武士,跟你相比簡直不堪一擊。雖然在你面前出盡了醜態,不過倒也讓我們領教了忍術的可怕。不瞞你說,我們所有人都佩服得五體投地呐。……”

  “哎,那還不能稱之爲忍術。”

  “如果我們早知道你是藥師寺天膳大人,也就不會有剛才的冒犯之舉了。……”

  如月左衛門心裏漸漸地焦躁起來,不過對眼前的這些武士,他也不得不虛與委蛇一下,只好靠著欄幹,一邊聽著夜風的呼呼聲,一邊聽任陣笠武士的滔滔不絕。

  “關於藥師寺天膳大人的神奇之處,從朱絹大人那裏我們早有耳聞。”

  對方的口氣中,充滿了好奇與讚賞,

  “據說,你不論受了怎樣的傷,都不會死。可謂不死的忍者。……”

  聽到這裏,如月左衛門頓時心中一驚。不死的忍者!這可是第一次聽說。藥師寺天居然是不死的忍者?不論受了多重的傷,都不會死?—-在駒場原野,自己不是用匕首刺穿了天膳的脖子嗎?難道藥師寺天膳還沒有死?—-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怪事?左衛門感到自己的脊背被汗水浸濕了。

  “這是朱絹告訴你們的?”

  左衛門的聲音中充滿了疑惑,他覺得不可思議。作爲忍者,絕不應該把同伴的忍術告訴第三者。就是真正的藥師寺天膳,也會感到奇怪。

  如月左衛門的心中,湧起了一股衝動。他想立刻趕到駒場原野去,確認天膳的屍體。然而對方似乎沒有看出左衛門已經心不在焉,繼續說道:

  “所以,雖然你曾經兩次被甲賀忍者殺死,一次是地蟲十兵衛,一次是霞刑部,卻都死而復生。要想真正殺死你,只有把你的頭顱完全斬斷。如果只是一般的創傷,你都能夠不治而愈。--這般奇妙的忍術,一定要讓我等見識見識。”

  突如,如月左衛門的身體如同一隻龍蝦般彎成了弓形。怎麽回事—-在左衛門沒有任何防備的前提下,陣笠武士突然拔刀刺向了左衛門。這一刀貫穿了左衛門的腹部,刺進了他身後的欄幹。

  如月左衛門身體朝後仰去,渾身上下由於痛楚而顫慄。

  “百聞不如一見——這一點點傷,對你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吧。……我說得對不對啊,天膳大人?”

  至今爲止一直用陣笠遮住自己臉部的武士,第一次擡起了頭。如月左衛門的面部儘管由於痛苦而扭曲,這時也突然睜大了雙眼。

  儘管是在黑暗當中,左衛門依然看清了眼前這個武士的容貌。陣笠下面的那個人,竟然和自己長著同一張臉。—-唯一不同的是,左衛門的臉上充滿了死亡的恐懼,而對方的臉卻在微笑。

  “藥師寺天膳!”

  “哦,藥師寺天膳不是你嗎?”

  對方一面冷笑,一面用力旋轉左衛門體內的長刀。左衛門在掙紮的同時,伸出雙手,似乎是想要拔出自己的佩劍。

  “天膳,讓我告訴你吧!”

  對方依然把左衛門稱爲天膳,故意嘲弄眼前的敵人,

  “甲賀一族,現在只剩下了陽炎和絃之介。一個女人,一個瞎子。——如果你能死而復生的話,就等著看我伊賀的勝利吧!”

  如月左衛門用盡最後的氣力,抜出了佩刀。與此同時—-。

  “果然是不死的忍者,啊哈哈,哈哈……”

  伴隨著天膳的嘲笑,阿福的侍從中沖上來四、五隻長槍,把左衛門刺成了刺蝟一般。

  —-如月左衛門也被殺了!

  左衛門是不可能死而復生的。—-只是,如果他不裝扮成藥師寺天膳的樣子,倒也不一定會死在這裏。左衛門運用泥死假面的忍術,自由自在地裝扮成他人的模樣,伺機殺死了伊賀忍者中的螢火和朱絹,但最終,他卻因爲這奇妙的易容術,導致了自己的大意,使得自己被藥師寺天膳斬殺,從忍者花名冊中消去了名字。

  現在,如月左衛門的上半身懸在欄幹外面,屍體猶如一張拉開的弓矢。刺進他體內的四、五本只長槍像一幅巨大的扇骨,豎立在夜空中——由於空氣中刺鼻的血腥味,幾個武士都不敢拔槍,任由長槍插在左衛門的身體之中。

  只有藥師寺天膳,若無其事地眺望著東方,用手托著下顎,陷入了沈思。誰都沒有、也不可能注意到,之前留在藥師寺天膳脖子上的那顆紅痣,現在已經完全消失。

  “如果說如月左衛門扮成我的樣子,想要潛入阿福一行的話—-”

  天膳自言自語的同時,臉上露出了冷笑。

  “那麽我藥師寺天膳,就是如月左衛門。如月左衛門剛才說過,陽炎會加入到阿福一行中來。哼哼,這樣一來,豈不是飛蛾撲火。”

  二 

  伴隨著海面吹來的南風,阿福一行沿著東海道,出吉田,經二川、白須賀、荒井,中間渡過一裏的水路,從舞阪來到了浜松。其間的行程,一共是七裏有半。太陽落山的時候--在阿福一行下榻的旅社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美貌的女子。

  “請問……這裏是否有一位藥師寺天膳大人?”

  旅社門口的武士雖然攔住了女人,卻被眼前這個女人如同大紅燈籠一般的華美所驚呆了。 —-終於,其中一人吞下一口口水,上前問道:

  “難道……你就是甲賀的陽炎?”

  “………………”

  “如果是陽炎大人的話,天膳大人已經恭候多時了。請進。”

  “我就是陽炎。”

  —-從富田到浜松期間,陽炎已經尾隨阿福一行多時。她親眼看見藥師寺天膳和阿福的侍從們談笑風生,這才確信左衛門已經成功潛入了敵人內部。於是決定加入阿福一行。不過,即便如此,在走進旅社的瞬間,陽炎依然感到一陣顫慄。

  不能露出破綻!陽炎壓抑住內心的恐懼,對著自己周圍的武士,如同牡丹一般嫵媚地笑了。武士們警惕的目光,似乎也被這笑容動搖了。就這樣,陽炎來到了旅社之內。

  現在,最後一名敵人朧,就住在旅社的某處。而且,朧既是陽炎在忍術決鬥中的敵人,也是她的情敵。——己方的如月左衛門,正在旅社裏等著自己。而朧並不知道,敵人已經潛伏到了身邊。陽炎的內心充滿了喜悅。現在離駿府還有二十裏路,今天晚上,就可以讓伊賀鍔隱的十個人全軍覆沒。

  “你們都知道甲賀的陽炎會來嗎?”

  一邊朝裏走,陽炎一邊問帶路的武士。

  “天膳大人已經和我們打過招呼。”

  一名武士答道。陽炎明顯地感覺到,這名武士,以及他的同伴的視線,都肆無忌憚地在自己的臉上,還有身體上逡巡。估計藥師寺天膳告訴了這些人,說是因爲他強姦了自己,自己因此而背叛了甲賀。看來,這些男子都相信了左衛門的謊言。陽炎覺得可笑的同時,也感到一種恥辱和惱怒。

  “朧大人在哪里?”

  武士們面面相覷,沒有回答。

  “我必須去問候朧大人。”

  “先見了天膳大人再說。”

  一名武士拒絕了陽炎的要求。果然,雖然他們相信了左衛門的謊言,但是對於甲賀忍者,到底沒有完全放鬆警惕。現在陽炎的身邊就圍滿了阿福手下的武士,猶如鐵桶陣一般。

  終於到達了藥師寺天膳的房間。這間房也不知道原來是做什麽用的,不僅板戸緊閉,窗口上面還鑲著鐵格子。藥師寺天膳正在屋內坐著。

  “陽炎嗎?”

  天膳回頭,沖著陽炎一笑。陽炎走近天膳身邊,緊張的心情也一下子放鬆了。

  “左衛門大人。”

  “—-噓!”

  天膳趕緊用眼睛向陽炎示意,

  “陽炎,快進來,有人偷聽我們的談話。”

  陽炎挨近藥師寺天膳,問道:

  “爲什麽?你不是藥師寺天膳嗎?—— ”

  “這是沒錯。所有人都沒有懷疑我。至少現在還沒有。--不過,他們並不相信你。”

  “是因爲朧?”

  “不是,她沒有這麽厲害。只是阿福……”

  “阿福不相信甲賀忍者會向伊賀投降嗎?”

  “不錯,阿福是一個非常多疑的女人。我對她說,你因爲被我強姦而背叛了甲賀,她反而認爲,是我中了你的圈套。”

  “那,爲什麽那些武士還讓我進來?”

  “他們對你依然是半信半疑。……總而言之,今天夜裏是沒法動手了。只能暫時和他們同行一段。現在離駿府還有二十裏,還有三天時間,肯定有機會除掉朧。現在,就等著那一天早點到來吧。”

  陽炎擡起頭,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放到了天膳的膝上。至今爲止,她還從來沒有和天膳—-確切地說是如月左衛門——以這樣的姿勢相處過。當然,她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畢竟,現在自己處於敵人的包圍之中。能夠保護自己的,只有眼前扮成藥師寺天膳的如月左衛門。正是因爲身處這樣的環境,所以陽炎並非有意識地,做出了親昵的姿態。

  “首先,要取得阿福等人的信任。”

  天膳用手托起陽炎白嫩的下顎,

  “既然你已經成爲我的女人,就應該做給他們看看。他們現在就在隔壁,不僅是偷聽,說不定還在偷看……”

  兩人之間的交談,使用的是直達對方鼓膜的、忍者特有的發聲法。不過,天膳的聲音已經有些嘶啞。

  “真是有意思。陽炎,不如我們就在這裏表演給他們看。……”

  “——表演什麽?”

  “你是我的女人的證據—- ”

  “—-這、左衛門大人。……”

  “說我在駒場原野強姦了你,那是說謊。不過,我現在倒是真的想……”

  陽炎黑色的雙瞳,如同黑暗中盛放的黑色花朵,無限擴展開來,讓天膳心醉神迷。天膳不由自主地抱緊了陽炎的身體,伸手去摸陽炎的胸部。兩顆不停起伏的乳房,如同炙熱的火球,將天膳的手指緊緊地吸住。——陽炎朝著天膳嫵媚地笑了。

  對於藥師寺天膳來說,這是決定生死的時刻。他本來是想把陽炎引到身邊,然後伺機殺掉。然而,當他看到陽炎魅惑的姿態以後,就改變了方針。要殺的話,留待駿府再殺也行。既然陽炎相信自己是如月左衛門,不如利用這個機會,好好地享受享受這個美貌的女忍者。

  -—不過,陽炎此時,對自己眼前的這個男子到底是不是如月左衛門,已經産生了懷疑。因爲,如果是真的是如月左衛門,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忍術——只要是和自己睡覺的男人,一定會被殺死。所以,左衛門不可能對自己說出剛才的那番話。這不是左衛門!想到這裏,陽炎的心裏一下子充滿了驚愕和恐懼。

  這怎麽可能呢?藥師寺天膳還活著。—-現在,本來應該由左衛門大人假扮的角色,居然是藥師寺天膳自己。不過,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

  “左、左衛門大人!我的氣息……”

  “哦,氣息變熱了。就像甜美的鮮花。陽炎,不用怕。喊出聲來也沒有關係。喊吧,讓他們聽個夠。……”

  這一刹那,陽炎已經明白了真相。—-千真萬確,眼前的這個人,只能是藥師寺天膳本人。這樣的話,只能認爲左衛門大人已經遭遇不測。現在,我必須殺掉天膳。

  天膳把我帶到這裏,以爲我上了他的當。別太得意了,伊賀的傢夥!你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正是你自己,已經死到臨頭。只要殺了天膳——敵人就真的只剩下朧一個人了。不論她的眼睛瞎還是不瞎,我陽炎都要把她送上西天。

  轉瞬之間,陽炎想到了許許多多。但是她的的身體卻如同馴服的寵物,投入了藥師寺天膳的懷裏。

  藥師寺天膳褪去了陽炎的衣襟和裾帶。油燈的火焰在風中搖曳,映出女人雪白的肌膚。陽炎的身體已經完全後仰,一邊喘著氣,一邊將修長的胴體形成弓形,迎合著天膳手指的愛撫。

  “陽炎、陽炎!”

  天膳已經忘了陽炎是自己的敵人。雖然陽炎現在是把自己當作如月左衛門,但是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他甚至連自己是一名忍者的意識,也已經模糊了。現在的藥師寺天膳只不過是一隻野獸,想要吞噬掉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

  陽炎用腳纏住了天膳的身體,雙手抱緊天膳的脖子,用她那濕潤的,半張的嘴唇,對著天膳的嘴部,靠了上去。如同甘美的鮮花般的氣息,霎時撲滿了天膳的口鼻。—-倒不如說,是陽炎發了狂似的,在用她那潤滑的舌尖吮吸天膳的口唇。

  ……一次……兩次—-藥師寺天膳那張充血的臉,突然之間失去了血色。天膳的手和腳,也似乎失去了氣力,鬆弛了下來。陽炎把天膳的身體撥開,站起身來。

  陽炎冷笑著看了一會躺在自己腳下的藥師寺天膳,隨即拔出天膳的長刀,切斷了天膳左右兩側的頸動脈。然後她提著帶血的利刃,想要走出房間。這時她的衣服都還保持著剛才淩亂的姿態,近乎半裸的身體,顯的淒美無比。

  —-朧在哪里?

  陽炎打開板戸的一瞬間,突然一條長槍的穗尖貫穿而過。她側身閃過,順勢抓住長槍的。同時,又一支長槍殺了出來。這一次再沒有躲閃的空間,直接刺進了陽炎的左大腿。

  “啊!”

  陽炎猛然失去了平衡,身體伏在地上,長刀也脫手而出。這時屋外第一次響起了了淒厲的怒號,只見板戸轟然一聲倒下,七、八個武士沖了進來,把陽炎摁倒在地上。

  藥師寺天膳所說的,並不全是謊言。阿福手下的武士,確實在監視兩人。雖然天膳告知阿福,這是誘敵的手段,不過說到底,陽炎畢竟是甲賀的忍者。多疑的阿福並沒有完全放鬆警惕。剛才,武士們通過牆壁上的孔穴,一直觀察著屋內的動靜。而天膳明明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看在別人的眼裏,依然和陽炎假戲真做,也算是色膽包天了。

  至於這幫武士透過空穴觀察兩人時,是怎樣的表情,誰也不知道。只是他們看到天膳的異常反應,暗叫”不好!”,開始緊張起來。當他們看到陽炎割斷了天膳的頸動脈的時候,才愕然回過神來,狼狽地用長槍刺透了板戸。

  “啊,藥師寺大人!”

  有兩、三名武士趕緊上前抱起天膳的屍體,當然天膳早已氣絕身亡。

  “大事不好了!藥師寺大人被甲賀的女人殺死了!”

  還沒等這喊聲在院子傳開,衆武士的背後,已經出現了兩個女人的身影,她們是被剛才的喧嘩聲所吸引來的。

  “這就是甲賀的陽炎嗎?”

  阿福用恐懼的目光,注視著被按倒在地板上的陽炎。接著,阿福有發現了陽炎身邊,躺在血泊中的藥師寺天膳。

  “看,我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阿福一邊咂舌,一邊回頭對身邊的女子說:

  “朧,殺了這個女人!”

  聽到阿福的話,陽炎披頭散髮的臉,突然擡了起來。原來現在站在阿福身後的那個女子,就是伊賀朧。她的肩上,還停著一隻老鷹。陽炎借著昏暗的燈光,看到朧緊閉著雙目。怪不得聽到天膳被殺的消息,朧也沒有顯出驚慌失措的樣子,果然左衛門說得不錯,朧真的變成了瞎子。看到雙目失明的朧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陽炎雖然身負重傷,又被四、五名武士狠狠地按在地上,她依然拼盡全身的力氣,擡起頭大聲喊道:

  “朧!甲賀和伊賀之爭,你卻找他們幫忙,這真是忍者之恥!”

  朧沈默著,沒有回答。

  “不過,就算你找再多的人,就算有銅牆鐵壁,別忘了,你的敵人是甲賀弦之介大人。弦之介大人一定會殺了你的。……”

  “弦之介大人現在哪里?”

  朧開口問道。陽炎大笑。

  “傻瓜!你以爲甲賀的女人會告訴你嗎?算了,懶得和你這種卑鄙的人多廢話。趕快把我殺了!”

  “朧,快把這個女人殺了!”

  阿福再一次發出命令。

  朧沈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還是不殺的好。”

  “爲什麽?”

  “只要以這個女人爲誘餌,甲賀弦之介就一定會在中途出現。花名冊並不在這個女人手裏,而是在弦之介手中。如果到達駿府之前,不能殺死弦之介,奪得花名冊,也不能說伊賀取得了這場忍術之爭的勝利。……”

  -—然而,朧並不願意用自己的手殺死甲賀的忍者。而且,她更希望在到達駿府之前,自己能夠被弦之介殺死。

  三

  阿福一行越過天龍山,一路疾行趕往見付、袋井。吉田之前,隊伍中還是三挺駕籠,等到了浜松,則增加爲四挺。朱絹早已經死了。阿福一挺,朧一挺,還有一挺載著五花大綁的陽炎,那麽最後的一挺駕籠裝著誰呢?

  八裏陸路之後,一行人當晚停宿在挂川的旅社。

  安頓好以後,武士專門空出了一個房間,用來安放其中的兩挺駕籠。由於這是將軍家禦世子的乳母一行,旅社的亭主也不好反對。

  深夜。被捆在駕籠中的陽炎,一直望著停在同一房間角落裏的另一隻駕籠。她駕籠上的布簾雖然是拉開的,旁邊那個駕籠的布簾卻遮得嚴嚴實實。

  “那裏面裝的是誰啊?”

  陽炎問看管她的武士。

  陽炎的一隻腳,現在正伸在駕籠的外面。一個留鬍鬚的武士幫她扶著繃帶,另一個年紀較輕的武士則瞪著充血的眼睛,朝著駕籠裏面瞅來瞅去。--

  這兩個武士就是今晚的守夜人。剛才,陽炎對著兩人叫苦,說是自己腳上有傷,需要把腳伸出去,否則怕血滲出來。第一、二回,兩人裝作沒聽見,後來年紀大點的留須武士終於嘀咕了一句”如果這女人死了,也是我們的失職”,結果就變成了上面的情形。

  陽炎一邊任由自己的美腿放在駕籠外面,一面向兩個武士顯出嫵媚的笑容。兩個武士不知道,自己早已經陷入了陽炎的陷阱。不過,這也怪不了他們。就算是知道陽炎會發出死亡的氣息,有著強烈的自製能力的卍穀忍者,也經常難以抵抗陽炎的魅力,更何況是這些普通的武士。

  對於阿福和朧——雖然朧陽炎還要美——而言,她們並不瞭解陽炎的力量所在。對於已經跋涉了一天的武士們來說,即使沒有朧的寬容,在他們心中,也不希望殺死陽炎。--陽炎也知道這一點,所以現在她正在收緊已經放出的蛛網。看管她的兩名守夜人,已經逐漸地被陽炎麻醉,忘記了他們的紀律和義務。

  眼前的這個俘虜不是捆得結結實實嗎?這兩個武士心中,當然也有這樣一種安全感。——然而,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正是緊緊捆在陽炎身上的這條繩索,讓陽炎具有了一種地獄般的美。陽炎的身體,依舊保持著被藥師寺天膳侵犯、被武士們制服時的姿態——她的一隻乳房完全暴露在繩索之間,薄如絲綢的腹肌也反射出魅惑的光澤。陽炎的乳房、腹部、胴體、美腿-—她身體的所有部分,都在引誘、挑逗、麻痹著兩名武士的神經和肉體。——留須武士正想要幫陽炎重新卷起大腿上的白色繃帶,突然感覺一陣暈眩。就是這個武士,曾經目睹了陽炎和天膳那可怕的一幕。

  “你問什麽?”

  “那個駕籠裏邊,裝的是誰啊?”

  “那是……”

  留須的武士正想開口,一回頭,發現身後的年輕同伴正用充滿殺氣的目光盯著自己,趕緊把頭偏向一邊。

  “對不起,能否請你幫忙去那邊,把我的藥箱拿過來?”

  “幹什麽用?”

  “我想再幫這個女人抹一次藥。”

  “自己的東西,爲什麽不自己去拿?”

  碰了這麽一個釘子,留須的武士也不示弱地回敬了對方一眼,忽然嘿嘿地笑了。

  “好啊,你這傢夥,居然敢把我支開,然後想對這個女人幹些什麽吧?”

  “胡說!想支走別人的,不是你自己嗎?”

  看著兩個武士像小孩一樣吵了起來,陽炎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兩位貴公,不知哪位願意幫我倒一杯水喝?我實在是渴的不行了。—-”

  “噢,好吧,我去。”

  聽了陽炎的哀求,留須的武士急急忙忙地倒水去了。

  陽炎的雙目,一直盯著那個年輕的武士。年輕武士雖然竭力想要避開,反而被吸引過來。最後,他用有些驚慌而嘶啞的聲音對陽炎說道:

  “你,不想從這裏逃嗎?”

  “想啊。”

  “你、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逃走?”

  年輕武士仿佛下了重大的決心,終於說出這麽一句。陽炎用那雙魔魅般的眼睛看著年輕武士,回答道:

  “願意。”

  留須武士回來了。他右手端著裝水的湯碗,上前二、三歩以後,發現自己的同僚不見了,便以狐疑的表情朝身後一看——只見從另一個駕籠的一側,突然跳出一個人影,用手腕緊緊勒住了留須武士的脖子。湯碗啪地落在了地上,水灑了一地。留須武士還沒來的發出慘叫,就已經被絞殺身亡。

  就憑陽炎一聲”願意”,年輕武士就殺死了自己的同伴。然後,他來到陽炎身邊,用小刀割斷了綁在陽炎身上的繩索。一邊割,他一邊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已經精疲力盡似的。

  繩索去掉之後,陽炎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變成了碎片,姿態接近全裸。她一下子倒在地上,好一會都沒有動彈。年輕武士慌忙上前抱住陽炎,使勁地搖晃。

  “能站起來嗎?得趕快逃走。”

  “我能走。不過,就是口渴—-”

  陽炎擡起頭,張開花一樣的嘴唇。柔軟的手臂,纏住了年輕武士的脖子。

  “把你的唾液喂給我。”

  年輕武士已經忘了逃走的事。他也張開嘴唇,剛想和陽炎接吻,身體就僵住不動了。在他身下的陽炎,慢慢地將身體從他身上移開之後,年輕武士的屍體失去了支撐,重重地倒在地上。只見他手和腳,眼看著變成了鉛色。

  “蠢貨!”

  陽炎罵了一句,從年輕武士的腰間拔出了長刀。殺氣在她的目光中升騰起來。陽炎就這樣沖出了房間。

  你不殺我,我就殺你!

  在陽炎的心裏,並沒有因爲朧曾經饒過自己一命,而對朧有絲毫的感恩戴德。在忍者的決鬥中,沒有義理,也沒有慈悲。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陽炎的心中,殺死宿敵的欲望,正在熊熊燃燒。這個提著長刀、皮膚雪白的甲賀女忍者的姿態中,充滿了一種壯烈的淒美。

  ——終於,陽炎來到了朧的寢室。

  她悄悄地拉開房門,看著正在熟睡的朧,像一頭母豹般正想躍上前去——忽然被一個人從身後抓住了手腕。

  一回頭——即便是陽炎這樣的女忍者,也發出了一聲恐怖的悲鳴。

  站在她身後的,是一個嘴如鐮刀般細長、正朝著她嘿嘿冷笑的男子——藥師寺天膳!原來藥師寺天膳剛才就坐在另一隻駕籠裏,他再次復活,一直跟蹤陽炎來到這裏。

  ——第二天早晨。

  從挂川到日阪、金谷、大井川,以及島田、藤枝的各個地方,都豎立起了以下的告示:

  “甲賀弦之介,不知你現在藏匿在什麽地方?

  陽炎現已落入我們手中。一兩天內,我們會讓她好好領教伊賀的厲害,然後再結果她的性命。

  如果你還是甲賀卍穀的首領,就趕快從你藏身的地方出來,前來營救陽炎。你有這個膽量嗎?如果你沒有膽量的話,就帶著忍者花名冊來投降吧。我們會饒你和陽炎兩人性命,直到把你們兩人押往駿府城。

  伊賀朧

  藥師寺天膳”

  但是,甲賀弦之介能夠讀到這份告示嗎?他不是已經雙目失明了嗎?

  從挂川到駿府,還剩有十二裏三町的行程。然而伊賀和甲賀雙方,都已經只剩下兩人。這場忍術的決鬥,可謂淒慘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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