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墜落的屍體
1
「喲!金田一,這裡、這裡。」
劍持警官在旅館大廳一邊揮手,一邊大叫。
「老兄,不要在這裡大呼小叫的嘛!真是丟日本人的臉!」
金田一皺起鼻子說道。
「阿一,你太沒有禮貌了,劍持警官是特地來接你到劇場去的耶!」
「哈哈哈!沒關係。我想,他大概是因為一直看著你,結果一整夜都沒有睡好,所以心情非常惡劣。金田一,我說的沒錯吧!」
劍持警官邊調侃邊拍金田一的背。
「才不是這樣呢!是因為昨晚……」
金田一把嘴巴湊近劍持警官的耳邊,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咦?難不成這跟兩個星期前發生的殺人事件有關?」
「老兄,你也聽說啦?」
「嗯。昨天你不是見過李波兒刑警嗎?他曾經在日本的警視廳實習過一年的時間,當時我跟他的交情很好,所以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那具全身濕透的屍體,以及刻在牆上的『春』字,我都已經聽他說過了。」
「原來如此。」
「對了,我聽說那個楊小龍好像就是嫌疑犯。」
「可是,我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我覺得麗俐的哥哥應該不會殺人才對。」
美雪在一旁聽到他們的談話,忍不住插嘴說道。
「我倒覺得他實在令人討厭。」
金田一不屑地說。
「你怎麼這樣說嘛!」
美雪狠狠地瞪著金田一。
「老兄,你知道嗎?我就是被美雪硬拖來上海找真兇的。」
金日一故意露出無奈的表情。
「亂講!你自己還不是喜孜孜地說要來上海完成『三個目的』。」
「三個目的?」
劍持警官狐疑地看著金田一「啊,沒什麼啦!哈哈!」
金日一企圖用笑來掩飾心虛,迅即一溜煙地跑出大廳。
隨後,劍持警官和美雪也跟著走出去。
這時候,一輛寫著「公安」的巡邏車停在外面,準備接送金田一等人。
「沒想到這輛巡邏車居然還有福斯汽車的標誌!」
金田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其實上海除了有德國汽車的工廠之外,日本的資本家也在這裡大量投資設廠哩!」
劍持警官解釋道。
金日一「嗯」地應了一聲,旋即一頭鑽進巡邏車的後座。
2
「對了,老兄,你怎麼會到上海來?」
雖然劍持警官在昨晚十一點後曾打過電話給金田一,但也只是約好今天的行程就掛斷電話,所以金田一遲遲無法知道箇中原因。
「事實上,我是為了十年前發生在東京灣的一件分屍後棄屍的案子而來的。」
「啊!」
金田一跟美雪兩人驚愕地互看一眼。
「十年前,在東京灣的垃圾場裡,有人發現一具被分屍裝在塑膠袋內的男屍。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沒什麼辦案經驗的警察,所以偵辦起這個案件感到相當棘手。後來,連原本負責此案的偵辦本部也都放棄繼續追查。直到最近,該案的一個嫌疑犯出現了,這件案子才終於有一點眉目。」
「那個嫌疑犯是誰?」
金田一的口中雖然這樣問,但其實他的腦海裡已經浮現出某人的影像。
「籐堂壯介。」
劍持警官緩緩地說出來。
(果然跟我所想的人一模一樣。)
這一刻,金田一不免自豪起來。
「說起來還真巧呢!這個線索居然是從一個有關警察科學搜證的電視節目中得來的。金田一,你知道什麼是『復顏』嗎?」
「是不是指把黏土之類的東西蓋在頭上,使人的真面目重現的手法?」
「沒錯!那個節目的製作單位將那件分屍案的被害者復顏後的容貌播出來,沒想到不久之後就有一個觀眾提供線索說,死者是新瀉縣的一名失蹤職員。我們在一年前左右,終於查出這名死者的真實身份。你們還記不記得當時這個事件曾在雜誌上引起軒然大波?」
「嗯,我好像曾在電車裡的廣告看板上看過這則報導。」
美雪點點頭說。
「我們獲得這條線索之後,偵辦本部就繼續搜查,而新瀉縣的警方也大力協助。最後,我們循線追查到一個名叫籐堂壯介的嫌疑犯。」
「是他先殺了人之後,再刻意把屍體運到東京灣遺棄的嗎?」
金田一不解地問。
「不,這一點我們還無法確定。只是有目擊證人指出,疑似籐堂的嫌疑犯將全身軟趴趴的被害者抬上車子而已。再說,這都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我們也沒有確切的證據,所以我先到上海來找到籐堂,其他事情就只能夠盡人事聽天命了。」
劍持警官帶著無奈的口吻說道。
不久,巡邏車已經來到「魚人劇場」前。
劇場的入口處依然停了幾輛巡邏車,另外還有幾部同樣寫著「公安」的摩托車停在那裡。
「今天的巡邏車好像此昨天還多。」
美雪不安地說。
「因為今天是星期天,節目從早上十點一直進行到晚上九點,連續表演兩場,再加上外國觀光客相當多,因此絕不能有任何意外發生。」
劍持警官邊說邊向對著他行禮的公安們回禮。
此刻,載著楊氏雜技團成員的巴士也剛好抵達。
團員們下車後,將那些關在鐵籠裡的動物們從另一輛卡車搬運下來。
他們魚貫地走過放在入口虛的金屬探測器,而且他們的行李也都得經過又光檢查。
不只如此,那些動物們連同鐵欄也都必須接受檢測。
「吼!」
剎那間,老虎獸性大發地對著公安怒吼。
麗俐馬上用手輕撫老虎,兇猛的老虎立刻像貓一般乖乖地低下頭。
「麗俐,你真厲害。」
麗俐聽到美雪的稱讚,微笑地對她揮手。
「劍持警官,我等你好久了。」
李波兒刑警用日語打招呼。
「啊,李波兒刑警,真抱歉,我來遲了。對了,我重新幫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嗯……有一點交情的金田一一和七瀨美雪。」
金田一跟美雪兩人對李波兒刑警鞠了個躬。
「兩位好。你就是金田一嗎?劍持警官跟我提過不少關於你的事情,聽說你是個非常聰明的少年。」
李波兒刑警在嘴角擠出一絲笑容。
「你過獎了啦!哈哈!」
金田一得意忘形地咧嘴大笑。
這時,李波兒刑警忽然嚴肅地說:「可是,你這種干涉警方辦案的作法在日本也許行得通,但是在中國可不能這樣胡來,這點我得先提醒你。」
說著,李波兒刑警便轉過身,朝劇場裡面走去。
3
距離開演時間還有三個小時,此時後台充滿輕鬆愉快的氣氛。
「這種茶還挺香的。」
金田一喝著麗俐沖泡的茉莉花茶,不禁讚歎道。
「嗯,真的很好喝。」
美雪也在一旁附和道。
「我沒有昂貴的好茶招待你們,只能沖泡這種我個人也滿喜歡的茉莉花茶和你們一起分享。以前我們在村子裡時也常喝這種茶……真是令人懷念的味道。」
麗俐低下頭來輕啜著茉莉花茶,臉上顯得十分落寞。
「麗俐,令尊兩個星期前才剛遭遇不幸,你卻仍然必須參加演出,真是辛苦你了。」
美雪憐惜地說。
「其實我只要一上場表演,就可以忘卻許多不愉快的事情,心情反而會舒坦一點。」
「對了,你的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美雪好奇地問道。
麗俐微微皺起眉頭,用平淡的語氣說:「他是一個很可怕的人,我覺得他總是隨時隨地都在生氣。從小到大,我老是被迫做練習,一直到全身傷痕纍纍才能休息。再加上我一向表現得不好,所以經常被爸爸罵,每一次都是小龍挺身出來保護我,但也因此他常和爸爸發生爭執,所以大家都認為他們父子的關係不好,可是……事情其實不是這樣的。」
說到這裡,麗俐的口氣開始沙啞起來。
「爸爸只是對我和小龍跟對其他團員一樣嚴格罷了,因為這是團長應該有的態度,小龍也瞭解這種情況,所以他絕對不可能會殺死爸爸……」
麗俐的眼裡不斷淌下淚水。
從沒有在金田一和美雪面前表現出喪父之痛的麗俐,現在終於將心中的悲痛傾洩而出。
「麗俐……」
美雪的眼眶也閃著淚光。
「志保,你可不可以帶我到後台去看看?」
金田一看見志保剛好從身旁經過,馬上站起身來說。
事實上,金田一最不擅於處理這種氣氛,因為只要女孩子一流淚,他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魚人劇場」是由豪華游輪所改建而成,因此後台佔了很大的空間。
後台和舞台之間是以從天花板垂樹下來的布幕隔開來的,舞台的下方則是寬廣的觀眾席。
有許多形形色色的燈光設備凌亂地架設在高聳的天花板上,而在那些燈光設備的四周還裝置著俗稱「橋形通道」的跳板。
每個跳板之間都隔了一段距離,方便讓工作人員在上面行走以調整燈光設備。
舞台的左側放置著一個巨大水槽,也就是楊氏雜技團表演「魚人遊戲」時所使用的道具。
在舞台後方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旁則有好幾間休息室。
「志保,我們可以過去那邊看看嗎?」
「如果被籐堂先生撞見的話,他一定又會怪我的。」
雖然志保的話中透露出拒絕的意思,但金田一還是不死心地說:「我想看看那間發生命案的團長休息室。」
志保看金田一那副非去不可的模樣,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
他們走到走廊盡頭的轉角處,來到團長休息室。
這一區原本是游輪的高級客房區,所以門前都放置著一個大水槽作裝飾。
之後,楊氏雜技團雖然將它改裝成休息室,但總不能讓水槽空蕩蕩地擱在那兒,所以有人便將水槽裝滿水,在裡面養了一些水草和魚兒。
金田一湊上前丟聞了聞水面。
(大概是沒有換水的關係,所以水都變濁了,還有一陣陣的腥臭味……搞不好兇手就是用這裡的水澆在團長的屍體上。)
金田一走進團長休息室,只見裡面已經被整理得乾乾淨淨,絲毫感覺不出這裡曾經發生過駭人的殺人事件。
然而,當金田一走到角落,用力拉開淡紫色的簾幕時,牆壁上的「春」字赫然映入眼中。
(春天之後,還有夏天、秋天、冬天……)
想到這兒,金田一的內心不免一驚。
「你看夠了嗎?」
志保嘟著嘴問道。
金田一點點頭,按著轉身離開。
4
金田一看過命案現場後,藉口說要去上個廁所,便要志保先走。
為了不讓志保懷疑,金田一姑且先進去廁所裡面。
廁所裡的馬桶是相當老舊的沖水設備,就整個構造而言,像德林格這類迷你型的手槍應該可以很順利地被水沖走。
過了半晌,金田一小心翼翼地從廁所走出來。
直到確定志保已經離開,他才鬆了一口氣。
金田一擔心志保會被籐堂罵,因此故意支開她,想要自己單獨行動。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一間懸掛「1023」黃銅門牌的休息室前。
(如果有人在裡面的話,我就假裝走錯房間,然後趕快跑就行了。)
他將手放在門把上,發現門並未上鎖,於是用力一轉。
「哇!」
金田一不由得尖叫起來。
那個休息室裡真的有「團員」在,只不過那不是人,而是一頭令人看了魂飛魄散的兇猛老虎,而且那隻老虎竟然沒有關在鐵籠裡!
金田一嚇得趕緊關上門,等回過神之後,才又悄悄地將門打開一個縫。
他仔細一看,才發現那隻老虎其實已經被人用繩子給緊緊綁住。
「原來你動彈不得啊!看你可憐,這個給你吃……」
金田一一面喃喃念道,一面翻了翻口袋,並從口袋裡找到他從日本帶來當零食的蒜腸。
他正準備去請腸給虎視眈眈的老虎時,一聲沙啞聲驟然自背後響起:「喂!」
金田一嚇得連手上的蒜腸也掉在地上。
他定了定神後,才回頭一看,只見滿臉皺紋的周友良正對著自己微笑。
「周老,你別這樣嚇人嘛!」
金田一用手拍拍胸脯說道。
「哦,對不起。我只是怕那隻老虎獸性大發,除了吃掉你給他的蒜腸之外,也把你一併吞了下去。」
周友良露出黃板牙笑道。
「周老,你是說真的嗎?」
「我是開玩笑的啦!那只受過訓練的老虎只會吃麗俐屍食的東西而已,絕對不會亂吃其他人給的食物。再說,你身上也沒有幾斤肉,呵呵呵……」
這時候,美雪的叫聲在走廊上響起:「阿一,你跑到哪裡去了?害我到處都找不到你的人。」
美雪小跑步地跑過來,麗俐和志保兩人也一起走過來。
「對不起,我們等一下就要開始表演了,所以要請你們先離開後台。」
「麗俐,你們這麼忙還要招呼我們,真是抱歉。阿一,我們走吧!」
說完,美雪便用力推著金田一往前走。
就在那一瞬間,金田一的心底驀地產生一個疑問,但他還來不及理清思緒,整個注意力就被在其他休息室裡的團員們的喧鬧聲給吸引過去。
5
「人美,待會兒就要開始表演了,你竟然還在想這檔子事!真是淫亂的女人。」
籐堂怒氣沖沖地一把甩開人美。
此時,全身赤裸的人美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喂!每次在表演之前,可都是你主動要求的耶!」
「今天我很累,沒有那個心情。你趕快穿好衣服去準備、準備。」
但是人美依然待在地板上,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哼!我看你是在怕那個『魚人』吧!因為『魚人遊戲』就是你跟團長想出來的點子,所以如果『魚人』還有下個目標的話,那肯定就是你了。」
「別傻了,你想想看嘛!生存在越國時代的怪物,怎麼可能會拿德林格手槍殺人?」
「可是,你別忘了另一個流傳在楊氏雜技團裡的『魚人傳說』,因為這個故事是發生在十年前,而且還真的出現手槍哦!對了,我和你也都在這個故事中軋上一角呢!」
人美眼見籐堂的表情益發僵硬起來,更加亢奮地睜大眼睛,迸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說:「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女人的泳技還真是一流,說不定她真的是一條美人魚耶!那個傳說中企圖剝掉身上的鱗片來變成人的美人魚,和可憐的王美魚還真相像啊!她們都一樣被人類所背叛,而且……」
「你給我住嘴!」
籐堂拿起人美上白表演穿的緊身衣,狠狠地朝她丟過去。
「哈哈哈!我說起故事來也挺有文學氣息的,對不對?你別看我現在這副德性,想當初我也曾在日本大學留學,還讀過日本文學呢!我要不是遇見了你,今天也不會淪落到要窩在這個雜技團裡。說不定我會在新體操比賽中拿到獎牌,或是當個名翻譯家……」
「人美,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你要錢、要任何東西,我不是都給你了嗎?」
「哼!你只要一看到年輕貌美的女人,就想用錢來打發我走。自從志保來到雜技團後,我表演的機會就少了很多,你八成是看上她了,對不對?」
「住嘴!」
籐堂臉紅脖子粗地打了人美一個巴掌。
「不要打我的臉,待會兒我就要上台表演了。」
人美用手摀住臉頰,冷冷地瞪著籐堂看。
「少囉嗦!快給我滾出去!」
人美見籐堂大發雷霆,只好趕緊穿好緊身衣,口中卻仍大聲嚷嚷著:「如果你敢拋棄我,我就把十年前的事情統統告訴警方。此外,我還要把你們利用楊氏雜技團來進行不法勾當的事全都說出來。哼!我一定會去跟那個劍持警官告狀,你若不信,就儘管試試看。」
人美撂下這些狠話後,旋即離開休息室。
籐堂雙手抱著頭,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其實不用人美提醒籐堂,他自己也很清楚,因為一直聯手進行非法勾當的同夥楊王被人不明不白地殺死,他當然會感到心虛。
(日本驚方可能已經查出我和十年前的事件有關,所以才會跑到上海來進行調查。唉!原本以為一切都已經風平浪靜了,現在卻……)
籐堂苦惱地猛捶著頭。
(到底是誰殺了楊王?
在楊氏雜技團的團員當中,只有我、楊王、人美和那個待在雜技村裡的那個男人知道那件事,可是,發生命案的時候,那個男人確實人在村子裡,所以不可能是他殺死楊王。
難道是「那個人」干的?不,「那個人」沒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那麼高的智慧在屍體上動手腳。這麼說來,是發現到我們罪行的人殺死楊王的嘍?
會是誰呢?他究竟為了什麼要這樣做?)
「可惡!」
籐堂困惱地握緊拳頭。
(我一定要在警察抓到兇手之前,先下手為強。)
籐堂看了手錶一眼,現在是上午八點十五分,距離開演尚有一段時間。
(算了,先去外面透透氣,讓心情安定下來,我絕不能在那個劍持警官的面前露出破綻。)
籐堂在褲子上擦掉從手掌心滲出來的汗水。
6
此刻是上午十點五分,觀眾席上的燈光隨著美妙的樂音緩緩地落下來。
「就快開演了。」
美雪坐在金田一旁邊輕聲說道。
「嗯。」
金田一簡短地應了這一聲,然後深深地吸一口氣。
「金田一,你怎麼打起呵欠來了?」
幸田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來,還一屁股坐在金田一隔壁的座位上。
「啊,不是這樣的……哈哈哈!」
金田一乾笑著,若無其事地重新調整好坐姿,同時往美雪的方向挪過去一點。
這個動作被眼尖的幸田發現了,他苦笑著說:「你不要這麼討厭我嘛!我們都是日本人,不是嗎?」
「我沒有討厭你呀!只是你的身材稍微大了一點……」
金田一隨便找了一些理由搪塞過去。
「喂!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名偵探金田一耕助的孫子,而且我還聽說你是專門來調查兩個星期前在這裡發生的命案……說起來,那件命案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全身濕透的屍體、留在牆上的『春』字……好像在看推理小說一樣。對了,你現在調查得怎麼樣?謎題都解開了嗎?」
「沒有,我一點進展也沒有。事實上,我剛剛才去看過命案現場,可是除了牆上的『春』字之外,什麼線索也沒有。」
「哈哈哈!金田一,你真的以為自己能破得了這樁命案嗎?那麼我就拭目以待嘍!雖然你跟劍持警官有交情,但這裡是中國不是日本,所以你得好自為之,千萬則讓公安盯上你,到時候把你強制遣送回日本哦!」
「哼!雖然我不知道你混進楊氏雜技團的目的何在,不過,你最好小心一點,不要介入太深,否則兇手下一個目標說不定就是你。」
金田一不甘示弱地反諷道。
「金田一,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幸田頓時嚴肅起來,眼裡閃著一種神密的光芒。
金田一忍不住仔細打量眼前這個男人。
(姑且不看他那因為抽菸而泛黃的牙齒,如果他把胡掠剃乾淨,服裝整理一下的話,也有一張十分精悍的臉孔。)
往這方面一想,金田一忽然發覺幸田除了有一副經過鍛練的結實身材之外,全身上下還散發出一種非比尋常的氣息。
「你絕對不是為了要報導楊氏雜技團而到上海來的,你一定是另有目的,對不對?」
「哦?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此時,幸田又露出往常那種吊兒郎當的笑容。
「昨晚當你看到劍持老兄,知道他是日本警官的那一瞬間,你的臉色整個都變了。再說,你為了報導名不見經傳的楊氏雜技團而來這麼遠的地方,這對雜誌社來說實在太不划算了。老實說,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內幕消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告訴我?」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沒錯,我對楊氏雜技團並沒有興趣,我想知道的是這個雜技團的另一面。」
「另一面?」
「嗯。不過,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你,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不妨自己去查一查。可是,你得小心不要被人抓到破綻哦!」
「等一下,你……」
「阿一,先看表演嘛!有話待會兒再說。」
一直在一旁看著金田一和幸田兩人唇槍舌劍的美雪,突然大聲地打斷金田一的話。
金田一雖然不高興,但還是乖乖地把視線移往舞台。
沒多久,白色的煙霧從舞台兩側噴射而出,藍色燈光籠罩著整個舞台。
「『魚人遊戲』?」
金田一不由得叫了出來。
因為據他所知,藍色燈光應該是只有在表演那個壓軸節目時才會用上。
美雪大概也有同樣的疑問,只見她急急地翻閱日文版的節目流程手冊。
「奇怪?節目流程手冊上也寫著『魚人遊戲』是最後才表演的啊!」
美雪不解地自言自語著。
「表演節目有變動啦!剛剛籐堂先生不是有廣播嗎?啊!我忘了你們聽不懂北京話。」
說到這兒,幸田不禁用手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
「因為人美突然失蹤,所以今晚的節目流程得變動一下:他們決定先表演『魚人遊戲』,猛虎秀則拿來當壓軸的節目。」
「人美失蹤?」
金田一驚訝地反問道。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她一定是又跟籐堂吵架了。話又說回來,人美的腦子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那麼漂亮的女人竟然和那個腦滿腸肥的籐堂在一起十年之久……」
「啊!開始表演了。」
美雪的叫聲打斷了幸田的話。
大家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移到舞台上,只見兩名團員從舞台兩旁倏地飛跳而出,現場觀眾們立即報以熱烈的掌聲。
(咦?為什麼只有兩個人表演?不是只有人美失蹤而已嗎?)
金田一定睛一瞧,發現舞台上只有麗俐和達民兩人在表演。
(難道小龍也不見了嗎?)
金田一的心裡充滿了疑惑。
就在這時候,達民一個人在水槽裡像水車般不停地旋轉,還表演各種高難度的泳技。
霎時,觀眾們的歡呼和鼓掌聲響徹整個劇場。
緊接著,麗俐也以優美的姿勢躍入水中。
達民立刻用粗壯的手臂抱緊麗俐,眼中充滿憐愛地望著她。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巨大的物體瞬間從舞台上方砰地落了下來。
由於衝擊力太大,水槽裡的水都濺到第一排的觀眾身上。
「啊!」
有些觀眾驚愕地尖叫起來,有些人則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達民用力推開那個物體,麗俐也循著水流往上游。
不久,他門兩人都浮出水面,並用手抓住水槽的邊緣。
在藍色燈光的照射下,有一種東西慢慢地在水面上擴散開來。
「是血!」
金田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過了幾秒鐘,水槽裡有一個物體順著水流緩緩地浮上來。
「哇!是死人!」
觀眾席中有人大聲尖叫出來。
公安一發現劇場裡發生意外,立刻把出入口全面封鎖,防止兇手趁機逃竄。
由於觀眾們無法離開劇場,馬上鬧哄哄地亂成一團。
麗俐和達民見狀,也顧不得狼狽,急忙從水裡爬出來。
隨著水面逐漸平靜下來,人美那張死白的臉也整個浮出水面。
她的脖於上纏著一條圍巾,舌頭從半開的嘴裡微吐出來。
「這是『夏』……」
幸田鐵青著臉,嘴裡唸唸有詞地楞在當場。
「太可怕了。」
美雪嚇得緊緊抓住金山一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