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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傳說 第一集--第12集》第10章
正文 第十一卷

 第九十四卷女王護衛團(下)

 「你收到的消息正確嗎?」塵土飛揚中,一支帶著百來人的軍隊登上了海岸,看著滿目瘡痍遺留下的戰場不禁讓人感歎世事無常。起碼,貝倫就是這麼想的,這樣的場景讓他回憶起那個殺聲震天的夜晚

 ……當時的夜晚也是這樣充滿了血腥氣。

 「應該沒錯,可是為什麼一個人也沒有?」終於還是下了守護自己心愛少女一輩子的決心,雪真環顧四周卻看不見那個美麗的身影,只有破碎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空氣中充滿了魔法爆發後的濃烈波動,死不瞑目的敵我雙方泥濘的身體層層疊疊的堆積著,永遠也看不見這片依舊蔚藍的天空。

 「我相信水月。」沒有多餘的修飾,貝倫對水月的信心是從一開始在家中的比武就已經奠定的,誰也無法動搖。

 只是,恐怕連水月自己也想不到會被捲入這樣的戰爭中來吧?想起水月,就不由的會想起另一個女性……

 那抹火紅色的身影現在身在何處?是不是依舊和水月並肩相隨?

 那黑色的鐮刀是不是也已經收割了滿意的祭品?妮婭絲啊,你還好嗎?

 「如果我早一點的話就好了,是我……是我害了水月他們……」

 看見這片大陸的荒涼,雪真後悔著自己對水月的態度,水月就是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在他的國家上演才會那麼努力的吧?可是看看他,都做了什麼呀?在四國遭受攻擊的時候,居然還若無其事的舉行婚禮!

 他,真是一個大混蛋!

 「報!」派出去勘查的士兵揚著小旗子,身下的飛獸發出悲鳴靠近雪真在不遠處降落,士兵們迅速分開一條道路讓他進來報告。「啟稟國王,在離這裡不遠我發現了古代遺跡,有著『奇跡之城』稱號的克羅納司。那裡很明顯有著大範圍打鬥的痕跡,而且……」

 不耐煩偵察兵的吞吞吐吐,雪真的眉頭擰了起來。「而且什麼?

 說下去!」

 「是!」嚇出一身冷汗,偵察兵連忙繼續稟告。「而且在哪裡還發現了為數不少的矮人以及精靈的屍體,最令人驚訝的是居然還有天使,所以那裡在不久前可能爆發了巨大的戰爭,導致克羅納司現在已經全毀1

 「精靈和矮人……」雪真皺起眉,看向貝倫。

 「還有天使!」捏緊了手中的韁繩,貝倫的臉色也是一片鐵青,有著精靈、矮人、天使的軍團除了水月帶走的那一個之外還有嗎?不,沒有了!難道,這就是水月他們沒有回來的理由?他那堅強又美麗的小表妹啊,到底還要吃多少苦?「有倖存者嗎?」

 「不,沒有。」偵察兵的這個搖頭,差點搖垮他們的心神。

 「這不是雪真嗎?」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其中的清朗是那麼熟悉,而那一絲淡淡的諷刺又讓人疑惑。「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你不是不信水月的話,決定只當國王了嗎?此刻看見你還真是榮幸啊。」

 「你是?」依稀彷彿見過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但是對方確實提到了水月的名字,況且他只有一個人,雪真倒不擔心對方是敵人的可能性。

 只怕若他知道對方是昔日的十魔將之一,還會不會這麼肯定一個人的對方不是自己這些軍隊的對手?

 「我是青色傭兵團的一員,青楓的部下。」淡淡的說明自己的身份,翼玥皺起眉,因為貝倫眉宇間的熟悉感。但是,他肯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俊雅的青年,那麼這個熟悉又是從何而來呢?「請問雪真殿下隔壁這位是?」

 「請問你是水月的朋友嗎?我是她的表哥,我叫貝倫。」有禮的問候著,眉間濃郁的焦急卻顯而易見。「請問閣下知道水月的下落嗎?」

 「我不久前才和她分手。」沒有隱瞞,翼玥這才恍然自己為什麼對他有著熟悉。沒錯,他身上的確可以看出與水月的相似,這也證明瞭他自稱水月表哥的說法不是無稽之談。「碰上你們正好,我一個人弄不動他們。」

 嘎?弄不動……他們?

 貝倫與雪真疑惑的對看一眼,不明白翼玥在說什麼,怎麼好好的突然天外飛來這麼一句?就算他們對這個男人有著一些些熟悉,可是也不是別人說什麼都照單全收的蠢蛋吧?但是,下一句話就把他們的顧慮全部打消了。「雖然奧雷加我還可以,可是另一個女生的話,我可不想背她或抱她!」

 奧雷加!一直忠心耿耿跟在水月身後,無論上天下海還是遨遊三界,只要水月輕輕的一句話就宛如他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事情一樣,毫不猶豫去做,甚至不惜自己的尊嚴和生命!這樣的男人只怕不多吧?

 所以,只要認識水月的人一定都認識奧雷加,也所以……這個男人沒有騙他們!

 的確,翼玥沒有騙他們,因為他口中的那個女生貝倫也認識……

 「蘭?」

 「蘭?」雪真看一眼焦急萬分的貝倫,再回頭望一眼若無其事悠哉看熱鬧的翼玥,看不清對方臉上那一抹淡然的真實意圖,只好再回頭看貝倫驚訝的臉。「就是你告訴過我的那個女生,曾經與水月相當要好,水月甚至為了她拆了你們學院的雲中塔的那個……蘭?」

 「沒錯。我還以為她……奇怪,先不說蘭的出現,奧雷加我記得聽路瑟說是參加了偷襲一戰的,可是為什麼他會和蘭在一起呢?」貝倫不解,看著傷痕纍纍又昏迷不醒的兩個人,他總覺得這裡面蘊含了什麼詭計。問題是:誰的詭計,又是針對誰的?

 「唔……」低低的發出呻吟聲,被妥善的安頓在臨時紮出來擔架上的男人微微睜開眼皮,耳邊輕微的交談對此刻非常虛弱的他來說簡直像是驚雷響在耳邊,甚至震得腦子也在嗡嗡作響呢!可是他想說卻又因為喉嚨乾澀而發不出任何聲音,所以,只好乖乖聽囉!

 強迫中獎,不聽還不行呢!只是,男人的臉色是越聽越黑,心中不變的堅持漸漸從昏迷中甦醒過來。從開始,他的生命與尊嚴都只為一個人存在,無論那個人去到哪裡、去做什麼他都誓死相隨!他,說到做到!

 「你居然建議水月去魔界?」貝倫瞪著眼前的男人,看樣子恨不得咬他一口似的,一向溫文的他額頭也爆出了青筋。「你該死的居然建議她去魔界!」

 「這太冒險,也太危險了。」雪真也表示同意貝倫的意見,當然也就是不贊成翼玥的建議,根本有認為是他害了水月的指控在其中。

 「她繼續留在人界才是最不明智的做法,你們難得不知道有多少人窺視她的力量嗎?難得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殺了她才甘心嗎?難道你們不明白,水月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你們,而她那永遠掛著臉上的笑容又是多麼悲傷嗎?」翼玥淡淡的說道,只是更加嚴厲的語氣溢於言表,眼光一一掠過兩人不停打量。

 「水月她的要求其實並不高,她只想留住身邊人的笑容和那一點點的幸福,可是就是這麼微不足道的要求……也被剝奪!那些人不是想要得到她就是想要毀滅她,她留在人界幹什麼?等著被毀滅嗎?」

 嘲諷著無用的人類,翼玥不禁想起水月那悲傷的笑容……不,他永遠都不想再看見!

 「等等,有人恨不得殺了她我可以理解,可是得到她……是什麼意思?」雪真不解的看著翼玥,突然發現這個傢伙也充滿了謎團,渾身籠罩在一層濃濃的霧中讓人看不明白。

 「魔界,就真的安全嗎?」貝倫垂下眼簾,他都不知道水月這麼辛苦,她一直努力在別人身後張開翅膀將所有的人護衛在她溫柔的笑容下……可是,就像翼玥說的,那笑容……是多麼……悲傷啊!而他們這些人,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該死!

 「水月的秘密不應該由我透露,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們應該自己去問她,至於魔界是否安全……我只能說:不會比現在的情況更糟了。」

 翼玥攤開手,表示自己的無奈。這樣也好,會有更多的人守護那個堅強得即使只讓人看也會黯然流淚的少女,這樣他大概可以稍微放心了。

 「小姐……」

 嗯?有什麼聲音嗎?三個大男人一愣,微弱的聲音彷彿來自身邊,只有翼玥若有所思的的找準了出聲的人。敬佩的神色出現在他臉上,彷彿看見了昔日的自己,追隨在自己尊敬的人身後,無怨無悔!「奧雷加,你醒了?」

 「小姐……水月小姐呢?」奧雷加的聲音大了一點,但是依舊是有氣無力,包紮得看不出真面目的身體努力掙紮著從擔架上抬起身子,失去焦距的眼神甚至不在眼前之人身上停留。他的眼神,永遠只會追隨一個人!

 「老天,如果不讓他去找水月的話……他是不是會一頭撞死給我們看?」雪真看見他這個樣子,不由得搖頭,輕輕這麼問著貝倫。眼眸中嫉妒的光芒一閃而過,而後濃重的懊悔取代湧上,他沒有資格去嫉妒吧……在水月眼中,他只是哥哥啊!

 既然這樣,那……哥哥就哥哥……吧……

 「你要去找水月?」翼玥淡淡的問著掙紮下地的男人,他那一身的傷連自己看了都覺得痛,可是他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那滲出白布條的血漬,只有在聽到水月的名字時才有反應。「可是,水月要去的地方是魔界那個號稱地獄之國的地方,那裡的魔族仇恨人類,魔物把人類當食物……你確定要跟?」

 沒有焦距的眼神稍稍恢復清明,帶著雲淡風清又肯定的神色回復他的問題。「水月小姐在那裡,不是嗎?」

 就因為這樣?就因為水月在,所以不問為什麼也不管會碰到什麼,他還是會義無返顧的跟去?哪怕,那是魔界?貝倫與雪真再次對看一眼,終於發現,也許在所有人中……奧雷加是唯一不因為什麼而跟在水月身邊的!這也是他們所做不到的。

 「我想,很難拒絕這樣的請求。」翼玥淡淡的笑了,在奧雷加身上他彷彿看見了年輕氣盛的自己,那一模一樣的崇拜和尊敬他在奧雷加眼中也看見了。俯下身子在他耳邊指點水月的去向,翼玥甚至沒有告訴其他兩個人的意圖,他不會不知道這兩個人在想什麼。想把水月帶回來?哼,沒門!

 沒有再看指點自己的人一眼,拖著破敗的身軀努力支撐著自己的重量,奧雷加朝著水月離去的方向走著,他此刻腦子裡沒有身上的痛,也記不得自己是怎麼會活著,乃至於彼方為什麼會放了他。現在他唯一擔心的,是他的水月小姐!

 黃土茫茫的天地間熱騰騰的從地面散發出熱氣,眼前開始泛出白色的雲霧,神志慢慢變得模糊起來……奧雷加只看得清虛幻中那個自己一直追隨的影子,其他的……他都看不到也不在乎!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現在的方向對不對,奧雷加只剩下找到水月的念頭在支撐自己。

 一個踉蹌,不知道踢到了什麼,奧雷加壯實的身子朝著地上倒去……不!他不能倒下!如果他倒下了,還有沒有力氣爬起來再去找水月小姐呢?不,他不要……

 淡淡的花香飄進奧雷加混沌不明的腦海,一雙溫柔卻有力的臂膀支撐住了他下滑的身體,一聲悠悠長歎在自己耳邊響起。「一不在你身邊就不要命的給我拚命受傷,好玩是嗎?傻瓜!」

 是了,是水月小姐!奧雷加剛剛省悟這個事實的時候,只覺得嘴裡一甜,多出了一大堆圓圓的東西。猛然清醒的眼睛望住了水月清澈卻不帶一絲感情的雙眸,小姐給他吃的難道是……可是這些東西這麼珍貴,小姐怎麼可以浪費?她自己不也需要嗎?

 「不許給我廢話,否則我就把你踢回去!」水月躲開了奧雷加的眼神,不要這樣看她,她不是他想像中那麼好的人,她只是一個為了自己的自私女人啊!本來她不想在去魔界之前再與過去的人有牽扯,若不是季加通知她奧雷加的情況,她也許……也不會心軟吧?

 唉!看來,她本來就是無情的女人呢!

 點點頭,奧雷加沒有多廢話,只是靜靜的運行在體內慢慢擴散開的藥效。他知道,水月小姐是下了什麼決定了吧?若不是自己一身看起來多了那麼多洞洞的關係,恐怕小姐她會消失到那個魔界去,讓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

 不過,無論如何他都會守護小姐的!他發過誓。

 「可以走了嗎?」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藥究竟多有療效,水月也不過隨口問問,她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事實上再浪費下去的話

 ……可能那些跑來黑暗鳳凰撈過界的帕佩人會放棄說服那個『女王護衛團』,而改跑來找她的麻煩就不妙了。

 雖然對自己的藥有信心啦,可是看見奧雷加宛如死人一般的臉色慢慢變成健康的紅色,水月還是放下了心頭的大石。慢慢放開了扶住奧雷加的手,沒有再看一眼轉身就走,她相信奧雷加會跟來的。

 如果他不跟來的話,也許……更好……

 「小姐,彼方在你離開以後用圈套伏擊我們……」蘭雖然還活著,也安全。可是包括青楓、鏡華在內的其他人恐怕就不妙了,如果小姐知道了這一切還會去魔界嗎?放棄了這一切的小姐,究竟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彼方?」聽到這個名字,前進的步法微微一亂,輕輕搖頭。

 「這傢伙愛怎麼亂來就怎麼亂來吧,我倒要看看,如果魔神復活以後他還會不會這麼囂張。」

 不是吧?奧雷加頓下腳步,眼睛死死盯著前方依舊輕盈如風的身影,一聲呻吟就這麼卡在喉嚨裡不知道該不該滑出來。小姐她去魔界

 ……難道是要讓魔神復活嗎?那,會天下大亂的!

 「後悔的話,就回去吧。」前方的人影沒有回頭看,卻好像猜出了奧雷加的想法,沒有同時停下了腳步繼續朝前走著。「我現在要去制服一個號稱『女王護衛團』的組織,之後就會想法出發到魔界去了,如果不想跟的話,就回去雪真他們那邊吧!」

 不跟?不能再跟著水月小姐,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聽不到她的聲音……再也……不!他要跟!無論小姐去魔界是要復活魔神也好,是要幹掉那個魔神也好,他奧雷加都不會皺一皺眉的!

 就像翼玥問過的,為什麼連魔界也要跟去?因為……小姐在那裡啊!只要小姐去的地方,就算是天界也好、魔界也好他都不會猶豫的,哪怕有一天小姐說『奧雷加啊我要你的命』他也會高高興興雙手奉上的!開玩笑,就算打斷他的腿爬也要爬去!

 輕輕歎口氣,堅毅的步伐故意邁著又厚又重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到最尊敬的水月小姐身後,奧雷加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的身影沒有說話。

 他知道小姐懂,小姐是那麼聰明,不用他說她就會瞭解了。

 「好吧,你要跟我也沒轍。但是你要記住一件事,牢牢給我記住了!那就是不要忘記我曾經說過的話……」水月轉過頭看著奧雷加,眼神非常嚴肅。

 「沒有我的命令,你的小命是屬於我的,無論如何都不許丟掉!聽到了沒有?」

 「是,水月小姐。我聽到了。」看得出小姐這次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奧雷加也恭恭敬敬的回答著,無論如何他都不信這樣的小姐會做出讓魔神復活的事。就算真的做了,也一定有她的理由,他只需要服從小姐的命令就好了,其他的……他一概不管!

 不過,那從風中傳來的聲音是什麼?好像,曾經碰見青色傭兵團時候的感覺……不會吧……這麼巧?說人人到,說鬼鬼到?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看來水月也是一樣心思,飛快的從奧雷加身邊掠過朝著發出聲音的地方走去,唇邊帶著一絲感到有趣的笑容。

 背靠著灰色的岩石圍坐成一團的男人們,精悍是水月對他們的第一印象,而對他們對身著帕佩服飾的一個傢伙表露出不感興趣或者是無動於衷的神色時,水月就知道這些人不會屈服在權力與金錢的誘惑之下。她也只需要確定這個就夠了。

 只是……她又疑惑的在這些人面上來回巡視了一番,低下頭苦苦思考,她是不是認識他們啊?要不,怎麼會覺得這些人中似乎有某些臉自己曾經見過?可是,真的見過嗎?那又是在哪兒?

 風中傳來了爭執聲,帕佩的人已經氣得變了臉色在哪裡跳腳。

 「你們原本就算帕佩的子民,再回去效忠皇帝有什麼不對?你們這些叛徒!」

 「說叛徒太嚴重了,我們只是不想浪費時間在一個蠢貨身上而已,而且我們也有了自己要效忠的人了,你回去吧!」看起來為首的一個年輕男子淡淡的說著,擺出送客的架式,手還若無其事的撫摸著靠在身邊的長劍。看起來,這傢伙若再不識相趕快滾的話,這老兄就要勞動筋骨送他一程了。

 「有、有、有了要效忠的人!」抖著嗓子,帕佩的人陡然發出高音律的尖叫,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不小心踩著雞脖子了呢!「你們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有了要效忠的人?誰?究竟是誰?」

 「告訴你是誰,然後讓帕佩派出殺手去殺掉她嗎?」首領濃濃的諷刺溢於言表,周圍的人也發出不大不小正好讓他聽清楚的諷刺笑聲。

 「先不論你的人能不能傷害她一根寒毛,如果我知道你有一點點這種意圖的話,我會保證讓你生不如死!我保證!」

 「你……」帕佩的官員冒出滿頭的冷汗,曾經多少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厲害的他一點都不懷疑,這個人的確有能力做到他所說的報復。

 「你……走著瞧!」

 「嗤!誰理你啊!」發出不屑的輕哼,男人不理會匆匆忙忙撂下大話狼狽退場的帕佩官員,眼神一淩。「朋友,如果聽夠了的話,出來一見如何?」

 「你們有了要效忠的人?」發出疑問的是現身的班,他摸著自己的鬍子,笑得很是甜蜜。甜蜜到所有人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是誰啊?」

 「我們不需要告訴……團長?」看起來氣勢也不輸給首腦的一個男子開口了,出乎意料橫擺在他面前阻止他的正是他們『女王護衛團』的團長。

 「是,我們有了要護衛的人。而你,是忍者軍團的人吧?」

 團長眼眸一閃,撈起身邊的長劍站起身來。「我們命中注定只效命那個人,除了這個人之外其他的人休想號令我們,為了這個人即使拋開戰士的尊嚴與生命也在所不惜!」

 「很好很好……我沒想到,曾經與她為敵的你們居然會實現自己的諾言,真的成為了死亡之軍、鋼鐵之師,一股真正席捲大陸的旋風!」

 「你到底是誰?」團長大驚,與自己的兄弟面面相覷。他們昔日發下的誓言只有自己等人才知道,可是為什麼這個老頭一副非常瞭解的樣子,甚至……一字不錯?「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我想,你們急著想見的人應該是她吧?」班點頭微笑著,朝著不遠處空曠的地方說著話。「大人,看在他們對你如此忠心耿耿的份兒上,出來一見吧!」

 心中暗歎一聲,知道班這個老奸巨猾根本是故意的,故意讓季加把自己引來只為了這些年輕人能見到自己。可是,她怎麼不知道和自己幹過一架的帕佩士兵居然會這麼崇拜她?甚至在帕佩動亂的那天夜晚,她還記得那個魔法劍士自大的臉孔,這下子……卻又變成了什麼

 『女王護衛團』的團長?

 不過,這個女王指的不會是……剛剛省悟過來的水月一下子變了臉色,可是她的身影已經被大家看清楚了,團長神情激動的帶著所有人來到她面前跪下。「女王殿下!」

 賓果!真的猜中了,為什麼她的預感都是這樣?好的不靈壞的靈!

 水月臉臭臭的這麼看著跪滿一地的男人,再一次詛咒……

 第九十五卷荊棘之路

 「女王殿下,您是在生氣嗎?」看見眼前這個漂亮女生的臉色似乎不是那麼『善良』,團長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問,一點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班,可以解釋一下嗎?我非常確定自己不喜歡這種被瞞在骨裡的感覺。」沒有正面回答團長的問題,水月只是輕輕勾了勾手,喊著另一個人的名字。只是,瞭解水月的奧雷加暗中歎了一口氣,季加也不自禁替自己的父親捏了一把冷汗。

 「事實上,我早就知道他們的存在了。」班承認自己是一直瞞著水月,可是如果早有這隻大軍的話……「水月大人,就在你遭受北方大陸各國國王嘲笑懷疑的時候,敵人正在攻打他們的國家,可是他們給你信任以及軍隊了嗎?」

 隨後,班自己搖搖頭回答。「沒有!甚至連曾經與你共患難的雪真也無法為你說話,你知道我們這些隱身看著一切的人多痛苦嗎?水月大人,您有我們、有他們,可是為什麼你總是在考慮其他人呢?進軍魔界這種事,除了效忠您的我們還有人會無怨無悔嗎?大人!」

 「如果我說……我進入魔界可能會喚醒魔神,也有可能站在魔神那一方。或者,我會與魔族……甚至魔神拚個你死我活,這樣……你們也還願意跟嗎?」水月只是緩緩閉上眼,不願意看見會令她心痛的場面,無論如何……她的心痛恐怕是注定的了。無論他們的選擇是什麼。

 「早在帕佩的時候,我們就考慮過後果了,無論是什麼樣的情況……效忠女王的我們都決不會皺眉頭的!」團長輕輕一笑,彷彿這笑容會傳染一樣,所有護衛團的人都笑了——視死如歸的笑容!

 「忍者軍團也是一樣。」寥寥數語,班就把自古以來守護在龍麟之怒的龐大軍團一股腦交給了她,沒有懷疑和猶豫,甚至可以說是頗為愉快的。「無論是跟著魔族攻打人類,還是復活魔神,我們都一概沒有意見。」

 「你們……瘋了……」不敢相信的反而是水月,搖搖頭略微後退一步,嘴裡發苦的望著眼前這些眼睛閃閃發亮的男人們。如果不是他們瘋了,就一定是她瘋了。

 老天啊,難得他們真的不明白嗎?她就是不願意看到這種後果啊,那種無論她選擇什麼這些人都會跟在身後的後果,是她唯一不願意看到的!因為……

 「這樣的話,你們會死的……你們明不明白?」宛如呻吟的低語變成質問吼出來。「你們會死啊!」

 「我們不怕。」除了在場的所有人,連季加都現身異口同聲的回答著她的擔心,每個人臉上都是那種不忍心她痛苦的安慰笑容,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心痛與保護欲。原來如此,水月是在擔心他們的安危,所以才想把所有的關懷都拒之心門外的嗎?

 「小姐,為了你我們什麼都願意做。」奧雷加堅定的聲音一如既往,看著他最尊敬的小姐,知道有人可以和他一起保護小姐的感覺真好!魔界,不知道是什麼樣子?跟著小姐的話,一定會變得非常非常有趣的。

 「傻瓜……你們都是傻瓜……一堆大傻瓜……」哽咽的話語卻帶著悲哀的笑容,水月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怎麼做,可是心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她沒有這麼偉大啊!她只有一個小小的、小小的心願,如果不得不和彼方這些十魔將作對的話,她也不會退縮。

 有人一直陪在身邊,支援自己的感覺……真的很好!她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自從……水月的眉間悄悄籠上一層陰影。不是她不願意原諒她們,只是她已經學不會怎麼面對她們,學不會……怎麼和她們相處了……

 悠悠長歎一聲,似乎是認輸一樣,水月帶著笑容扶起猶自跪在地上的團長。「起來吧,我們真可謂是不打不相識啊!但是我不喜歡你們叫我女王,還是叫我的名字吧!對了,你的名字是?」

 「邁連,那是我的名字。」女王護衛團的團長邁連低下頭輕輕親吻水月的手背,「對我們而言您就是女王,這是一輩子也不會改變的事,所以,請不要阻止我們。」

 「我想,水月的意思是——不希望引起魔界那些魔物和魔族的注意才是吧?」班摸摸下巴,這麼猜測。「我們忍者軍團逍遙夠久了,也許我們的情報網還不完善可以……」

 「不!不許!」一瞬間明白了班的想法,水月的大喝真的嚇住了眾人。「對你們而言我只是主子,是需要保護、尊敬的人嗎?你們有沒有想過我?仔細聽聽我的想法?問問我到底要不要你們為我付出性命?沒有,你們什麼也不問!」

 水月的眼眸浮上痛苦,她真的不想再看見自己熟悉的人死去了,他們為什麼總是不明白呢?剛剛她說的都是廢話嗎?難道他們就一點也沒有聽進去?

 「可是,我不是啊!」揪住胸口的衣服,彷彿這樣可以將真心掏出來讓他們相信、看清楚。「對我而言,你們是朋友啊!為了自己的苟延殘喘,就要讓自己的朋友去拚殺和喪命,我還是人嗎?我不願意所有人痛苦流血的心情你們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瞭解……」

 眼神黯淡下去,水月對自己已經心灰意冷了,為什麼他們就是不明白呢……「你們為了朋友可以兩肋插刀,我又何嘗不是?所以,你們的傷害自己……也只是在我心上一次又一次的插上匕首……為什麼你們就是不瞭解呢?真的想要保護我,卻又一次一次的傷害我……」

 抬起頭,看著眾人恍然又懊悔的臉孔,水月的笑容一如既往,只是眼底那深深的無力與痛苦讓他們自責。「我都已經認輸了,你們為什麼還要把命給我?我要的,不是你們的命啊!我要的,是活著的你們、會哭會笑的你們、擁有幸福的你們!你們懂不懂!」

 「我想……我們是真的明白了……」班放下手,明白了這個少女一而再再而三的痛苦神情是為什麼了,可笑他竟然此刻才明白。是啊,當初震動他的不就是水月抱著自己兒子那一霎那的神情嗎?

 那對逝去生命的無奈與悲哀,那對奪取生命無情者的怨恨,那對幸福的執著……都是這個少女一直咬牙堅持到底的!他竟然忽略了,真是該死!

 「如果您要我們活著的話,那我們就努力活下去吧……為了這個,即使雙手沾滿血腥成為黑暗中無情的殺手也在所不惜!」邁連笑著發出自己的效忠之言,不愧是他看中的人啊,如果只是為了成就自己的霸業就犧牲無辜的人,這樣的首腦還有跟隨的價值嗎?還要擔心隨時自己也會被犧牲掉吧?

 所以,水月是最好的選擇!

 「好一個黑暗殺手啊!既然是生存在黑暗中的生物,那也應該由黑暗的統治者為你們領路吧?」調侃的語氣無比熟悉,讓水月猛然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瞪著那個突然出現的空間裂縫,那熟悉的人影。「馮·洛伊?」

 「是的,是我。很意外嗎?」馮依舊是一張無傷大雅的笑臉,只是多了許多疲憊,只有曾經與之相處的水月看出來了。「我是來告訴你遺留下來的十魔將已經會面過的消息的。」

 「我知道了。奧雷加、邁連,他不是壞人,雖然他是魔王的兒子。」頭一句是告訴馮的,而下一句則是故意說給大家聽的,也很如願的給馮贏來不少『關愛』的眼神。「你來得正好,我需要一個人帶我進入魔界!」

 言下之意,就是你老兄送上門的時間剛剛好!

 「好呀,進入魔……進入魔界?進入魔界!」本來還答的很順口的俊俏魔族有趣的眼光一一打量恨不得把自己五馬分屍的人,慢了那麼好幾拍的腦子突然反應過來,水月剛剛說了什麼?魔界?魔界!插科打諢的語氣變成了宛如女子失貞的尖叫,分外好笑。

 「不願意?」水月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可是心裡卻又有把握他應該會答應才對,實在不清楚自己的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滋味兒。看見馮的樣子,她也知道不能問魔王與影月的下落,說老實話,她可不想和影月再打一次了。至少,不是現在。

 「說老實話,你為什麼要去魔界呢?」沒有回答願不願意,馮只是神情複雜的看著水月,這個他心知肚明與自己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少女。快了,這個謎底就要揭開了。

 「只是去魔界而已,你這麼緊張幹嗎?」水月好奇的瞥一眼馮,對他奇奇怪怪的態度留上了心。「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在魔界碰上魔神本人而已,我希望他復活,可是又不希望他毀了半個、乃至整個世界。」

 「你……想見魔神……」馮白了臉孔,他沒有想到水月的願望竟然如此,如果現在抱著這種想法的她進入魔界的話……豈不是順了父親的心意?說不定真正毀掉整個世界的人不是魔神,而會變成自己的父親,魔王大人啊!「不行!絕對不許!」

 「哦?不行?絕·對·不·許?」慢慢琢磨著這意有所指的話,水月的臉上漾出甜甜的笑容,輕輕走出一步將護衛著她的男人們撇在身後,直直的看著馮的眼睛。「我聽翼玥說過,我與魔界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我的身上也有著一個大秘密。而這個秘密卻要和我有血緣關係的才能說,這和魔神、和你不許我去魔界難道有著同樣不可分割的關係?」

 「……這……唉!好吧!」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知道水月會不會捨得砍呢?「魔王的兒子並不止我一個,我還有一個離家出走多年的大哥,他的名字叫做——科·洛伊,也有人稱呼他為『科洛』。」

 「科洛……?」水月被這個名字愣住了神,皺起眉頭不肯看馮一眼。「不,你在騙我。你和魔王一樣,都不願意說實話對嗎,我不信,這不是真的!」

 「水月,睜開眼睛看清楚。」馮輕輕佻起水月的下巴,不讓她繼續逃避,如果再不把事情說清楚,糊里糊塗回去魔界的她一定會做出無可挽回的錯事的!「看著我,你不覺得我們很像嗎?我父親、我、你父親,還有你自己的容貌,尤其是你的眼睛更是我們這一族最美的。」

 「我……擁有魔族的……血液?」水月臉上沒有了以往的笑容,這句話讓一開始就感覺不好的眾人更加揪心,他們一心追隨的水月居然有魔族的血統?「你告訴我呀,馮!這都不是真的?」

 「是真的。」沒有歎氣,也沒有看周圍人類的反應,馮只在乎自己面前的少女。她是他的親人啊,可是過去的他多麼愚蠢,居然想要傷害她?他應該是要代替哥哥保護她的呀!「我是你的叔叔,魔王……是你的祖父。」

 「奇怪,我記得方丹老公爵是皇室的分支,而方丹的貴族應該繼承了遠古時代金星女神維桑菲司婭的血液。還是,我記錯了?」班震驚了,同時又若有所思的看著水月那輕易可以看出脆弱的背影。「水月的父親,真的是魔族嗎?」

 「繼承了金星女神維桑菲司婭的血,魔族……」水月的眼眸一閃,十魔將聚會的話同時在腦海中回想著,讓她臉色突變。「『身具魔、神兩族血液的那個人,以及她所孕育出的『魂』是兩把打開『天空之門』的鑰匙,缺一不可』是吧?我記得應該是這樣,所以……這也就是你父親要我力量的原因?」

 「水月,你不要亂想。」馮無法否認,這的確就是父親等待了十七年的原因啊,為了打開『天空之門』解開『世界之環』,為了得到更多更大的力量和權力,父親……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這就是彼方執意要殺我,可是翼玥卻拚命要保護我的原因了吧?」低低的自語出聲,伴隨著宛如悲泣的低鳴。「很好玩嗎?耍著我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把我當成有利可圖的獎品一樣爭奪著,是不是很有趣?」

 「水月,我們從來沒有那麼想過!」真心被一筆帶過,馮也生氣了,硬生生的扳過水月的臉龐,讓她看清楚自己的表情看進自己的靈魂。「聽著水月,你是我的侄女這是無法否認的,正如同你無法否認你父母的出身一樣!」

 水月眨眨眼睛,開始沉澱下心仔細聆聽。

 「可是我保證,他們絕對不知道這一切,我只能說這是命中注定的。我父親在知道你母親身份的時候,就已經在期待你的降生了,並且決定無論如何一定要在你十七歲的時候逼你做出抉擇。」馮歎口氣,那時候的他是父親的幫兇啊!「所以,你就是十魔將期盼又害怕的那個可以喚醒魔神並且可以打開『天空之門』的人!」

 「我可以打開『天空之門』?如果我是那個身具魔、神兩族血液的那個人,那麼,所謂孕育出的『魂』又是什麼意思?」水月不解,這就是說她是打開『天空之門』的鑰匙之一囉?難怪魔王信誓旦旦要得到她,因為魔王的野心是取代魔神和天神,得到這天地的控制權啊!卑鄙的野心!

 「這個我不知道,也許只有父親知道吧?」馮搖搖頭,雙手改按在水月的肩上,試圖把自己的心情傳送給她,希望她不要如此彷徨迷茫。「水月,我希望你不要去魔界。因為,背負著這麼重大責任的你可能會將魔神喚醒啊,何況魔界更是父親的地盤,你要與他斗嗎?他是你祖父啊!」

 「他當我父親是他兒子嗎?當我是他孫女嗎?」水月喃喃自語,隨即自己搖頭否認。「不,我在他眼中不過是個一步登天的工具而已,無論是在魔界還是人界我都是大家的目標,這點是不會變的。」

 「水月……」馮無話可說,水月看來已經下定了決心,那麼……還是無法阻止嗎?如果真的沒有辦法阻止的話,那也唯有陪在她身邊自己才能放心了!「好吧,我帶你去魔界!希望你同時也是可以阻止魔神的人,我不願意他被殺戮之心所主宰而稱了利加多爾的心。」

 「謝謝你,馮。」不用稱呼叔叔,只是輕輕一句已經讓馮心滿意足至極,渾然忘了自己還有一件事沒有和水月坦白。「那麼我們要如何進入魔界?」

 「擁有魔族血液的你進入魔界並不難,而且進入魔界後還有我這個魔王照顧,可如果是人類的話……」馮的話沒有說完,只是緩緩環視周圍硬邦邦直挺在周圍用不善眼神注視自己的男人們,不由在心裡哀歎。不是說有人保護水月不好啦,只是都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樣子,看了就不舒服!

 「人類不能進入魔界嗎?」水月不明白,翼玥就是知道自己的血統所以才支支吾吾不肯說的吧?如果父親是魔族的話,那麼當初彼方派去的人應該傷不了他一根寒毛才對,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她曾經在父親口中聽到過卡索羅梅的名字。

 「不是不行,只是我會保不住他們,而且寸步難行而已。」馮聳聳肩,腦子一刻不停的在思索著要通過什麼方法帶著水月進入魔界而不被父親察覺。「總而言之,一大堆人總是束手束腳的,我覺得還是我們兩個人比較方便。」

 「不。」沒想到水月居然撥開馮的手,走回到神情激動的人群中去,絲毫不給馮機會挽留。「他們為了我離開了自己的祖國,而現在那裡是梵音與晚纖的天下,我不願意他們因我而遭到什麼不測。早在你來之前,他們就已經是我的責任了,我又豈能輕易說丟棄?這樣,我是萬萬做不到的。」

 「要一起去?」馮這次真的皺起眉頭了,糟了,這麼一大幫子人……他要怎麼做才能瞞過父親的耳目?等一下,也許『那裡』可以試試看……

 「人類若要進入魔界不是沒有辦法,但是要瞞過現任魔王的我父親,恐怕就需要一點點技巧了。」馮環視周圍的男人,不由自主的也想惡作劇的考驗這些男人一下,看他們是不是有資格跟去魔界。「在人界與魔界之中有一道裂縫,被稱之為『魔神界』,那裡流落著天界和魔界的通緝犯,只有通過他們那一關才能進入魔界。」

 「天界也有通緝犯?」水月的眉毛挑起來,有些詫異,旋而又釋懷了。天界在人類心中是高不可攀,可是真實的他們早就被自己掩蓋起來了,這不也是她需要宣告世人的嗎?「然後?」

 「那裡不但危險且道路崎嶇難行,那是個成天瀰漫著血腥,對外來闖入者一律殺無赦的三不管地帶!」馮有些頭痛,水月到底聽進去沒有啊?「即使這樣,你還要帶他們一起去嗎?如果只有我們,可以用更快、更安全的方法哦!」

 水月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環視四周,護衛團的眾人也沒有說話只是帶著平靜的表情一一跪下,用他們的行動來宣告自己的選擇。見狀,水月輕輕的笑出聲回視馮,歎口氣……馮明白了!

 第九十六卷會走路的災難

 「哇呀呀呀!」

 「真無聊!奧雷加,這是我叔叔第幾次發出這種不要臉的尖叫了?」水月無力的問著身邊的奧雷加,看著前方不遠想要耍帥的男人從半空中掉下來,而且還非常『不巧』的在落地的那一霎那屁股扎中一根石筍。唉,真是『不巧』啊!

 「呃……就奧雷加記得的話,應該是第一百七十六次了,小姐。」奧雷加忍著搖頭苦笑的慾望,畢恭畢敬的回答水月的問話,他身後的那些人就沒有那麼好的風度了,不時可以聽見憋不住的嗤笑漏出聲來。

 「看來,我決定離他遠一點這決定還真不錯呢。」一本正經的哀歎完,看著前方苦著臉跳腳的男子,水月也忍不住輕笑出來。只是為了給好歹可以說是自己親叔叔的馮一點面子,她沒有笑那麼大聲,而且也背轉過身子盡量不被那個哭喪著臉的傢伙看到。

 「奇怪,不是說他也是屬於魔王級的人物嗎?為什麼我只覺得他像個走了一輩子霉運的倒楣蛋?」邁連搖搖頭,有點搞不懂。

 而他的副官開始扳著手開始算起來。「大家一起走,只有他會掉進洞裡;在天上飛,每飛一段距離就一定會掉下來,而下面也一定有一個尖的東西;每天都有野狗冒出來追著他,把他當成好吃的肉骨頭啃;一擺出打架的樣子,天上一定會打雷,而且一定會劈中他……」

 另一個人接下去數,「一念魔法肯定會屁股後面著火,屢試不爽;每次吃飯只有他會中毒,可偏偏每次都只是拉肚子;若是想要不吃飯的話,就一定會有一大群的動物開始從他面前狂奔過去;每過一段時間,他的兵器也會發出電流給他來一段刺激的……」

 禁不住嗤笑出聲,興致勃勃的再換一個人數落下去。「這些還不算呢!說話要是超過一定的次數,天上一定會下雨,而且只有他所在的地方哦!其他的人就算站在他旁邊也沒有關係,走到那裡下到那裡呢……」

 「你們啊!那好歹是我叔叔呢,留點面子好不好?」水月聽不下去趕快制止他們,雖然她也知道了這個叔叔有多爆笑,可是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還是多少有點不忍心的。

 「小姐……」邁連搖頭歎口氣,帶著笑意的眼睛對上水月。「你在笑!」

 「呃!這個嘛,啊,他走過來了!」水月尷尬的笑笑撫上滾燙的雙頰,糟了,讓叔叔看見自己在笑他了嗎?自己還真是惡劣啊,看見別人不幸居然如此開心……真是不道德……可是,真的是太好笑了!

 看著馮苦著臉一副苦大仇深卻又奇異的帶著小媳婦受委屈的模樣,她不禁背過身輕輕抖動雙肩……哧,她又要忍不住了!這個叔叔,真寶!

 「你們不要這樣好不好,我承認我是有點……好吧,是很倒楣。可是,也麻煩不要笑得這麼誇張好嗎?」翻著白眼看天,努力壓抑下揉臀部的慾望,馮齜牙咧嘴忍著痛看眼前這些沒有良心還笑得如此燦爛的傢伙們。該死,連水月也可疑的抖動肩膀……真的有那麼好笑嗎?「沒看過人倒楣啊?」

 「是沒看過。」不懂得拐彎抹角,邁連直截了當命中馮的死穴。「我們的確是第一次看見像你這麼倒楣的人……不,魔!」

 「你還真直接。」知道的人看見馮臉色僵硬的微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某人磨牙想要咬人的前奏呢!事實上也是,馮確實想要咬這不懂看人眼色的傢伙一口,雖然他不是吸血鬼,可是也不反對晚上加菜就是了。

 「謝謝,那一向是我的優點。」

 誰知道邁連下一句差點把馮氣得七竅生煙,這個硬邦邦的謝字扭曲了馮的臉孔,抽搐的半邊臉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模樣確實嚇人。「那我還要謝謝你囉?」

 這回好,邁連更是毫不客氣照單全收。「不客氣!」

 「不客……不客氣?」抽動的臉孔整個變形了,見勢不好幾個護衛團的人衝上來抱住瀕臨發狂的馮,就在被抱住的一霎那,馮幾乎跳起來咆哮。「你這個史前進化神經退化的傢伙,會不會說話啊?我……咦?」

 嗯?這麼快就冷靜下來了?眾人面面相覷,還是緊緊抱著馮不肯鬆手,只有奧雷加與邁連注意到連水月也正色轉過身來,看起來似乎有什麼要發生了。

 「水月。」馮終於出聲了,此刻一本正經的他渾然不似剛剛那個狼狽的樣子,看起來渾身散發出淩厲的殺氣,頗有魔王的架式。

 「我知道,恐怕不太好瞞。」水月知道馮擔心什麼,因為本身是在黑暗鳳凰上的關係,所以她也就將銀色的長髮恢復成原本的黑色,眼睛的顏色也變成曾在帕佩曇花一現的紫金色。而功力深厚的他們所擔心的是不遠處傳來的陣陣馬蹄,如果對方是敵人的話,很可能因此而認出她的身份來。

 如果在平常,或者是水月對對方意有所圖的時候,他們是一點也不在乎的。可是現在不同,他們要去魔界的消息是不能走漏的,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般的小心才能保住不被十魔將發現,否則到時候會是怎麼樣一個局面……恐怕沒有人能夠料想得到。

 「有人!」邁連與奧雷加的反應也不慢,很快就感覺到了大地的震動,周圍不適合隱藏的情況下連他們也要皺眉。邁連乾脆就閉上了眼睛,憑渾身的直覺來感覺大氣中的波動。「人數不少……可是能者不多……嗯?有一個高手!不是帕佩的軍隊……聽聲音應該是……」

 猛然睜開眼睛,邁連看來是鬆了一口氣。「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來的應該是伊蘇黎的軍隊。」

 伊蘇黎?那不是曾經舉辦亂鬥武殺陣的國家,也就在那一陣中,她失去了金龍和暗凰的力量!水月冷冷一笑,捲起灰色巨大的斗篷將自己罩起來,另一件同樣的也在同時罩上了奧雷加的頭。「奧雷加,把自己藏起來。」

 「為什麼?」眼看著灰塵揚起的軍隊朝著自己等人而來,馮只覺得手癢,但是對水月的動作不解。就算他們不能動手好啦,可是為什麼水月要把自己藏起來?伊蘇黎難道也有她的敵人?

 「伊蘇黎的國王是彼方以前的手下,我和奧雷加他都認識。」寥寥數語已經道出原委,對方來得好快,轉眼間對方的表情也可看得一清二楚。

 彼方是什麼東西邁連是不知道啦,可是水月是他唯一認定效命的人,只要有可能威脅到她安全的事他統統不會做!所以,他很快定下心來準備面對這個聽說是水月敵人的傢伙,伊蘇黎的國王。

 「大膽,你們是什麼人?見到伊蘇黎的國王,還不快過來行禮?」一個官員打馬來到眾人面前,亂蹄飛揚間很快就將他們包圍住,遙遠的隔著許多不同髮色的頭顱,高高坐在馬上打量眾人的傢伙戴著金色的皇冠,在看見他們中有著兩個披著斗篷的人時,擰起眉開始沉思。

 「伊蘇黎的國王?我又不是伊蘇黎的臣民,為什麼要向他行禮?」電光火石間,邁連考慮了一下他們應有的態度,他們的實力恐怕瞞不過這位本身就是高手的國王。若是太奴顏婢膝他難免會懷疑到什麼,若是硬碰硬恐怕也屬不智,唯一比較安全的方法就是——做他自己!

 只有這樣,也許還有機會替水月小姐瞞天過海。

 「你!」官員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高高舉起馬鞭狠狠的抽這個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賤民一頓,在某種意義上,他已經把自己當成自己背後國王的代言人了。

 「你就是近日崛起名叫『女王護衛團』的人?」低沉有力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即使隔著層層疊疊的大隊人馬也掩蓋不住,伊蘇黎國王那精光四射的眼眸帶著一絲激賞和評估打量起邁連來。

 「我是。」點點頭,縱然心急如焚也不在面上表露一點,讓隱身暗中的水月也不由點頭稱讚自己的運氣好,居然每一個在她身邊的人都如此出色。「你就是伊蘇黎的國王?」

 「是,我是。」輕輕笑出聲,伊蘇黎的國王揮手退開人群來到邁連面前,俊秀的臉上佈滿了對勢均力敵敵手的打量,雙方都在一瞬間明瞭對方的能耐而不僅僅因流言而忽略真正的實力。「我的名字叫谷雨。」

 「哦,你是想讓我說幸會嗎?」邁連心裡警惕著,表面上卻依舊是無動於衷,連他身後的馮也只抓著長槍不發一言,全權委託給他對付這個名叫谷雨的伊蘇黎國王。看得出,這傢伙不只是個干吃飯的國王,似乎也是一個不好惹的傢伙呢!

 「有沒有人說你很直接?」不怒反笑,從政以來谷雨發現自己的真實感情已經無法表露,這樣也好,無論是因為什麼他也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幫助自己的主人。即使,那人是人類的敵人——十魔將。

 「有。不過你不是專程來找我討論這個問題的吧?」靜靜的回答谷雨的笑侃,邁連甚至連瞄也沒有瞄一眼剛剛才這麼說過的人,他手心裡冒出了冷汗。這個國王在做什麼,會不會發現水月小姐的存在呢?水月小姐她還非常虛弱啊,雖然她一句都沒有提過,可是大家都看得出來。

 不,他會保護水月小姐的!保護他的女王!

 「我希望你們加入伊蘇黎的隊伍,效忠我、服從我。」傲然自得的他渾身上下洋溢出自信與王者的風範,他已經不是過去那個跟在將身後的跟班了,現在的他已經是一國之君,有著甚至可以說和彼方抗衡的力量。

 「不。」

 「不?」谷雨懷疑的重複,看著馬下的人一臉冷靜自若,絲毫不為所動的樣子。「你說……不?你拒絕我?」

 「是,我拒絕。」邁連知道此刻不能有一絲退讓,否則在不小心時會曝露水月的存在,既然彼方是小姐的敵人,而這傢伙又是那個彼方的手下,簡言之就是一丘之貉。要他加入根本是癡人說夢!「我們是『女王護衛團』,理所應當效忠我們的女王殿下而不是伊蘇黎的國王。」

 「據我所知,帕佩只有太后而沒有女王吧?除了……」輕輕在馬上舒展了一下身子,微微傾斜探向前方一些,瞇起眼睛的伊蘇黎國王似乎很感興趣他接下來的反應,慢條斯理得幾乎想讓人在他鼻子上打一拳。「除了被『某人』救走的帕佩公主,讓我想想,好像是叫做……莉迪婭……沒錯吧?你說的女王,該不是指她吧?」

 帕佩,莉迪婭公主?他怎麼知道他們出身帕佩的?邁連心中一淩,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比自己想像的還要難應付,雖然自己不是對帕佩的莉迪婭公主忠心,但是他能挖出這些來就已經可以讓人聯想到他有多大的能耐了!

 這個男人是在暗示,或者是明示——與他作對不會有好下場!邁連心中非常不是滋味兒,不喜歡被人威脅和被掌握的感覺。

 看著底下的男人們一致沒有好臉色,谷雨笑得躊躇滿志。「如果你是用這種態度表明你對帕佩的忠心,我可以告訴你:大可不必。雖然我不知道那個莉迪婭公主在哪裡,可是你們帕佩人民真心喜愛的王子,也就是莉迪婭的哥哥我倒是知道哦!」

 「你知道王子的下落?」邁連忍不住,雖然對公主沒有什麼好感,但是一直雲遊在外的王子確實是帕佩人民們心心唸唸掛在心中的救星沒錯。在等待了許久之後,大家都已經想要放棄的時候,這個遠在萬里之外的伊蘇黎國王居然說他知道王子在哪裡?

 「不錯,你們的王子名叫盤古對不對?他人正在方丹的首都,為方丹新王彼方所用。」谷雨想要借此拉攏邁連,因此沒有在意底下罩著灰袍的人輕輕顫抖了一下,他的眼睛只專注在邁連身上,他只想籠絡邁連與其手下。

 盤古?是她所認識的那個盤古嗎?水月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自從黑暗鳳凰一別,再也沒有見面的盤古居然是莉迪婭的哥哥?而且……水月輕輕伸出手緊緊握住,閉上眼,她還可以感覺到當初盤古伸出手拉住她將她提上樹梢的感觸,可是那個自稱是克尤小偷的盤古……真的是帕佩的王子?

 而且,在黑暗鳳凰的時候他沒有經歷過被威脅的不愉快嗎?為什麼……為什麼會站在彼方那一邊?到底是為什麼?難道,昔日與她有所牽扯的人都會變成她的敵人?

 盤古變成了敵人?奧雷加也無法相信,他還記得當日在船上的盤古是什麼樣子,雖然流氣的敞開胸懷露出胸口的傷疤,可是那眼中的正氣是無可否認的,也記得盤古在被威脅時那怒火沖天的樣子……可是居然被說成已經歸順彼方?

 「你是說……王子歸順了方丹?」邁連覺得嘴裡好苦,如果自己要堅持效忠水月的話,那在以後肯定免不了要和昔日效忠的王子面對面,甚至可能兵戎相見。他,真的要這麼做嗎?可是,回到王子身邊背叛水月……不!他做不到!

 「沒錯,所以你的答案可以給我了嗎?」看著邁連掙扎著,谷雨的臉色一點也沒有變,事實上在他遵從彼方的命令來當這個伊蘇黎公主丈夫、毒死老國王、放逐伊蘇黎王子的同時,他就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他選擇的是一條不歸路,他知道。這是早就注定的。

 「還是一樣:不!」沒錯,他這樣做是最好的了,雖然只是一個打著效忠女王稱號的小小團體,他也知道那個方丹的王有多大的野心!燃起戰火的是帕佩,他聽舊日同城後來大難不死的人們說過,那場戰爭他也經歷過、痛過啊!

 「是嗎……真遺憾啊!」雖然口中說著遺憾,可是谷雨的臉上一閃而沒的殺機不會被大家錯認,幸好很快就消失無蹤了。掛在他面上的,依舊是一個國王所應該有的大度、有禮卻又疏遠的笑容,眼中的光芒也不曾消失。「雖然非常遺憾,但是你要永遠記得,我伊蘇黎的大門為你們而敞開著。」

 「謝謝。」敞開?邁連心裡譏諷的微笑沒有浮上臉龐,不知道該不該回一句『如果要殺你,也是嗎』比較好?「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我們就先離開了。」

 挑挑眉,谷雨擰起眉頭。「可以。」

 在自家國王的示意下,大隊人馬心不甘情不願的讓開了地方,讓這些傢伙通過。而精神一直緊繃的護衛團也暗自鬆了一口氣,陸陸續續從伊蘇黎的軍隊邊上走過,戒備的眼神還是牢牢鎖住對方,生怕他們出爾反爾要對自己動手的樣子。

 雖然不能籠絡他們很遺憾,但是團長的不卑不亢很得谷雨的欣賞,所以……放過他們應該沒有關係吧?事實證明,他們這些人效忠的是莉迪婭,而不是彼方念念不忘生怕再次出現的水月不是嗎?無聊想著自己心思的谷雨還是不無感觸的打量著女王護衛團一行人,嗯?那是?

 谷雨瞇起眼睛,看著從自己眼前經過的兩個灰袍人,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揚起的袍子下面是一雙女人的腳!莉迪婭前段時間出現在伯多斯,就算她沒有被彼方抓住,現在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那麼……

 谷雨揚起一絲冷笑和殺機……這個罩在袍子下不願意被他看見的女人……又是誰?答案,差不多可以說是呼之欲出了!果然還是被彼方料中了!

 沒有一聲預告,谷雨突然從馬上飛起來,手中黑色的光芒一閃,曾經在亂鬥武殺陣使用過的剎鬼之刃再次出現在手中!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出現在他懷疑的灰袍人身旁,突兀的用剎鬼之刃劃破了灰色的寬大袍子!

 在那一霎那間,從飛舞開碎裂袍子的縫隙中……谷雨看見了一雙生平僅見的漂亮紫金眼眸,那熟悉的眼神即使變幻色彩也擺脫不了他的殺機!「把他們給我拿下!一個不留!」

 第九十七章地精的血宴(上)

 灰色的長袍被剎鬼之刃無情的撕扯開,黑色的長髮飛舞在空中幾乎遮住面目,紫金色的眼眸透過黑色的髮絲好像野獸獵殺時的悸動,在心湖中投下一顆石子蕩起層層漣漪,緩緩散去。

 「水月,果然是你。」彷彿每一個字都用了全身的力氣一樣,輕輕撫摸著手中的剎鬼之刃,谷雨眼中閃爍著出乎意料的神色,可是臉上的笑意卻又是猜中了的滿意。

 「是不是我都不要緊了吧?你不是和你的主子一樣,抱著寧殺錯不放過的觀點嗎?怎麼,怕了?」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偽裝緩緩落地,周圍擺出姿勢的男子們無論是要保護她還是要殺她的,她都沒有去看一眼。「你這條忠狗還真是會挑主子啊!」

 「無論他是什麼,都是我的主子……至於我是狗還是其他的什麼別的,似乎都不是你可以管轄的範圍吧?何況,我更清楚若將你的頭顱給他,他會更高興。」谷雨沒有再出手,只是任由包圍上來緊張兮兮的士兵將他護衛在身後。

 「是嗎?我想,這可不一定啊……」自嘲的笑笑,水月看一眼興致勃勃握緊了灰塔的馮,抿緊雙唇渾身緊繃注意著伊蘇黎士兵的邁連他們。為了他們,她不能在這裡和谷雨動手,不能讓他們為了她受傷!那麼,就讓她賭賭看,到底彼方有多想殺她吧!還是,他改變了主意想要得到她呢?

 「你說什麼?」似乎太肯定自己可以解決水月,谷雨反而有閒心與她東拉西扯的,只是水月那一抹意有所指的笑容讓他心裡莫名的發毛。

 「沒有什麼,只是你的主子恐怕得『回娘家』一趟了。」笑聲飄蕩在空氣中,趁著谷雨還沒有反應過來,迅速貼近馮的身邊,按住他蠢蠢欲動握灰塔的手。「用魔法帶全部的人離開!快!」

 「我不要,我要打!」馮沒有看水月,雖然他想水月是不會知道的,灰塔只有在平常的時候才會整他,他那些壞運氣也只有平常會出現。真正動手,誰輸誰贏還是未知之數呢!

 「谷雨並不壞,只是跟錯了人,伊蘇黎的士兵更是何其無辜?我不希望『任何人』有『任何』損傷!」水月抓緊了馮的手,語氣雖然輕柔卻非常急促,眼神中流露出楚楚可憐的波光。若不是現在自己不適合的話,她又何必要馮做?該死!這個笨叔叔是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叔叔!」

 「別叫我叔叔,都叫老了啦!我做就是了嘛!」摸摸鼻子,又不是對衝上來的凶神惡煞視而不見,馮看在水月的面上也只有先做了再說!她以為他不知道嗎,她的身體似乎從內部被人傷過了,如果使用魔法的空間轉移會對她本來就有問題的內臟造成更大的傷害。

 可是……如果不做的話,現在這種擺明了要她命的局面,恐怕也不會好過到哪裡去吧?她的傷,恐怕就是在那一次,那個叫影月的少女出現的時候,為了水月……他什麼都可以做!何況是一個小小的轉移魔法呢?

 「時·空·幻影流彩!」低沉誘惑的嗓音彷彿第一次聽見,揮舞在空中留下殘象的灰色長槍真是被賦予了名字的灰塔,一本正經的男人很難讓人聯想到那個號稱『會走路的災難』的傢伙,常笑的唇如今也緊緊的抿緊流露出殘忍。

 是啊,骨子裡他還是那個魔界現任魔王的兒子,一個叫做馮·洛伊的魔王!

 不屬於任何色彩,但是偏偏又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芒,響徹著似乎永無止境的嘯叫慢慢變成尖鳴,巨大的魔法陣在眾人腳下出現,宛如透明的璃雪帶給旁邊看的人一陣悸動。逐漸亮起的文字是眾人從不曾見過的樣貌,也許這就是上古流傳下來的魔族文字,若能解開說不定可以同時解開這個魔法陣。

 只可惜,就連谷雨也知道時系魔法的厲害,變了臉色的他當然不會笨到看不出眼前之人的身份。暗自咬牙扼腕的同時也擔心起自己的主子,水月適才不是說過了嗎?『只是你的主子恐怕得『回娘家』一趟了』這句話,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眼眸中不為人知的作弄輕輕一動,看似穩重的青年流露出有心的笑。看來這個谷雨雖然是彼方的人,似乎卻也無法抵擋水月的魅力啊,他是知道了彼方的身份了嗎?這樣也願意跟隨?嗟,彼方這傢伙還真好狗運給他拐到一個寶!

 手中的灰色長槍被稱之為『灰塔』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在那其中隱匿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啊,也唯有使用灰塔才可以動用的力量,可以直接送他們到『某個地方』的力量……水月是不知道呢?還是誤打誤撞的猜中的?青年不語。

 淡淡的光彩照射在水月的臉龐上,在那上面他看見的是一種無慾無求的心安和對谷雨的不忍,只是一閃而過而已,可是卻瞞不過他的眼睛。他的這個侄女啊……馮輕輕搖頭,她知道不能對敵人心軟,可是卻又偏偏在對方快要掛了的時候不忍。她是嫌自己命不夠長,還是嫌她周圍的他們不夠勞碌命?

 彷彿在回應著什麼,天空中突然飄來一絲冷意,在魔法陣亮起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芒時,所有被護衛在魔法陣中的人就無法離開,而其他的人也無法出去。可是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那飄飄灑灑落在眾人周圍的灰色羽毛又是什麼呢?

 水月眼眸驚訝的睜大,緩緩伸出手,灰色的羽毛宛如脫離了束縛般無拘無束,在落入她柔嫩掌心的一霎那彷彿落入水中一樣蕩起層層漣漪,透明的波動一圈一圈的傳送開來……在谷雨的視線中,水月以及其他人的影子淡淡的消逝,宛如風吹水面不留痕跡,只有那餘波的震動還留在說不出口的心底。

 「水月……」握緊拳的紅髮男子瞪著面前的空蕩蕩,蓬勃的怒氣與笑意一如自己的紅髮,燃燒著自己的軀體。「在這裡有你牽掛的人,你怎會捨不得回來?為了我的主子,你……必須回來!必須!」

 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有著一道裂縫,沒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大,也沒有人清楚它具體的位置,人們只知道若要想以人類的身份進入魔界就必須找到這道裂縫——魔神界!那裡是一片荒蕪、成天瀰漫著血腥,對外來闖入者一律殺無赦的三不管地帶!

 而要到達並且想要通過這個地方,就必須先知道從那裡可以接觸到魔神界,並且……打敗守護魔神界的看門人!

 在黑暗鳳凰上的某個陰暗地窟中,隱藏鑲嵌在巖壁上的寶石在偶爾的照射下閃閃發光,長年累月堆積而成的鐘乳石呈現出不規則卻鬼斧神工的美麗,輕輕的一滴水砸在尖潤的鐘乳石上,發出令人心驚的聲音。一滴、又一滴……彷彿心臟的率動在起伏著。

 這不安寧的寂靜,彷彿從遠古時就無法打破的魔咒沉寂著……

 「哇!」一聲大叫從奇異的空間傳來,硬生生敲碎了恆久的寧靜,讓人不禁嚇了一跳!一直陰暗無人到達的潮濕洞窟上方出現一個閃著光芒的魔法陣,只不過是顛倒了的魔法陣,所以呢……

 好像倒垃圾一樣,黑色的人影一個個被魔法陣不屑的從中踢出來,被搖晃到無力的眾人只能頭暈眼花的一個摞一個,不知道該稱讚這個魔法陣的高桿還是抱怨它的古靈精怪與其主人一樣難纏。幸好,它還留有三分良心,把唯一一個女性留在了人肉山最上面。

 隨後……發出宛如嘲笑的光芒後,魔法陣就施施然拍屁股閃人也!

 「這就是你使用的魔法陣嗎?」壓著胸口的不適,奧雷加的表情依舊是不動如山,彷彿沒有看見自己背上的人肉沙包已經快要頂著洞窟上方垂下的鐘乳石。「還真是特別的令人永生難忘啊,魔王大人!」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有時候溫暖也是一件挺麻煩的事呢!」從壓得無力起身的人肉山中,不知道何處傳來一樣冷靜的聲音是屬於邁連的,只是和奧雷加如出一轍的諷刺愣是咬文嚼字念的一本正經,似乎他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在感激馮一樣。

 「我倒是覺得,洞窟雖然黑暗了些,從上面出現的體驗還滿新鮮的。是不是啊,我『親愛』的叔叔?」得天獨厚被最後一個丟出來的水月坐在看不清楚面目的男人背上,只覺得胸腔內的怒氣騰騰燃起,雖然她是唯一一個只壓人而不用被壓的,可是……一想到這可能是魔法陣的有異性沒人性……

 唉,她毫不懷疑這是打哪裡學來的!同理可證,既然下梁不怎麼正,上面那根八成也直不到哪兒去!她早該知道的,從她老爸那裡她就該知道的,他們這一家子的身上大概都少了一根叫做『正常』的筋……不過話說回來,馮人呢?「叔叔,裝死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喲!」

 「救郎啊……我……我在……最下面……」有氣無力的聲音從最下層傳來,大家恍然想起念出這個變態咒語的人正是馮,而他被壓在最底下其實一點都不奇怪。

 「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冷淡的語言很像是水月會說出口的話,只是語氣中多了一抹說不出的壓抑,無人看見的黑暗中那紅色的櫻唇也微微勾起,輕輕的低笑壓抑的好不辛苦。

 底下的馮沒有說話,不知道身為大魔王的他被一堆凡人壓在最底下是什麼感覺,不過只聽他呼哧呼哧喘氣就知道可能不是很好過。習慣了這種不算特別黑暗的黑暗之後,大家開始回復了活力,慢慢的……人肉山消失了,只有一尾『死魚』還難看的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很難看耶,叔叔。」水月撇撇嘴,斜一眼冰冷岩石地上隱約可見的大字形黑影,不敢苟同的搖頭。邁連與奧雷加互看一眼,兩人的眼中表達出同樣的笑意,水月只有在諷刺或者真心相對時才會喊馮為叔叔,這一點大概連她自己也沒有發覺到。

 「呼呼——憋死我了!」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馮甚至連舌頭都伸出來了,像足了討主人歡心的小狗。瞬間,他的神色一變充滿了淩厲的寒氣,除了水月微微皺眉發現了之外沒有人覺察到他前後兩極的變化。「你們不奇怪這裡是哪裡嗎?」

 「總之,不是魔神界吧?」因為這裡沒有那種冰一樣的寒氣,雖然這種感覺可能不太對,可是邁連就是知道自己等人還處在大陸上,至於是哪個大陸……就真的猜不出了。

 「這洞窟是通往魔神界的唯一道路,同時也是凶殘的地精所居住的巢穴,它們會非常樂意殺死入侵者,並用敵人的鮮血染紅自己。它們擁有尖利的牙齒、手持尖刀、身體細小又行動迅速,它們是數量眾多,並且噬肉的小生物。」馮不是在開玩笑,他的語氣帶著強烈的警告。

 眾人也聽出來了,靜靜的記下他的每一句話,必要時那可能就是救命的法寶。

 「你們若真想結束這場戰爭,魔界是非去不可的了!這一關……」馮悠悠歎口氣,無奈。「當然也是逃不掉,非闖不可。」

 洞窟中不停的響著馮那刻意壓低的聲音,熟悉的感覺再次出現在水月腦中,讓她不自禁的在腦中搜尋著令她感覺如此熟悉的怪異之處。就在眾人渾身發寒卻堅決搖頭表示不離開的時候,馮咧開大嘴正要笑出來,一個冷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是·老·頭!」

 打個寒戰,馮毫不懷疑自己如果不是水月的親叔叔,自己可能馬上面對的就是金龍、暗凰、金辟邪、赤角鹿還有傳說中的上古神器——逆天之輪!開玩笑,他雖然是魔王可是最怕女人發飆耶!而且,對方還是不能還手……好啦,是捨不得還手的可愛侄女呢!

 「這個……我沒有告訴你嗎?」裝可憐的『據說』是魔王之子,『據說』在魔界是走路有風很風光的那一種哦!真的,只是『據說』哦!

 「沒有說過。」冷冷淡淡的女聲不給對方一絲機會,隨著這個少女的指控,一根粗大的石鐘乳『啪』的一聲掉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剛剛站起來的魔王之子!讓這個有著『會走路的災難』的傢伙抱著頭蹲在一盤哀嚎,可憐兮兮的站不起來。

 「是因為我身上具備了神族與魔族的血液嗎?因為你是我叔叔,所以才……」水月表情複雜的沒有說完,她知道這個叔叔只是裝瘋賣傻,事實上,她可從不曾聽過有哪個魔族會被一根鐘乳石砸死的。雖然那根鐘乳石是大了點啦……

 「原因有很多,但是我不希望你想的太多,知道嗎?有時候想的多,錯的多哦!」馮站起來拍拍水月的頭,寵溺的揉著她的長髮,享受著那油光水滑的秀髮在指尖滑過的滿足。「我們走吧,你不是想快些到魔界去嗎?」

 「嗯。」雖然自己討厭欺騙,可是這個人……就算了吧……

 漆黑的洞窟中沒有一絲光線,有的只是鑲嵌在石壁上彷彿冷冷旁觀眼睛的礦石在發光,那種冰涼的光線如果在外面是令人心喜的,可是在這種踩著積水前進,路上不時還要被冰涼的水滴入脖子根兒的毛骨悚然下……就算是再美的珠寶也讓人失去了欣賞的興趣。

 「小心!」熟知地形走在最前面的馮停下了腳步,伸出手攔住眾人,不讓他們再踏前一步,嘴角是感受到威脅卻愉悅的笑容。「我們已經踏入地精的地盤了。」

 沒有人說話,回應馮的是從黑暗中逐漸亮起的無數眼睛……

 同樣是從遙遠的遠古流傳下來的語言,矮人的豪爽、精靈的細膩、妖精的低沉甚至是魔族的尖銳都不會令水月感到不舒服,可是地精的那種嗜血從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節流露出來,赤裸裸的渴望宛如尖利的牙齒咬在白骨上發出的磨牙聲,刮著內心深處那緊繃的弦!

 黑暗中生物早就拋棄了和平之心,它們懂的就只有弱肉強食,這也是生物的生存法則。而唯一弄亂了這個法則的,就是人類!

 傳說中,地精的語言是從黑暗龍族那裡學來的,所以帶有龍族那拗口的發音……但是龍族的語言又要好聽得多了!水月皺皺眉頭,輕輕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有點後悔為什麼自己嫌棄地精語難聽而只會寫呢?黑暗中那無數眼睛把自己看成上好五花肉的感覺,還真令人抓狂呢!

 「那些地精,好像在打量我們的樣子……」就算邁連是個身經百戰的軍人,但是他的神經好歹還正常,不是鐵打鋼鑄的大條。看著那種忽閃忽閃卻流露出惡意的眼睛,身邊周圍都是這種眼睛的時候,他也不禁心裡毛毛的。

 「有了我們,它們大概不愁過冬了。」奧雷加苦笑,也許他想過許多種死法,可是他絕對不喜歡被人當成食物的這種!惡!

 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人類在說什麼,地精們的低語變成了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咆哮,一聲高過一聲,連馮的臉色也變得難看。嗜血的低叫中掩飾不住壓抑的渴望,眼神中閃耀著躍躍欲試的興奮,而同時湧上心頭那不舒服粘稠的感覺讓眾人臉色不愉。

 「地精們在說什麼?」水月沒有抬起腳,腳底粘稠流動的液體不用猜也猜得到,不好的預感翻上心頭。

 「它們在警告我們這些入侵者……」馮冷笑,環視周圍。「我們這些不識相的入侵者已經闖入了一個危險的地方,打擾了它們一年一度的血宴!」

 第九十八章地精的血宴(下)

 「血宴?」水月擰起眉,這個名字光聽就令人渾身不舒服了,難道真的被她猜中了?可不可以不要啊,為什麼每次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呢?倒楣!「我想,我還是不要知道這個意思比較好……」

 地精的咆哮低叫依舊繼續著,而馮的笑容也越來越冷,渾身的寒氣讓身旁的奧雷加等人也感覺寒冷,只有地精不知死活的叫嚷還在洞窟迴響。「它們說這是一個喜慶的日子,所以在它們心情好的時候我們應該『識相』些!」

 「如何『識相』?」水月帶著同樣冰涼的笑容回應,勃發的怒氣宛如冰炎從週身蔓延開,這些不知死活只會叫嚷的黑色小丑,難道她水月看起來這麼好欺負?狂怒湧上心頭,眼前一一掠過的不同人影是她迄今為止遇過的所有敵人,每一個都笑著看她,讓她更加憤恨。

 壓抑的傷痕如果不把腐爛的地方挖掉,這個傷口永遠也不會真正痊癒!這是沙羅曾經教她的,可是她在奔走的歲月中一點一點的忘記了,也忘了原本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也許她原本就不應該是這個樣子,所以所有人都已經忘記了她發怒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了吧?

 沒關係……水月淡淡的笑容浮上臉孔,手中同樣散發出寒氣的逆天之輪在手中微微顫抖,心口針扎一般的痛慢慢擴散,彷彿一支冰淩扎入沸騰的血液慢慢融化……然後把整個身體的血全部凍住!黑暗中,紫金色的眼眸閃爍著譏諷,一一掃過不知死活的黑暗生物們!

 沒有發現到水月的不對勁兒,馮也被這些地精的囂張氣得忘記了自己,調侃中帶著明顯的藐視。「如果我們可以留下一半的血肉給它們當食物,我們就可以『完整無缺』的離開這裡了。看看,多大的恩典啊!」

 留下一半的血肉?這些傢伙還正會得寸進尺啊,擺明了要他們留下一半的人給它們當食物,它們大概很得意可以把人類玩弄於鼓掌之中吧?

 水月渾然不覺自己週身的變化,當然也看不見自己的長髮宛如有著生命一樣蜿蜒到地面,而粉紅色的蔻丹變成了妖媚的青色慢慢變長、變尖,藍色的光從胸房透出來,彷彿她本身的心臟會發光一樣……一切都和在被俘虜時船上的變化一樣!

 不,有一點不同了……

 「貪婪的生物啊!」水月的聲音彷彿從最深的地低傳出來,讓環繞成一周朝外的男人們一愣,縱然這個洞窟有著回音的效果,可是水月的聲音怎麼變成這樣?

 「你們渴望著血與肉,可是卻只能擁有貧瘠的心靈……」眾人面面相覷,黑暗中蠢蠢欲動的生物讓他們不敢妄動,可是身後那不像、卻分明屬於水月的聲音讓他們不安,而且藍色的光芒從背後投射出來映出他們的影子,宛如妖火!

 「人類,只是你們的食物而已。可是,為什麼你們卻又被人類逼迫至此呢?躲著人類的卑微者,竟敢要求奉獻血肉作為你們的糧食?不可饒恕!」慢慢提高的女聲讓人聽不出是誰,藍色的光芒大盛,在眾人背後映照出一個髮絲在無風空間舞動著的妖媚身影,飽含著怒氣的聲音卻依舊宛如包裹著寒冰,讓眾人也發寒。

 不能、不願、不想也無法回頭!眾人宛如僵硬的屍體,只能愣愣的看著映照在巖壁上那仿若從藍色妖光中走出的復仇女神!尖長的指甲好像一把把精美的匕首,飛舞的長髮似乎有著無可比擬的生命,藍色的光也似妖火越燃越烈!

 被這景象激怒的地精們尖叫著,似乎發出了更尖銳的警告,馮皺起眉,他聽得出地精們聲嘶力竭下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背後的光是他從來沒有看過的,雖然他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水月怎麼會接觸到『那個』?

 深深歎口氣,就連馮此刻也不知道該如何做。體內擁有一半魔族血液的水月,究竟是誰用魔水晶改變了她的體質?如果一個不好,讓水月完全魔化了的話……事情可就不是普通的複雜了!現在的水月才是真正的水月,要是完全變成魔族的話……那還是「水月」嗎?

 突然被尖利的笑聲驚醒,馮這才發現自己走神了,而且也沒有翻譯地精剛才的話……雖然他覺得翻譯了反而會更觸怒現在情況不穩定的水月,緊接著他就聽見水月不屑又高傲的聲音。也許,只有他聽得出那份高傲下隱藏的悲傷與吶喊。

 「警告我?打擾地精血宴者只有留下新鮮的血肉才能離開,否則,要將我們全部撕碎?是這樣的嗎,地精啊愚蠢的生物!」重複著地精不知死活的過分言詞,水月被徹底激怒了!

 清澈的藍光從體內射出來好像想要將她撕成兩半,整個人漂浮在半空中,妖異的黑髮在身體周圍飛舞,看不清她秀麗卻又堅強的面容,只有那黑髮中閃閃發亮的紫金色眼瞳閃爍著悲傷與憤怒!

 笑聲中,水月一手中發出金色的光芒慢慢凝聚成圓球狀,一手則發出紅白兩色的冰炎之光,截然不同的力量把逆天之輪變成了宛如跳躍中的金色精靈,背後突然展開的黑色的翅膀發出聽起來好像嘲笑的聲音,眼神中的譏諷一一掃過驚慌失措的地精們。

 「水月,靜下心來!做回你自己!」不能讓水月這樣下去,馮沉聲低喝。眼見水月額頭那一點金色的印記慢慢褪去,他知道如果不把救世的金龍喚回來的話,水月的身心都會被仇恨主宰,而她體內的金辟邪與赤角鹿之力只會加劇這種變化,而無力對抗。

 這樣下去,她就會被魔族的血以及滅世的暗凰吞噬!讓這種事發生在自己眼前,可是自己卻無能為力,馮深深的發現……即使他是擁有強大力量的魔王,也有做不到的事啊!他最疼愛的侄女……他救不了她……

 「奧雷加、邁連,幫我!」低著聲音,馮的眼神全部關注於翩翩飛舞的黑髮美人兒身上,只是焦急的語氣有著一絲低聲下氣,那個在半空中宛如隨時會羽化飛去的少女啊,他又怎麼能放手?「說什麼都好,不要讓她被魔化!」

 魔化?

 奧雷加與邁連渾身一震,互看一眼,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大事不妙的驚恐。現在的水月才是他們一心要跟隨的主子,如果讓她魔化而變成妖邪,且不說可能會喚醒魔神將大陸陷入地獄,單單只失去那純潔無暇影子的想法都會扼住他們的呼吸,讓他們不敢想像!

 「小姐,我說過的吧?只要跟著你,即使是面對魔神我也不會猶豫,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會為你完成的。」奧雷加的話招來了馮憤怒的一瞥,他是要這傢伙勸水月,可不是要他火上澆油啊!

 「是啊,我們是為了我們的女王而活著的,只要你一句話,即使是排山倒海我們也在所不辭!」邁連與奧雷加心意相通,說出了意思差不多的話,終於讓被憤怒主宰的馮冷靜了下來,瞇起眼睛看著眼前這兩個此刻也許可以勸說水月的男人。

 「所以……請你為了我們回來,好嗎?水月小姐!」沒有聲嘶力竭的喊叫,有的只是宛如從身體最深處發出的悲鳴,那份無言的吶喊確實從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言詞從流溢出來,讓飛舞在半空中週身纏繞著藍色妖火的水月一愣。

 隨後……

 白色的光衝破了一切!金色的龍再次飛舞出曼妙的身姿,在水月那白淨的額頭畫出獨有的符號,那隱藏在暗中的紅色蓮花也再次綻放,一道道金色與紅色的光芒融合在白色的光元素中,取代了原本的藍色妖火,黑色的翅膀撲稜著柔和了自己的聲音,那金色的龍角慢慢從水月的額頭冒出。

 再一次,水月融和了自己身上的金龍與暗凰之力。尤其難能可貴的是,將這兩股力量完全融和在一起轉化成了絕無僅有的光之力爆發出來,耀眼的光從她身上蔓延出去,驅逐黑暗。

 一道道光芒變了張牙舞爪的細小的長龍,佔領這廣闊的洞窟,撲向囂張的地精們!長期居住在黑暗中的地精最討厭的就是光亮,藉著這光,大家也看清楚了這些踩著滿地血水、尖利的細齒中還掛著碎肉的噁心生物——地精!

 「該死的東西!」水月恢復了神志,白色的光在手中凝結,輕輕的……一根黑色的羽毛落入掌中化成一把長劍,與白色的光元素溶和後變成了交融著金色中流動著暗色的奇異色彩,水月久未使用的暗凰劍又再次現身了!

 被這光芒耀花了雙眼,地精們吱吱叫著四散逃命,水月卻因看見這血宴而更加憤怒,暗凰劍化成巨大的能量朝著地精們的聚集、躲藏之處激射而去!

 「水月,住手!」出乎意料的,灰色的長槍擲到地精們面前化成巨大的屏障,同樣恐怖卻與之相反的力量擋下了水月的攻擊。熟悉的聲音,不熟悉的語氣讓水月緩緩注視著這個出手阻攔她的人。「馮,為什麼要這麼做?」

 「老實說我也很氣憤,可是如果沒有了這些殘忍的地精,魔神界的存在就會像是一個免費進入魔界的大門,沒有任何可以阻擋人類的好奇心的存在是不行的。水月,你應該明白。」唉,又叫他馮。出手也是迫不得已啊,看起來,被水月看穿灰塔的真面目了。

 「哼哼,我怎麼不知道?怎麼敢不明白!若是真和你動手就糟了不是嗎?擁有傳說中神器的魔族,曾經是教導我武功與魔法的老師啊……我怎會是你的對手?」瞪著眼前灰色的長槍,水月說不出心中是喜是悲,但是不刺他一下就非常不舒服!

 「講這樣……」苦笑著,慢吞吞的走到地精面前拔出灰塔,馮對水月這種不舒服的感覺知之甚祥。而且,即使是在那段自己教導水月的時間中,她也沒有這麼人性化過……呃,該說她在鬧彆扭嗎?呵,真可愛!

 瞪著眼睛看鼓起腮幫子好像非常委屈的叔叔,水月不禁噗哧一聲笑出來,這個傢伙啊還真像小孩子呢!撇一眼露出仇恨目光,不敢嘯叫只敢躲在暗處狠狠的看著他們的地精,水月只能選擇視而不見的放過他們,她可不想和上古神器打鬥啊!

 縱然她也持有不輸給對方的神兵利器,可是……「要對上傳說中的『墮天之羽』還是很累的一件事嘛!而且,到底哪裡才是魔神界?我可心急要去魔界大鬧一通呢!」

 不存在傳說中的神器之一,但是曾經聽還是『老頭』時的馮自己無意間說過,那是唯一一個有著繼承用途的神器,也因為不太可能在人界出現而不具有威脅性。當然,『墮天之羽』不會挑選滿手血腥和野心家為主也是因素之一。

 她知道了!馮的眼神閃爍著有趣的光芒,對於水月給自己台階下的舉動窩心不已,雖然他是魔族,可是對久了這一地的血腥也是會覺得反胃的呢!「跟我來。」

 感激的在奧雷加與邁連肩上一按,無言的道謝從肢體語言傳達到對方心中,他誠心感謝這兩個沉默寡言卻又堅韌的男子出現,起碼,看在他們可以把水月的心魂拉回來的份兒上,他會在魔界『好好』照顧他們的!「走吧,我們還有不少路呢!」

 順著淡淡的白色光暈,黑暗的鐘乳石洞窟在眾人眼前變幻出迷離的色彩,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是常人可以揣測,只有這份不屬於任何人的美麗在默默流轉,一如……龍?

 水月停下腳步,前方強烈的光芒不需要她再釋放出光元素,她也不是嚇得動不了那麼丟人,畢竟龍雖少見她可也不陌生。不過,從來沒有聽說龍族中還有具有光屬性的白龍啊!黑暗的壓抑與血腥的氣味還在身邊沒有消退,眼前卻出現的是聖潔的彷彿世間一切都是污穢的神聖龍?

 白色的鱗甲發出光元素的波動,彷彿從身體深處透露出來的光是那麼明亮而溫柔,一如老龍臉上那奇異的表情,那是龍的笑容嗎?它背後那同樣發出無法言喻光彩的門,說不定就是通往魔神界的通道,若是這樣……守護者還真是厲害啊!

 前有嗜殺成性的地精,誰又會想得到後面居然會動用無法用武力征服的龍族?何況,還是一條光屬性的龍!

 「好久不見了,馮。」龍抬起巨大的頭顱,眼神中透露出濃濃的好奇,打量起來到身邊毫不在乎模樣的魔族與浩浩蕩蕩一大票的人類。「這麼好,來看我?」

 「說起來,還是我繼承了灰塔以後的事了吧?真是好久不見了,這次我可不是來玩的,我來帶領人類穿越魔神界之門。」馮攤開手,一副無奈的樣子,下巴朝水月一擺,非常驕傲的樣子。「這是我侄女,漂亮吧!」

 神聖的龍族似乎與這個愛耍寶的魔族非常熟悉,讓大家愣了神,怎麼……不像是他們應該有的相處模式呢?沒有厲喝,也沒有驚天動地的打鬥,有的只是閒暇無事的問好而已?

 「你哥哥的小孩?」白色的光龍頗感興趣的低下頭打量起水月來,敏銳的發現了水月的與眾不同,眼神輕輕一掃馮,馮只是無所謂的聳聳肩讓龍露出更加好笑的表情。「嗯,我只能說……她母親一定是一個非常漂亮的美女,否則生不出這麼養眼的女兒來。」

 「養眼?我侄女給你養眼?你這條變態大色龍!」伸手遮住水月因為好笑而越發動人的嬌顏,慢了一拍的反應過來,緩慢回頭,眼神中佈滿了懷疑。「什麼意思?什麼叫『生不出這麼養眼的女兒』,我老哥是怪獸還是侏儒?用得著這麼損人嗎?」

 「難道不是嗎?」龍的聲音好無辜,無辜到了……壓抑著抽動的肩膀和滿眼的笑意。

 「看我也知道不是啊!」馮則是氣憤不已,聽到下一句差點跳起來如願與老龍幹架。

 「就因為看你,所以我才會這麼認為的呀……哦,原來不是哦!」老龍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震得整個洞窟發出可怕的回音而上方也在噗噗掉落灰塵與碎石。隨即,老龍正色看著馮。「魔界發生了一些不尋常的事,你這次回去要小心,我可不想替一頭魔收屍。」

 「我知道啦!」謝過老龍,打算推開門的馮還是忍不住抱怨連連。「我又不是豬,還『頭』咧!」

 「那……匹?」老龍『好心』的繼續與之對話,沖從自己身邊經過卻明顯僵硬的人類友好的點頭,它可是愛好和平的老龍啊!也不看看,光的屬性豈是其他笨蛋可以比擬的光輝?

 「謝了,不要!」沒好氣的回頭招呼其他人,「快點,若是魔神界不穩定的話我們會被彈到不知道那個旮旯堆裡,過了這扇門就到魔界了!」

 「不是魔神界嗎?」踏入一腳的水月疑惑的回頭看前言不搭後語的男子,眼前這個表情怎麼讀都是心虛。「你說人類必須進入道路崎嶇的魔神界才能到達魔界,那裡是成天瀰漫著血腥,對外來闖入者一律殺無赦的三不管地帶!而且,流落著天界和魔界的通緝犯,只有通過他們那一關才能進入魔界……」

 「好了好了,我還沒有得老年癡呆症,知道自己說過什麼。」馮捂著頭,這丫頭怎麼這麼聰明啊?自己不知道多久以前說過的話,居然一個字都沒有少,他真想裝傻一概不認算了。

 「你不是想開玩笑,就是不想帶我們進入魔界,對吧?」奧雷加的眼神沒有一刻離開馮,滿滿的裝載著怒火,抓緊長劍的手冒出青筋。

 「魔神界其實是一道比異次元更不穩定的空間大門,至於天界和魔界的通緝犯倒是確有其事,只不過地點都在魔界而已。看來,馮是真的很寶貝你。」老龍泛起一個古怪的笑容,「因為最近魔界也開始不穩定了,所以他才想人少比較好辦事吧?」

 「不穩定?」所有人異口同聲的問出來,卻發現老龍眼中流露出的光芒,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就被老龍一腳全部踹進大開的門戶中。「哇!」

 滿意的點點頭,用白色的大尾巴一掃,沉重的門又再一次關閉了。黑暗中,白色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終於變成了淡淡的熒光一般,蜷縮起來把頭彎入翅膀下沉睡的光之龍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只有那不斷滴落在鐘乳石上的水滴還是老樣子。

 滴答……

 第九十九章子欲養而親不在(上)

 陡峭的山崖纏繞著青翠的籐蘿,小巧可愛的紫色花卉說不出名字卻滿山遍野開得燦爛,風中送來一陣又一陣無名的香氣,碧藍的天空中沒有日月的照射,只有一片乾淨得宛如水洗過的晴空,美麗而不真實。

 「這就是……魔界?」不像!魔界不應該是一片陰風慘烈,黑色的烏雲籠罩天空,灰色和血色才是魔界的真理……不應該是這樣的嗎?為什麼差這麼多!水月聞著花香,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裡美的彷彿世外桃源而不像是人人避而遠之的魔界。

 「呼,終於又回來了!」馮沒有正面回答水月的問題,只是單從他留戀而懷念的眼神也可以看出,這的確是魔界不會錯。「嘖,這些野花還是開得這麼囂張啊!真想一把火燒了它們!」

 「這和我想像中的魔界差太多了。」奧雷加皺起眉,美麗的魔界出乎大家的意料,可是為什麼他總是感覺到空氣中有著隱約的血腥氣?還是,他對魔界有著根深蒂固的壞印象,所以下意識的就把這裡當成龍潭虎穴了?

 「同感。」邁連也同意的點頭,人家不是常說山雨欲來風滿樓嗎?所以,隱藏在平靜下的往往是驚濤駭浪,嚇死人不償命的那一種。

 「你們還真是關心水月啊,這也看出來了!」馮裝作不悅的看著他們兩人,眼神中的讚歎表露無疑,這兩個傢伙這麼忠心水月讓他忍不住想要作弄一下。「真看不出來呢……要不要換到我這邊來呀?『福利』比較好哦!」

 曖昧的語言沒有讓傲然的男子紅了面孔,倒是青了一片,隱忍不發只因為眼前的男子是水月小姐的叔叔而不因為他是魔王的身份。隨後水月的輕笑更是讓他們尷尬不已卻不能開口接話。「別碰我的人,老不修。」

 「老不修?我看上去有那麼『飢不擇食』嗎?哼哼,你的人……你的男人啊?」不在乎自己的輩份與漂亮的侄女鬥氣,馮彷彿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彆扭的很。

 「我的男人……呵,無所謂啊!」一句無所謂倒是羞紅了兩張俊面,愣愣的看著巧笑嫣然的水月不知道手腳往哪裡擺,雖然知道主子說的絕對不是自己想的那種意思,可是……他們是男人不是死人啊!

 美目一瞥,水月笑得更是禍國殃民,走到他們身前捧起火紅滾燙的俊臉上下端詳,輕輕的呼吸吹著對方柔軟的發。三人之間那種若有若無的曖昧隱隱流動,讓一眾魯男子看的差點噴出鼻血來捧場,更加相信水月身上具有魔族的血液,她根本就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禍水!

 「這是屬於我的……」長長的纖指點在奧雷加的額頭,水月一臉的媚笑,讓他們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指尖滑落,輕輕掠過明亮的眼睛。「這是我的……」另一隻手則輕輕擺上邁連的胸口,感受著手下心臟的跳動,帶起一抹輕笑。「你心跳的好快哦,可是……也是我的……」

 旁人被這一幕驚呆了,只能看不能動。

 「這也是我的……」纖手來到堅毅的面龐輕輕撫弄,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另一隻手從邁連的胸膛遊走在結實的臂膀上。「這也是屬於我的……」被逗弄的男子不知道該無語問蒼天好,還是再繼續讓美麗的小姐吃他們的豆腐好?水月的笑容中多了什麼。「連你們的命,也是我的……」

 回轉頭,看著張大嘴巴可以塞入一整顆魔龍蛋的馮,續而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迅速在兩人唇上一啄!

 匡當!下巴落地!所有人瞬間化為化石,直到……永久……

 「是我的,就是我的!」水月笑得嬌媚動人,一馬當先走入美麗紫花開遍的草地,只有在背對眾人時才撫上同樣滾燙的面皮。天呀,她看起來是不是像個色女?口中還不忘消遣馮,否則她不是虧大了嗎?「我的人,你少碰!聽到了沒有?」

 用……用這種方式……昭示所有權?突然之間,護衛團其他的人好羨慕奧雷加和邁連,雖然他們現在也臊的很,可是像水月這麼美麗的女人到底不多,每個人都巴不得變成剛剛被吃豆腐的兩人。羨慕、嫉妒、哀怨的視線一一釘在奧雷加與邁連背後,讓兩人只能苦笑不已。

 「喂,水月!你這麼做,我老哥、你老爹會哭死的!」狠狠的瞪了兩個偷香竊玉的小子一眼,馮追上水月,雖然知道水月是為了和自己嘔氣,可是從水月微紅的脖子可以看出這是她第一次這麼做吧?可惡!馮覺得自己的心情好複雜,像個……要嫁女兒的老頭子……

 「讓他去哭死好了。」擺擺手,水月的視線被遠處的影子吸引住了,空中飛舞的黑點看起來滿熟悉的樣子……只是為什麼她感覺像是被人打飛的感覺咧?啊,過來了……閃!

 「水……月……」

 「哎呀,你怎麼沒有閃開呢?真是丟人!出去不要說我認識你哦!」戳戳戳,水月很快樂的在被人肉沙包砸到的馮身上玩著……不,擰著他的肉。當然,也順便給他打量一下天上難得會掉的『餡餅』,看,天上的確會掉餡餅哦!還是肉的呢!

 「水月小姐!」如出一轍的怒吼是兩個男人的合奏,差點被自己一口氣憋死的男人們恍然,他們的頭等大事是陪伴在水月身邊,而不是掂量自己的豆腐少了一斤還是半兩。

 「好奇怪的品種哦。」拉起稀稀拉拉的羽毛,嗯,白色的羽翅……怎麼看都是一個天使嘛!可是,這裡是魔界吧?水月眼中的好奇溢到頂點,順手再拉起已經斷氣的可憐天使仔細端詳,一抹似曾相識的邪笑又浮上臉頰……有好戲看了!

 「小姐,你為什麼……」笑得這麼邪氣……

 「女王殿下,你怎麼……」到了魔界就開始變得像個魔女呢?

 「水月,你可不要……」嚇他這個叔叔啊!

 「我開始對魔界這個三不管地帶產生興趣了,光這種變種天使就好玩太多了,挑起魔族的戰爭也許我就可以以最快速度見到除了魔王之外的掌權者了吧?」眼睛閃閃發光的水月沒有看見背後一海票的苦瓜臉,直勾勾的盯著前方不遠,應該是飛來垃圾的地方,她可以感覺到很強的力量!

 很強!所以,她好想會一會!

 毫無預警的展開黑色的翅膀,鳳凰的羽翎飛舞在藍色的天際,煞是好看。只是,被突然丟下的男子們一個也笑不出來,只能跟在後面做運動——跑唄!

 藍紫色的樹幹蘊育著鬱鬱蔥蔥紅色的枝葉,不知道是什麼品種,雖然是紅色倒也紅的討喜。颯颯作響的葉片彷彿一隻一隻在鼓掌的小手,沒有日月的光透過紅色的葉片投射在美麗的臉上,彷彿也染上一抹羞色般動人。只是,那臉上的神色可就是反義詞了。

 「想要東西,就得先過我這一關。」背生雪白羽翼的天使咬著口中的一小條樹枝在口中轉著,渾身透出慵懶的態度,只有那眼眸中透露出來的神色是強烈的警告。「不要說我沒講,剛剛那枚蠢蛋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

 「黑曼,你不要以為你有多了不起!」來人臉色鐵青一片,在紅色葉色下彷彿打翻了調色盤一樣好笑,實際上他快要嚇死了。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會碰上昔日死亡天使——黑曼,雖然他只主掌畜生的生死,可是得罪他的話還不是一樣?

 「我從沒說過自己了不起。」黑曼扯出一抹笑容,只是無比諷刺。「回去告訴你家魔王,這東西我主子要了!」

 「你主子?」來人傻眼了,從不知差不多打遍魔界無敵手的黑曼也有主子?可是……

 「還不滾!」一聲厲喝讓對方屁滾尿流的滾出了這片紅色的林子,不屑的哼了一聲,打量起眼前唯一一塊五顏六色沙石鋪滿的地面,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讓自己的主子這麼放心不下?哼,若不是自己打輸給那個傢伙的話……黑曼暗暗握拳。

 「一堆砂土有什麼好看的?埋著寶貝嗎?」

 「是沒什麼好看的,有沒有寶貝我也不知……」回話回的太順口的黑曼疑惑的挑挑眉,他一個人在此,是誰在背後無聲無息接近他?

 緩緩回頭,停歇在紅色枝頭的美人兒有著冰一樣的笑容,風輕輕吹動她黑如夜色的長髮宛如落入凡間的天使,只是這天使的翅膀被染成了黑色,越發襯托她紫金色的雙眸奪去心魂不能呼吸。「天使?」

 「天使?」水月好笑的動動自己的翅膀,眼前這個呆子自己才是天使吧?是眼盲了還是心木了,看不出她的翅膀是漂亮的鳳凰羽毛嗎?「我聽他們叫你黑曼。」

 「我是。」迷惑只在一瞬間,黑曼回復了原本的警惕,眼前的人兒卻無法激出他的殺氣。也許,只因為她這張臉啊!

 「那你告訴我兩個問題好不好?」伸出兩根指頭搖晃一下,笑得甜蜜的女生根本不給人拒絕的餘地,逕自往下說。「第一,你和魔王是對頭?第二,你厲害嗎?」

 「我主子和魔王有點互相看不順眼,至於我厲害不厲害……我自己是不知道,反正我現在只碰見一個可以讓我認輸的人。」雖然是平平淡淡的語氣,但是不難聽出語氣中的自傲。這也是事實,昔日天界驍勇善戰的黑曼雖說不上是所向披靡,可也是傲視群雄的角色,縱然墮落也依舊難纏。

 「哦……」水月眼神一轉,還來不及說出其他的話來爭取一個盟友,背後傳來氣喘吁吁……仔細聽是快要斷氣的悲鳴。「水月啊,你不要仗著自己會飛就丟下可憐的叔叔嘛!」

 出現在紅葉林的男子滿頭大汗,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是只要一想起他的身份就讓人無法認真的看待,乾脆把他打死算了!哦,不好……聽說蟑螂滿長命的……

 「這不是超級大麻煩、號稱會走路的災難、天上天下倒楣程度無人能出其左的馮嗎?」一口氣,連磕巴兒都不帶打,順嘴的程度讓人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每天都要把這段話念個三五十遍?

 「黑曼,你還沒有掛點啊?」同樣毫無誠意的話從馮嘴裡吐出來,幾乎可以把聖人氣瘋,只是兩人熟稔的態度洩漏了兩人之間的交情。「對了,我曾經聽我家老頭子說這裡是什麼封印之地,你來這裡幹嗎?」

 「奉了他家主子之命囉1閒閒沒事做,水月乾脆插上一腳,開始對這個所謂的封印之地起了好奇心。

 「你家主子!」馮叫得慘絕人寰,手指還彷彿抽筋一樣直指黑曼,差一點點就戳上他的鼻子。之所以差了那麼一點是因為,他的另一隻手還要裝出捧心的痛苦樣子,所以沒有辦法挪動腳步。「你拋棄我!」

 噗哧!這個誤會大了!

 黑曼騰騰騰退後三大步,不敢相信這個難得回來一次魔界的老友竟然給他扣了這麼大一頂帽子,還是綠色的!他黑曼以後還要不要在魔界混下去了?「你、你這流氓,我什麼變成和你是那種不清不楚亂七八糟的關係啦?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名叫黑曼的老兄,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叔叔嗎?你不知道他最大的本事就是無中生有和抹黑別人嗎?」水月掏掏耳朵,難得好心的提醒那個也有點像在演戲的天使。真是,她想魔界之所以被傳說的那麼恐怖,大概就是因為有這些不正常人種吧?

 「你叔叔!」黑曼的尖叫不輸給馮,難怪這兩個傢伙王八看綠豆看對了眼當朋友,原來是一個窩裡出品的,只能讓水月皺起眉感歎自己是最正常的。「你是馮的侄女?天呀,這真是太神奇了……」

 「既然是叔叔的朋友,而你的主子也是魔王的對頭,有沒有興趣聯手啊?黑曼老兄。」雖然不堪忍受那恐怖的尖叫,但是為了大局,水月決定忍了!

 「在魔界,力量才是一切。」糟糕,他好像沒有告訴水月哦?馮苦笑著退後一步,已經摸著她的性子就不必送死了吧?接下來,沒有他的事了啦!「勝者為王敗者寇……」哇,水月也太……他還沒有說完啊!黑曼,不是哥們兒不罩著你,實在是罩不動,你自求多福吧!

 「你這女人怎麼說打就打!」黑曼就像他的名字一樣黑著臉,展開翅膀從原本的地方飛離,有點後怕的看著原本依靠的大樹被那個一直笑吟吟的少女砍斷,而她還彷彿無事人一般。

 「不是力量就是一切嗎?所以,如果我贏了你的話……」沒有說完,讓幡然醒悟的人怒瞪一眼禍從口出的罪魁禍首,然後再恨恨的瞪回自己身上。水月只是帶著輕笑吞下一顆藥丸,不要必要的時候她是不想吃這個彩實,但是對手是聞名遐爾的黑曼,這樣也算對得起他了。

 「可惡,你真當我怕了你?」萬丈雄心被一個不足自己胸膛的小女子貶得一文不值,黑曼著實氣餒,偏又不信邪要比出個高下。平空手一張,像是堆積了無數的怨氣的黑色長劍出現在手中。「我不可能再輸一次!」

 「唉,笨蛋!」馮退出紅葉林,不想看自己好友的慘敗,只是那喃喃自語清晰的傳入黑曼的耳朵。「背負著救世的金龍、滅世的暗凰、手持傳說中的神器逆天之輪、帶著天地六聖當寵物的人,我都不敢放話一定會贏……你可真有勇氣啊!明年的今天我會記得多燒點紙錢給你的……」

 什麼!

 黑曼一晃神,長髮被飛舞在空中的金色逆天之輪割斷一大片,如果不是他還算身手靈敏,只怕要未老先衰的變成地中海了!該死,這丫頭上輩子是剃頭的嗎?臉色不豫的黑曼真的感覺是上了馮的當了,若不是因為他,自己怎麼會不忍心下手?

 「你這樣可不行哦,昔日的天使黑曼!」能力在瞬間增長了三倍並不是好事,並不屬於自己的強大力量硬塞進不合適的軀體,一個弄不好甚至會爆體而亡。水月眼眸一動,故意不躲不閃讓黑曼的劍刺中自己的肩頭,看見他霎時間灰白的臉色就知道……

 「幹嗎不動真的呢?」抓住對方的長劍,水月彷彿這劍是刺中的別人,一點也沒有感覺血正順著胳臂一點一點的滴入地下。「因為你是我叔叔的朋友?」

 「你想與魔王作對的話,找我也沒有用,還不如去找那個打敗我成為我主子的人比較可靠。」這女孩看起來像是人類啊,真的是馮的侄女嗎?她都不怕痛的呀,居然還用那種平靜的眼神看他,難道魔族都是瘋子不成?如果他沒有記錯,魔王不是馮的父親、這女孩的祖父嗎?為什麼他們一副要魔王命的樣子?

 「我明白了,我會去找他的。」水月低下眉,將黑曼的劍從體內拔出,按住傷口。不在了……沒有聽見麟的聲音,是不在她體內了嗎?最近她是比較虛弱,可是也不會導致麟會從她體內離開啊!

 沒有人留意到,水月的血慢慢滴落在五顏六色沙石堆成的地上,並不就此凝結而是慢慢的滲入到地底深處……魔族的血液推動了封印,而神族的血液加強了掙脫的力度!黑暗的封印中,火紅色的眼瞳亮了起來,慢慢燃燒其鬥志,等待著封印的完全解除。

 地面上,水月想起了與影月的一戰,那一次影月居然可以解開自己身上的封印著實令她大吃一驚,所以即使覺得有哪裡不對也在接下來的打鬥與十魔將的驚訝中忽略了。

 麟,是那個時候不見的嗎?想起麟,背部突然熱了起來,就好像麟初次附身時一樣的熾熱!

 「好熱……」神志有些恍惚的少女吐出了會讓人浮想聯翩的不明話語,眾人驚訝的退開她的身旁,因為巨大的熱力的確從她身上透出來,彷彿什麼東西……甦醒了……

 風,突如其來。猛烈的刮著樹枝、拍打著眾人的臉頰、吹亂他們的頭髮,空中的灰色雲彩層層疊疊彷彿山巒起伏,而呼嘯在風中的,是清晰可辨各種生物的吶喊聲。詭異的讓人即使身在魔界,也會覺得心裡發毛。

 天色開始暗了下來,銀色的光卻從水月的背上透露出來,不知什麼時候那黑色的翅膀被收了起來,銀色的光彷彿只存在在水月的背部,前面只能感覺到熱力卻看不見有光芒的樣子。不是光系的魔法之力,也不是其他的什麼力量,而是……另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那種宛如自己的一部分甦醒的感覺,真的非常熟悉,就和金龍與暗凰出現的時候一樣!水月壓住背部,額頭再次出現金色的龍與紅色蓮花,不停的閃爍著搖擺不定的光,仿若風中的燭火令人心驚。

 水月因為痛楚更加彎低了腰,要出來了……有什麼要醒了……「啊——!」

 隨著水月那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呼,她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而銀色的光芒彷彿被釋放的生命一樣瞬間充斥天地,脫離了水月的身體在半空中化成一個光團,慢慢的……可以看清楚了。那是一隻銀色的麒麟!水月額頭佈滿汗漬,看著半空中的聖獸。「怎麼會?麟附在我身上,萬獸之王銀麒麟也在我身上?」

 沒有任何回答,甚至不像金辟邪與赤角鹿一樣與之溝通,高傲的麒麟在一瞬間進入了水月的體內不言不語。與此同時,五色的砂土也破開一個大洞,烏鴉的鳴叫在一瞬間驚醒了恍若入夢的眾人。

 「呱!呱!呱!」呵呵,它好得意啊!終於自由啦!

 看著已經變成一個小黑點的不知道什麼東西,馮看看臉色不太好的黑曼,小心翼翼的問:「這是個什麼東西?怎麼看起來亂神聖一把的?」

 「真是大開眼界啊,沒想到天地六聖居然一次出現了兩個。」黑曼的臉色比他的名字還要黑,轉過身咬牙切齒的看著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的馮。「封印解除了,你們放走的是千鳥至尊九彩鴉!」

 天地六聖之一的千鳥至尊九彩鴉啊?馮覺得自己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二般的背,這下子好,黑曼肯定會砍了他啦!雖然,他不會呆呆讓黑曼砍就是了。

 「我要你們自己去和我的主子解釋。親自!」黑曼一馬當先走出紅葉林,他相信以馮與他的交情至少也會交代一聲,所以他不怕他們賴帳。也因為,他不想再面對暴怒的主子了。

 說遠不遠,說近也不怎麼近。眾人沒有想到,可以打敗黑曼又讓他服服帖帖的主子居然會居住在一個花園裡?而且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花園。

 「你帶錯路了嗎?」馮抓過黑曼的領子,小小聲的問,不願意驚擾連黑曼都被收服的主子。

 不知道黑曼嘀咕了什麼,還有些不舒服的水月倒是非常喜歡這個漂亮的花園,因為這裡有她最喜歡的植物和樹木。擺擺手,阻止了奧雷加他們的跟隨,水月只不過朝著花園裡面走了一些,隨即就聽見一聲警告。「誰准你踏進這裡的?滾!」

 水月呆立不動,出現在眼前那依然健壯,卻明顯看得出蒼老了許多的背影是……

 第一百卷子欲養而親不在(中)

 碧藍的天空彷彿剛剛被清水洗滌過,明亮的讓人不禁懷疑會刺傷眼睛,徭役的紫色小花星星點點開在嫩綠的草叢中份外可人。朝上看,高聳的石崖如若堅硬的寶劍深深插入地底,似乎永遠也不會動搖,而包圍住高山的是獨有風景,滾滾的白雲像是一條白色的特殊腰帶環繞這山,不讓人一探究竟。

 山上,眺望下方也只能看見層層疊疊包圍住的白色雲海,不停在這純淨雲中扭動著身軀、若隱若現的是狀似龍的長形生物,巨大的身體攪動著虛無的雲朵,帶來無限遐想。

 魔界的至理名言就是:力量!

 唯有力量可以得到一切,而吞噬著力量的魔族們擁有著不可思議的形體,低等的則變成智力不高只懂得破壞的魔物,在魔族眼裡是不可與之相提並論的生物。對於魔界和天界的關係,魔族們心裡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近千年來,天界人的做法讓他們更加感到憤怒。

 天界與魔界之間隔著一個人界,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天界有了個單一的空間出入口。這些天界人把一些有了異心,或者知道了當年神、魔之爭的天使丟入魔界。而這個舉措對外則宣稱:放逐罪犯。

 多麼冠冕堂皇的借口啊!讓所有的魔族們都嗤之以鼻的借口,讓其他生物更加蔑視天界人的借口,也給了人類繼續崇拜天神們的借口。

 被放逐到魔界的黑曼就是這些天使當中的一個。

 不過他被放逐的理由就不那麼好聽了,因為他在天界是出了名的好鬥份子,對於他的暴脾氣與強大殺傷力讓每個天使都感到頭痛萬分,對於這種暴力份子當然就只能放逐的遠遠的,讓喜歡打盹的神族們眼不見為淨。

 對於這樣的決定,黑曼倒是無所謂,他只要有架好打就行了!魔界就魔界,只要他隨心所欲就沒有問題了不是嗎?一開始,黑曼是這麼想的,所以即使被放逐到魔界,他依舊興致勃勃的準備找人隨時開打。

 可是很快的,他就知道事情遠遠不像他想的那個樣子……

 魔界的確崇尚武力,也把這個原則貫徹的很徹底,但是長久以來魔神的被封印和無法離開魔界讓大部分的魔族有著一顆安逸的心,即使擁有強大的魔力也不願出手。只有一個人在百般無聊的情況下和他交手,而後輕輕鬆鬆和他打了個不分勝負!

 而這個人,就是馮·洛伊。

 「不要計較這些嘛,反正魔界這麼多人呢,你又何必一定要和魔族打?據我所知,魔族的人不是低等魔物的進化型就是崇拜懶字真理的傢伙。」馮靠在灰塔上,眼皮半搭拉著不時伸手掩口打著哈欠。「所以你還是去找其他人吧!」

 「我還以為你只是會走路的災難呢!原來,閣下長著腦袋不光是好看的,還能用啊?」坐在大石上,瞇起眼睛仰望天空,黑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麼漂亮的天空每看一次就感動一次啊!難怪魔族變懶了,實在是這種安逸的生活太舒服了。

 輕輕的哼笑出來,黑曼知道為什麼魔族看見他的時候都是一副鄙意的樣子,他在天界一開始聽說的可是:魔族為了得到豐饒的大地,離開貧困的魔界而跟隨魔神入侵人界,是人類與天神攜手破壞了他們的詭計,之後人類與天神更加緊密的聯合在一起提防著隨時會再次入侵人界的魔族們……

 天呀,他從來不知道天神編起故事來也是一把好手!連他在魔界生活了這些日子後都不想回天界,那麼長時間在此生活的魔族又為什麼要去入侵不如他們的人類大陸啊?不是腦子壞掉了嘛!

 「去你的!」馮不知道黑曼腦子裡轉著什麼念頭,笑著踢了他一腳,而後臉上咧開更大的笑容。「對了,我老哥生小孩了,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哦!」

 「哦?你常常掛著嘴上那個不肯繼承灰塔,最後卻娶了一個人類女子的哥哥?那個比你還要厲害的哥哥?」躲開了馮的暗算,黑曼對滿口和平、愛、真理的傢伙恥笑出來。「真不錯,在你心裡還有他這個哥哥啊?」

 「我……要去教那個女孩子……」馮低下頭,雖然臉上依舊掛著笑意,可是眼神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湧上痛苦的神色,掙扎著不確定。「我要把我會的統統教給她。」

 「喲,還蠻有叔叔樣子的嘛!」黑曼拍拍老友的肩膀,雖然是恭喜卻也忍不住傷感,自此就沒有了一個好對手……真可惜!不過,這畢竟是他的家務事,自己不能插手。何況,若要和馮那個魔王老爹打,還必須有馮穿針引線才能成功啊!

 隨後,在馮離開了魔界以後,黑曼開始了他的挑戰之路。從同樣被驅逐的天使開始,到有智慧、實力強大的天使與魔族混血兒,最後終於連看起來懶惰實際上擁有遠見的不少魔族也不得不承認他的難纏。在魔界,黑曼終於過上了他想要的生活,得到了他希望的東西。

 直到不久前的那一天……

 「又是愉快的一戰啊!」抬起手遮住明亮卻溫柔的光線,黑曼瞇起眼睛遙望不遠處被風吹動的枝葉,搖搖晃晃的發出令人昏昏欲睡的聲音,剛剛活動過的身子又有些慵懶,躺在腳邊一動不動的傢伙們全部完蛋大吉了!黑曼滿意的歎一口氣,打算到已經可以說劃分到自己勢力範圍的山上去午睡片刻。

 扛著自己的武器,口中還哼著小曲搖搖晃晃走著的黑曼突然聞到一股香氣,那是不同於草地上密如繁星的紫色小花的另一種花香。用力抽了抽鼻子,黑曼馬上判斷出不止一種花香,生長在天界的他是喜歡花的,所以無可抗拒的順著花香找了去也是非常自然的。

 「魔界也有這麼漂亮的花園?」眼前的一切令黑曼眼花繚亂,即使是在天界也不一定看得到的美景,讓黑曼非常滿意自己現在人在魔界!「讓加百列的百合花園見鬼去吧!該讓她看看,這才叫花園呢!」

 鬱鬱蔥蔥的樹木有著綠色與金色的光輝,比起人類受到摧殘的世界更加美麗、滋潤的樹木也更加高大粗壯,絨絨的細草彷彿鋪滿大地的細緻地毯,即使光著腳踩在上面也十分舒適。

 微微起伏的山丘上綻放著不同顏色的花朵,色彩淩亂卻別有一番美麗,白色大理石的石柱殘破的躺在地上,不少地方還纏繞上繁密的綠葉爬籐生物,微風吹過時掀起片片綠葉像是在招手的小精靈,還有些地方佈滿了綠色的苔蘚,偶爾有小蟲子匆匆忙忙爬過。

 美麗又脆弱的花朵開滿草地,讓人只想遠遠的觀看而不敢靠近,實在是彷彿碧綠地毯上精美的花卉織紋而讓人不忍心破壞的一腳踩上去。綠色的波比樹不若人界的矮小,每一株都與其他的植物相環擁抱變成更加粗壯的巨木,細細聽,林間傳來的是那百鳥的鳴叫聲。

 好一個美麗的花園!好一個迷人的仙境!

 黑曼幾乎只第一眼就愛上了這裡,他也下意識的把這裡當成了他私人所有的花園,小心的照看著這些其實不用他照顧的花與樹,還有那個隱藏在林子深處小小的湖泊。當然,他也很有良心的不去捕捉湖裡的魚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雖然它們看上去就是肥肥的一副很好吃的樣子。

 「好美啊,每次只要看著這樣的景色我都會覺得做個魔族也沒什麼不好嘛!」黑曼已經有很多天沒有拿劍了,他躺在湖邊瞇起眼睛享受著從樹葉間漏下來的光線照在自己臉上,即使沒有日月,只是這光就已經非常溫暖了。

 再歎口氣,黑曼幾乎舒服的要睡著了,左右晃了一下頭,就連臉旁邊的大腳也彷彿視若不見……大腳?大腳!黑曼的瞌睡蟲一掃而空,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沒錯,就在他旁邊站著一個不速之客!

 「你是什麼人!」黑曼大喝,冷汗也在同時流下。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居然站在自己腦袋旁邊自己也沒有發覺?如果這人有心要自己命的話……

 沒有得到答案,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只是靜靜的打量著這地方,黑曼仔細看才發現這男子懷中還緊緊的摟著一個美麗的女子,只是這女子身上濺滿了已經凝固變暗的鮮血,恬靜的笑容讓她宛如睡著了一樣安詳美麗。

 男子身形高大威猛,即使表情被掩蓋在滿臉的絡腮鬍子下也看得出那沉重的悲傷,眼神中流露出的又是另一種的安靜,讓人幾乎透不過氣來的壓力。「滾!」

 「什麼?」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的黑曼愣愣的看著高大的男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那個高大的男子居然讓自己滾?對,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我說,」高大的男子沒有轉頭看黑曼一眼,只是微微低下頭看著自己懷中的女子,表情在一瞬間變得無比傷痛,好像一霎那天地間只剩下他自己與他懷中的女人一樣,那深深壓抑過後彷彿怕驚擾了懷中女子睡眠的低語從喉嚨深處發出。「滾開!」

 「你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居然叫我滾開?我黑曼可不是怕事的人,只要你贏過我,我就離開如何?」是自傲也是挑釁,黑曼故意把長劍朝高大男子面前一擺,如果只是這酷酷的男子一人的話他也不會這麼囂張的,但是抱著一個女人的男子就難說了。雖然這女人已經死了。

 「拿開!」低低的沈喝一聲,高大的男子眼眸一閃,那光連黑曼也差點驚出一身冷汗。不再看礙眼的黑曼,高大的男子舉步朝著森林中唯一的湖走去,似乎打算做什麼。

 「站住!承認打不過我就留下手中的女子,我勉勉強強當她是買路費好了!」黑曼不甘心強勁的對手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縱身躍到高大男子的身前,長劍直指他懷中的女人,不出意料的看見他的臉色變了!

 「你要和我打?」不再是一口一個滾,高大男子認真的看著黑曼,只是額際的青筋洩漏了他此刻的情緒。看看周圍優雅的環境,高大男子低頭看看懷中一如睡著的甜美女子,粗壯的大手卻出奇輕柔的撫上她的臉頰。「等等我,很快就可以解決了。你先在那邊樹蔭下坐坐,不要被陽光曬傷了哦!」

 「喂……」那是個死人啊!

 黑曼一向膽大妄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那高大男人居然如此深情款款的面對自己懷中的女人時,突然鼻子酸酸的,而且……那女人已經死了啊!他還宛如她活著一樣,那種溫柔就更加叫人看了心碎!

 「小心風不要吹亂你的頭髮。」高大男子走到一棵樹下,將懷中的女子輕柔的依靠著樹擺出坐下的模樣,大手還靈巧的替女子輕理髮梢,臉上眼底皆是深情。「你身體不好,不要亂走,我很快就回來。」

 很快?哼!黑曼一聽再聽,打從心裡嗤之以鼻,這傢伙也太自負了吧?居然認為很快就可以打敗他這個赫赫有名的黑曼?昔日在天界,他也是讓大家頭痛的對手,魔界除了馮那一家子還有什麼了不起的對手啊?

 背對黑曼的高大男子站起身來,在轉過身的那一瞬渾身迸發出強烈的無法否認的氣息,蒲扇般的巨大手掌緊握成拳眼神中滿盛著厲氣,讓黑曼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天呀,這高大男子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居然有如此強烈的氣息?

 「不要再拿我的愛妻來威脅我,她若被氣勁吹亂一根頭髮我都要你陪葬!」與適才深情無限的人相比,此刻的高大男子彷彿一尊從光芒中走出來的魔神,渾身上下彷彿鍍上一層金邊,威嚴無比殺氣十足!每一字都發自肺腑,沒有人能懷疑他說出的話會做不到。

 「你的……妻子……?」輕輕的把這句話含在嘴裡,黑曼的眼神飄到倚靠在樹邊的含笑女子,她依然那麼高貴典雅的美麗,可是這麼美的女人居然已經香消玉殞?這不但讓人惋惜,也說明了高大男子為什麼會有那種表情了,看來他們的感情一定很好。

 「真正的戰鬥是沒有恍惚的時間的!」就像一道黑色的閃電,高大男子的身形以不符合他形體的速度衝到黑曼的面前,淩厲的眼神宛如利劍,瞬間爆發在兩人之間的魔法元素都顯示著這人非同尋常的造詣。

 「小人!」緊咬鬆動的牙床,黑曼撇開臉吐出一口血漬,眼神中閃爍著不甘示弱的喜悅。小而破壞力強的爆炸帶有風系與火系的威力,高大男人居然可以將之濃縮成不到半個手掌大,光是這份控制力他就做不到了!低下頭,黑曼看著胸腹間血跡斑斑的破爛,不得不感歎自己這次恐怕真的惹到了不該惹的人了!

 高大男子沒有繼續進攻,只是那渾身散發出的殺氣就已經吹動了樹枝發出尖銳的巨響,眼神漸漸深沉轉化成紫色,妖媚的顏色配上他高大的身軀非但沒有可笑的感覺,反而讓人打從心底發寒!他只是輕輕的舉起了手,五指併攏宛如手刀一般的舉起……揮下!

 黑曼只見到對方紫色的眼眸一閃,自己的眼前彷彿劃過一道紫色的閃電,緊隨其後的氣勁讓自己無法不退,近身是不可能了,只好朝後躍去!誰料背後突然一痛,讓黑曼不由自主吐出一口鮮血朝前撲倒又迎上那一抹厲氣,他眼前一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連還手的力量都沒有!

 他可是……少有敵手的黑曼啊!居然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男子手中連還擊之力都沒有!不甘心的抬起頭,瞪著那連呼吸都攪動著空氣的傢伙,高大的身軀和被汗模糊看不清楚的面孔都漸漸從黑曼腦海中消失了,他只看得見那亮如晨星的紫色眼眸!

 「天界人……哼!」高大男子撤去渾身的殺氣,恢復了平和無害的面孔淡淡的丟下一句諷刺,回頭遙望依舊依靠在樹旁的恬美女子,而她也一如他放下時安靜,彷彿凍結在她臉上的笑容依然充滿了生命的魅力!

 輕輕的將她抱在懷中,高大男子越過黑曼走向湖邊,深深的留戀從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來,就連手指也不忍心驚擾她的好夢一般。黑曼努力抬高身子,看見高大男子將女人放在地上開始在湖邊用雙手在地上刨起來,不禁一驚。

 他和這女子居然如此相愛?愛到了就算是她的墳墓也要親手去挖?

 一時間,黑曼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兒,是被打敗的屈辱多呢?還是對他們這種不需要語言就可以深深打動別人的感動呢?

 黑曼只能愣愣的看著平躺在地面的女子依舊是那副表情,高大男子眼底也依舊溢滿了深情,隨著坑洞的慢慢擴大,高大男子的雙手也變得傷痕纍纍、血跡斑斑……

 「不要用手挖了,你的手已經變成這樣了!如果她知道的話,不會希望看見你這樣虐待自己吧?」黑曼撐起自己的身體,捂著胸口靠著旁邊的樹站起來,現在的他力量似乎被什麼吸走了一樣,根本無法挪動腳步。「你……很愛她嗎?」

 「愛?」高大男子沒有回頭,只是停下了手。「你看得出我是魔族吧?」

 「是。」黑曼的確看出來了,所以也才更感到不可思議,因為地上那個已經死去的女人分明就是一個人類!

 「魔族是不懂愛的,你們天界人不是這麼認為嗎?」高大男子又開始用力的挖土,看起來似乎是如此,但是在黑曼眼中彷彿他只是用力的插進堅硬的泥土中,那緩慢卻用力的動作彷彿那鐵漢無言的悲泣。

 「可是……」高大男子的動作又似乎因為什麼而變得緩慢,「為什麼她不是魔族而是人類?」低喃的聲音彷彿問天又似自問,「而我這個魔族……真的有心會去愛人嗎?這種心情……」他緊緊抓住自己的襟口,不敢回頭看向那一生眷戀的容顏。「這種心情到底是什麼?這就是……愛嗎……」

 「我……我去摘花……」黑曼不知道哽咽在自己喉嚨口的東西是什麼,但是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去做什麼的話,恐怕會做出非常失禮的事來。「那個……花……很美。」

 當黑曼摘了滿滿一大捧花回到這裡的時候,小小的土坡已經掩蓋住了那抹絕色,但是黑曼知道自己的心裡永遠忘不掉了!那高大的身影抱著恬美的女子的影子,即使一輩子他也不會忘記!

 漂亮的白樺樹枝在灰色的土包上擺出五角星的樣子,不需要虛假的十字架來褻瀆惡魔的愛人,漂亮的花朵與寧靜的環境都是女子一生最大的安慰。高大男子半跪在土包面前,這裡深深埋葬了他的心,而若不是他還有未了的心願的話,他也會長伴在自己心愛女人的身邊!

 「謝謝……」高大男子的血跡把灰色的土包染成斑斑點點的紅色,但是他的臉色卻一點也沒有變,一抹紫色的光從掩蓋住眼眸的髮梢下閃過,隨即,幾滴水珠濕潤了剛剛放上的鮮花宛如那露珠。「我會讓你變強!但是,請你讓任何人都不要打擾我和我心愛的人,就算是我們的交換條件如何?」

 「沒問題。我是黑曼,主人。」強者就是自己的天,黑曼雖然不是魔界人卻一樣信奉這道理,而渴望與魔王一較長短的他當然希望可以變成與高大男子一樣強的身手。

 「我的名字嘛……」高大男子站起身,長長嗟歎一聲。「早已丟棄許久了,姑且叫我……科洛吧!」

 第一百零一章子欲養而親不在(下)

 水月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和耳朵,那寬厚的背影即使只是匆匆一瞥也已經足夠了,若不是黑曼攔著自己她早就撲上去痛哭失聲了。聽著黑曼的自訴,旁人流露出深深的哀慟又怎及得上水月的震驚,緩緩的……淚珠滑下她美麗的面龐。

 「水月,你怎麼了?」馮第一個發現水月的不對勁兒,只是晚了幾步進來花園的他沒有看見那個黑曼口中的主人,要不然此刻的他也不會如此悠然自得。

 「小姐?」奧雷加皺起眉,他印象中的小姐不是這麼多愁善感的女孩子。雖然有些惋惜,可是不得不說神采飛揚流露出自信神采的小姐才是最美的,是他心目中永遠的女神!

 「女王殿下?」邁連也嚇了一跳,看著周圍同樣摸不著頭腦的同伴頭大,他可不擅長面對哭泣的女孩啊!何況他對水月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她闖入帕佩王宮時,不可違言,那時候她的自信與強大深深的打動、甚至征服了他!

 可是,此刻楚楚動人的水月帶給他的……又是另一種心動。憐惜。沒錯,就是這種心疼。

 「你是說,你主人來到這裡的時候懷中……還抱著一個女人……是不是?」水月沒有理會所有人的提問,透過模糊的淚光,她只執著在黑曼身上。伸出顫抖的雙手,彷彿耗盡了全身的力量抓住他的雙臂。「是不是?」

 「沒錯。」黑曼的眼神也沒有片刻離開水月,他到底說了什麼讓這個女生這麼痛苦?剛剛她那妖邪萬分卻又甜蜜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洋溢在全身的悲傷,讓人看了不僅莫名其妙也感到非常不忍……該死!他不忍個什麼勁兒啊?

 「水月,不想聽就算了。」馮眼眸一閃,努力的笑著想要讓水月也重新露出笑容。「悲傷的故事聽多了不好,雖然沒有聽完,但是我們還是去找魔族其他的貴族吧!這樣,即使是我父親也……水月?」

 沒有被馮勸阻,水月的淚水越流越多,顫抖著全身的她幾乎連呼吸都困難,緩慢著移動的雙眸彷彿失去了焦距讓馮看著好生心痛!那失去血色的紅唇說不出任何話語,仿若聲音大一點就會破碎的水晶娃娃,她無助的樣子第一次讓馮覺得水月需要保護。

 誰也不知道水月的內心是怎樣的感受,她痛苦、壓抑、悲傷……可是卻喊不出來,種種壓力彷彿大石壓在心口。如果她沒有看錯、猜錯的話,這是一個多麼痛苦的相逢,多麼令人悲傷的遇見啊!她不要!她絕對不要!

 ……這不是……事實……

 「水月!」眾人駭然大喝,眼見水月緊抓著黑曼的雙臂卻就這麼突然的軟下去,如水的雙眸蒙上一層薄霧般迷濛無神,馮衝上前卻慢了奧雷加一步,一向堅強、自信、即使悲傷也只讓別人看見她微笑的水月……昏倒在奧雷加的臂彎中!

 「小姐!」奧雷加緊緊摟住懷中的水月,第一次看見她如此蒼白脆弱的模樣,這才發現一直以來站在自己身前的都是水月小姐,而自己以及其他人都被小姐保護住,這次……小姐到底是怎麼了?一向堅強得令人心痛的她居然會昏倒?事情嚴重了!

 「水月,醒醒。不要嚇叔叔,你知道叔叔膽子小的,禁不起嚇。」輕柔無比的語氣彷彿在哄著寶寶,馮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卻抹不去眼神中驚恐的神色,越是這樣越能看出他對水月的在乎。顫抖的手差點抓不住灰塔,想要伸手去撫摸水月蒼白的面孔,卻又怕失態而縮了回來。

 「女王殿下……」女王護衛團的人團團圍住水月,擔心寫滿忠厚的每一張面孔,而忽略了警戒讓人從背後掩近而不覺。

 「黑曼,把這些蟲子趕出我的花園!」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線,在蹲下包圍住水月的眾人臉上投下陰影,他的聲音沒有提高可是偏偏不怒自威,那種從氣勢散發出來的魄力讓大家不由自主站了起來,並且擺出戰鬥的姿勢。

 「小姐……」只有奧雷加沒有動,除了他的小姐之外沒有人可以打動他,也沒有發現大家的表情在一瞬間變了。「求求你醒醒,水月小姐。」

 「水月?」聽到這個字眼,遮住光線的高大人影一愣,看向擋在最前面的黑曼。「這是怎麼回事,黑曼?我不是叫你去看好封印之地的嗎,你把他們帶到這裡來幹什麼?」

 「主人,封印被解開了,九彩鴉……也離開了魔界。」黑曼低下頭不敢看自己的主人,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敢違抗主人的命令,主人身上帶有一種他無法反抗的力量,從心靈深處滲透的一種……服從!必須服從!

 「九彩鴉被放走了……」微微一震,高大男子神情複雜的想起那個封印解開的條件,再聯想到剛剛令他不敢置信的性命,眼神越過黑曼微低的肩膀看見另一張應該熟悉卻非常陌生的臉孔,「你是……」猶豫了一下,看見對方那同樣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神情,滿腹的話語化成一聲長歎。「……馮。」

 「好久不見了,科洛……哥哥。」似責怪、似抱怨、似欣喜、似有千言萬語要傾訴,但最終他也沒有說出口,唯有一聲本該親密卻喚得生疏的稱呼拉近了兩人的些許距離。

 「馮……你……」嘶啞著嗓子,科洛激動的踏上一步似乎想要擁抱自己的兄弟,最後伸出的雙臂還是垂了下來,在身體兩側握緊成拳,臉上擠出一抹笑容。「長大了,也長高了。」

 馮笑笑沒有答話,看穿科洛掩藏下的焦急與彷徨,越過眾人依然矗立的身軀走到科洛面前搭上他的肩膀。「還有一個人你應該見見,你不知道她吃了多少的苦……」

 突如其來一陣心傷,馮再也說不下去,只是重重的拍了拍科洛的肩膀。「大家讓開吧,讓他見見他的女兒……水月……」

 早在馮叫出哥哥這個字眼的時候,眾人就已經明白這個高大男子與水月的關係,只是沒有想到不是另一個叔伯而是水月的父親而已!只能在馮的勸說下,讓出自己身邊的空隙,神情複雜的看著這一對父女。

 「水……月……」科洛的聲音也不由發顫,看著近在眼前卻宛如天邊的女兒,他以為水月早就死了呢!可是,誰又能想得到娶了方丹留有神族血液貴族少女的人是魔族?誰又能知道,居然在此時此刻本以為今生不可能再見的人會在魔界重逢?

 命運,有時候的確是很奇妙的東西。

 奧雷加默默讓開,讓心神激動的父親接過自己的女兒好好端詳,所有人體貼的退出去讓他們有時間可以真正的面對面。對於水月的突然昏厥,大家也心知肚明了,水月猜出了黑曼主人的身份才會如此激動吧?雖然一直沒有付諸行動,可是水月的心底卻是一直掛念著自己父母的,驚喜交加之下豈能不放鬆?

 「水月她怎麼能接受這樣的打擊?」馮走出樹林,仰頭長歎。

 「小姐見到自己的父親是一件好事,為什麼要說是打擊呢?她不是應該開心才對?」邁連的副手有些納悶,明明是喜事為什麼邁連、奧雷加卻和馮一樣臉色難看?莫非裡面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幕?

 「不要忘了,黑曼剛剛說過的話。水月小姐父親出現的時候手中還抱著一個女人,而他對那女人的態度又是如何憐愛,你想……會有什麼人值得他如此對待?水月小姐又情何以堪?」邁連握緊了雙拳,緊緊閉上雙眼彷彿不忍心看水月那失魂的模樣。

 同時,奧雷加也是一聲長歎附和,明白過來的眾人心酸之下也不再說話。樹林外雖然聚集著這麼多人卻鴉雀無聲,沉默變成壓力沉甸甸的堆上心頭,大家的眼神充滿了同情與不忍望向林中,擔心起他們的女王殿下。

 「水月,我的……女兒……」科洛抱著自己的女兒,眼中卻彷彿看見那個微笑著在自己懷中嚥下最後一口氣的女子,那個他一輩子也看不膩的人。「這鼻子、這眼睛……真像啊……愛瑪!」

 輕輕的呻吟一聲,水月終於再次睜開了眼睛,出現在她面前的是她一直猜想卻沒有意料會見到的人!那佈滿了鬍子的臉是如此熟悉,盈滿眼中的悲傷又是自己生平未見的,不由一聲嗟歎化作另一聲呻吟滑出喉嚨。「老爹……」

 「看來你還沒有忘記我嘛!」滿臉的大鬍子掩蓋住了會心的笑容,但是帶著笑意卻濕潤的眼睛洩漏了科洛的心情,粗糙的大手撫上許久不見女兒的面上,那抹關懷又豈是他人能夠替代的?「乖女兒,苦了你了……」

 「父親!」再堅強的面容也是留給別人看的,只有在自己家人面前才是最可愛貼心的女兒,水月那苦苦壓抑無法找到缺口宣洩的悲傷一股腦傾瀉而出,縱然在家中的時候與父親針鋒相對,那血濃於水的關係也是任何人無法替代的!

 緊緊抓住父親的衣襟,水月彷彿回到了許久之前的自己,像個孩子一樣無助的放聲大哭,無拘無束的淚水沾濕了科洛的胸口,也彷彿烙鐵燙傷了他的心,不禁鼻子也是酸酸的。雖然他在受到追殺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失去了水月的消息,可是以他的能力和對她的關心又豈會真的不聞不問?

 不聞,只是不想讓自己擔心。

 不問,卻是對自己一手調教出的女兒有著超凡的信心。

 但即使他是在魔界跺跺腳也會風雲變色的大人物,對自己子女的關心是出自父母的本能,就連他也不例外的通過種種途徑打探自己女兒的動向,亦不可避免的為她感到心痛。可憐的水月,竟然碰上了這許多的艱難困苦,更為難得的是……她居然一聲不吭的忍了下來,甚至拖後了尋找自己等親人的計劃。

 沒有人比科洛更瞭解水月,也同樣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水月壓下的傷有多痛!為了眾人、為了大陸的興亡與同伴們對她而言不可放棄的生命,水月到底捨棄了多少,別人不清楚,他這個當父親的卻不會猜不到。

 一向堅強的讓人放心的女兒居然會如此痛哭,科洛也可以想到自己等人的失蹤其實一直以來都是水月心頭掛念的大事,只是為了其他人背負在她身上的期望而硬生生的壓了下來,不讓她有時間去考慮。

 也因此,對她此刻如此脆弱不似水月應有的表現,科洛湧上心頭的是濃濃的不捨與痛心。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水月長長的秀髮,科洛的嗓音竟也似哽咽,這一代高手、魔族中地位不在現任魔王之下的男子漢也似乎流下了不輕彈的男兒淚,眼眸中水霧朦朧。「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正像科洛瞭解水月一樣,水月也瞭解父親,若非如此也不會在當初被父親培養成宛如男孩的流氓個性。淡淡的一句『都過去了』不難讓她瞭解到父親對整件事的知之甚詳,更止住了她洶湧的淚水,抬起頭的臉孔帶著一抹羞澀的微紅,被淚水洗過的雙瞳水汪汪的彷彿兩眼深泉,漾出無限風情。

 「看看,都是個大姑娘了還哭鼻子,以後可會嫁不出去哦!」帶著寵溺的微笑,科洛伸手擦去水月頰邊殘留的淚水,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尖,整個動作充滿了對自己女兒的憐愛和一種無言的驕傲,其中還有一抹常人無法看出的淒涼。

 「不,我不嫁人!我要一輩子陪在你身邊,在這裡和這些花花草草在一起,那些所謂的大陸破滅與我沒有關係,那些人的死活跟我也沒有任何關係。」彷彿怕科洛再次消失在自己眼前,水月伸出手緊緊摟住了科洛的腰,側靠在他胸前,黑色的長髮披散在他身上好似纏繞住他的黑蛇一般。

 在科洛無法看到的角度,水月的眼神卻是透出前所未有的堅毅,對她而言重要的生命固然很多,可是又有哪一個比得上眼前的這個?天下只有不是的子女,卻無不是的父母,而且水月與自己的父母之間又豈是一般的關係,不知道他們的死活還罷,一旦知道又怎會輕易離開?

 這是作為子女的起碼孝心,也是水月心心唸唸一直記掛卻無法抽身去做的事,若說她屢次受傷難癒也與之不無關係。「心病還需心藥醫」這是一句流傳甚廣的話,自然也有它的道理在裡面,水月心裡一直有難以放下的憂慮,她的傷勢又怎麼能很快痊癒?

 而一直埋藏在水月心裡的恐懼又是什麼呢?是不是已經被她自己間接證實了呢?連水月自己也不知道,她心裡亂得很,但是父親穩定的大手撫摸在她的頭髮上,多多少少安撫了她那顆不安的心。

 「傻丫頭,父母終歸要離開你的……」科洛的神情一黯,自己生的女兒自己多少還是可以瞭解的,水月那隱藏在名為堅強的面具下的是什麼,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長長的歎一口氣,就是因為看得太清楚了,才不能由著她自己的性子去做啊!

 「不,我不要!」此刻的水月彷彿要不到糖吃的孩子,賴在科洛懷中不肯鬆手,側對科洛伏在他胸口臉龐上的雙眸卻流露出濃濃的恐慌,她不要再失去自己至親的人了!也許沒有人瞭解他們對她的重要,也沒有人知道自己的痛楚,可是……自己卻再也無法忍受那深沉夜晚的孤寂!那份揪住心臟的空虛!

 「水月,不要這樣。」沒有推開水月,科洛輕拍她的肩膀。自己的時間恐怕不多了,再見到水月是自己沒有想過的,但是這樣也好,也該是時候做個了斷了。人、神、魔這三個種族,包括牽涉到許久以前的那段歷史,消弭在不為人知歷史中的那些事情。「我有很重要的話和你說,你好好聽著。」

 「不聽不聽就是不聽!我不要再離開父親了!」賭氣似的更加摟緊了科洛的熊腰,連美目也緊緊閉上,只有那順著蒼白臉頰流下的晶瑩淚珠顯示了她的情緒,以及她的自欺欺人。

 「能夠來到魔界,我想你大概知道一些昔日卡索羅梅與利加多爾的糾葛,不然你也不會選擇順應自己血脈的鼓動而來。老實說,你應該對卡索羅梅這個名字感到熟悉的,因為他不是別人……」好像沒有聽見和看見水月抗拒的動作,科洛平淡的語氣彷彿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正是你的曾祖父。」

 曾祖父?卡索羅梅是自己的……曾祖父!

 水月表面上現出不聽的樣子,實際上耳朵是無法關閉的,這句石破天驚的話也非常清楚的鑽進她的耳朵,讓她驚訝之餘停下了自己動作,也在同時睜開了雙眼。難怪當時與精靈族對抗白蝶的時候,她對卡索羅梅的名字似曾相識,大概是小時候曾聽父親談過的緣故。

 「當年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究竟知道多少,但是我相信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科洛沒有低下頭看女兒的反應,他的眼神越過高山流水彷彿看見了昔日的場景,轉瞬又被一個女子的容顏佔據,他的語氣因而變得柔和起來。「在當時,我也是侍奉魔神卡索羅梅的十魔將之一。」

 十魔將?父親居然也是昔日的十魔將之一,這是怎麼回事?水月無法再保持沉默,訝然抬起頭望向父親,這才發現父親那抹溫柔的表情,那樣的表情分明是想起了什麼人,父親此刻恐怕已經陷入自己無盡的回憶之中去了,任何人也無法打擾的世界。

 「父親……」水月不知道該說什麼,既怕自己打擾他又怕父親陷入自己的回憶不可自拔,那種為父母擔憂又不能出口的憂慮是每一個為人子女者都可以體會的。

 「如果不是碰上了她,我也不會離開魔界的,魔神大人既然讓我遇上了那麼一個可人兒,又為什麼偏偏讓我失去她?」科洛似乎已經深深的陷入自己的回憶中,言詞之中流露出濃濃的痛苦,而他口中的可人兒只不過是一種稱呼,一種對可愛、美麗又具有靈性的女子的褒義詞,可以讓科洛如此稱呼的女人……似乎應該只有一個!

 「母親大人她……」水月的話依舊沒有大聲,更不敢說完,她早已在黑曼的故事中猜出一個大概,只是怎麼也比不上父親此刻的真情流露,那種溢於言表的痛苦讓她深刻體會到,一個男人失去他最心愛女人以後所能表達出最深的悲傷。

 隨著科洛宛如夢囈般的懷念,水月淚水迷茫的眼前彷彿出現了兩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

 第一百零二卷生何歡?死何懼!

 在天神利加多爾費盡心思對付了魔神卡索羅梅之後,昔日卡索羅梅身邊的十魔將就成了他的眼中釘,而最可恨的當然就是接替了卡索羅梅的位置統管魔界的魔王以及其子,好在這兩個人也不是什麼具有野心的人,更不會妨礙他的大計,利加多爾也就不再理會二人。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信奉的卡索羅梅大人依舊沒有甦醒的預兆,就算是自己的祖父也不能讓自己無休止的等下去吧?科洛在魔界簡直無聊的快要瘋掉了,如果不是恰好自己的弟弟剛剛成人,自己大概也不會這麼無聊吧!

 總算魔神沒有要求他們與人界完全斷了來往,科洛也樂得經常去人界走走,就好像去自己後花園散步一樣,無聊的時候也去和隱居的龍族下下棋、賭賭輸贏什麼的。

 直到有一天,他在人界碰上了一夥強盜打劫。

 當然,強盜不是來打劫他的。強盜也有三六九等之分,眼前這些強盜雖然是人類卻屬於比較狡猾的那一種,他們到底還知道什麼人可以碰什麼人不能惹,在他們眼裡,科洛就屬於後一種。而此刻他們下手的物件,當然就是前一種了。

 華麗的馬車翻倒在地上,旁邊倒臥著兩三個穿著僕人衣服的男子,還有幾個侍衛打扮的人與一個衣著更加華麗的中年男人在與強盜打鬥,馬車旁一個華服少婦坐在地上,她沒有驚慌更沒有哭叫,只是冷靜的看著眾人的打鬥,只有隱身一旁的科洛可以看出她那被隱藏在蒼白面容下的害怕。

 人界也有這樣的女子嗎?科洛開始感到有趣,他還以為人界的女子都是裝模作樣隨便暈倒或者尖叫的,沒想到在這荒郊野外也能看見這樣的女人!摸摸下巴,科洛開始考慮起是不是要插手管閒事。

 「呵呵!公爵大人,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一個獰笑聲傳入科洛的耳朵,讓他不自禁搖搖頭,這個惡人居然有傳統的噁心聲調,該說現在人界連強盜都不太進取嗎?怎麼幾千年了,還是那個老調調啊?笨死了!

 「想不到我托爾魯泰公爵也有今天……」華服的中年人長歎一聲,隨著他這聲長歎身邊又有一個侍衛倒下,更讓他憤慨,只是大概顧忌著什麼,場中並沒有劇烈的魔法攻擊。

 托爾魯泰公爵?那不就是方丹的貴族,繼承了金星女神維桑菲司婭血液的後裔,簡單說也可以確認為擁有神族血液的人類了。科洛燃起的小小戲謔的念頭也完全打消了,他對天界的人可沒有好感,雖然還不到誓不兩立的地步,但是他可不會忘記讓他祖父一輩子被封印的人正是天神利加多爾!

 而金星女神維桑菲司婭也正好是利加多爾的女兒,流有她血液的人類也隸屬利加多爾那一派不會錯,魔族還不致於蠢笨到去幫助自己的敵人血脈!科洛冷冷一笑,轉身就準備走……一聲啼哭留下了他的腳步,嬰兒的啼哭。

 這種地方怎麼會有嬰兒?

 眾人皆是一呆,只有那倚靠馬車而坐的華服少婦臉色不變,這時候科洛才看清楚原來她懷中還抱著一個小小的繈褓,看來聲音就是那繈褓中的嬰兒發出的。科洛也才瞭解,為什麼這女子擁有處變不驚的本事,因為她是一個母親!

 這種事沒有什麼道理可言,可是卻往往都是事實。

 不可否認,這個嬰兒的啼哭聲留住了科洛的腳步,他雖然是魔族卻依然有一顆愛護弱小的心,想不到人類的卑劣更加超乎他的想像。當毫無人性的傢伙吐出要拿小孩的內臟下酒的話時,科洛就知道這件閒事他是非管不可了!

 魔族出手還有什麼麻煩,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只是當時科洛再也想不到的就是今日繈褓中連面也未給他見到的嬰兒,居然會在日後成為他的妻子!

 轉眼間十幾年過去了,因為一次意外踏足方丹首都伯多斯的科洛想起了自己曾經救過的人,順便去拜訪了一下,誰知道看見了一出蠻有意思的『千金小姐離家出走記』。

 「我不嫁!不嫁不嫁就是不嫁嘛!」一個嬌俏的少女跺著腳,不停的拉著依稀還看得出來是托爾魯泰公爵的男子衣擺,臉上堆滿了討好與撒嬌,即使是抱怨的話在她嘴裡說出來也充滿了讓人不忍拒絕的柔弱。

 「不成啊,我們與他家有婚約在身,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為什麼單挑今天反對呢?」托爾魯泰公爵拍拍女兒的頭,眼中是一抹瞭然,樓下喧鬧的聲音在安靜的二樓也聽得清清楚楚。怕是自己的一時好心反而弄巧成拙了,心高氣傲的女兒怕是對那人不滿意了。

 「因為今天我才知道他是塊粘牙的牛皮糖啊!」少女理直氣壯的嘟囔著嘴,不知道在很久的日後自己的女兒也對對方的兒子做出了同樣的評價。「老爹,你不會希望我不快樂對吧?不要讓我和他在一起嘛,我會無聊死的!」

 「唉,只要你還『是我女兒』只要你還『在這個家一天』就得聽我的安排嫁給他!」氣急敗壞的公爵大人一副氣憤的樣子,只有窗外的科洛看清楚了他面對窗子流露出的暗笑,再仔細研究一下他的話,不禁暗自搖頭。老狐狸,真是有夠狡猾!

 「不……」少女似乎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對於父親這個決定呈現出無比的震驚,嫣紅的雙唇不停的顫抖起來,瞬間紅了雙眼飛奔出房間。「不公平!我恨你!」

 「我的乖女啊,別忙著恨我啊……」公爵搖搖頭,自己的女兒一向聰明伶俐怎麼今天反而這麼遲鈍呢?自己已經暗示的這麼明顯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難道要等到披上白紗再逃婚嗎?那他老人家還不如一掌劈死她算了!

 有趣的看了一場鬧劇,科洛對這個在男子掌權的世界還敢和父親這麼說話的小姑娘感到有些意思,要知道現在這個社會即使是貴族的女兒在父兄面前也不可以大聲說話,更不能反抗父兄的任何決定,逆來順受是她們唯一的選擇。

 可是她不一樣!科洛明顯的感覺到了這一點,剛剛才恍然的想起,這個跺著腳與自己父親撒嬌的少女正是自己多年前救下的嬰兒,真是感慨人類的生命是如此倉促的過活啊!不過,眼前的這個少女顯然並不是人類貴族中那種常見的少女。

 她聰明,但是不會自作聰明;她漂亮,卻不會盛氣淩人;她可愛,更擅長利用這一點來打動人心;她堅持,所以即使是自己的父親也不會委曲求全的低頭應是,而是努力為自己的未來和幸福抗爭。很久沒有見到這麼有趣的女子了,科洛滿意的笑笑,突然不再想拜訪公爵大人而對他的女兒起了莫大的好奇心。

 用不了多久,他就看見公爵偷偷摸摸摸入女兒的房間,技術高超得讓他懷疑起這個老傢伙是不是曾經兼職做過偷兒,否則哪兒來這麼利落的手腳?看見公爵東張西望了半晌,才在女兒的包袱裡塞了一大疊錢,科洛就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果然,有趣的女兒果然也要有個搞笑的老子才養得出來。

 接下來的戲碼就順應著看戲人的要求發展,不外乎是千金小姐偷偷摸摸離家出走,貴族老爹在丟了未婚妻的年輕人面前大發雷霆怒罵自己的不孝女並與之斷絕關係,但是科洛發誓,在失望的年輕人離開公爵府邸以後他清清楚楚的看見公爵大人開香檳慶祝。

 至於是慶祝自己的女兒出走成功,還是慶祝又再度騙倒一個人,這……科洛就真的不知道了。嗯,不過這傢伙老奸巨猾的笑容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還是該說全天下的老狐狸笑起來都是一個樣子?科洛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塵,決定還是跟上那個讓他感覺更加有趣的小姑娘比較好,因為她看起來比較好玩的樣子。

 不知道該說這個女孩沒有戒心呢,還是藝高人膽大比較貼切,她居然身懷鉅款還越走越偏?現在就連科洛也不得不替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擔心起來,就算她不知道自己父親塞了一堆錢給自己好了,她自己帶的那一大盒首飾也是價值連城,或者,單只裝首飾的黃金盒子也足以讓人起貪念謀財害命了!

 後來科洛才有機會瞭解到,以上理由皆不成立,因為她……根本就是個路癡!

 不過當時科洛可不知道這些,倒是蠻佩服這個少女的,等到驚覺自己的眼神放在一個人類少女身上太久已經晚了。

 他是魔族啊,族中的美女數不勝數,身為魔王之子又是十魔將之一,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就讓他的眼神無法離開?而且遠的不說,自己可是等於看著她張大的人,宛如一個長輩戀上了自己的後輩一般,怎麼讓他說得出口?

 更別提這個少女身上還繼承了魔族人最討厭的天界血脈,金星女神的後裔就是神族的後裔,也就是魔族永遠的敵人!身具人族與天界人的血,即使只是一個少女也是他的敵人啊!而他……居然愛上了自己的敵人?

 愛,是什麼?

 科洛迷惑了,魔族是不相信愛的尤其是人類與神族掛在口中的愛,神族鼓勵人類鼓吹「神愛世人」實際上他們只愛自己才對!那麼,那種宛如觸電一樣的感覺是什麼?美麗的身影只是消失在自己眼前一秒鐘,他也無法忍受的痛苦又是什麼?只要看見她純潔的笑容,即使把全世界都毀了也甘之如飴的那種心甘情願……

 科洛打了個冷戰,不敢置信的望著少女消失的方向,他這個魔王之子、堂堂十魔將之一居然就這樣陷進去了?連對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就這麼無可救藥的……愛上了?

 被第一次愛上人類的感覺嚇著的科洛,沒有發現失去蹤跡的少女已經被一夥強盜盯上了,而此刻他們已經到了方丹的最東方,離他們日後隱居的卡儂不遠處的一個偏僻角落。

 「是你救了母親對吧?」水月聽到這裡,發現自己的父親才稍稍回神,也才瞭解父母之間到底有多恩愛。雖然以前自己對這種肉麻嗤之以鼻,可是現在與母親的天人永隔才發現自己一直是喜歡母親的,她那嬌柔的一如少女的撒嬌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聽到了。

 「是的,我救了她。」科洛的唇邊浮出一抹好笑,那是一種好像小孩子惡作劇成功的笑容,縹緲的眼神又回到了他們相識的過去一般。「我是在知道她有足夠能力自保的情況下出手的,而且就挑在她準備出手的時候。」

 「啥?」水月這回可傻眼了,父親這不是討打嗎!母親一向是笑著挖陷阱讓人自己往下跳的主兒,父親這麼打擊她的樂趣,以母親的個性能善罷甘休嗎?

 答案當然是:不能!

 「你是誰?」看著趴了一地的歪瓜劣棗,華服的少女嘟起了小嘴,只有那眉梢的怒火表達出了她的憤怒。該死的傢伙,居然敢搶她的風頭與樂趣!

 「我叫科洛,小姑娘你一個人面對這麼多凶神惡煞怕是嚇壞了吧?」板著一張臉,科洛肚子裡可笑壞了。「你叫什麼名字啊?為什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啊?」

 「我……我叫愛瑪·托爾魯泰。」眼珠子轉了轉,愛瑪不會沒有發現眼前這個男人語氣中的重點都放在『一個人』上面,她怎麼好意思告訴人家她是逃婚出來的?殊不知,那個人家早就把她的底細給摸清楚了。

 「愛瑪,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科洛一本正經的誇讚,就算是一個俗不可耐的名字,在情人眼裡出西施這種移情作用下那也一定會是一個絕無僅有的好名字的。「請問你要去哪裡?」

 「我、我要去……」愛瑪的眼神在打量完科洛之後漾出一種說不出的光彩,讓科洛這個十魔將之一也覺得心裡毛毛的,頭皮開始發麻。

 她怎麼沒有想到呢?擺脫一個自己不喜歡的未婚夫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已經有了心上人,那麼那塊牛皮糖也該知難而退了吧!

 眼前這個傢伙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長得魁梧結實又英俊不凡,雖然沒有自己的未婚夫與哥哥們那麼俊美,可是絕對不難看。他所有的是另一種俊,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與……嗯,怎麼說呢?對了,男人味兒!對,就是男人味兒,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讓她的臉都開始發燙了。

 「小姑娘?」科洛好笑的看著愛瑪的臉慢慢的紅起來,眼神中流露出算計的光芒,而後那種閃閃發亮的恐怖光芒轉化成柔情似水的溫柔與羞澀,差點讓他仰天長嘯化身成狼人撲上去!

 「我不小了,別喊我小姑娘!」難堪的低叫,愛瑪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替罪羔羊』把自己看扁了,可是這是出自一種什麼心理呢?她沒有深究,也不願意去想。「科洛你……你有沒有老婆?」

 「老婆?沒有,怎麼了?」老婆是沒有,情人倒是有一大堆。科洛感慨的想起自己那一大票身材一級棒又柔媚出汁的女人,再看看眼前這個雖說挺漂亮卻好像乾癟四季豆的小女孩,搞不懂自己怎麼會在她身上弄丟了自己的心?

 「嫁給我吧!」紅著臉衝口而出的愛瑪看見科洛的笑容一僵,突然發現自己的話有語病,連忙搖著手改口。「不不不,我是說……你娶我好不好?」

 看著愛瑪的這個樣子,一句『不行』就在科洛的嘴邊但就是說不出口,最終還是在舌尖上滾了幾滾滑了下去,化成了一聲笑應。「好啊,我就嫁給你吧!」順便欣賞一下愛瑪嚇呆了的表情,這個小女孩還真是可愛呢!

 「什麼?是老媽向你求婚的,還是要求你嫁給她?」水月瞪大了雙眼看著笑出聲的父親,完全的無可奈何湧上心頭,原來她體內瘋狂的血液是有家族遺傳的啊?怎麼好死不死,這兩個傢伙都是具備了當瘋子的條件,難怪連帶著自己也比較奇怪呢!

 「直到你出生以後,我們就更別無所求了。」昔日的十魔將成了模範丈夫卻約束不了體內瘋狂的血液,所以才會成為平凡小鎮的頭號流氓,也所以才會把女兒的個性也帶歪了。「擁有你以後,我才算知道了什麼叫做無慾無求、海闊天空。」

 科洛的表情一瞬間開心,隨即又黯淡了下來。「隨著馮的出現,我知道父親已經追來了,恐怕他不會諒解我的做法,更何況我這樣算是背叛了魔神大人。我也只是祈求在剩下的日子裡與愛瑪共同度過,這樣……只是這麼微不足道的要求也不行嗎?」

 水月搖搖頭,她知道現任的魔王打從一開始就在計算自己,父親的微小願望也是毀在這一點上的。真正背叛了魔神卡索羅梅的不是父親,而恰恰就是那位魔王大人!

 「那一天的天氣也是非常好的,大家依舊開心的笑著過每一天,可是誰也想不到死神就這麼降臨了……」科洛低沉的聲音回到了他失去摯愛的那一天。「突然,帝國的軍隊出現在大家面前見人就殺!就連……就連小孩子也不放過!」

 水月不由緊緊抓住了父親,眼神中透出傷感。卡儂是個很小的村子,居住在裡面的每一個她都認識、都熟悉,聽見這樣的敘述即使不是親眼目睹也夠了!

 「我本來還不以為意,可是安逸太久了……真的是太久了……」科洛的眼中射出濃濃的自責,是他的剛愎自用害死了自己的妻子,都是因為他!「我沒有想到昔日的同僚居然會裝成一個小兵暗算我,而你母親她……」

 科洛沒有說下去,水月也完全可以猜出當時的情況。偽裝成小兵的十魔將想要暗算父親,而不把彼方軍隊放在眼裡的父親自然不會防備,母親對父親那濃烈的愛讓她一直關注著,當發現有人要暗算自己心愛之人時自然會衝上去……

 緩緩閉上眼睛,水月沒有阻止自己的眼淚,母親雖然已經不在了,可是她留下的那份愛深深刺痛了自己心!多麼偉大的愛啊,多麼偉大的母親啊!感傷過後,一陣憤怒湧上心頭,那個暗算父親的卑鄙小人到底是誰?「父親……那個暗算你的人是誰?」

 「是誰也沒有關係了。」科洛帶著一種宛如透明的笑容看著水月,讓她心裡泛起不好的念頭。

 「不,老爹!」渾身一軟,水月只能眼睜睜看著科洛放下自己走向森林深處,而自己卻無法用力甚至站起來,就連抬一根手指也做不到。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是又不希望這件事發生,水月只能把滿腹的驚恐化成一句呼喚。「不要啊,父親!」

 「替我向魔神大人道歉吧,振興魔族是你身上背負的魔族之血無法背棄的責任,不要光顧著人類和神族,也看清楚魔族吧!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大家的期望,因為你是我最珍貴也最驕傲的女兒——水月啊……」

 淡淡的話語在森林盡頭傳出,本來嘹亮的嗓音漸漸低沉下去,水月的淚越流越急,終於她可以動了!疾馳如電的衝進森林,希望還來得及挽救什麼,可是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不——!父親!!」

 林外的眾人從未聽過水月這麼悲痛欲絕的聲音,嚇了一跳,等他們趕到時所看到的是……白色的白樺木在一個小土包上擺出五星的模樣,科洛就帶著滿足的微笑倒在其上,那份平靜是任何人也無法打破的,卻也是無比悲哀的。

 水月洶湧的淚水再也無法止住,抱著自己父親了無生氣的屍身哭倒在自己母親的墳前,這是多麼沉重的悲傷啊!任何人都無法走上去勸她,只能默默的握緊拳頭閉上眼不忍的轉開頭去,那慟哭彷彿捲起了微風帶起了枯葉,飄向遙遠的地方。

 相知相愛的兩個人是沒有辦法分開他們的,一個走了,另一個也必定會跟去。沒有了自己的知心伴侶,生又有何歡?死……又有何懼呢……

 第一百零三卷神聖之環

 且不論身處魔界的眾人如何,在人界失去了水月,卻不代表戰爭可以結束。身處人界的人們不知道水月去了魔界,當然也同樣無法放棄身為戰士的責任護衛起自己的家園。當然,懊悔沒有跟上水月的也還是大有人在,蘭就絕對是第一個。

 不過,與水月有仇、恨不得將之碎屍萬段的彼方又為什麼把蘭和奧雷加放回來呢?這個問題困擾著蘭,同樣也在投入同樣戰鬥的其他人心裡留下陰影,只有班沙勒雷一如既往沒有任何反對的表示。

 「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蘭皺起眉頭,她擔心著落入彼方手中的妮婭絲等人,風鈴的生死不明也同樣揪著她的心,再加上水月的離去更快的摧毀了她的信心。現在的她到底還有沒有能力代替水月,與彼方周旋下去?她好怕!她真的好怕失去任何一個姐妹!

 「首先……軍團長大人,你該在我們提出意見或者做什麼之前先做什麼呢?你明白嗎?」班沙勒雷不動聲色的看著思緒宛如一團亂麻的蘭,睿智的雙目射出慈祥的光芒,他聽聞這裡的情況就急匆匆帶著其他擔心蘭等人的部屬趕來,也帶來了一直與之失散的雷瓦!

 繞口令嗎?雷瓦不以為然,只是看見蘭若有所思的低下頭才沒有做聲,因為突如其來的戰鬥擾亂了他的計劃和路程,否則他應該早就回到自己守護的人身邊才對,可是就是因此與其失之交臂,讓他追悔莫及!

 「首先我要……」蘭彷彿明白了,不由得佩服起班沙勒雷來,如果他直截了當的告訴自己的話,恐怕焦躁的自己是聽不進去的,果然不愧是被北方的民族稱為智者的班沙勒雷??芬斯克司啊!一抹微笑出現在蘭唇邊,讓底下的人齊齊鬆了一口氣。「我要做的,首先就是先其他人冷靜下來。」

 「沒錯。」班沙勒雷滿意的把手抄進袖中點點頭,「既然軍團長大人您已經冷靜下來的話,那麼我也可以獻上拙見了。誠如大家所見,在天使與精靈族的失利情況下情形是不樂觀的,我們面對的已經不是個人的私怨而是整個大陸的存亡。」

 「我想,大家都非常明白這一點。彼方的目的也許是統一大陸,也許不是,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們不能去賭這個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蘭苦笑,就她個人的看法,這場戰爭其實還是衝著水月而去的也說不定。

 「沒錯,所以當務之急就是和現存的、與彼方沒有勾結的國家們聯合起來!」班沙勒雷知道這是蘭等人想做的,可是也是完全沒有把握的。現在的人們誰不是打著渾水摸魚的念頭,可是誰又不是怕自己被這麼給不明不白的給摸掉了小命?

 自古以來只有亂世才出英雄啊!唯有亂世,才能讓擁有才能的人出人頭地,和平的時代縱然是滿腹經綸又有什麼機會用呢?所以,總有不甘心的人製造著一場又一場的戰火與動亂,受苦、哭泣、消失在天地間的永遠是那些弱小的無辜百姓。

 可是,如果不聯合起所有人力量的話,真的可以對付彼方手中的大軍嗎?更不要說連天使也栽在其手中的吸血鬼軍團,還有那力大無窮偏又好控制的獸人大軍了,真是叫人戰也不是降也不是。

 「如果是北方大陸的話,我或許可以想想辦法。」紫喬依偎在路瑟身邊,較弱的臉龐彷彿射出堅毅的光芒,讓熟悉她身份的人在暗中點頭,若有軒轅國的小公主保證,應該問題不太大才對。

 這點,就連雪真和貝倫也暗暗點頭,也做出相應的保證。「那麼,我會試著將北方大陸的其他國家國王再一次邀來,大家討論看看。」

 「來不及的了。」班沙勒雷不是想給他們潑冷水,只是情形已經不容大家如此慢吞吞行事了。「戰火已經擴散,各個大陸想必應該還有沒有臣服他們的人,如果不趁機將他們吸收過來的話,等到彼方等人真的合併其他大陸再來對付我們就太遲了!」

 「……路凱思之恩賜!」反應也不慢的蘭與雪真同時叫了起來,眾人也隨之一臉的恍然大悟。

 的確,現在彼方的魔爪還沒有伸向路凱思之恩賜,可是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呢?說到底,隨著水月的出現傳說中滅世和救世的人們一一現身,但是其他的呢?他們又消失到哪裡去了?如果真的要爭取路凱思之恩賜的人們加入自己,那麼勢必要出動足以動搖他們的力量才行了。

 「報告!」門外,傳來白影尖潤卻帶著些微疑惑與激動的聲音,雖然這些情感的波動非常細微,但是廳中討論事情的眾人又豈是一般人物,自然非常輕易的就聽出來了。

 「有什麼事嗎?」雖然身處四國並不是自己地盤,但是班沙勒雷帶來的精銳還是讓大家鬆了一口氣,也所以才動用了來自桫欏特撒的人作為警戒,也因為這樣,發問的權力理所當然的落在了蘭身上。

 「稟告軍團長大人,有人要求求見『狂獅軍團』團長、軒轅國小公主、雷颯斯新任國王殿下等人。」白影此時的聲音中透出濃濃的困惑,有些遲疑。「來人自稱是……路凱思之恩賜派出的使者。」

 路凱思之恩賜派出的使者?

 眾人面面相覷,該不會這麼巧說來就來吧?是大家的心靈感應太強,還是對方太過變態,居然出現的這麼恰好?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就連臉上的表情也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才正常了,還是班沙勒雷老奸巨猾首先反應過來。「遠道而來的客人讓我們倍感榮幸,冷落了盟友可不是好事,還不快請?」

 「路凱思之恩賜乃是一個小小的島國,讓大家如此禮謙實在是不敢當啊!」溫文有禮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略微帶有一些奇怪口音,雖然乍聽之下是一個,細細品味之下卻可分辨出其中的不同之處,那是兩個人一起說話的感覺。

 帶著對這些離開廣闊大陸宛如半隱居在小島上的人的尊敬,眾人皆起立離開了椅子,門緩緩的打開,迎進了笑吟吟的兩人。這兩個人有著異常蒼白的皮膚,卻又不同於精靈那近乎透明的白,而是一種不健康的白皙,但是滿臉的笑容讓人感覺不到惡意。

 「真是叨擾了,若非我們卻有急事,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來打擾各位。」兩個人深深一揖,又是同時開口,似乎習慣了兩個人一起說話似的,慢悠悠的話音宛如珠走玉盤確實好聽。

 「兩位客氣了,請坐。」雪真看看蘭沒有說話,把主導權握在手中,擺出東道主的模樣。

 「不了,我兩人有要事在身還得盡快趕回去才成。」兩人的笑容一斂,互相看一眼,面上現出憂心的神色。「路凱思之恩賜在傳說中擁有救世與滅世兩個傳承之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吧?」

 「是的,我們聽說過。」廳中眾人擺出細細聆聽的姿態,蘭也不開口,乾脆讓雪真一個人由頭至尾招待兩人,省得半途插進去大家聽得七零八落才慘呢。

 「真是慚愧,我們路凱思之恩賜一向身居海島不聞世事,今日才把這麼重要的消息帶給你們真是慚愧啊!」一連兩個慚愧把眾人攪得一頭霧水,當然,其中也有少數人臉色微變覺察出不對勁兒的地方來。「中心的恩、獨兩位雖然背負著傳說中的對立,可是在百年前已經出現拯救過大家一次,在那個危機的時候兩人居然合體了……」

 背負著傳說中的對立,而最終合併成同一個人啊?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可是曾經活生生在他們眼前的水月又何嘗不是呢?所以,大家對這個消息倒沒有多大的困惑,只是更加思念水月。

 本來以為會讓大家嚇一跳的兩人得不到自己心目中應有的反應,有些失望,但還是說下去。「……恩與獨合體之後才解決了當時的危機,可是雖然他們合體後的那個軀體還在,精神卻已經消失了……」

 精神消失不就等於滅絕了!

 眾人這回真的變了臉色跳了起來,不敢相信居然在這種需要人手的時候發生這種烏龍,背負對立的傳說中人有多強大他們完全可以從水月身上感覺出來,雖然水月的情況又不是完全相同,可是好歹也該比較有用吧?

 可……居然說完全消失了?真是……

 眾人看見別人臉上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想來自己的模樣也該差不多才是。蘭覺得自己實在是不能不說話了,剛想張口卻發現嗓子冒不出一點聲音,刻意的清了清喉嚨這才發出疑問。「那你們又是以什麼身份來告知我們此事,在這其中又是代表的什麼身份呢?」

 「我們?」兩人相視一笑,彷彿互相映照在鏡子中的表裡一般。「我們就是也在傳說中留下名字的守護者,人們稱呼我們為『中心恩賜的雙子』。」

 雙子!原來如此,這就是由始至終兩個人同出同進,並且一直異口同聲的原因了。

 「我們聽聞大陸已經陷入戰火,方丹的國王也發來招降書要我們臣服與他,驚恐的人民想起了遙遠的傳說,可是我們卻無能為力。」俊美的雙子無奈的苦笑,他們何嘗不想拯救自己的國民,可是能拯救他們的英雄早在同樣的傳說中消失不見。

 「那麼,就一點消息也沒有留下嗎?」雷瓦不信,不由自主的發出自己的疑問,讓想到同樣問題的班沙勒雷特意看了他一眼,由衷的感到這個年輕人有著和自己相同的特質,萬一有一天自己不在了的話……也許這個年輕人將是可以取代他的最佳人選!

 「傳說中他是一個非常俊美的年輕人,卻沒有留下合體後的名字,更奇怪的是合體消滅敵人後就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僅僅留下了一個……」俊美的雙子同時疑惑的皺皺眉頭,兩個人各自伸手入懷掏出了兩個看起來一樣,仔細看卻完全不同的東西。

 眾人聽著匪夷所思的一切,又看見了奇怪的東西哪有不湊上去看清楚的道理?只見這兩個都是石頭的模樣,左邊一個掏出來的是一塊漆黑如夜看起來又沉重無比的鐵石,右邊一個掏出來的是大小差了鐵石將近一倍,整體呈現出淡淡的粉紅色的半透明晶石一類的東西。

 「雙子……中心恩賜的雙子啊……」看見完全不同的東西,路瑟腦中靈光一閃,猛然回過神來看見懷中的紫喬也是一臉的若有所思,心中隱隱有著一個念頭,不由脫口而出。「既然你們是守護他們的雙子,那麼這兩塊石頭是不是也可以試著合併呢?」

 畢竟,那兩個對立也是合體以後才消失的不是嗎?

 「合併?」兄弟倆又是異口同聲,以同樣詫異的語氣驚叫出來,互看一眼。看來,他們的確從來沒有朝著這方面去想過。「我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因為恩與獨曾經說過這兩塊結晶要留給『消失之人』。」

 「消失之人?那又是什麼東西?」蘭低下頭苦苦思索,自言自語。「難道也是一個人,一個可以繼承他們遺志的人嗎?」

 消失……如果硬要說夠得上這個詞兒的,大概還真有一個。雪真也低下頭,不過他腦海裡浮現的是曾經聽手下提過的,在自己消失那段日子時出現的水月身上似乎融和了亦是傳說中一人的麟,而麟沒有了身體。這樣,算不算得上是消失之人呢?

 可惜,現在就算麟真的是遺言中指的『消失之人』也沒有辦法,因為麟已經隨著水月的失蹤而同樣不知所終了。

 「何不先把兩塊晶體合併呢?也許會找到什麼線索也不一定。」看著眾人隨著心緒起伏而不停變幻臉色,班沙勒雷打破沉默,不想讓大家陷入敵人比較強這樣的思緒中,如果連身為將領的他們都這樣想的話,在打仗中這種想法也會不知不覺影響著部下,那麼這場戰已經輸了,又何須再打?大家乾脆歸順彼方算了!

 「前輩教訓的是。」畢恭畢敬的態度雖然是很好,可是過分客氣就讓人覺得虛偽了,不知道來自路凱思之恩賜的這對雙子是習慣了還是故意的,總之那種同聲同氣又過分謙虛的態度讓大家心裡都是怪怪的。

 只見兩人小心的將手中的晶石靠近,像是突然凝結住了一般,兩人的神色同時一變手掌不再移動,而晶石呢?本來停留在雙子掌心的晶石發出與本身相通的光芒,兩塊晶石之間彷彿多出了無數細小的絲線相互連接,粉紅色的與黑色的,讓人真正體會到藕斷絲連是怎麼一回事。

 淡淡的光芒並不刺眼,讓人不由自主的盯著它們,慢慢的在晶體上浮現出兩個同色卻非常明顯的字跡。粉紅色晶石上的是『恩』,而黑色鐵石上不出意料的浮現出『獨』,就在字體出現的一霎那兩塊晶石突然放射出更加強烈的光,強烈到所有人同時偏過頭或者用袖子遮住眼楮的地步,就連雙子也不例外。

 在光芒消失後,大家的眼楮才好轉些,仔細看的話,粉紅色的晶石與黑色的鐵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融和了兩種顏色與特性的……環?雖然看起來是黑色沉甸甸的鐵石打造,偏偏在流光掠過時映入眼簾的是淡淡的粉紅色少女光澤,一個不算太大又不能說小的環。

 與此同時,一道銀色的光輝在白天的晴空下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讓大家訝然的看向門外那奇異的銀光,不知道是敵人的攻擊呢?還是白日的流星?

 「謝謝眾位,傳說中的神器——神聖之環又再次現身人間,這就代表著戰火已經無法停息了。」若有若無的清雅嗓音飄進眾人的耳朵,不,這麼說並不確切,應該說是一個帶給他們如此感覺的意念。

 「神聖之環?那不是和毀滅之劍並列的神器之一?這麼說,原本的神聖之環是在恩或者獨手中阪?」蘭瞪著眼前浮在半空中的環,原來那就是傳說中的神聖之環啊?長得那麼奇怪,而且為什麼會用恩和獨遺留下來的結晶變化呢?

 「蘭,我並不是恩或者獨啊,所以……這個問題你是問錯人了。」聽著那優雅的聲音,眾人眼前彷彿浮現出一個無奈的少年的影子,搖搖頭,人們才甩去那彷彿幻像的奇怪影子。

 「那你是誰?」這回提問的人換成了雪真,他總覺得這聲音似曾相識,彷彿在什麼地方聽過……

 「我是與東方救世的金龍相對應的那一個,曾經附在水月身上但是硬生生被扯離,現在又被昔日消失的恩與獨召喚而來的——隸屬東方滅世的麟。」少年清亮的嗓音聽不出惡意,倒是充滿了一種自我安慰。

 「那水月呢?她現在如何了?」急匆匆的問出自己最關心的話,蘭這句一出,所有人都閉上嘴等待著可以說唯一可以告知水月近況的人的答案。不光是蘭啊,他們也都掛念著那個消失在戰場的少女!

 「……很好,也很糟……」不知道該這麼回答,滿腹的話語化成一句無法讓大家滿意的呢喃,麟的銀色光輝就在這一問一答之間慢慢滲入到神聖之環中去,同樣那只有他聽得到的指示也給了他接下來的目標。

 「很好也很糟?這算什麼答案!」紫喬第一個翻臉,同樣身為傳說中一人,她可不會怕這個連面都不肯現出來的麟。「我告訴你哦,你該慶幸今天是我在,如果換成沙羅的話……哼哼,你會死得很難看哦!」

 換成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吧?眾人搖頭,不敢苟同紫喬居然還有臉說別人!

 「我會擔負起保護路凱思之恩賜的責任,這是恩與獨殘留下的精神委託我的,我必須做到。」麟沒有理會紫喬的挑釁,和水月相處久了的他知道有些女人是不能惹的,尤其是背景雄厚又恰北北的那一種。「至於神聖之環,它認為蘭比較適合它,還希望你好好使用它。」

 「給我?」蘭看著眼前融和了黑、銀與粉紅三種顏色的奇怪兵刃……應該是兵刃吧?說是傳說中是神聖之環,可是這麼看也還是蠻奇怪的,算了,反正比自己現在空手要好得多了。「謝謝。」

 「那麼……護衛的雙子,我在神殿等你們。」麟的感覺從眾人之間消失,同樣的一道銀色光芒再次出現在天際,而這次看起來方向變成了路凱思之恩賜的方向。

 「那我們就告辭了。」顧不上禮節,俊美的雙子匆匆一拱手追著流星離開了大廳,留在身後的是撫著神聖之環若有所思的蘭,以及悵然若失的眾人。

 「既然麟這樣說了,那麼我看我走一趟伯多斯也是在所難免了。」

 「啊?」眾人還沉浸在麟所帶來的震撼中,突然聽見蘭冒出這麼一句話,所有人都覺得有點反應不過來。薑還是老的辣,班沙勒雷第一個發話。「為什麼?」

 「在場的人除了貝倫沒有人會比我更熟悉伯多斯,而我在伯多斯還有些舊部,打探消息也好、伺機救回我的朋友也罷,除了我沒有人更合適了。」蘭看著手中的神聖之環,眼中流露的是義無反顧。

 她既然得到這麼好的武器,就沒有理由不去用是不?更何況,彼方也應該想不到她還敢回到伯多斯去吧?要救回妮婭絲等人,包括失陷已久的卡傑爾這就是最佳的契機了。

 這回……誰也別想阻止她!

 第一百零四卷雙影的迷惑(上)

 伯多斯,擔負著重要的港口地位,同時也是方丹的首都。水月口中充滿了罪惡的城市,如今也許是唯一不受戰火侵襲的,依舊和水月離去時一樣華麗而充滿骯髒,也許越繁華的地方也就越墮落吧!

 破舊的貧民窟中不時飄來陣陣惡臭,只是長久居住與此的人是感覺不出來的,也許連他們自己身上也散發出同樣、甚至更加惡劣的味道。清晨的曙光雖然也照亮了這小小的地方,可是貧窮人的心底永遠是黑暗的,即使是陽光也照射不進來。

 「咚咚!」破敗的門板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看起來只要稍稍輕踫就會倒下的樣子,內側掛著的藍色布簾子不仔細看的話還會以為是灰色的呢,就是這種算不得門的一扇『門』大家一向都不放在眼裡,誰知道今天會有人認認真真的敲響它?

 「誰呀?」門內傳來一陣的聲音,隨後響起的是一個怯生生的男孩嗓音,彷彿脆弱的瓷器,一不小心就會被打碎再也拼不回去。

 「卡傑爾的朋友。」淡雅如菊的嗓音不帶情緒的波動,清雅柔細的嗓音彷彿與此刻的場景格格不入,卻又擁有生活在這裡的人渴望的一切。

 「卡傑爾的……」聽見熟悉的人名,門內男孩的嗓音透出一絲興奮,但是被生活磨練得多疑的個性讓他不敢輕易對人交心。「你有什麼證據嗎?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如果你想救他就必須相信我,如果你還記得他是因為你們而受到株連就要信我,除了相信我,你們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清雅的嗓音不帶絲毫火氣,偏字字句句都夾槍帶棍,讓人有苦說不出。

 輕輕的眼波一轉,雖然只是敘述平常事的語氣,卻讓人聽得不是那麼舒服。「這麼破的門板,我只是好心才象徵性的問一句,你最好不要考驗我的耐心,而耐心這玩意兒一向是我缺少的東西。」

 像是怕了這聲音的威脅,破舊的門板『吱呀』一聲打開,曾經被卡傑爾救過的姐弟二人臉色不豫的出現在門口,看著門外宛如女神降臨一般的美麗人兒。淡綠色的長髮披散在肩頭,下擺微微的捲曲起來,藍色的內衫舒服而伏貼,外罩著淺灰色的長袍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個魔法師,只差手裡拿著一根魔法杖了。

 事實上,她手裡只拿著一個奇怪顏色的圓環。姐弟倆當然想不到,在眼前這個女人手中的圓環比起許多人的魔法與劍還要恐怖,因為那是屬於上古神器之一的神聖之環!

 姐弟倆沒有懷疑這個女人的話,因為就在她身後站著的是兩人非常熟悉的雷瓦,更加證明了這個女子的身份,也帶給兩姐弟巨大的壓力。山婭有些妒忌的看著眼前的少女,顯然生活在充裕的陽光下的美麗人兒是多麼明媚,可是自己呢?自己也是美麗的,為什麼卻偏偏生活在這種看不見天空的陰暗中?不公平!

 不遠處的低矮平房掩蓋不住宛如鶴立雞群的人,讓走過來的人可以很輕易的看清楚他們的面孔,一個白色的人影轉過牆角就驟然收住了腳步,躲入房簷的陰影下仔細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警惕而小心。

 「你們真的要去救卡傑爾哥哥嗎?」小六睜著一雙大眼楮,滿滿的盛滿了不相信,雖然眼前的這個少女比姐姐年紀大,可是並不代表她比姐姐厲害,她要怎麼救卡傑爾哥哥?

 「我一定會的,因為卡傑爾是我的部下。」如果在伯多斯大張旗鼓的打出『狂獅軍團』的旗號,不知道彼方會不會乾脆氣死算了?蘭輕輕一笑,壓下這個誘人的想法。「你們有沒有什麼消息可以幫助我們?」

 「我知……唔!」眼前一亮,小六即將衝口而出的話語被自己的親姐姐掩沒,冷冷的視線對上同樣冷若冰霜的臉孔,山婭強迫自己不要露出醜陋的嫉妒面孔,向他們下逐客令。「我們只是平民百姓,什麼都不知道,請你們回去吧!」

 蘭皺起眉頭,看著眼前的破木板子在眼前合上,輕歎一口氣。真是不出所料,現在的這個伯多斯就好像一盤已經被人切開的奶油蛋糕讓人饞涎欲滴,可是上面爬滿了噁心的蟲子讓人沒有辦法下嘴,真是諷刺不是嗎?

 遠處的白色人影依舊在觀望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白影的身邊多了另一個影子,在房簷陰影的遮蓋下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只是輕輕的呢喃畫出喉嚨,發出不可思議的感歎。「那不是蘭嗎?她和什麼人在一起?又為什麼在現在回來伯多斯……奇怪……」

 「你們!」雷瓦完全不敢相信,原本柔弱的他們為什麼不願意相信蘭小姐?還記得卡傑爾為了他們貿然現身,現在還生死不明,難道他們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責任嗎!

 「雷瓦,我們走吧。」早就料到了差不多應該是這樣的結果,可是真的接觸到還是覺得難以接受,蘭轉身離去,卻在看見熟悉的人影時訝然停下腳步睜大雙眼,差點叫出來!

 令蘭感到熟悉的人影並沒有完全露出真面目,只稍稍環視四周而後沖蘭點點頭,率先走出了這個宛如迷宮一般的貧民窟。一前一後,四條人影前後穿過一個個看起來都差不多的破屋子,來到了一個與前面看見的場景絕不相稱的美麗湖邊,四個人影才停下。

 當先的一個身影轉過來,帶著一種久違的笑容看著蘭。「好久不見了,蘭。」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我還以為你早就已經死了呢……東尼!」蘭看見東尼,就不可避免的想起總是無緣再見的水月,不禁黯然神傷,為什麼她總是沒有機會和水月解釋呢?會不會……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呢?

 「彼方這小子,想要我死還沒有那麼容易。」輕哼一聲,東尼一臉的傲然,轉瞬又換上了另一種擔心的表情。「現在各個地方都是風聲鶴唳,你回來伯多斯做什麼?彼方對你只有更強的殺意,你不怕嗎?」

 「我非回來不可!」握緊了手中的神聖之環,蘭猛然抬頭。「對了,你回伯多斯多久了?」

 「有一陣子了,還和彼方手下的人交過手,別小看他們。」想起過去發生的事,就連東尼也不由自主在心裡打個寒戰,不可避免的看向身邊依舊一身白衣的莉迪婭。她美麗的臉龐一直佈滿了陰雲,東尼知道,她還在擔心著自己的哥哥,蘭等人的出現更加深了這種擔心。

 「和他們交過手了?那麼,你們知道不知道王宮裡囚人的地方?」想起昔日東尼的身份,蘭打算速戰速決,她實在不想拖得太久,那樣對自己對妮婭絲等人都非常危險。「我是為妮婭絲他們回來的。」

 「怎麼,她們也潛入了嗎?水月和你們一起回來了嗎?」提起妮婭絲,再看著眼前依舊英姿颯爽的蘭,東尼當然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自己美麗又堅強的小表妹——水月。

 「水月她……沒有,事實上她在攻打獸人聯合軍的時候就失蹤了,至於妮婭絲他們……不是潛入而是被俘虜了。我這次來,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將他們救出去的。」對方是與水月有著血緣關係無法擺脫的人,蘭再想隱瞞也不能隱瞞他。

 「失蹤?」想起水月帶著笑容的臉龐,大感不妙的東尼與莉迪婭互看一眼想起了在王宮裡的那個影月,同時也想起了此刻應該護衛在影月身邊的盤古,還有得到了毀滅之劍的將。這些人,都將是蘭等人的阻礙啊!「蘭,我必須提醒你:現在的伯多斯已經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願聞其詳。」知道東尼在伯多斯已經呆了一陣子,蘭本來就打算向他打探消息,大家的目標相信是一致的,所以分享也是應該的。只是,她記得東尼原本可是赫赫有名『十二星君』的首領,現在居然正色說出這種話,想必是真的需要多多注意才是。

 「說來話長了……」東尼嗟歎一聲,看向身邊的莉迪婭,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手。「在彼方執意要滅我一族的時候,是莉迪婭與她兄長盤古救了我,而後因為仇人都是彼方的關係,我們聯合了不少人來攻打彼方的城堡……雖然有著身份不明的人也在暗中幫助,可是我們還是失敗了。」

 莉迪婭,不就是帕佩的第一公主,那個曾經在水月背後捅了她一劍後帶著毀滅之劍離去的人?至於盤古,對於蘭來說只有更加熟悉,她不會忘記那個自稱小偷卻用愛慕的眼神追隨水月的人。只是,他們居然會是兄妹?這倒真有點想不到了。

 聽東尼這樣一說,蘭有點印象了,她想起當初回到伯多斯時看到的情景……那想必就是他們攻擊留下的痕跡吧?這麼說,這之後他們就一直留在伯多斯凵?

 「遭到前所未有的攻擊之後,我們的人幾乎全被殲滅,只有我們三人逃出生天。」沒有揣測此刻蘭的心情,東尼隨著自己的敘述思緒也一幕幕的回顧著那些刻骨銘心的歲月。「之後我們帶著毀滅之劍回到了伯多斯,卻聽聞了護國神女的事情……」

 「護國神女?哪兒來的無聊玩意?」有些驚訝有些好笑,蘭帶著無聊的表情搖搖頭,卻在看見東尼的臉色後收起自己的好笑。「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蜜金色的長髮飄舞在空中,堅強又動人的自信笑容,深紫看起來完全像是黑色的眼眸……她是美麗的,而最可怕的卻是她擁有的容貌啊!」東尼看著蘭,眼中的悲痛與哀傷是蘭第一次在一個男人眼中看見,也震動了她。「是你非常、非常熟悉的面孔啊!」

 「你的意思是,她是我認識的人?」算一算,護國神女出現的時間應該是她們在桫欏特撒時,可是為什麼東尼的說法卻像是應該和自己非常熟悉的人呢?好奇怪。

 「不是,她擁有你熟悉的面孔,也許聽到她的名字你就可以明白了。」東尼看著蘭,不願意錯過她的任何表情,輕輕的吐出了那個在當初帶給他無比震撼的名字。「她叫——影??月!」

 「影……月……?」一個月字勾起蘭多少無暇聯想,再加上東尼剛剛就已經說過的話,更讓她無法不想起一張自己無比熟悉的臉孔。難道,那個名叫影月的人擁有的是……水月的臉孔?蘭的腦子一片混亂,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才好。

 「我明白你的感受,事實上看見那張臉沒有人能夠不被動搖。」歎口氣,東尼心有餘悸,他只希望水月昔日的這些好姐妹不要象盤古一般被動搖到敵方的陣容中去就行了,其他的以後再說。「而且,毀滅之劍現在已經落入了將的手中。」

 「怎麼會?」蘭沒有想到,不利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臉色也一變再變。形勢如此緊迫,她到底要怎麼才能救出妮婭絲他們啊?

 「還有,你不用奇怪看不見盤古,他是第一個被影月動搖的人,所以……他已經成為敵人了。」沒有理會蘭的提問,東尼只是逕自苦笑。是啊,敵人……一個可怕的敵人!

 「這……」就連蘭也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如果水月在這裡的話,說不定還會笑著高興有強大的敵人可以對付,可是她不喜歡!這些都是阻擋他們道路的敵人,如果不能讓水月安全的話,即使大陸戰爭結束對於他們來說也無濟於事。

 同時,對於這個東尼口中擁有水月容貌、輕易動搖了盤古的心的女人,蘭也有了相會的念頭,起了爭取她到自己陣營的想法。當然,她不會知道,早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水月與影月已經做出了生死斷言,不死不休!

 「如果……水月來的話……哥哥他是不是會回心轉意?」久久沒有說話的莉迪婭緊緊的握住了東尼的手,讓他低下頭,莉迪婭的心充滿了不真實的希望,讓她的臉孔散發出出乎意料的美艷。

 「正因為是同一張臉,得不到水月的盤古才會在看見影月的那一瞬被左右了,迷戀上和水月擁有同樣面孔的影月的話,我想他是無法自拔的。」雖然很遺憾,卻是事實。東尼實在無法想像自己的小表妹談戀愛的樣子,也猜不出到底是怎樣的男人才配得上水月,但是影月的出現彌補了這一點,這也是東尼最擔心的。

 支持水月的人中還會不會有和盤古一樣的想法,因為得不到水月,轉而投向影月呢?

 「真是傷腦筋啊。」蘭完全明白東尼的顧慮,這也是她知道了這個消息以後最怕發生的事,而重視朋友的水月恐怕想不到自己會惹來那許多相思,如果知道有人因為自己的無意而改投入敵人的陣營的話……她會有什麼反應?蘭只要一想起就會全身發抖,停都停不下來。

 「哥哥……」揚起希望的臉孔又再次黯淡下去,莉迪婭輕輕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的眼淚滑下,強裝堅強的樣子讓東尼無比心痛。

 「不說這個了,越說我越心驚肉跳。」抬起頭看看天色,不知不覺已經正午了,蘭才發覺自己已經浪費了寶貴的時間,雖然搜集情報是非常重要的,可是她的目的卻不是這些。「我需要你對王宮牢房的瞭解。」

 「說起牢房的話,我可能真的幫不上什麼忙,不過……我倒是有點在意一件事。」搖搖頭,東尼表現出自己的無能為力。「就是彼方手下的那個將,我也知道他以前曾經對付過水月,不過直到前段時間為止他都還住在宮裡,後來彼方的大軍浩浩蕩蕩回來之後,他反而住到宮外去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彼方的大軍回來了?」蘭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伸出纖長的手指緊緊抓住東尼的肩膀,眼神也緊緊盯著他的眼楮。「那……他們有沒有帶回來什麼人?」因為緊張,就連她的聲音也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這個,我就打探不到了。」看著蘭好像瞬間枯萎的鮮花,到底還算是一場朋友,東尼倒是有了新的主意。「雖然不能進入王宮,但是也許我們可以從將的身上打探到一些也說不定。」

 「對,這的確也是一個辦法。」蘭又重新燃起希望,她沒有忘記在亂鬥武殺陣時將奇異的表現,她雖然事後感覺得出他喜歡妮婭絲,可是一直以來自己的心都放在其他的事情上面,不過現在的情況又不同了。

 如果妮婭絲真的被彼方俘虜了,將即使不可能倒戈相向也一定會全力找出她的下落的!

 「將的大宅確是值得一探的地方。」再次點頭,彷彿變換角色要說服東尼似的,蘭的眼神無比堅毅。「那麼,我們今天晚上就去!」

 「我們這樣繼續相處下去恐怕會惹人懷疑,我們還是分手吧,將的新住所離原來的學院不遠,那麼晚上大門口會合如何?就在水月她們初次考試的地方。」因為時間的推移,即使是非常偏僻的地方也開始有人走來走去,雖然不會被注意,可是還是要小心才好。東尼擔心自己等人暴露的後果,定下晚上的邀約。

 而約定的地方,相信蘭是永遠也不會忘記的才對。

 「收到!」很快看出東尼的擔心,笑笑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蘭沒有想到一趟伯多斯之行會得到這麼多珍貴的情報,最讓她感興趣的是影月的出現,同樣,最擔心的也是這件事。

 「軍團長,我們繞著走吧!」突然,沉思中的蘭被一直默默跟在身後的雷瓦拉住了斗篷,她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已經走到大街上來了,而前面聚集了許多人在看熱鬧。此時此刻他們的身份卻是最怕人多口雜的地方,也難怪雷瓦要擔心的拉住她了。

 「好吧,我們繞開。」學著雷瓦輕輕的嗓音,蘭皺起眉頭加快了步伐,生怕被人潮捲起是非圈中去。要是被認識她的人認出了身份可就糟了,會影響晚上的行動的,而且招來彼方那個傢伙就不好了。

 「你們這些二流貨色,居然也敢在本姑娘面前放肆?人的生命不是你們的玩具!」義正詞嚴的話語是那麼熟悉,就連聲調的轉折也是旁人學不來的,蜜金色的長髮在人群的間隙中反射著太陽的光芒,是如此耀眼。

 這聲音!

 蘭轉過身的背部僵硬住,不敢置信的睜大雙眼,自己身後的聲音是如此熟悉、如此令人懷念啊!如果不是自己曾經在同樣熟識的人口中聽到水月失蹤的消息,恐怕自己會失控的大叫出來吧?

 「軍團長?」注意著周圍的安全性,反而沒有留神聽見什麼的雷瓦不明白為什麼蘭突然臉色蒼白,就連四肢也僵硬了起來,整個人彷彿在一瞬間被石化了一般。

 蘭沒有回答,只是慢慢的、慢慢的轉過身去……終於,看見了抹動人心魄的身影!

 『蜜金色的長髮飄舞在空中,堅強又動人的自信笑容,深紫看起來完全像是黑色的眼眸,她擁有你熟悉的面孔』東尼的評語出現在腦海中,蘭還記得自己當時的感受,可是怎麼樣的感受與聽聞也比不上親眼所見的震撼!

 熟悉的容貌、似曾相識的笑容、同樣的自信與神采飛揚……

 這個女人……就是影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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