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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傳說 第一集--第12集》第6章
正文 第七卷

 第五十四卷扭轉乾坤(上)

 「蘭,我來助你!」一聲大喝,從頭頂傳來,扭曲的空間被長長的黑色鐮刀拉開,迅速出現的身影帶著火紅的怒氣來到這平原。沒有人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聽見那隻大狗熊一聲淒厲的長吼,抓著長刀的熊爪帶起一蓬血柱掉落在地上,另一隻爪子摀住斷臂的地方,源源不斷的血水還是洶湧的流出來,止也止不住。

 不用看來人的面孔,只聽她清脆又誘人的聲音,蘭也知道是妮婭絲到了。背後的暗箭讓她心火大起,一個反身就全身用力朝下墜,眼前一動,長槍帶著殺機已到眼前!

 不偏不倚伸手一抓,雪白尖利的槍頭就攥在手中,尾部的部分帶著餘力還在蘭穩如磐石的手掌中顫顫巍巍,只是……一滴、兩滴……從蘭指縫間流出的血染紅了已經早就血流成河的大地!帶著雷霆怒氣,蘭氣勢磅礡的伸手一擲!

 尖利的長槍夾著蘭的報復,飛快的朝著原先射出它的地方而去,與此同時,一道黑影從堆滿糧草的車中竄了出來,黃色的稻穀飛濺開,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散落在周圍。『奪!』的一聲,長槍牢牢的釘在木板車的車身上,沒有傷到裡面的始作俑者一分一毫。

 「哈哈,不愧是蘭!不愧是妮婭絲!王布下的妙計,居然在你們聯手之下也這麼薄弱!」跳出來的黑影根本不像個人,說不定……也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它看起來渾身長滿了黑白相間的短絨毛,不像大狗熊一般是硬硬的感覺,而是非常柔軟而細膩的感覺,身旁連腳算在一起的話……身體兩側就有了八條肢體在活動著,每一條都那麼柔軟、細膩,看得蘭幾乎吐出來!一雙又圓又大的眼楮帶著說不出的笑意瞅著蘭,聲音同樣也甜膩的彷彿在蜜油罐子裡面浸泡了許久似的,真是讓人受不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你……你們?」蘭就算膽子再大,看見這麼奇怪的東西也不免嚇了一跳,而且剛剛看見大狗熊時浮上心頭的疑惑又再次出現,與其說她不敢相信,不如說她壓根沒打算朝著那個方向去想!這怎麼可能?彼方再蠢、再想殺了水月,他也不至於做出這種事來呀!

 「我們?」說不上是什麼怪物的東西大眼楮一轉一轉的,嘴裡發出哧哧的聲音,似乎是在笑又像是在哭,薄薄的嘴唇掀起也有著一對牙,但比起大狗熊要小得多也白得多了。「我們是什麼……你這麼聰明,難道還猜不到?」

 「不……」蘭覺得渾身無力,冰冷的感覺從腳底開始蔓延開,頭腦一片混亂,身後的妮婭絲似乎在叫著什麼……她在叫什麼?自己為什麼聽得好模糊?它們,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自己一直想都想不起來,自己明明知道,可是……為什麼就是……想……

 旁邊,妮婭絲紅色的衣裙上沾染上斑斑血跡,烏光在空中閃過帶起一撮短毛連著皮肉。她這種打法,讓大狗熊氣得嗷嗷直叫,偏偏又只能撈著她的衣角的影子踫捉迷藏。

 雖然在耍弄敵人,可是妮婭絲沒有放鬆對蘭等人的注視,看起來悠閒事實上是凶險萬分,若不是妮婭絲而換了一個人怕沒有這樣輕鬆。手中的鐮刀一緊,顧不得背後想要咬自己一口的狂暴巨熊,妮婭絲半空再次轉身朝著蘭的方向如同墮天的星子,激射而來!「蘭~~!該死的傢伙,我要把你們切成一百八十塊!蘭,不要上當!保持清醒啊!」

 巨熊憤怒之極,自己的對手居然捨棄自己這種強敵!決不原諒!可是當自己充滿力量的一巴掌甩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用的是那只被切斷的手掌?巨熊發出震天的吼聲,讓旁邊的人打著打著不自覺的越離越遠,他們都怕被巨熊心情不好一巴掌打散了,那就太不上算了。

 被巨熊在背後重重一擊,雖然是斷去的手掌,但是毫無防備的妮婭絲也幾乎被打飛出去!不過,她小心的控制好方向,讓這股力量變成自己的助力而不是阻力,朝著蘭的方向飛過去!

 銀色的絲線沾著露水,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宛如小小彩虹的光芒,血的顏色沒有玷污這種純粹的美感,所以在這種迷惑下,很多人莫名其妙丟了性命。即使不被它迷惑,也有很多不明白它用處的傢伙,很大意的就會被抓住,一如……蘭!

 在蘭沒有防備的時候,也就是在她看見那個長了八隻手(姑且這麼認為吧!)的傢伙開始,在她專心想著這傢伙到底是什麼的時候,她的心思在不知不覺中被引誘開的時候!一叢宛如長蛇,自己會動的銀色絲線慢慢地環繞上蘭的足踝!

 蘭不是腦子糊塗,而是那銀色絲線上面帶著劇毒,讓每一個接觸到的人感到昏昏沉沉、渾身麻痺,再然後會覺得非常非常冷,最後變成絲線所操縱的傀儡!

 「你對蘭做了什麼!」妮婭絲壓下心頭的劇痛,裝出對巨熊的攻擊不痛不癢的樣子,事實上……她的五臟六腑痛極了,可是她現在不能說。同時也裝作沒有看見在自己離開後,幾個人纏上了巨熊,但是在巨熊面前也只能保持著自己剛剛的水準而已。

 所以……妮婭絲告訴自己,自己一定要趕快讓蘭恢復清醒,如果沒有蘭……他們將是一盤散沙,再也沒有聚集起來的力量。失去水月的傷痛已經夠了,難得她會眼睜睜的再失去一個姐妹嗎?!

 長長的回鉤鐮刀帶著死亡的氣息,八隻手的傢伙陰沉沉一笑,居然趴了下來!立刻的,八隻手變成了八隻腳,動作迅速的爬開去,八隻腳的動作帶動了蘭腳上的絲線,這麼一扯反而讓本來迷迷糊糊差點麻痺了的蘭恢復了神志。「我……怎麼了……」

 「該死!你不肯放是不是!?姑娘打到你放!」火起來,妮婭絲眼神一沉!她的傷勢拖不了多久,這種看起來就噁心的東西還是速戰速決比較好!倒轉死神之鐮,濛濛黑氣出現在身旁,即使是在白天……黑暗的元素還是聚集了!「暗黑·魔動波·死神降臨!」

 與和水月在入學時的比武完全不同,已然成熟許多的妮婭絲使出的同樣一招也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巨大的黑幕鋪天蓋地,即使是早晨的朝陽也被掩蓋住光芒。在黑色的幕布中,裹著更加黑暗顏色的骷髏架著和妮婭絲手中同樣的巨大鐮刀,翩然降臨!

 「死神?!」八隻手的怪物看不出神色,不過表現有點慌慌張張,口中的銀色絲線不知不覺放掉也沒有感覺,只是八隻手都在發抖著。

 「你居然……居然可以這麼做?」

 妮婭絲鐵青著臉,一語不發看著八隻手的傢伙,黑色的骷髏越來越巨大!單薄如霧氣的同樣的死神之鐮握在骷髏——死神的手中,淡淡的飄過空氣中,不見刀光不見血影,瞪著眼楮莫名其妙躺下的人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人世。

 蘭喘著氣掙扎坐起身來,捂著還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不可思議的一幕在眼前上演。她簡直不能相信!這就是死神之鐮真正的威力?如果是,那麼她知道為什麼死神之鐮有機會成為傳說中的神兵利器了,確實……只要一個大魔法就可以消滅一整個軍隊的力量……委實太匪夷所思了!

 「哧——」

 「吼——」

 在黑色死神的死亡威脅下,巨大的狗熊和八隻手的古怪傢伙發出不同聲音卻同樣淒厲的叫聲,八隻手的傢伙瞬間漲大宛如吹氣球般,綠瑩瑩的眼楮攝人心魄!原來,這傢伙是一隻巨大無比的蜘蛛!而巨熊則不自量力的跑去死神的方向,在同樣的淡淡煙霧飄過之後……倒下。

 「妖魔,居然被人類所用?居然為人類所殺?」蘭站起身,依舊還有些麻痺的雙腿不妨礙她的行動,有些擔心的看看四周,吐出一口長氣。

 還好,大家雖然有所損傷,可是大多數的人都還活著,她總算還有臉回去見人。

 不過,這兩個傢伙明顯都是妖魔!可是,最討厭向神阿諛奉承的人類,妖魔的自尊心到哪裡去了?蘭不明白,彼方為什麼可以操縱妖魔?

 如果不知道這一點,他們在以後的交戰中會吃虧的,畢竟妖魔比起人類來……要強大許多,這是事實。

 彼方啊彼方,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為人類所用?為人類所殺?哧哧,完全錯誤!」八隻腳的大蜘蛛笑了起來,只是聽起來依舊像是在哭的聲音,最接近頭部的一隻『手』突然揚起,沒有聽見咒語的聲音渾身已經染滿了火焰!「妖魔……是人類永遠的敵人,如果人類依舊崇拜著偽神的話……」

 晴空慢慢顯露,黑色的死神慢慢模糊淡去,剩下為數不多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妖魔、死神的出現讓他們明白了一件事——這場戰爭已經無法避免,也無法停止了!

 「妮婭絲,你還好嗎?」搖搖頭,蘭提醒自己暫時別去想這些事,妮婭絲的事情比較重要。關心的拖著依舊麻痺沒有恢復的腿,仔細的檢查妮婭絲渾身,生怕她有個什麼。「我沒事。」掂量著手中的死神之鐮,妮婭絲覺得自己很好,但是對蘭的關心還是非常感動的。經過水月的事後,大家對身邊人的安危就格外注意,不想再一次看見那無可避免的悲劇啊!「對了,蘭,這兩個真的是妖魔嗎?妖魔怎麼會……」

 妮婭絲沒有說完,可是大家都聽得出來,自從在遙遠的傳說中魔神被封印之後,妖魔就從人類的眼中消失了,但是事實到底是怎樣的呢?

 沒有人知道,因為大家知道的也不過是傳說而已!

 「東方的龍、西方的虎、南方的火鳳、北方的長蛇、中心的恩、消失的飄、東方的麟、西方的風華、南方的暗凰、北方的舞、中心的獨、消失的天人。只有當被路凱思神封印住的邪惡魔神甦醒時,他們才會從書本上走下來,成為現實……」

 突然,蘭喃喃念著大陸上早已流傳的古老傳說,大家不由一愣。是呀!當被路凱思神封印住的邪惡魔神甦醒時,這些妖魔是不是也會同時甦醒回到人間呢?

 「妖魔……是人類永遠的敵人,如果人類依舊崇拜著偽神的話……」

 妮婭絲則是同時若有所覺的念著蜘蛛死時候的話,她從這些裡面聽出來一些什麼。「換句話說,妖魔根本是人類指使不動的!」

 蘭與妮婭絲對看一眼,那麼,若真是如此……可以指揮妖魔的彼方到底是什麼人?妖魔的甦醒現在看來也不過是時間問題,早在黑暗鳳凰的亂鬥武殺陣上,那些存在於傳說中的存在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自己就隱隱約約有這種猜測了。只是,不如此刻確定。

 狠命的搖搖頭,蘭暫時把這些一下子得不到答案的問題甩在腦後,拍拍妮婭絲的肩膀。「妮婭絲,多虧有你,否則我這次可就栽了!對了,你怎麼會來?」

 「還說呢!」妮婭絲瞪了蘭一眼,沒好氣的收起死神之鐮,開始抱怨。「要不是你突然做了這種決定,我又怎麼會才回到桫欏特撒,就屁股還沒有坐熱就急急忙忙趕過來?你呀,明明已經長大了不是嗎?下次不要再做這種會讓人心臟麻痺的事情好不好!」

 「是嗎?讓大家困擾了。」蘭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著妮婭絲雖然在抱怨,還是很小心的把自己的手臂繞過她的脖子,撐起自己一半的體重。

 不禁更加抿緊了唇,這個妮婭絲,就是這樣。

 「是喲~~你還知道會讓大家困擾啊?」似乎不屑的撇撇嘴,妮婭絲指揮著其他人互相照應,受傷頗重的白影當然更是讓人做了一副擔架抬著走。「下次你就要記住了,不要讓人家跑來跑去的,很累熟!」

 「是是是,遵命。」蘭帶著笑,放鬆全身的力量壓在妮婭絲身上,這個她完全可以放鬆的地方。在這些好姐妹面前,她永遠可以保持最真的自己,這是她經過了傷痛才發現的珍貴。「知道就好。」雖然嘴上不饒人,可是溫柔在妮婭絲眼底流動,輕輕為蘭拉緊有些破爛的衣服。低聲在蘭耳邊說著話的她,有著同樣一顆縴細的心。「風鈴和麗麗安在桫欏特撒等我們回去,不過班沙勒雷說我們最好去接雲濤回來比較好,不然等她一路砸到伯多斯那可會讓我們少出很多風頭哦!」

 「什麼?雲濤幹了什麼?」蘭有些驚詫,雲濤?她不會是……

 「嘿嘿,我想我們去看不就知道了?」妮婭絲不懷好意的笑著,還順手拉拉身上同樣有些破爛而且滿是血漬的衣服。「順便A點東西嘛!」

 「……你喲……」滿腹感動化為一聲無奈的長歎,越爬越高的太陽也笑瞇瞇的看著底下這些快樂的人們,他們樂天知命、永不放棄的態度似乎也感動著它,而滿地的血腥隨著風消逝在歷史的記憶中。

 「牛皮不是吹的,天下不是打的!」雲濤有些得意的坐在桌子上,看著底下或無奈、或感激、或憤慨、或阿諛奉承的種種眼神,她到現在還很得意。因為,別的地方她是不知道啦,不過她現在可是名副其實用拳頭砸出來的喲!

 「恭喜雲濤大人又收服了一個城市。」原來的市長被雲濤『大方』的推出去給人民制裁,至今下落不明中,現在說話的是和雲濤當初不打不相識的娑加婆羅,更因為他是布修拉弟弟,雲濤和他有些不拘禮節起來。「也同時恭喜大人收服了……」

 娑加婆羅沒有說完,雲濤就狼狽的跳了起來,順手抓起一樣東西砸了過去!「閉嘴,娑加婆羅!」

 「是,大人。」娑加婆羅警覺的閃過凶器,挑起眉看向在牆壁上砸出一個洞的桌子,這張桌子剛剛還壓在雲濤的屁股底下,現在就順手被她用來砸人了。娑加婆羅不禁暗歎自己有一身好本事,否則早就被壓扁了。「娑加婆羅絕對不會說大人又順便砸碎了多少顆玻璃心。」

 「你……」雲濤有些訕然的放下順手又抓起的書櫃,迎上布修拉不滿的眼神,抓抓頭。「這叫不說呀?而且我又不是有意的,誰叫她們都眼楮不清楚,連男女都弄不清楚!」

 「大人,你自己似乎也應該負一點責吧?」布修拉板著臉,他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隱隱跳動著,渾身上下都勃發著怒氣,可是雲濤是自己的主子,他沒有立場教訓她。可是,她……她太欠教訓了!「一個兩個也許可以這麼說,但當所有的未婚姑娘都向您寫情書的時候,這似乎不僅僅是她們的問題了吧?」

 「呃……這個……也是我想知道的事情啊!」雲濤嘟囔著,有些鬱悶。真是不公平啊,為什麼妮婭絲她們就那麼好看呢?可是說到自己,大多數人都比較同意自己適合『帥氣』這個字眼,好吧!帥氣就帥氣,可是當女人把自己當男人看的時候,就一點也不好玩了!

 「大人,請你把心思好好運用在城裡!」布修拉繼續板著臉,他真是氣死了,這個傢伙怎麼還是一點自覺都沒有?要帶領這些人打仗,可不僅僅是將他們解放出來,而是要好好教育,哪有像她這樣甩手不管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舉高雙手,雲濤此刻看起來有點可憐兮兮,可是抓亂頭髮的她更像個眉清目秀可愛的少年。「我有乖乖去使用高壓手段,城裡的人雖然還很不服氣,可是現在不是很好嗎?」

 「大人,司令官是打算這麼做的嗎?」一句話,布修拉只要把蘭抬出來,雲濤就會張口結舌無言以對了。「解放了奴隸是要給他們自由不錯,可是在您的縱容下,這些奴隸開始嘗到了甜頭……」

 還沒有說完,就被身旁被教育的雲濤打斷。「嘿嘿,甜頭不是很好嗎?不是很好嗎?」

 「一點也不好!」這回是兩兄弟一起吼了出來,吼完還彼此看看,相視一笑。

 「為、為什麼?」被兩人吼得頭暈眼花,不知道門朝哪兒開的雲濤覺得自己滿眼都是小星星,只好抱著暈乎乎的腦袋不恥下問。「到底為什麼嘛~~」

 聽起來有點可憐,因為一直東奔西跑沒有好好休息,可憐的雲濤不知道城裡的變化也是正常的。兄弟兩人再次對看一眼,決定這次換娑加婆羅來說。「在您不在的這段期間,這些被解放的奴隸已經快要變成原先的貴族了,他們的所作所為比起原本的貴族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什麼!?」雲濤唬的沉下臉,久久不發一言,眼神也變得越來越冰冷。娑加婆羅和布修拉在肚子裡暗暗得意,那些不知死活的傢伙們很快就知道厲害了,不要以為雲濤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就看扁了她,要知道赤手空拳拿下周邊不少城市的她,可是絕對恐怖的存在啊!

 嘿嘿,小看她的下場……絕對是慘不忍睹!

 第五十五卷扭轉乾坤(下)

 「你看雲濤的臉色,真是精彩!」出了門,娑加婆羅差點抱著肚子笑出來,本來嚴肅的面孔在知道自己最尊敬的大哥還活著的時候,就已經完全卸下了。

 「我知道。」有些擔心的回頭看一眼幾乎破破爛爛的房間,背對眾人的雲濤渾身散發出的是怒氣,就連布修拉自己現在也不敢去打擾她,那些以為自己終於可以耀武揚威的昔日奴隸們最終要大難臨頭了。因為,沒有人看穿雲濤在不拘小節之下的可怕。

 「大哥,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你真的還活著。」娑加婆羅收起笑容,有些黯然神傷的抓緊兄長的肩頭,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強顏歡笑一直把兄長的歸來強壓在心底,可是……這種手足天性畢竟是壓抑不住的!

 自己的悲傷、喜悅、傷痛,在短短幾天幾乎將自己腐蝕殆盡!

 輕輕拍拍弟弟的大手,布修拉臉上在一瞬間閃過自責,他知道……他都知道。可是,自己的命運現在已經和那幾個女孩子牽連在一起,扯也扯不開了!一直懸疑在心頭的疑問,現在也不需要向那個始作俑者質問了,在權力和時間的吞沒中,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消失在遙遠的過去。

 門外,布修拉兩兄弟在無言之中加深了手足之情。門內,雲濤卻在怒火滔天中自責。她為什麼還是這麼不成熟,這麼依賴別人,永遠要別人來告訴自己怎麼做!她恨自己!但是現在不了,她要改變這種情況,她要讓蘭看看……自己也是有能力的,自己完全可以平定這裡!

 這麼想著,雲濤越想越來氣,就這麼一躍從窗戶中跳了出去!讓門外突然反應過來的兩個男人臉色一變,苦笑著面對一室的破爛,無語問蒼天。「天呀!這女人又無視我們,自己跑出去了!」

 雖然沒有看見娑加婆羅和布修拉急得差點揪掉頭髮,雲濤也大概可以猜出一二,不過此刻她只想親眼看看她一手解放的世界,看看她到底做了什麼?是對,還是錯?

 走在大街上,雲濤一肚子的悶氣漸漸消散了,因為……她覺得還是很正常嘛!沒有什麼地方不對,人們一樣笑得很溫和,老人們在慢吞吞的走著兼曬太陽,姑娘們含情脈脈的偷偷朝她飛媚眼兒……該死!除了這個以外,都不錯啦!

 雲濤的心情變得開朗,眉開眼笑的走走看看,突然發現遠離了戰爭的這一切原本看起來無聊的事情,此刻是多麼美好啊,簡直有點耀眼了!

 不由在心裡歎氣,如果沒有戰爭,大家原本又該是多麼幸福啊!現在也不錯,少了街上那些帶著手銬腳鐐的奴隸,整條街也順眼多了!

 「讓開讓開!」遠處傳來了喧鬧聲,讓原本沉浸在平靜喜悅中的雲濤皺起眉頭,心情在看見周圍的人露出慌慌張張的驚弓之鳥的表情來以後,變得更加惡劣。到底是什麼人,居然在城裡大呼小叫?

 「嗚嗚嗚~~~求求你們放了我~~」推推搡搡接近的人群立場顛倒,委實讓雲濤愣了好一會兒,差點忘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一個身穿華美禮服的少女是大家注目的重點,甜美的臉龐此刻滿是屈辱的淚水,緊咬的下唇已經滲出血絲,看起來既淒美又可憐。在周圍,用繩子捆綁住少女並且用對待奴隸的方式拉著她行走的人,是一群衣著破爛滿面菜色的人,而且每個人手上和腳上還有著長年累月磨下的傷痕。無論男女老少,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非常痛快的樣子,惡狠狠的看著、推著、踢著眼前高貴的少女。

 雲濤的眉頭展開來,不是說她的心情變好了,而是感到不可思議的高高挑起。誰能告訴她,她到底看見了什麼?一個明顯是貴族的少女,居然被奴隸欺負?說出去,誰信啊?!

 「求求你們……」少女一個踉蹌跪倒在地上,粗糙的地表磨破了她的膝蓋,鮮紅的血珠立刻就滲了出來,染紅了身上有些破爛並且髒兮兮的衣服。大概是疼痛和屈辱的雙重關係,少女顯得更加無助,但是雙手被捆綁住,她連自己爬起來都有困難,只能低聲飲泣。「求求你們……

 不要再折磨我了……」

 「折磨?」一個中年婦女衝上來就是老大一個耳刮子,『啪』的一聲立刻讓少女的半邊臉孔腫了起來,重重的力道更讓少女再次倒臥在地上。「你老子買賣奴隸、對咱們拳打腳踢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這種話?!

 啊?」

 「我……我從沒有過……」少女艱難的用捆住的手摀住發燙的臉頰,低聲反駁,眼淚順著變得嫣紅的臉頰流下,倍增楚楚動人的風韻。「我對你們一直很好不是嗎?可是……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不明白呀!

 「好?呸!」抓著捆住少女繩子的一個粗壯男子偏過頭去,用力吐了一口口水,然後狠狠的扯了扯繩子!少女無助的身體根本不及男子的臂力,在地上被拖出好一段距離,只能暗自傷心而不敢再說話。「我們是人不是畜生,不需要你的憐憫!你是高高在上的小姐,看我們可憐就施捨你的高貴,我們不需要!」

 是嗎?真的不需要嗎?

 雲濤的眉頭已經不再揚起,而是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的平靜,但是隱藏在眼神下的洶湧情潮是很多人看不懂的,站在路邊環抱雙臂冷冷的看著事情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她倒要看看……這事兒要怎麼發展?

 無力的搖搖頭,被旁邊幾個人又踹了好幾腳,生來嬌生慣養的少女痛得滿臉淚水卻再也不敢吭聲。而旁邊的人似乎上癮了,更加是變本加厲出起了餿主意。「她都不吭聲……這樣吧,既然他們這些貴族這麼喜歡奴隸,我們也扒光她的衣服讓大家來買她!好不好?」

 當然不好!雲濤驚訝的睜大眼楮,環抱的手臂也不直覺到放下握緊成拳,上下牙齒咬得緊緊的,恨不得馬上把這幫混蛋揍趴下!她原本沒有認真,雖然是很生氣啦,可是根本沒有想到情況會嚴重到這個樣子!

 他們自己不是奴隸嗎?深深的瞭解這種無奈與痛苦,可是為什麼又忍心加諸到其他無辜人的身上?這,到底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態?她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如果她可以視若無睹,那麼她就不是雲濤,以後她也將沒有臉面對她那一班好姐妹!

 「不!不要呀!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少女在最初的愕然之後,發現圍過來並且露出不懷好意笑容的人們是認真的,開始了掙扎!不斷的掙扎著想要逃開這種屈辱,可是她身邊每個人都是無能為力的樣子,讓她心慌。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來救她?「不!救命~~救救我~~!」

 「小娼婦,等扒光了你再叫吧!」另一個上了年紀的婦女狠狠的抓住少女的頭髮,像是想要扯掉它們似的用力拉著,並且用力撕扯著少女的衣服。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淡淡的歎息震撼了正在動手的暴徒們,他們盯著走向他們的俊美少年,『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就連眼楮中也不帶一絲情緒,可是他們知道『他』快氣瘋了。不為什麼,就是知道。

 「脫離了痛苦就想讓其他人比自己更加痛苦?」一個男子大喊著衝上來,想要給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一個教訓,可是人還沒有接近就被踢飛!『他』帶著更加平和的表情一邊說著,一邊繼續朝他們走來。

 「呀~~!」想要躲開的一個婦人躲避不及,被俊美的少年狠狠打了一巴掌,巨大的力量讓她撞上了牽著繩子的男子,一時間兩人滾做一團。少年拍拍手,似乎什麼也沒有做過一樣。「常常被人打是很可憐,可是並不代表你有足夠的權力去打別人而不會被指責!」

 「你……你是什麼人?」怯生生的摟住自己,感到羞恥和害怕的少女盡量想要遮住自己,低著頭不敢看來救自己的英俊少年,突然眼前一暗!輕輕拉下厚實的外套,少女感激的將自己包裹起來,還帶著體溫和淡淡清爽味道的衣服像是保護膜,將她幾乎破碎的心給包圍,也讓她的一顆芳心不受控制的傾向這位少年。

 「一個打抱不平的無聊人。」給了看起來蒼白無助的少女一個笑容,雲濤根本不知道也忘記了她在別人眼中一直就是一個可愛的少年,也沒有自覺又有一顆芳心繫在自己身上,現在她雖有一肚子火,卻沒有辦法真正制裁這些原本的可憐人。

 原本的惡人都瑟瑟發抖的靠在一起,幾天來的意氣風發又被眼前這個人打光了,他們的腦海裡自動解釋成造成這一切的人已經不在了,現在的局面又變成他們必須成為奴隸。他們是可憐人,為什麼不能討回他們應有的公道?上天太不公平了!

 雲濤轉過頭看見的就是這一幕,每個人眼中都帶著不同程度的怨恨、無奈與認命,她歎口氣。「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們是很可憐,所以我才會來這裡解放奴隸……也希望以後都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解放奴隸?解放他們的……是『他』?所有人驚訝的看著帶著無比沉痛心情,只顧自責的雲濤,沒有人再有心思注意其他的事。

 「可是我不應該的。」雲濤搖搖頭,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雖然這雙手現在是白淨的,但是她可以看見過去幾天、以前、甚至以後她手上沾滿的鮮血!「我以為你們可以體諒,我以為你們可以懷著感恩的心情來重新看待這個曾經對你們不公的世界,可是……在我滿心歡喜的收復了周邊的地區回來,我……我……到底看見了什麼?」

 聽著這種自責,所有人深深的低下頭去,他們還以為這個掌權者放棄了他們只顧自己享樂呢!原來『他』是那麼努力想要他們過上真正的好日子,甚至在他們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去征戰沙場?

 「我知道你們怨恨自己命運,可是即使是這樣,也不能對待原本同樣對待你們的貴族啊!」雲濤眼楮紅通通的扶起一樣聽呆了的少女,溫柔的替她拉緊襟口。「而且,你們這麼做……和原本對你們這麼做的貴族,又有什麼區別呢?」

 眾人慚愧的耷拉下腦袋,互相看看,在自己和別人的眼中看見了同樣的羞愧。

 「我所希望的是一個,大家可以和平共處的世界,雖然我知道這很難……」雲濤的聲音低了下去,但是很快又振作起來的樣子,眼中雖然還帶著淚水卻咧開一個最最真誠的笑容。「所以,起碼高位者不會欺負下位者,奴隸也會成為過去的名詞,這樣的世界又有什麼不好?」

 對呀,起碼自己的生活不會這麼苦了,就算依舊是在皇族統治下,只要是個好皇帝自己還不是照樣生活?眾人這麼想著,似乎已經看見了美好的遠景,不約而同露出笑容點頭。「所以……」似乎有點愣了,納納的看著已經擠得水洩不通的周圍,看著滿滿的人頭……雲濤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就連樹上、房頂上都爬滿了人,每個人都睜著亮又大的圓眼楮看著她,表情是佩服中帶著憧憬未來的傻笑。

 拜託,這種情況還讓她怎麼接著說?原本說得很溜是因為沒有注意到人群,現在看著不停搖來晃去的不同臉孔,就是讓她拿著稿子她也念不出,何況要她繼續說?她、她、她舌頭打結了啦!

 「所以什麼?」齊心合力問出同一句話,即使沒有用喊的,這麼多人一起問的音量還是滿嚇人的,讓雲濤只能捏著手心的一把冷汗像只離開了水的魚,只會張嘴沒有聲音。

 「所以……所以……」嗚嗚嗚,她又不是蘭她是雲濤啊!所以,她掰不出來嘛!有罪啊?

 「所以如果不靠大家努力的話,這個世界還是會保持它原本的樣子,這種事情會一再發生。無論是不是擁有貴族的身份,欺負、壓搾、殺死其他人的事情會一再發生。不要說這些事和我們自己無關,也許有一天……倒下的,就是自己的親人,或者……就是你自己!」

 這個聲音是……雲濤驚訝的睜大眼楮,滿滿的喜悅掩藏不住,嘴角的彎度不受控制的擴大、擴大、再擴大!墊起腳尖,順著傳來話語的方向努力的看,試圖越過許多的人頭找出自己熟悉的容顏「沒錯!」另一道讓雲濤更加喜上眉梢的聲音也緊跟著傳來,人群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緩緩的讓開。在那街的盡頭,相互攙扶有些狼狽卻洋溢著最真誠微笑的,正是雲濤最看重的好姐妹——蘭和妮婭絲!

 「正因為未來的不可預測,人們才會更加珍惜所擁有的一切,生命是如此短暫,為什麼不拿來爭取自己的福利呢?如果推翻暴政可以讓自己生活的更好,又為什麼不去做呢?」帶著火焰般的飛揚、深深的冰山般沉穩的兩人,讓群眾也被迷住了。

 沿著群眾讓出的過道,妮婭絲和蘭一步一步的走向雲濤,她們臉上是最輕鬆的笑容——只給她們最親近的人。說著自己的感覺,蘭深深的為自己將要做的一切感動著,是的。自己不僅僅是為了水月、自己,也為了以後的歲月不讓大家後悔。

 可是,蘭再也想不到……她寄予了如此希望的人們,最後會帶給她乃至水月更深的痛苦。那也是,蘭直到最後也無法原諒自己的!

 此時,她卻沉浸在自己的使命中——團結大家打敗彼方為水月報仇!

 「蘭!妮婭絲!」再也忍不住了,雲濤露出大大的笑容撲向自己最喜歡的兩個人,一把抱住她們!「你們怎麼來了?大家還好嗎?有沒有狠狠的揍敵人一頓啊?」

 蘭和妮婭絲相視一笑,她們當然知道雲濤這麼問的用意,因為她們衣服上的血漬吧?雲濤也不是傻瓜,她們兩人不可能在這種節骨眼來看她,唯一的解釋就是兩人『不得不』來!而這個『不得不』,相信雲濤也是很清楚的。

 雲濤這種熱情的動作讓蘭和妮婭絲很感動,可是看在大家眼中就只有目瞪口呆可以形容了,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少年,居然有兩個這麼漂亮的女朋友?而且,一個是熱情奔放的柔媚大美女,另一個也是不遑多讓充滿了英姿勃發氣質的美女!

 「你還是老樣子嘛!」妮婭絲有些無力的一笑,老天,她們要是不來……雲濤會不會頭痛的丟下這座城池跑回去啊?她們打得這麼累,可不希望她來一句『不玩了』就這麼算了。「想不想我啊?」

 「想!想『死』你了!」雲濤放開兩人,聽見妮婭絲的問話,露出一個狡詐的笑容,一邊把手指弄出『喀喇喀喇』的聲音,一邊用她那張臉靠近妮婭絲。「謝了,不用!」妮婭絲伸出手,毫不客氣的貼在雲濤的臉上推開,她當然知道雲濤話裡的意思,是希望她死而不是字面上的意思。笨雲濤,如果她真的死了……大概這傢伙會哭吧?

 「不要客氣,千萬不要客氣!」雲濤越玩越來勁兒,完全忘記了這是在大街上,此刻爽朗的笑容宛如天之驕子讓人移不開視線。敞開真心的她,無法讓人不去喜歡,也更加深了別人對蘭和妮婭絲身份的猜測。

 「不要玩兒了!」蘭無奈的呵斥雲濤,她的腳還有些麻痺,而妮婭絲的傷也有些小麻煩。如果雲濤再這麼不知好歹,她可要當眾給這傢伙難堪了!「我們來是有很重要的事。」

 「……是,我知道了。」看出蘭的意思,雲濤乖乖收起自己的手腳,發現了蘭和妮婭絲的不適,沒有多問,只好憋著一肚子問題想等幾人私下再談。

 不料,這一等就等來一個不得了的大消息!

 「大人!」男聲二重奏從另一邊響起,頗具戲劇性,讓幾乎看戲看上癮的眾人迅速再次讓出一條通道來,而雲濤也心知肚明。這還會有誰?

 粘粘蟲的兄弟倆唄!

 「什麼事?是魔王復活了,還是大陸要沉了?是你們殺人了,還是老婆偷人啦?」懶洋洋的一揮手,雲濤根本沒有興趣的信口開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反正她上面還有一個蘭,什麼事讓蘭去扛著好啦!她打定主意,從現在開始甩手不管了!

 「什、什麼?」兩兄弟被不按牌理出牌的雲濤攪得頭昏眼花,魔王復活——他們怎麼不知道?大陸沉沒——難道他們是水底遊魂不成?殺人——老天,他們最先要宰的就是那個女人!老婆偷人……拜託,他們連預備人選還沒有呢,何況他們這麼英俊,老婆愛死他們還來不及呢!

 「發生什麼了?」輕輕踢了雲濤腳後跟一下,蘭警告這個傢伙不要嘴巴動得比腦子快,看看,這兩個男人都被她弄昏了。不過,布修拉她倒是認識,旁邊這個是誰啊?

 「……」深深吸一口氣,在雲濤的開誠佈公下有些明瞭這些女孩在期待誰,布修拉終於說出了一個讓今後的大陸翻天覆地的消息。

 「銀色迦羅,出現了!」

 第五十六卷再見迦羅(上)

 「我……希望你能夠保護她,一直在她身邊。也許她並不需要,可是……這是我可以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拜託你!!」

 「有什麼好處嗎?」

 「……好處?」

 「對啊!我只對三樣東西感興趣:金錢、醇酒和美人。如果不是以上三樣中任何一樣的話,對不起,免談。」

 「……當然漂亮,而且是美人中的極品!」

 「真的是美女?」興趣被挑起來了,語氣中有些興奮。「沒說謊?」

 「是那種不論什麼眼光看都是絕對的美女!」

 「好吧,我接了。」……回想起好像老鴇接客的台詞,頭上蓋著帽子、躺在大道旁樹下閉目養神的男子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現在仔細想起來,那個客人還真是有夠怪的!自己既不是傭兵也不是什麼騎士,他只是一個到處騙飯吃的冒險者而已,竟然會有人找他去保護一個『據說』是美女的女人?!難道自己長了一張吃飽了沒事幹的臉嗎?

 而且,這個女人到底在哪裡啊?那個人居然只給了一句『當你看到她的時候,自然會認出來的。』,嗯……反正他也快死了自己的定金也收了,不吃虧的買賣做做也無妨。

 「請問……去羅盤鎮怎麼走?」有些猶豫的聲音問道,聽起來似乎不想和流浪漢打交道,要不是實在不認識路,何必低聲下氣打聽?

 用一根手指抬起帽子邊緣,從露出的細縫裡面看向來人,不由想笑。

 對方是一副侍衛打扮,大路上還停著一輛豪華的大車,而且精緻的手工和裝飾以及隱隱傳來的香氣都說明裡面的一定是一位高貴的小姐,車子旁邊還有騎著馬的騎士和更多的侍衛。悠悠然晃了晃腳,然後伸出一隻手,手心向上晃了晃。那個侍衛一臉怒氣,看了看大車然後忍氣吞聲的掏了枚銀幣丟在他手上。「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再次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攤開寬闊的手掌。侍衛急了,差點抽出刀來劈了他!「你……!!!」

 突然發現自己不能生氣的侍衛看看已經不耐煩的騎士們和同僚,顧慮著大車中的尊貴主子,只好忍痛掏出一枚金幣。「夠了吧?」

 對方的手沒有合上的跡象,侍衛只好忍住眼淚再放一枚。「總夠了吧?!」怒槽快滿了,躺著的人還是一點反應也沒。「這是最後一枚了,你要是再不說的話……」

 見好就收的道理還是很明白的,迅速收攏掌心。「第一個岔路轉左,第二個岔路轉右,第三個岔路再轉左。」左、右、左,很簡單不是嗎?

 「明白了,謝謝。」侍衛恨恨的盯了他合攏的掌心一眼,走回隊伍裡面,片刻大隊人馬就離去了。

 「啊——真好!躺著賺錢可不是女人的專利啊,沒想到男人的行情也這麼好!」如果聽到這番話,那個侍衛會不會哭呢?呵呵,至少對這個現在正在發愁沒錢的男人來說,已經不一樣了。「俗話說的好啊,錢不是萬能的。不過,」

 把金幣放入上衣口袋,滿足的拍了拍,男子歎口氣。「沒有錢才是萬萬不能的。有錢真好!!」

 兩根手指放入口中打出一個哨,從路邊濃密的樹林裡跑出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渾身油光水滑黑得發亮不說,頭上還有一個小小的、螺旋形的角。它可不是獨角獸,而是馬中之龍的龍馬,千金難買萬金難換。龍馬不但可以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最大的脾氣就是一生只跟隨一個主人,入水化龍雖是傳說但是腿腳有鱗可以在水面奔跑倒也是事實,也會一些簡單的魔法。

 這麼一匹名駒,就是國王也未必買得起,就算買得起好了,沒有王者之氣它也是不肯屈服的,這個窮酸的冒險者是從哪裡得來的呢?真是匪夷所思啊!

 「黑皮啊,哪裡有美女你就馱我去吧!」男子爬上馬背,拍拍馬脖子。黑皮?天哪,這麼一匹罕世神駒居然有這麼難聽的名字,只能欲哭無淚了哦!「怎麼樣,老夥計?」

 龍馬黑皮長嘶一聲,用比烏龜還慢的速度開始漫步(這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龍馬嗎?烏龜馬還差不多!),男子仰躺在馬背上哼著小曲晃著大腳丫子悠哉悠哉好不舒服!竟然不去看馬會把他馱到什麼地方,而且看他躺在上面還可翻身,就知道馬背功夫著實了得,這樣子的人怎會默默無名呢?實在令人費解。

 晃晃悠悠,耳中隱隱約約傳來打鬥的兵器交擊聲,而且還有粗魯的大聲叱責聲,男子一骨碌從馬背上翻身坐起來勒住韁繩。「等等、等等老夥計,咱是要美女不是想要英雄救美,受傷了怎麼辦啊?現在世道困難,醫療費可沒地方報銷咧!」

 龍馬從鼻子裡哼出一道白氣,左前蹄在地上畫一個圈然後在中心點了四下,再指指自己的大鼻頭,露出白牙從牙縫裡擠出一聲似馬非馬、似龍又非龍的長嘶來。它的意思男子很明白,那是說「在這方圓四百里之內只有這麼一個可以說是美女的女人,難道你不相信我這個號稱『美女終結者』的鼻頭探測器?要是錯過了,可不要怨偶喲!」

 打了馬頭一記,男子頗為無奈。「知道你牙口好,可惜沒人找你拍廣告,一邊歇著去吧!」不過……看起來這個美女好像就是剛剛過去那輛大車裡面的人嘛!走沒多遠就踫著強盜了?可是剛才他走這條路的時候沒有啊,溜溜躂達就過來了,難道剛剛是強盜的休息時間?

 (強盜:……你一個窮酸看起來比乞丐好不了多少,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幹,偶們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

 「救——命——啊——」

 聽見美女的召喚,黑皮比男子還要興奮撒丫子就跑,一不留神差點把男子從自個兒背上甩出去!「慢點兒、慢點兒,老夥計慢著點兒!」

 前方的岔路口倒著一輛馬車,一個華服少女和兩個使女抱著一起神色驚惶,一群滿臉橫肉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強盜和周圍的侍衛搏鬥著,還有不少抱著膀子在一邊對三位少女指手畫腳,臉上還堆滿淫笑。華服少女露出淒迷的神色,手裡緊緊握著一把尖銳的匕首,小臉上滿是淚水。

 「不、不要過來!」

 「嘿嘿,還真是正點的妞兒呢!」一個抱著手在旁邊看的大漢摸著下巴笑得賊兮兮,眼神在少女週身瞄過來掃過去,不懷好意的笑聲刺激著在拚鬥的侍衛和以少女保護神自居的騎士們。「動她,你們這幫強盜要先踏過我們的屍體!」

 看起來像是強盜頭子的大漢掏掏耳朵,一副沒聽見的樣子。「踏過你們的屍體?哼哼,並不是不可能的事啊。對不對,兄弟們?!」

 「歐——!」強盜們發出怪叫,神情明顯興奮起來,手中的兵器更加不留情的凌遲著昔日高高在上的騎士大人們。沒有什麼比這個更痛快的了!!

 「哎呀呀,好像很熱鬧的樣子嘛!」些許戲、些許無賴的聲音從眾人背後傳來,讓沉浸在打鬥中的人都是一驚。強盜頭子一看,喲,這不是剛才從咱們面前過去的小子嗎?剛剛沒看見他有匹馬啊,這馬……還真不賴!不過,喝!這、這是?!只見一匹高頭大馬立在路中央,上面坐著一個有些吊兒郎當的青年,雙手各執一桿短槍。是雙槍,而且還是在馬上不能夠用的雙頭槍!!

 誰都知道,在馬上是無法用雙頭槍的,因為一不小心會戳到自己,敢在馬上用雙頭槍的主兒都是不能惹的麻煩人,更何況他使的還是雙槍?!

 強盜頭子也不是個沒見識的人,心裡雖然發毛但口頭上還是想要試探、試探的,在北方的長蛇圓舞為玄武大陸上聽說有一個在馬上使用雙頭雙槍的冒險者,此人可是天生的武者。「小子,報上名來!老子不殺無名之輩!」

 「聽好了喔,我是……」深吸一口氣,嘴裡像連珠炮似的蹦出啪啪一長串。「天上沒有地下無雙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神勇無敵刀槍不入玉樹臨風儀表非凡英俊瀟灑英明神武超級萬人迷大帥哥的——鏡華‧;烈是也!」

 「你就是長蛇圓舞上號稱『烈焰神槍』的鏡華·烈?!」強盜頭子驚呼,不禁頭痛,自己怎麼踫上這麼個煞星呢?前面是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啦,可是鏡華·烈這個名字就是大名鼎鼎、如雷貫耳啊!

 「不才,正是區區。」雙手挽出槍花,臉上還是一副『你無所謂我也無所謂』的樣子,看起來很欠扁。但是強盜頭子也知道,能扁他的只有兩種人:一、跟他打情罵俏的美女;二、真正的高手。可惜,強盜頭子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後者,所以他只有……「快跑啊~~~~~~」

 侍衛、騎士、臉上還掛著淚珠的華服少女都楞了,呆呆的看著強盜們一哄而散四下逃竄,手上舉著的兵器也還維持原樣,準備破口大罵的話語(比如「老子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之類的)都梗在了喉嚨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馬上的鏡華·烈看著散去的強盜聳聳肩,準備下馬……突然以很難看的姿勢跌下來,真的很難看,一隻腳還掛在馬鐙子上面哪!

 (丟臉!)不一會兒,大聲的咒罵傳來:「TMD,左腳踢到線、右腳踢到線、左腳踢到右腳了!」

 「噗嗤!你、你好好玩喔!」華服少女笑了出來,紅咚咚的只果臉上還殘留著淚水,可是已經不再傷心了。所以她並沒有看見以難看姿勢趴在地上的男子露出的淡淡笑容,也沒聽見他小聲說的「笑起來不是要好看得多了嘛!」。

 (果然是個天生的花花公子啊!)

 (鏡華:我的個性是拜誰所賜啊?!)

 「你……真的是大名鼎鼎的鏡華·烈先生嗎?」騎士們不敢相信,自己的偶像居然是……這種……無賴?!

 「我啊?」男子爬起來抓抓頭,「我是叫鏡華·烈沒錯,不過不是那個『鏡華·烈』而已。」

 「原來是這樣的呀!」華服少女點點頭,而準備過來和他套近乎的侍衛和騎士也再度露出鄙夷的神色,以高貴的姿態呼喝著他來抬翻倒的大車。笑了笑,牽著馬的雙槍騎士把雙槍掛在馬鞍兩邊,也不在意的一個人用力抬著沉重的大車。

 華服少女盯著他那俊俏的臉不禁滿面紅暈,可是怎麼也移不開自己的視線,他那無賴式的笑容和玩世不恭的說話態度,連那束在身後的銀紫色長髮也是那麼吸引人。笑起來連光神也為之失色的男子竟然一個人把大車翻過來了,令所有的人都懷疑他到底是傳說中的那個人,還是真的是一個同名的無賴而已?

 「喏!」沾滿了灰塵的大手伸到華服少女的鼻子底下,華服少女吶吶的看著大手,不明白。「什、什麼?」

 「錢啊錢啊,小姐!」大手的主人似乎沒看見少女那因英雄破滅要哭出來的臉,他是很認真的想要自己的報酬。「剛剛趕跑盜賊還有抬車子的費用,本來應該是五十枚金幣的,看在小姐這麼可愛、漂亮的份上……打個對折,砍頭去尾算二十枚好了!快快快,交錢!」

 「可愛、漂亮?我真的……很可愛、很漂亮嗎?」少女掏出一個錢袋,卻無視對面男子垂涎三尺的表情,很認真的問。

 「是啊,從未見過的可愛!」好可愛的錢袋啊,嗚嗚嗚……為什麼不給他啊,這是不人道的!

 「可是還有很多人,比我更可愛和漂亮吧?」

 「胡說,你是天下最可愛的!從沒見過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我發誓。」

 華服少女在男子眼裡根本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可是即使是個BB,拿著錢袋的樣子在男子眼中也是天下無雙超級無敵霹靂可愛啊!!反正在這個無賴男子的記錄裡面,發誓比喝白開水的次數還要多,灑灑水啦!

 「那好,你就保護我到自由都市去吧!薪金會雙倍算給你的,不過路上你要繼續冒充那個『烈焰神槍』哦!」華服少女拎著美麗的錢袋,在男子眼前虛晃一槍又回到自己溫暖的懷抱,讓伸出手呆在原地風化成石的男子無言以對,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跳上車子的少女回過頭來,嫣然一笑。「現在開始我是你的僱主喔,我叫丁叮。」

 看著大隊人馬吃定自己的施施然遠走,男子只好再度爬上馬背拍拍馬脖子,苦笑。「老夥計,看你給我找的麻煩!」唉,難道真要白做工?

 不過……自由都市啊,應該是參加國王登基五十年慶典的貴族小姐,那裡應該也有不少任務和美女吧?!自己的目標,應該是『美女』的女子也會去罷?「走吧,老夥計。就當是陪小女孩玩家家酒好了!」

 只是一晃眼,黑色的旋風就消失在路的盡頭。

 「村長,那個無賴偷了我地裡的地瓜!」

 「村長,那個傢伙向我女兒求婚!」

 「不是很好嗎?」

 「我呸!我女兒才兩歲,而且被騙走棒棒糖以後哭得我耳朵都要炸了!」

 「……」

 「村長,那個傢伙勾引了我老婆,我老婆現在要和我離婚!5555555村長你要替我做主啊——」

 「可是……咳咳!老朋友,如果我沒記錯,你老婆前幾天才過了五十歲生日吧?」

 「是啊,就是因為這個她才要和我離婚的。」

 「村長……」

 「好啦,我知道了!!」白鬍子村長站了起來,望了望滿屋子淚流滿面的鄉親很頭痛,他們村子這輩子沒這麼亂過!「我會和他們談談,要他們約束那個變態佬的。」

 「只是約束可不行啊,村長!」就在大家吵吵嚷嚷時,一個女孩子衝進來,她是村長的孫女。「爺爺,我要和他結婚!」

 「嗯,山上打獵的波克還是城裡的傑,是了,一定是與你青梅竹馬的明克!」村長樂呵呵的捻著鬍子,他最大的願望就是這個孫女嫁給一戶好人家,他也就對得起她死去的爸媽了。那三個男孩都是好孩子,孫女挑任何一個都會幸福的。

 「他們算什麼東西?!我要嫁給鏡華,要跟他浪跡天涯做一對神仙眷侶,啊~~~~~多麼浪漫!」陶醉的表情和語氣說完後,變成惡狠狠的樣子。「爺爺,你要是妨礙我的話我就要離家出走!」

 「可、可是他那個小姐比你要美麗啊,他是在騙你的!」聽著老村長的話,所有人心有慼慼的點頭,那個傢伙是女性公敵啊!(當然更加是男人的敵人!)

 「才不會哪,他說……」少女的臉頰泛出夢幻般的色彩,如同早上剛剛盛開、沾滿露水的玫瑰。「他說,我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少女,他從沒見過像我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呢!嘻,不跟爺爺說了,說了你也不懂!」

 (他只會這一句搭訕詞嗎?)

 看著少女跑出去,眾人立刻炸鍋了。

 「啊,果然又是一個美麗的少女落入他的魔手了,他跟我女兒也是這麼說的啊!雖然她還聽不懂。」說話的是兩歲受害者的父親。「是啊,和跟我老婆說的一樣。」這回是五十歲受害者的老公。

 「我知道了,我不會姑息這個色魔的!」最新一個受害者的長輩發出哀鳴,相信他不是第一個也決不會是最後一個這麼說的人。

 ……丁叮看著走出門的老村長,納悶ing~~~~~到底是誰托了誰的福呢?因為那個冒牌貨的無賴舉止,從目前為止的所有村落和城鎮都在象送瘟神一樣求他們走,不但送錢送乾糧還有求必應。

 就拿羅盤鎮來說,就是因為鎮長的老婆和女兒爭吵她們兩個應該誰是大老婆、誰是小老婆的問題,讓綠雲罩頂的鎮長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他們趕快走人,甚至在他們走的隔天就聽說爆發了無數家庭矛盾,高居各個城市離婚率榜首,至今居高不下。搖搖頭,問身邊的侍衛長:「那傢伙呢?」

 「到林子裡去了,可能入夜都不會回來了。」講老實話,侍衛長也蠻佩服他的啦,因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他擺不平的女人哪!而且自己兄弟也獲益多多!

 「這傢伙……」丁叮托住下巴愣愣的望著逐漸西沉的斜陽,「真是無可救藥嘍……」

 而鏡華呢?他在樹林裡的樹上好眠(哄女孩子也是很勞心勞力的),睡到半夜被一陣狼叫驚醒。「有狼?」就地理位置來說,這一帶不會也不應該有狼的。嗯——好像很好玩的樣子,去看看!

 從下望去好似插入雙月中的懸崖上昂首一匹孤狼,銀白色的巨狼身邊還坐著一個少女,她抱著巨狼的脖子好似在低聲耳語什麼,同樣銀色的長髮揮灑在寂靜漆黑的夜色中,似乎可以聽見她那白色衣袍帶起的風聲。攝住了鏡華眼神的是,沐浴在銀色月光下的銀色巨狼和銀色的少女。

 那讓他第一次有了戀愛心情的少女……

 第五十七卷再見迦羅(中)

 「怎麼了,那傢伙好像有點沒精打采的樣子。」丁叮問同車的使女,她知道這兩個丫頭對鏡華也是神魂顛倒,她們倆搖搖頭表示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呢?

 從車窗望出去,往常總是跟在大車旁和使女們說笑、和侍衛們說些見聞的人,有著無比活力的人,今天一反常態的低著頭任由胯下的馬跟著隊伍,偶爾抬頭也是神色茫然不知在想什麼。不過,從臉上不時出現的傻笑看來,也許侍衛長的話「那傢伙一定是在想女人了」是對的吧?

 那麼他是愛上什麼人了嗎?可是……再看傻不隆冬的騎士一眼,臉上不可抑止的泛上羞澀,去除那些低下的村姑和自己身邊的兩個不如自己漂亮的使女……難道、難道他是因為愛上了和他身份不相配的自己而在苦惱著嗎?

 (唉,少女情懷總是詩啊——)

 呆在馬背上的鏡華卻不知道丁叮的心思。那個少女到底是什麼人呢?

 總覺得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哀傷感環繞在她周圍,讓人心生憐愛,而且那幅背景是雙月、少女與狼依偎在懸崖上的景色,就像是最好的畫家也畫不出的完美畫卷。不由自主聯想到自己出來的原因,那個莫名其妙的委託,還有委託人最後謎一樣的話「當你看到她的時候,自然會認出來的。」

 該不會……就是她吧?!耷拉下腦袋的鏡華再歎口氣,自己已經是用全力跑了,可是還是慢了一步。等自己到達懸崖時,少女和狼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雖然連面孔都沒有看清楚,可是自己為什麼會有一定要保護她的想法呢?自己不是立志作一個最最偉大的搭訕王和大陸第一泡妞高手的嗎?

 「小姐,自由都市快到了!」侍衛長在看見城門的那一剎那,拍馬來到大車的旁邊向主子報告。順便拍拍仍在發楞的鏡華的肩膀,「別發呆了,你就快自由了。」

 自由?也許吧!這麼洩氣可不像自己了呀,他是穿梭在大陸的風,大陸第一的搭訕王!看著熙熙攘攘的城門口,鏡華感覺到原先的活力又回來了,雖然有些不一樣。「丁叮小姐,可以把工錢算給我了吧?」

 「你不留在自由都市參加慶典嗎?」他要走?丁叮心裡捨不得。

 「留下啊,很可能會留到慶典以後也說不定,要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了。」左看右看,被自由都市繁華迷住的鏡華在心裡盤算著口袋裡的錢,而看見美麗的少女們甜美的嬌笑還有那清涼的妝扮,不禁在心裡流淚:男人的天堂啊!

 「那你……」看看侍衛們已經準備好住店的事由,依依不捨的數出四十枚金幣給鏡華,丁叮留戀的眼神不肯絲毫放鬆。「要不要跟我進宮去欣賞歌舞?有美女和佳餚喔!」

 「進宮?」丁叮果然是身份高貴的貴族,但是帶著一個冒險者進宮?

 這小丫頭腦子壞掉了嗎?

 「是啊,如果你在宴席上表現好的話,還有可能被賞賜美女和官爵,再不濟也可以看到平時輕易不露面的妃子和公主喔!」話說出口,再編就有理由了。為了留住鏡華,丁叮什麼手段都會用的。

 「好像……還不錯的樣子。」可以看到美女?這筆買賣不錯,他喜歡!

 「那就這麼說定聘?」丁叮喜滋滋一臉仰慕的看著鏡華,而鏡華的眼光則落到路過客店的美女身上,嘴裡還差點流出口水,丟下所有的人一陣風樣跑出去。「我去街上逛逛,一會兒回來!」

 「這傢伙……」看著丁叮差點哭出來,侍衛長也只有長歎一口氣了,什麼到街上逛逛啊,分明是去泡漂亮MM去了!

 「危險危險,千金小姐的愛情遊戲可不好玩哪!」心有餘悸的擦著額頭的冷汗,鏡華看著映照在地面水漬中自己的面孔,有點變態的迷戀撫摸著自己的臉。「哎呀,長得太帥也是一種罪過啊——!我為什麼會這麼、這麼的帥呢?啊,真是太帥了——!!」

 「啊……對不起!」一個小小的身體從後面撞過來,不是在戰場上所以鏡華根本沒有想要防備,兼之還在迷戀自己當中,所以……他那張俊臉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入水坑中!

 這還不算最慘的,最慘的是不但撞到他的『兇手』直接從他的背上、頭上踩過去,連後面叫囂著「抓住那個小偷!」的人也一一踩著可憐的人肉墊子而去……抬起踩滿腳印的身體,一張比爛泥好不了多少的臉上燃燒的是復仇的火焰,從口中吐出一道水柱外加一隻撲騰著游泳的蟑螂。

 (蟑螂:啦啦啦,偶是一天到晚游泳的蟑螂!)

 忿忿的抬起頭,鏡華憤怒了,眼楮中燃燒著不可原諒的怒火。「這樣對待一個帥哥,就連神也會哭泣的呀!」

 「找到了,就是那個小偷!」

 「好大膽子,竟敢在自由都市偷東西!」

 「啊,城守大人來了。」

 鏡華隨意用披風擦了擦臉,擠到人群中看熱鬧,偶爾吃吃旁邊女孩子的嫩豆腐。所有的人都聚在一起,拿著棍棒的追逐者圍成一個圓圈,所有人冷冷的眼神看著坐在地上、裹著斗篷、顫抖的小小身影,在他身邊……一個黑色的錢袋躺在地上。

 腆著大肚子的城守從馬上下來,在手持長槍刀劍的侍衛環顧下走近。

 高高在上的語氣彷彿給了別人莫大的恩惠,還用一方白手帕摀住鼻子。

 「這就是敢在自由都市偷竊的小子嗎?小子,你可知道偷盜是大罪,要被吊死的!」

 「對不起,大人!對不起!可是……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了,也沒有人肯僱傭我,所以我才會……大人,請您不要吊死我!」小小的身影趴在地上衝著城守不停的磕頭,斗篷落下露出他的臉,那是一張雖然佈滿灰塵卻依然美麗的臉。看見這張臉,城守本來擰緊的眉頭一下子抒展開來,嘴邊掛上不懷好意的笑容。「你叫什麼名字啊?小孩。」

 聽著帶有不可告人目的的意有所指,所有人只是縮縮脖子不敢上前多話,誰不知道城守的叔父就是國王,而城守的好色和他的變態一樣在自由都市赫赫有名。不管這個小孩是男是女,只怕都要落在這個好色城守手裡慘遭蹂躪了,每天從城守府邸丟出去的孩童屍體讓自由都市沒有一隻餓死的野狗。

 鏡華的眉頭皺成丘陵地帶,他是早就聽聞過自由都市的城守是個好色的變態,可是沒想到他連小孩子也不放過!不知道這個小孩是不是也聽過,他縮成一團,顫抖著嘴唇。「龍、龍翼。」

 「真是好名字……」城守笑瞇瞇的走上前,伸出手想要去抓他,龍翼一害怕用兩隻手抱住頭。看到他瘦弱的手臂,城守的臉色馬上變了,伸出去的手也像踫到開水一樣縮了回來並尖叫著:「虎紋?!」

 虎紋!

 所有的人都「嘩!」的一下推開三丈遠,摀住口鼻對這孩子指指點點,然後在龍翼煞白的臉色裡高呼:「燒死他!燒死他!燒死他!」就像口號一樣整齊,而不帶任何同情心。

 鏡華的心也沉了下去,這孩子竟然帶有虎紋?!虎紋是一種傳染病,雖然通過和皮膚接觸才會傳染,但因為發作快、病期長、死亡率百分之百而且會全身潰爛痛苦不堪,所以大陸上對待患有這種病的人都是用火燒死來抑止蔓延。

 這種病的最大特徵就是象龍翼一樣,在身體的皮膚上出現如同老虎斑紋一樣的黑色條紋,就像與生俱來的一樣,美麗卻奪取人命的條紋。

 自從『七方爭戰』以後就以為已經滅絕了的——虎紋,而今竟然又出現在大陸上面。城守的侍衛們為難著,他們也不想接觸到患有虎紋的孩子,但是也不可能放任這孩子在自由都市亂跑,為了慶祝國王的登基慶典,城中來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要是他們有個三長兩短的話……

 就在侍衛們包圍住絕望的少年,準備用長槍和刀劍先殺死他時,一個如同天籟般好聽卻悲哀、柔軟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來。「即使是可怕的傳染病,守護人民的侍衛也不應該把刀槍對準無辜的孩童,你們不覺得羞恥麼?」

 「什麼人?出來!!」城守躲在衛兵身後,扯起嗓子底氣不足的喊著。

 「我說錯了嗎,城守大人。」一個全身籠罩在月白色斗篷裡的人走出人群,侍衛們看見這個人不由自主的讓開了道路,月白色的人影來到龍翼的面前,蹲下。從斗篷裡伸出一隻手,白淨、柔若無骨的柔荑、指甲上擦著淡淡的粉色蔻丹,帶著飄渺虛無的蘭花香氣撫上少年驚恐的臉頰,就好像水流裡面浮動著冰塊相互撞擊般的聲音盛滿憐憫和慈愛。

 「可憐的孩子……」

 不知為什麼,被這麼一撫,龍翼覺得所有的苦和痛都離開了自己,可是所有的委屈也湧上心頭。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月白色的人影伸出兩隻臂膀,比雪白的蓮藕還要粉嫩的雙臂,好像天使伸出的憐愛羽翅一般包圍住少年,緊緊的摟住髒兮兮的他,好像他是什麼寶貝一樣。

 吐氣如蘭的聲音再一次響徹在他耳邊,多了幾分憐愛。「放心吧,沒事了。」

 大街上站滿了人,可是沒有一個人可以在這種情況下張開口,往昔繁華的大道上只餘下孩童如釋重負的痛哭聲,好像想要把所有人心裡的痛苦都要哭出來似的哭聲。被月白色斗篷罩住的人影抱著小小的、骯髒的孩子溫柔的一如孩子的母親,小小的孩子緊緊抱住唯一給他安慰的人痛快的哭著,哭著他悲慘的命運,真是聽者傷心聞者流淚。從月白色人影的身上發出乳白色的光芒,像太陽,可比太陽更溫柔;象月亮,可比月亮更耀眼;象星辰,卻又比星辰更加恆遠。籠罩在這光芒之下,孩子的哭聲漸漸低下去,他那裸露在外抱著月白色人影的手臂上面黑色的虎紋也在慢慢消失,然後恢復他原本光潔的肌膚。月白色的人影帶著淡淡的笑意,輕輕拍撫著龍翼的背。「沒事了,不會再痛了……」

 「這是什麼?不像是法術,也不是治療魔法……」鏡華看著月白色的斗篷沉思著,這個人散發出的氣息很弱可是充滿淡淡的悲傷,很奇怪的感覺。「你是治療師嗎?」城守的眼珠子定在明顯是女性的雪白手臂上,吞下一口口水,心裡一轉泛上邪惡、齷齪的念頭。「不是。」月白色斗篷的女性很明顯不願和城守多說,把錢袋還給失主,然後拉著龍翼的手準備離開。可是在城守的示意下,所有的侍衛再次舉起刀劍,不情不願的對準他們兩個。略一停頓,月白色的人影轉過來面對色咪咪的城守。「這是什麼意思,城守。」

 城守摸摸自己的雙層下巴瞇起老鼠眼,自由都市高官的女兒自己都認識,這個顯然是從別的地方來的。身邊沒有侍衛,肯定不是什麼有身份的人!嘿嘿,他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這麼美的手臂了,依此類推手臂的主人應該是絕世佳人吧?真是一箭雙鵰啊!「哼,一個是偷東西的小子,一個是同夥,你們是不是想趁著國王登基紀念的慶典搞破壞啊?!給我抓起來,好好審問這兩個盜……不,外國的間諜!」

 「有證據嗎?」沉默了一會兒,月白色的人影開口了。冰冷的聲音完全失去了適才的溫柔,好像一隻溫馴的猛獸露出它尖銳的牙。雖然它很溫柔,但猛獸到底是猛獸。「什麼?」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城守楞了一下。這女人真的是平民嗎?對……對,一定是!擦去冷汗,城守依然固執己見一廂情願的想著美事。

 「沒有證據,你這個城守可以亂抓無辜百姓嗎?自由都市還有沒有王法了?」月白色的人影步步緊逼,絲毫不肯退讓。

 「王法?」胖城守從鼻子裡哼出一個音節,「老子的叔父就是國王,王法就是老子的家法!老子說要抓的人,誰敢不給面子?!」

 「就等你這句話了……」低低的諷刺語調,只有被摟在懷中的龍翼聽到,他用不解的眼光望著被遮住面目的月白色人影。城守得意的一揮手,侍衛們呈包圍圈向兩個人走過來,周圍的人雖然很想讓這個人也替自己的親人治病,可是民不與官斗啊!

 「大膽,誰敢無禮!」撥開人群的是直接聽命於國王的近衛隊,領頭跑來並大聲喝阻城守的正是隊長,近衛隊隊長帶來的隊員迅速分開人群讓出一條通道,通道盡頭停著一輛馬車,而那周圍也有著近衛隊的隊員。「這位是國王請來的尊貴客人,不許無禮!」

 「你……」城守恨恨的瞪了一眼隊長,也知道若是叔父請來的客人自己可得罪不起,只好垂頭走到一邊。誰知道月白色的人影反客為主,倒將他一軍。「城守大人,『您』不抓我這外國的間諜了嗎?」

 「這、這個……是我弄錯了,抱歉。」黑著臉,看看近衛隊隊員們畢恭畢敬的態度,傻瓜也知道國王對這個人的器重,城守還要靠自己的叔父吃飯呢!何況這次在自由都市舉辦登基慶典也是他的主意,如果辦得好就可以調回首都去加官進爵,雖然比不上這兒的享受,但討好叔父的話,連王位也不在話下!

 「那就好。」月白色的人影帶著龍翼走上馬車,龍翼的神色是不敢置信,其他人也露出又慕又妒的眼光。城守暗自罵娘的時候,近衛隊隊長湊過來不知道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恍然大悟和戰戰兢兢起來。兩撥人馬各自散開,人群在沒有熱鬧可看的情況下也散開了,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有趣的人,在今天的晚宴上應該可以看見她吧?

 鏡華露出自認為很帥的笑容,這麼想著。看在其他人眼中卻完全是另一回事了,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老公,那邊有一個瘋子在淫笑嘍,我好怕喔!」

 「八成腦袋撞壞了。我會保護你的,老婆。」

 「老公你真好,我好愛你澤!」

 「哦,我也愛你老婆!」

 「不過是個宴會,用得著穿的像個花瓶嗎?」鏡華貪婪的眼光追隨著上菜的美麗侍女和華服紳士、貴婦以及羞澀少女們的容顏和華貴的飾品上面,估摸著如果這些東西倒手可以賣的好價錢,還有那些脈脈含情給他飛媚眼兒的貴婦。扯了扯差點把他勒死的衣服,揉亂自己本來梳理整齊的頭髮重新用繩子繫好,整個人散發出有點壞壞的痞子氣息,倍加吸引人——尤其是女人的注意。

 「還好啦,我不覺得小姐像個花瓶啊。」丁叮的侍衛長笑了一下,用力把自己的視線從隔壁那個傢伙身上拽開。呼,這個傢伙的魅力還真不是吹的!看那些貴婦、少女露出的迷醉眼神就知道了,她們全部被迷住了。

 「我不是說丁叮,我是說我啦!我像個花瓶!」拿了杯酒斜靠在二樓的欄杆上,俯視著底下大廳裡面川流不息的貴族們,品嚐著手上難得的美酒。這就是貴族的生活啊,還真是會享受呢。

 嗯……好酒!再來一杯!雖然有了美酒和女人(夠不上鏡華心裡美人的標準)不過……唉,如果這時候天上掉一塊金子來多好!

 「嗤!!」侍衛長把剛喝進嘴的酒還給了地毯,還有一些跑錯跑道到處亂竄。「咳咳……你這傢伙!咦?燈怎麼關了?」

 兩個人像其他人一樣被突然熄滅的水晶能量石燈光所吸引,看向唯一亮著的高台,高台上鋪著喜氣洋洋的紅色地毯,地毯中央在眾目睽睽之下昇上來一個王座,上面坐著的就是今日的主角——國王大人是也!

 不知道是誰先喊的,所有人舉起杯子高呼:「國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著群情洶湧,鏡華咧開大嘴也舉起杯子意思一下。「國王萬稅,萬稅,萬萬稅。」

 國王舉起雙手,眾人安靜下來。「朕的子民們啊,很高興你們共同處在這個最美好的時代,可以說有著這樣的繁榮與和平與在座的各位都是分不開的!現在,就讓我們盡情的歡樂吧!」

 眾人又是一陣歡呼,之後在國王的示意下正對王座對面昇起一個很大的圓形舞台,金色的水晶能量石燈光打照在舞台中央,顯得那麼紙醉金迷。

 音樂緩緩響起,如同狂風暴雨一般,但是隱隱又帶有聖潔的高貴。

 從空中一邊飄下來一邊舞著的是一個金髮的美女,她有著聖女般高貴的容貌,深藍的眼楮彷彿會說話一樣,金色的長裙似乎並不妨礙她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金色好像黃金打造的髮絲,金色的長裙輝映著金色的光線,配上有如仙樂飄飄的音樂,整個人好像在半空舞蹈的金色鳳凰一樣那麼奪目!

 一曲終了,金色的燈幕逝去,台上半跪的金髮美女消失在黑暗之中。

 眾人還在品味著金髮美人帶來猶如神曲般的高雅之中時,曲調一變充滿誘惑,雖然台上依然黑漆漆,可是眾人眼前仿若出現一個風情萬種的嬌俏美女在衝自己微笑。

 紅色的燈光突然出現,燈光裡是一個紅髮紅眸象火一樣熱情的美人兒,她飛揚的火紅秀髮像是燃燒愛情和激情的火焰可以把任何男人的心都溶化。金色叮噹作響的飾物在她清涼的妝扮上更是誘惑無比,她的打扮暴露而不下流,露出一點點,可是最想看的部分……偏偏裹個嚴嚴實實!豐富的肢體語言讓每一個人都沉浸在誘惑當中,無法自拔!

 紅光一閃,紅髮美女的最後一笑彷彿留在每個人心底流連不去的時候,音樂又變了。

 淡淡的,恍若從人心最深處散發出的憂傷和安寧,台上的燈光變為如同月華一樣的銀色。

 真的是燈光嗎?那淡淡包裹著少女的銀色光華,就好像是少女在黑夜中散發著銀色的光,銀色的長髮上沒有任何的飾物就像白金打造的最完美的飾物,月白色的輕紗籠罩在她柔若無骨的嬌軀上,讓男人目眩女人神迷。輕輕的歌聲從紅檀小口中宣洩,有點悲傷、有絲猶豫、淡淡的愛慕在沒有歌詞的歌聲中,痛苦的表情和憂傷浮現在舞者的臉上。

 在歌聲中,人們彷彿看見了漫天的殺戮與血腥,無助哭泣的孩童與婦女恍然就是自己的親人!是真?是幻?

 正當眾人想要揉揉眼楮生怕自己眼花的時候,少女的動作靜止了,一滴淚從她白玉般的臉頰滑下,隨著淚珠整個銀色的少女從舞台上消失,最後一抹銀光是落到舞台摔碎的淚滴……

 好半晌,人們才想起來要鼓掌,燈光重新照亮人們的視線。國王站起來,在他身旁站的正是適才出現的三位舞者,在燈光下看一樣帶有自我風采的三位美女。國王舉起手,眾人安靜下來。「各位,大家也應該猜到這三位美女的身份了吧?相信不用朕再介紹了,她們就是名震大陸的……」

 國王沒有說下去,所有的人心裡都浮現出她們的名字,那是任何一個長了耳朵的人都曾聽過的名字。大陸三大舞姬——『金色那羅』、『紅色沙羅』,還有……『銀色迦羅』!

 第五十八卷再見迦羅(下)

 看著沙羅如魚得水的跟年輕貴族們調笑,那羅和國王的相談甚歡,迦羅淡淡一笑走到落地窗前望向漆黑夜晚的王宮花園。已經好幾個月了,從龍崖上落下居然大難不死,是不是應該感謝下面的水潭?

 經過這些才感覺到自己一個人的力量還是太過渺小了,不知道其他人到底怎麼樣了呢?而且東方之龍和暗凰的力量被那三根針封死在體內,雖然本身還有真氣和魔法……隱隱的,迦羅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在大家的勸阻下,自己放棄了回卡儂的念頭而化身迦羅,想到不久之前的談話……迦羅秀氣的眉頭蹙了起來。

 「想什麼呢,美女?」

 迦羅回頭一看,是風姿萬種的沙羅。沙羅擺脫了那堆不懷好意的人群來到迦羅面前,跟她一樣舉杯望向窗外,眼角瞥向那羅好像也很想加入進來的樣子。

 看迦羅注意到自己,那羅也向國王告聲罪走過來,就這樣三個人自成一個小圈子,沒有人願意打斷這種美麗的聚會。不過,打破他們的頭也猜不到,聞名大陸的三大舞姬的談話和風花雪月沒有絲毫關聯,反而是嚴肅而認真的。

 「找我有什麼事嗎?」淡淡的抿了口酒,甜甜的、略微辛辣的液體滑下自己的喉嚨,讓腦子更加清醒。迦羅笑了,自己什麼時候可以這麼悠閒了?真是奇怪啊!

 「別說得那麼難聽嘛!呵呵呵,我呀從很久以前就好想、好想見見妹妹你了呢!」沙羅親熱的挽著迦羅的手臂,舉起酒杯和那羅踫一下。

 「你知道現在大陸岌岌可危了嗎?」

 「哦?是嗎?」迦羅不動聲色的把手從沙羅懷中抽出來,背對著落地窗細細打量這兩個在自己之前出名的美女,沙羅她們想幹什麼?這兩個女人,不若表面上那麼簡單!

 「大地將由榮變枯,人類的心裡充滿怨念,所有的種族都會被捲進戰爭中去的傳說卻是徹頭徹尾的一個……大笑話!而真正窺視著的真實又是什麼呢?迦羅……你和我們一樣清楚……不是嗎?」那羅正視著迦羅漂亮的眼楮,帶著魅惑又似引導的態度。

 「……」喝下一口酒,把將要出口的話衝回落肚裡,迦羅苦笑,自己的麻煩還不夠多嗎?狠狠挨了一劍,難道還沒學乖嗎?「這跟我沒關係。」

 「你以為……身為凰的你……真能夠置身事外麼?」沙羅冷冷一笑,紅色的光從眼眸中透射出來,聲音帶有無比尊貴,幾乎讓人無法拒絕。

 幾乎。「你無法拒絕『我們』,正像我們同樣無法無視你的痛苦一樣!

 凰!」

 「……不再是了。」低啞的嗓音細若游絲,即使是有心人也聽不清楚。

 「什麼?」

 「你們可曾感覺到?暗凰已經被封住了,所以,我不再是你口中的凰了。大陸的死活,也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被最重要的人捅的那一刀是那麼深、那麼痛、那麼冰冷,作為水月的心也從此冷卻下來,不再有原先的激情和雄心平淡如水,哀莫大於心死吧?

 所以現在的她是迦羅,而迦羅是沒有心思去做任何和大陸存亡有關的事情的,這次的邀請也是,只有在街上的時候那個孩子讓她掛心而已。

 「而且……你們……也跟我沒有關係。」

 「就因為這樣嗎?就因為這樣,你就放棄了嗎?迦羅……不,水月,你讓我失望!在亂鬥武殺陣的時候,我是個女人也為你的風采折服,可現在的你連只拔了牙的小貓都不如!如果不是大庭廣眾之下,我真想狠狠打你一巴掌,看能不能打醒你!」沙羅手被那羅緊緊攥著,看起來是很想馬上給迦羅一巴掌的樣子。「只是這麼小的打擊你就受不了嗎?!

 那你要如何為你的親人報仇!我看錯你了,你只不過是個無能之輩而已……放開我,那羅。」

 歎息一聲,那羅轉過來看著聽了這一切依舊沒反應的迦羅。「我們需要你這樣的人,迦羅。我和沙羅的力量雖然覺醒,但是在看了你的表現後,我們認為對付敵人需要的是你這樣的人而不是我,也不是沙羅,更加不是任何人。迦羅,你是無可取代的存在啊!」

 「算了,那羅。這個女人已經沒救了,所有人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在她眼裡只有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吧?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她重視的人了,就讓那些傢伙毀了這個世界也好,這個女人是這樣想的吧?!

 可以站出來做些什麼的人都不曾站出來,那麼我們這些多餘的人說再多又有什麼用呢?」沙羅冷冷的話語鑽入迦羅的耳朵,像針一樣刺痛她心底最痛的那一塊傷疤。

 「就讓她抱著化膿流血的傷口自憐自哀去吧!如果連摔倒了再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有,活該暗凰和龍被封印,我看還不如換個主人比較好咧!

 省得呀,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放開我,那羅!讓我說!」沙羅似乎說上癮了,不依不饒。

 「夠了你。迦羅,雖然我認為沙羅的話激烈了一點,但你真的不能這樣逃避現實,很多人都知道你的身份,迦羅就是水月、水月就是迦羅。所以你真的可以置身事外嗎?你和我們一樣清楚,你……做不到!就像沙羅說的,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如果連你自己都放棄了你的未來,那你就愧對你那些親朋好友。而且……流膿的傷口要徹底清理乾淨才不會一直痛啊,忽視它……有時候並不是個好方法哦,迦羅。你要勇敢的站起來,迦羅,我們的敵人已經出現了……不是嗎?」

 聽了那羅的話,迦羅渾身一顫,杯中的酒潑了出來灑在地板上留下一道痕跡,往昔的意氣風發、雄心壯志都還留存在心底,就像是將滅未滅的篝火一樣殘留著餘溫,隨時準備再次燃燒自己。喃喃自語不受控制,滑出喉嚨。「……魔神將……」

 「是的!」那羅和沙羅對看一眼,眼楮一亮。

 對……對嘛!魔神將算什麼啊,她可是天上沒有、地下無雙的水月!

 沒有人可以打敗的水月!!「你們說,要我站出來?那麼,你們可以幫我嗎?……鳳!」

 「我們就是因此而生的!」沙羅與那羅再次相對一笑,「不過,鳳還有一個人哦!這次比較奇怪,凰與龍同生,可是鳳卻分為三個,而且舞和長蛇竟然相戀了。你說好不好笑!」

 她們說得輕鬆,迦羅卻笑不出來。赤角鹿的話在心裡迴響,「當其中的六個甦醒之後魔神的封印就會變得脆弱,魔神的前鋒也會掙脫遠古的束縛來到人間」!自己身上的金龍和暗凰;沙羅、那羅與另一個人代表的火鳳;北方的舞與長蛇;還有在亂鬥武殺陣時甦醒的——虎!

 「封印……」不行!她一定要阻止封印的解開,即使它被解開放出魔神,也要把他再打回地獄深處好好反省!本以為火鳳是沙羅,沒想到居然會分身為三個人……是巧合嗎?迦羅有點擔心,這一切代表什麼呢?

 正在這時,幾個喝醉酒的年輕貴族跌跌撞撞的走過來。互相打著眼色,把三個人包圍起來,其中一個還把手搭在迦羅肩上噴著酒氣的大嘴靠近她的臉。「三個美人兒……嗝……寂寞吧?讓我們來陪你們……」

 皺著眉頭,毫不留情推開那張臭烘烘的臭嘴,氣急的迦羅幾乎想甩他一巴掌!「滾開!」

 那羅和沙羅也帶著同樣的表情,三個人靠在一起,而外面是貴族少年們。不知道那幫子貴族是說好了還是怎麼樣,總之沒有一個人來過問一句。而特地把三人請來的國王則被別人引到一旁,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發生了什麼事。

 「不要讓我說第二句,滾!!」嗜血的光芒閃動著,迦羅……不,水月心底深處那無法發洩的痛苦和氣憤都湧上心頭,如果不是還顧忌著周圍的人和老好人的國王,她真的會大開殺戒!

 「哦,有人找死……」遠處一個人捧起酒杯,微笑著抿了一口。那個少女渾身散發的殺氣,絕對不是一個小小的舞姬所應該擁有的,她的身份恐怕大有來歷呢!

 「迦羅,不要。」那羅和沙羅對看一眼,偷偷拽住迦羅的衣角。要命,沒想到把她的殺性給激起來了,這下子……可有麻煩了!

 「住手!!」一個聲音恰在此時響起,阻止了一場惡戰。

 「誰?誰他媽的在這兒逞英雄?!」被迦羅推開的貴族子弟轉過頭去,一個高大威猛的年輕人氣勢洶洶的朝這兒走過來,他一臉正氣怒火滿腔,手緊緊的握住身邊的劍柄,一身黑衣象煞了催命的殺手!

 「你、你是誰?」當下,貴族子弟們的氣勢弱了一半。

 黑衣男子一步一步走過來,來到迦羅跟前……跪下,捉住她的裙擺放到唇邊輕輕一吻,帶著無限的崇敬。「對不起,迦羅小姐。我來晚了。」

 皺起眉,迦羅看著他那黑衣微微濕潤的地方,她看見的是那隱藏在黑衣下的傷口。「傷還沒好就到處亂跑,你嫌上次從懸崖跳下來死不了是不是?!」

 奧雷加低下頭不語,貴族子弟們雖然沒有看出來他傷口開裂,但聽說傷還沒好,就又圍了上來。其中一個還一腳踩在未起身的奧雷加肩上,低頭嘲笑挑釁著。「哈!好一條忠心耿耿的狗啊!叫兩聲來聽聽怎麼樣,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見奧雷加的手攥緊劍柄,貴族子弟們笑得更大聲。「狗還學人家配劍啊?真是丟人!讓你的主人用身體來好好取悅大爺,大爺就饒你一條狗命如何?!」

 「奧雷加,做你該做的事!」既然奧雷加在,就不需要自己出手了,而且迦羅也害怕自己出手把整個王宮砸成危房,到時候漏了底就不好了。

 「是!」所有人眼楮一花,奧雷加已經使出水月當初所傳授的劍法——天上人間。第一式,青門引。輕飄飄的劍法卻後勢強勁,如同一位佳人獨坐西樓垂首歎息,落落寡歡,無盡幽思盡在其中。

 第二式,燭影搖紅。如果說第一式的青門引只是愁思的話,那麼第二式就是視野開闊而後又一落千丈的抒情,前招極其華艷,過片刻忽轉抒情婉轉悲啼,端的奇妙無比。

 第三式,解連環。大起大落的劍法看似一式卻是由六招組合而成的,強調孤寂主題的劍招夾雜著始終貫注全身的真氣,不像我上次用的時候盡量把劍氣壓到最低,而是意氣風發全力以赴。

 嬌生慣養的子弟怎會是奧雷加的對手,何況還是用的天上人間前三招?巨響也驚動了國王,而在三大舞姬的精湛表演下,國王大怒懲罰了所有袖手旁觀的貴族。

 而剛剛恢復往日信心的迦羅,忽略了不遠處一雙飽含興味的眼神……

 「翼!」回到旅店,迦羅衝進別人的房間,可惜這個女人根本沒有進別人房間敲門的習慣!

 「老天……水月!你為什麼不敲門?!」平時冷靜的軍師臉紅著從床上坐起來,拉起被單遮住赤裸的胸膛。

 「嘖嘖!我現在可是迦羅哦,你忘記了啊?這個建議還是你提的呢!」

 水月瞧了一眼他露在外面的肌膚,他又紅著臉捂得更緊些。去!又不是女人,遮什麼遮啊?!撇撇嘴,水月毫無淑女風範,一屁股坐在翼床上,而且就在他的身邊。

 「我知道啊……只是被你嚇得忘記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挪開一點,翼希望自己離這個可怕的女人遠一點。當初可真把大家嚇壞了,本來「青色傭兵團」在黑暗鳳凰的亂鬥武殺陣落敗後就離開了,沒想到走到半途聽見巨大的水聲。好管閒事的天性讓大家去一探究竟,沒想到一口深不見底的水潭被血水染成淡粉紅色,水月就在水中緩緩下沉,腹部還開了個大洞。

 剛把她撈上來,只聽風聲鶴唳天上又掉下一個人來,原來是自動跳崖的奧雷加。忠心是讓人感動啦,不過好像蠢了點……大概是跳得太猛了,奧雷加渾身被潭底的亂石割得如同破布娃娃一樣。

 這兩個傢伙足足躺了幾個月才能爬起來,而團長為了保護他們繼續生存下去,由自己提議以迦羅的身份掩飾。不過……團長到底是怎麼說服水月的呢?這可是一個難解的謎題,只知道當時團長約水月到人家店裡去談,後來水月什麼也沒說就恢復成迦羅的身份。

 不過……從那張賠償天價單上,大家多多少少都猜到一點兒……恐怖啊!

 「龍翼呢?」水月突然想起被自己從街上帶回來的小孩,不由感歎。這孩子出乎意料的擁有一張美麗的臉孔,可惜是個男孩子。

 「團長說他是個好苗子,所以想收留他。」翼小心的看看水月,咳嗽一聲,臉又紅了。「可不可以……讓我……先穿衣服……?」

 「我……想要解開封印。」沒聽見他在說什麼,水月直盯著他的雙眼,說出自己的決定。被下封印一事她只和翼說過,連青楓都不知道,所以只想和他商量。當時自暴自棄的時候,冷漠的態度傷害了不少關心自己的人,包括愛音、青楓……所以,此刻她想要重新出發!

 「什麼?!」被水月這麼一打岔,翼忘了要說什麼,跳了起來。

 「你找到方法了嗎?」

 「沒有。」聽到水月這麼說,翼又像癟了氣的氣球癱了下去。「可是我想去試試看,也許有機會也說不定!」

 聽到水月這麼說,他忽然神色古怪的看著她。「你打算一路跳舞找過去?」

 「不,我想一個去找。既然這是金屬就有工匠,一個人對方比較會沒有戒心。相信我,我一個人比帶著你們一大票要方便!」水月倒是信心十足。

 「對呀,他們既然可以打出來,就應該可以有人解得開!」翼又有信心了,捧著頭細心的想著,然後……一彈手指滿臉喜悅。「我想到了!

 水月,有人可能有辦法試試看!」

 「誰?」

 「矮人!」翼說出了一個古老種族的名字,神色嚮往。「矮人是天生的能工巧匠,任何金屬和器具都逃不過他們的眼楮,所以如果可以去矮人那裡的話,機會應該很大!不過,矮人的住處很不好找就是了。」

 「那還不是沒機會?」不,應該還有別的辦法。水月才不相信矮人可以與世隔絕,多多少少都要和人類接觸吧,即使是無意之中……

 騎士?不,矮人討厭老是窺視他們技術的騎士!

 獵人?矮人會殺了帶著獵人去的他們!

 傭兵?翼他們就是傭兵,連他們都不知道,知道的人不會很多!

 冒險者?……對!在各個大陸冒險的他們一定有人知道,哪怕是一個也好,自己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水月決定馬上就到冒險者協會去!

 說走就走!

 「水……」翼看著水月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就突然站起來就衝出門去,只好歎口氣躺回床上繼續窩著。

 「水月小姐……你又打算丟下我了嗎?不,我無論如何都要保護你……」

 牆角一個影子默默的摸著腰間的長劍,苦澀的笑浮上臉龐。「我用我的生命發過誓,我不會再讓你孤單一個……」

 第五十九卷長鬍子的女族長

 「你就是冒險者協會介紹的人嗎?」

 「是的。」

 水月無奈的看著眼前的美男子,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他身上透出一股神秘的味道。瞟了一眼正用大頭擦著自己面頰的龍馬……她想她知道了,因為舉世罕見的龍馬,自己懷疑他也是很正常的。不過看他似乎不正經的眼,裡面卻有著說不出的東西……算了!

 再看看掛在馬鞍兩側的雙頭雙槍,水月笑了。這,會是一個好幫手呢!在水月打量男子的時候,他亦是任對方上下思量,末了……微笑。

 「看夠了嗎?迦羅小姐。」

 點點頭,水月也是笑著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不停刨著蹄子的龍馬。

 他拍拍它健美的背脊,有點故意的。「黑皮的速度很快,小姐和我一起騎如何?啊……對了,不管冒險者協會那幫老頭有沒有說,在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鏡華。」

 「我想……」水月慢吞吞的順著龍馬那烏黑髮亮的鬃毛,「黑皮大概不會扔下我吧?何況,我是僱傭你們的人呢!」

 哇咧!鏡華咧咧嘴,突然……悠閒的神情一僵,看著銀髮的少女從空間囊中召喚出一隻銀狼。莫非……莫非她就是……?!眼神放軟,看著巨大化的銀狼上坐著的銀色少女,雖然月光換轉為日光,可是一樣耀眼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側坐上寒牙的脊背,水月正想催促鏡華,眼楮卻無法從他身後堅韌的影子上離開。那個影子抿著唇站在那裡,手上的劍反射著金光,一匹也可稱得上良駒的寶馬在一旁吃草,馬背上妥貼的緊繫著他的包袱。他帶著哀傷的眼神走了過來,看著自己。

 這樣的神情,這樣的動作讓水月心中感動,說不出話來。人影來到水月面前,無比堅毅的語氣顯示著決不妥協。「您……又想一個人離開嗎?那麼絕情?!我跟自己發過的誓言不是瞎說的,希望您不要再這樣做,因為您不是一個人,奧雷加會一直跟隨著小姐到任何地方!」

 「是嗎?」一股暖暖的暖意從心底昇起,水月淡淡的看著這個傻瓜又把傷口弄裂了,那渲染在衣服上的紅色濕意,眼神變得溫柔。「如果我被魔王抓走呢?」

 「即使追到世界盡頭,奧雷加也會殺死魔王跟隨小姐。」他俊朗的臉上半絲玩笑的神態也沒有,對他來說,小姐的每一句話都是對他無可反駁的命令。「不管對手是魔王還是天神,只要小姐一聲令下,奧雷加絕不皺眉頭!」

 「那麼,我命令你……」奧雷加抬起臉充滿期翼的看著水月,她微微笑道:「在我死……不,即使在我死後,你也要好好顧好你自己的小命,聽到了沒有?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准你隨隨便便丟掉!」

 「是!」瞭解小姐脾氣的奧雷加明白她的意思,急急忙忙牽來自己的馬,喜氣洋洋。因為這代表水月小姐同意他跟著他們了。

 其實矮人住的並不遠,很多地方都有它們的身影,因為人類總是窺視著它們的技術,久而久之就和人類疏遠了。雖然這麼說,但是三個人走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一個矮人,倒是路上發生了不少的事讓三個人很是頭痛……

 「救命啊!」聽,又來了不是!

 支起耳朵聽聽,鏡華打個呵欠閉上眼。「男的,是找你的。」

 皺起眉,水月還沒有說話,後面又響起一聲:「救命啊!」

 這回是女人的聲音,水月和鏡華相互看看,同時歎氣。這是怎麼回事呢?其實說起來很簡單,是兩個人容貌惹的禍。

 話說三個人離開自由都市沒多久,就在一座城市裡面遇到一對兄妹,他們因為某種原因(沒打聽)被人追殺。其實大家不想管閒事的,真的不想。要怪就怪那個傢伙不長眼,竟然要順便抓水月?!一生氣,抓狂的水月就把對方全打趴下了!

 沒料想,那對兄妹口口聲聲叫著恩人要以身相許,妹妹纏上了鏡華,而哥哥則跟在水月屁股後頭。不知道鏡華是怎麼處理那個女的,反正自己是把不要臉的蟑螂狂扁一頓以後走人,後來不知道怎麼地就有越來越多的人跑出來喊救命,然後再要求以身相許。本來想說交換救人就好了,萬一里面有真正需要救的人,可是不行!不論他們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男的就是非要跟在自己後頭,女的則是纏著鏡華或者奧雷加。水月覺得自己已經救人救到沒力了,所以聽到喊救命就頭痛。

 一男一女的『求救者』跑到跟前,還故作害怕的要求大家出手,連台詞都一樣。「救救我,後面有人要殺我!」

 「哼!」水月哼了一聲,看向追逐兩人的『殺手』,天呀!連刀都拎反了?!太活寶了吧?!

 「唔?」鏡華突然從馬背上爬起來,笑了。他這一笑不要緊,當即把那個少女迷倒,差點昏倒在地上。「你們難道不知道這一帶是矮人的領域嗎?他們不喜歡人類,除了他們的朋友之外其餘擅入者……死!」

 耳朵捕捉到一絲異響,挑起眉。水月並不搭話,她倒要看看這小子在搞什麼鬼!

 「矮人?矮人呀!」從草叢中露出的、毛茸茸的臉孔把所有人嚇跑了,比兔子還快!水月甜甜一笑,矮人有那麼可怕嗎?

 矮人出現在大家面前,其中一個明顯比其他人高的大鬍子走了過來,在鏡華面前停下,而鏡華也趕緊下馬臉上還掛著討好的笑容。「呀,族長!好久不見!」

 「你這傢伙,一走就是好多年。」矮人族長看了看跟在鏡華身後,不言不語的水月。「你這次怎麼帶了個女孩子來,族裡你的後援會成員會有意見的,到時候我可不管!」

 「呵呵,族長你說笑了,我後援會的會長不就是您嗎?」鏡華笑嘻嘻的在對方手背上印下一個吻,正當水月發現自己後脖子雞皮疙瘩起立的時候,鏡華向水月介紹了這個矮人。「這位是矮人族的族長,織衣。」

 啥?!楞了好一會兒,從矮人長長的頭髮移到他滿臉的大鬍子,然後再後知後覺的看向『他』鼓鼓的胸部,這個……這個……這個矮人……是……

 女的?!水月半天回不過神來,唔……打擊好大!「你、你好……」

 「你的反應還算合格。」怎麼聽還是公鴨嗓子的織衣點點頭,好像對水月的反應還算滿意。「我們矮人都是女性當家,長鬍子的是女性,去了你要習慣才行啊!」

 「那男性呢?」女人當家?這地方合她的意!不過……再看一眼女矮人,水月還是覺得這副尊容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接受的就是了。

 「哦,男人當然要做男人應該做的事了。」女矮人一邊帶著族人回去,一邊和水月閒聊,似乎對她很感興趣。「就是燒飯、洗衣服、做家事這一類的,他們男人也就只能做這些了,我們女人才幸苦呢!又要冶煉,又要採礦,還要打仗……忙死了!居然還要生孩子?!你說,我們是不是很幸苦?」

 「是!」雖然對這種陰陽顛倒不太習慣,不過對這番話水月還是很同意的,不過下一句差點讓她的下巴掉下來。

 「對吧!更何況我是一族之長,有個把個男人有什麼關係?這些男人真會吃醋,平時看還挺可愛,可是一吃起醋來啊……男人都一樣!」

 這種話,平時聽男人說的時候不是滋味,此刻從一個女矮人嘴裡說出來。

 也是怎麼聽怎麼不是味兒。

 「對了,你們到底要來做什麼啊?」走到一片樹林前面,女矮人突然回頭問水月,然後指著樹林。「裡面是我們矮人村,所以做為族長,我要問清楚你的來意。」

 沒有選擇,水月只好簡單的把事情說一遍,女矮人族長站在原地想了好久,最後一拍手。「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要跟我們族裡的長老商量看看,而且這種金屬對冶煉的矮人來說也是致命傷。太有吸引力啦!」

 退開族人,織衣帶著三人一起繞過樹林走向更深的地方。「這個長老是以男人的身份當上長老的,族裡的人對他不是很好,而且你也知道……女權當道嘛!男人再怎麼努力也是比不過女人,而且他還從人類那裡學來不好的習慣,他居然鼓吹要男人當家!哼,連鐵錘也舉不起來的男人怎麼當家?」

 說到後來,織衣暴跳如雷的抱怨著。「要不是他是唯一剩下的長老,我非把他一腳踢出去!看他怎麼活?!」

 就是嘛!水月聽得直點頭,奧雷加是什麼也不說,而鏡華則是像在看怪物一樣看兩個女人。不遠處,白樺樹皮搭成的小房子就在眼前。一個矮人從裡面走出來,看見有人來很明顯一愣,呆在當地。

 「Ericend長老!」織衣叫著,總覺得聽起來不情不願。

 這個矮人除了矮了點兒之外,活脫脫是個美男子!只見他的頭髮不像織衣一樣亂蓬蓬的,而是很細心的梳理好,衣著也很有品味屬於賢者的打扮。

 「族長!」矮人長老Ericend恭恭敬敬的叫著,眼楮還很不老實的瞟向幾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個足智多謀的人……矮人。「今次來有什麼事嗎?」

 「老實講我是不想來的!」織衣毫不客氣,粗略把事情經過講一遍,Ericend長老低下了頭想了片刻,然後在織衣耳邊不知嘀咕什麼。只聽見織衣不停的點頭,而且還不時的望過來,最後兩個人似乎達成了共識似的。

 「這個……小姐是否知道我矮人一族的寶物,那個族長的繼承之物?」

 Ericend此時看來就好像剛剛偷吃了十七八隻雞的狐狸,笑容可掬可是包藏禍心!

 怎麼可能不知道?水月苦笑著點頭,不會又和神器有關吧?!「真理之錘。」

 「是的。」Ericend很滿意,然後摸摸下巴,似乎是遺憾自己沒有族長的那一大把鬍子,羨慕的看了織衣的鬍子一眼。「好吧,如果你能找回真理之錘的話……我們矮人絕對會找出原因來的,矮人說話一向算話!」

 「為什麼你們這麼好說話,矮人不是很仇恨人類嗎?」這點最令水月想不通,雖然只見了兩個矮人,可是和傳說大相逕庭的言行讓她疑惑。

 聽到水月這麼問的鏡華突然咳嗽起來,似乎被什麼嗆著了。

 織衣含笑飛了個媚眼兒給他,然後才豪爽的笑著說:「因為帶你來的,是所有人夢中情人的鏡華,我們這兒所有的矮人莫不以嫁他為榮,還為他組織了一個後援會。對了,你要不要加入啊?」

 惡~~~~~~才不要!

 正當水月猛烈搖頭的時候,Ericend露出一個和他英俊面容不協調的笑容,帶點兒調笑,帶著點兒色咪咪。搓著手靠近這個,他從剛剛就很想接近的美女了,眼楮不老實的瞄向對方的豐滿臀部和高聳的胸房。

 「那個……需不需要我來幫你檢查一下啊?要是……」咕嘟一聲,嚥下一大口口水。「你想檢查其他地方……也是可以的……」

 面對矮人的銀色美女面容一冷,週身散發出如冰似霧的殺氣!讓Ericend一縮脖子,不過他還是不死心,眼光還是不停的在她身上所有引人犯罪的地方游移,露出的笑容一看就知道,這老小子準沒想好事!

 突然銀色的美女嫣然一笑,如同春雪初融、百花綻放令人心醉,風情萬種的笑容讓矮人不知身在何方了。Ericend暈陶陶的很是受用,且美人正款款向他走來,眼中大有情意。「你真的想看麼?」

 口中口水分泌過剩,生怕一開口就溢出來的矮人大點其頭,恐怕慢上半秒鐘就讓美人兒改變主意。

 「那好!」像是沒看見Ericend兩眼放光,銀髮的美人兒嬌媚的一笑,背轉身去。縴縴玉手伸伸到肩膀上方,輕輕將外罩脫去,露出一片好似美玉雕成的雪白背部。再度回頭一笑,頰上飛上一片紅暈,益發顯得她嬌艷欲滴、楚楚動人。

 Ericend看著前面還大喘粗氣,可是看到那片雪背不由伸出手想要摸,猶豫了一下看向對方。誰知美女害羞的轉過臉去,說道:「你想摸就摸吧。」

 聞言大喜的Ericend立刻撲上去,對美人玲瓏的曲線大摸特摸!還一邊露出色咪咪的笑容,一邊脫美女的衣服流口水……

 「他……到底在幹什麼?」織衣不解的回頭問水月,對方臉上掛著的冰冷笑意讓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再看看水月手上的東西。織衣露出一個笑容,聳聳肩,裝作什麼也沒有看見。

 水月手上拿著一個中國傳統的白玉香爐,裡面是燃燒後散發出甜甜香味的香氣,這種香讓人產生幻覺,反之也用於見到被迷惑後的本體,別名為『甜香』。這就是十三香中的迷惑!

 若有若無的香氣纏繞著那個醜態畢露的矮人,此刻正對著空氣做出一些不堪入目的動作,就好像在脫一個人的衣服,而這一切都是源於他自己的想像。

 搖搖頭,織衣只有裝作看不到。「這位小姐,可否讓我看看你的封印?」

 聽見重要的話,水月乖乖轉過身去,將頭髮撥到胸前露出後頸,再將頭髮往上盤,一點金芒在後腦閃爍著諷刺的光。織衣湊過來仔細看著,還不時嘟嘟囔囔什麼,因為是矮人語所以連水月也根本聽不懂。過了好一會兒,織衣才示意她可以把頭發放下來,然後面有難色。

 「這個似乎是傳說中才有的金屬,應該是融合過的,手藝不比矮人差……甚至要好很多!這個人一定不是平常人,這個金屬太奇怪了,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解決辦法的,前提是你找到真理之錘。真理之錘丟了還不到一天,建議你去附近的特邑去看看。你知道的,我們矮人不方便在人類面前露面……」

 於是苦命的三個人就再次出發,來到特邑城。可惜的是,很難打聽到真理之錘的下落,而身為迦羅的水月在和那些達官貴人周旋之下也很心煩。

 晚上。

 「水月大人!」點起蠟燭的驛站客房,當水月一個人獨坐燈下的時候,一個激動著壓抑的聲音叫著她的名,令她感覺很熟悉。

 歎口氣,水月幽幽喚出對方的名:「季加?」

 「是的,水月大人!」年輕的黑色身影在銀色的美女面前跪倒,看著水月,可以看得出他很激動。「在大人再次出現的時候,季加就想來找大人了,可是因為有些消息……所以……大人!季加有事要稟報!」

 「說吧!」水月不動聲色,周圍在她面前那一點燭火面前顯得特別黑暗。

 「季加這次來,一共有三個消息要報告。首先是大人原先的那些夥伴,蘭等人脫離方丹國國王彼方之控制,領著『狂獅團』的人打起反抗的口號。她們正式更名為『狂獅軍團』,成為方丹最大的自由組織,但是軍師一職空缺。」

 是嗎?蘭啊……遙遙思念著昔日的好友,水月露出苦笑,蘭你這又是何苦?

 「然後,帕佩國開始了統一大業,一個自稱叫梵音的人見人就殺,手段殘酷。而且帕佩的王太后晚縴垂簾聽政,羽虎風華上的聖火神廟居然聲明,他們支持新政,且派出一個小女孩打頭陣。現在的羽虎風華,已經有一半落入他們手中,大多是被屠殺後心寒投降的。」季加繼續說給水月聽。

 嗯……看來,其他的地方沒有動靜,應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虎啊,你就甘心被他們利用嗎?還是聖火神廟的內部……

 在心中長歎一聲,水月面色為難,自己又要被捲入這團混亂中去嗎?

 「最後是有關雷颯斯下任繼承人的,老國王打算把王位傳給雷颯斯皇家騎士團的團長——雪真‧;剎摩,也是他的外甥。不過……」

 看了水月小姐一眼,季加又飛快的低下頭去。「按照雷颯斯繼承的規矩,雪真團長要到他們的聖地通過考驗,穿過不眠之谷。超過時間還沒有出來,現在沒人能進去,所以大家都說他失蹤了。」

 「胡說!一個大活人,還在谷中,不去找就說失蹤?!太混蛋了!」

 聽到這裡,水月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稍稍平復了心中的震驚,也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她微微偏過頭去。「奧雷加,你認為呢?」

 什麼?!這裡還有其他人?季加一驚,自己可是確定了只有水月大人一個人才現身的!

 「小姐的意見就是奧雷加的意見。」角落裡,奧雷加抱著他的劍身著黑衣坐在那兒,似乎從來就沒有移動過,炯炯發亮的眼楮閃爍著忠誠。「鏡華呢?」水月的頭再微微側一下,抓出另一隻大老鼠。「偷聽可不是美德。」

 「我可沒有偷聽啊!」帶著失笑的辯解從柱子後面傳來,華麗得好像從宴會歸來,鏡華從柱子後面走出來。「只是月色不錯,出來散步而已。」

 「是啊,在沒有月亮的夜晚賞月,然後一散步就散到我房中?」水月帶著諷刺的眼神看著這個無法自圓其說的傢伙,他身上帶著淡淡的香水味兒,似乎還不止一種。再看他一眼,輕輕遞給他一塊手巾。鏡華不解的看著水月,而她則看他的臉,那在昏暗燈光下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臉。「把你臉上的唇印擦乾淨吧。」

 「哦……好……」有些尷尬,鏡華接過手巾胡亂擦著。

 「嗯?」水月皺起眉,感覺到淡淡的波動帶著焦急和懷念,出現在自己的感覺中。

 面前出現一個豎立著的綠色波紋,就好像立著的水突然被投下石子,蕩漾著一圈圈的綠色思念波。輕輕的草木清香充滿著整個房間,從綠色波紋的中心伸出一雙手,然後是穿著綠色大禮服的一個人。他長長的頭髮披散在兩肩,尖尖的耳朵擺動著,絕世容顏上堆滿焦急和見到自己想見的人的喜悅。

 「精靈王?」水月詫異極了,這傢伙來幹嗎?

 精靈王一把拉過水月,迅速帶著她消失在綠色的波紋中,那通往另一個地方的大門。在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就這麼消失在房間裡面,只餘下細不可聞的聲音解釋一切。

 「大事不好了!」

 第六十卷白蝶—妖蝶現身!(上)

 昔日綠色的苔蘚變得枯黃,黏黏的黑色土地上流淌著紅褐色的血水,或是其他的濁流。以前來時頑皮扯著水月頭髮的小精靈們,此時了無聲息的躺在地上,透明的翅膀沾染了污穢,長長、柔順頭髮變成枯草糾結成一團。那些昔日高聳入雲的綠樹,只餘下漆黑的枝幹在風中發出哀嚎,它們如雲的綠冠變成土黃色的腐葉鋪滿地面。

 原先生機勃勃的花園,是人類所想不到的美麗,可是現在也只剩下一片焦土。

 上空的天空捲起一圈圈烏雲,好像在昭示著什麼,連飛鳥也不敢輕易掠過,地上滿是動物和精靈們的屍體。帶著腥臭的風狂野的吹著,剩下來的精靈和半精靈一族就站在這片被污染的土地上,他們無言的看著,眼楮裡流露出無助和悲傷。

 即將出口的話語吞回肚子裡,水月被精靈王從綠色的魔法波動中帶出來,看見的就是這一幕!不為人所知的輕輕搖晃一下身體,她掩蓋不住湧上心頭的眩暈,這、這是無丘嗎?不……這怎麼可能?這就是她當初收服赤角鹿的美麗地方,飛舞著精靈的祈願花園嗎?

 一道金光和白光從水月身體中飛出,站立在她身後,金闢邪和赤角鹿也只能默默無語的看著這一切……

 「您……終於來了。」屹立在這個污泥濁水環繞的地方,卻依然身上不曾沾染半點灰塵,帶著疲憊的眼神望向靜默的少女。半精靈一族的族長,綠茵那綠色的大眼楮曾經讓水月不止一次聯想到大地的生命,可現在如同無丘一樣,毫無生命力。

 水月心中無限感慨與悲痛,在那綠色的眼楮中,她總覺得看見了無聲的指控。可是這種輕柔語氣中透露出來的疲憊,讓她想要裝作沒有聽見都不行。

 朝前走了幾步,天上不知道從何處飄下一片枯黃色的落葉,水月輕輕伸出手將它接在手中……可是它馬上發出惡臭變成黑色的濁流,從她細長的指縫滑下,留下輕微的刺痛。

 輕輕咬牙,水月用力握緊拳頭!深深體會這深切的痛,她痛苦與諒解的眼光從精靈們的面上一一掃過,最後回到精靈王身上。「……多久了?」不願意問,可是……這種恐怖的變化,只顯示了一件事,一件大家都不願意發生、也不能發生的事!

 面對美麗得如同自己族人的少女,精靈王深吸一口氣,像是想要把悲痛的心情壓抑下去,控訴的眼神看對上少女悲傷的眼。「夠久了。」

 (別亂說話!這件事和她有什麼關係?!)金闢邪跳到赤角鹿頭上,露出兩個小尖牙,好像一隻主人被欺負了的小狗。

 (這是……魔神復活的前兆……)赤角鹿抬起頭,赤紅色的眼看向遠處,一隻蹄子彎起不斷踢著焦黑的地面。(時間……不多了,封印就要解開了。)

 遠處傳來樹葉作響的沙沙聲,而且越來越大,似乎是被林海包圍著。

 由遠而近,及近又遠的聲音彷彿迴盪在空谷的回聲,那麼悠遠而又那麼近,似乎你一伸手就可以抓到,可等到你伸出手去,它又遠在天邊了。

 水月輕輕的皺起眉,抬起手壓住被突如其來的狂風吹起的長髮,眼前飛舞的發阻礙了她的視線,可是她還是很認真的在聽。什麼聲音,居然這麼詭異?看一眼同樣驚訝的精靈們,水月順著聲音的來源走到守護之樹的面前。

 守護之樹,依然風姿卓越的傲立在它原本的地方,也只有它周圍還有一片小小的樹林了。聲音正是從它的內部發出來的,而且聽起來似乎還在不斷擴大中。

 「好像是……翅膀的拍打聲。」跟著不能釋懷的少女,收起了控訴眼神的綠茵側耳細聽,有絲不確定。

 不說不知道,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大家都感覺到很像!既像是樹林沙沙作響的樹葉聲,又像是有什麼微小的生靈在撲打它們的翅膀,那種很小但是數量很多的。和精靈撲打翅膀的聲音有所不同,是那種更加柔軟的、更加詭異的、更加……讓人心煩意亂的!

 「那是……」仔細聽了一會兒,恍然大悟的精靈王嘴巴張得老大,塞個龍蛋都綽綽有餘了。不好了!他怎麼忽略了這個?愚蠢的他沒有將族人帶走,反而因為一時的不平,還將水月給捲了進來!

 (封印魔王最後的封印啊……)明白了精靈王的顧慮,同時也非常瞭解整件事的赤角鹿和金闢邪看向前方,不同的是……它們比較期待這次的局面。到底水月在這世界的轉輪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它們要張大眼楮好好看清楚!(魔神的詛咒就要破繭而出了,你們要小心!)

 非常突然的……輕輕的歌聲環繞在眾人周圍,樹葉般的響聲更是亂成一團,彷彿失去指引方向的候鳥,在沒有出口的巖洞裡無助的拍打自己的翅膀,歌聲陡然高上一個音階!

 隨著這個音階,地面上輕輕鑽出嫩綠色的幼芽,搖頭晃腦的跟著音樂打著拍子,各色的花骨朵從枝條中探出身子,搖搖晃晃的抒展開它們皺巴巴的花瓣。宛如大地回春般不可思議的景象,就連最接近自然之神的精靈們也沒有見過!

 綠茵和精靈王驚訝的看著伸出雙手的少女,在歌聲響起的一霎那,她額頭那一顆突然出現的紅色菱形硃砂分外妖嬈,整個身體籠罩在一團交錯的白、紅光之中,胸口卻瑩瑩發出藍色的光暈宛如倒映在水中的魚鱗圈圈點點,銀色的髮絲也在沒有流動的空氣中飄舞著。

 銀髮少女委婉的音色彷彿潺潺流水,忽然一個轉彎再上一個音階,不需要更多的動作和語言,這就是最美的音樂。一條河流靜靜地從眾人面前流過,開始只有細細一條,然後慢慢加快加粗,很快就變成一條小溪。

 少女額頭紅光更盛,然後一亮,紅色菱形硃砂的上半部突然像是盛開的花朵,綻放了。原本如同花骨朵的硃砂印記上分出兩瓣,又像是一根枝椏上分開了三朵花,艷麗而不可思議。在歌聲中,翅膀的拍打聲幾乎細不可聞,時間越來越長……銀髮少女的額頭沁出細薄的汗水,硃砂更是仿若水染胭脂一點紅。歌聲再拔,悠悠蕩蕩浮上最高的台階,要斷未斷的彷彿懸空的髮絲。突然,翅膀的拍打聲激烈起來,歌聲一頓……

 細細的髮絲終於斷了!

 「啪!」的一聲,所有的花朵、樹木、河流就像是吹出的肥皂泡一樣,迸出血色的濁流破碎了,將整個地面染成血紅色。污濁的血流流過大家的腳背,從地底冒出黑色的植物,伸展它們那龐大而醜陋的身子,白色的牙狀物體流出口水,滴在地上發出『滋啦滋啦』的響聲。

 翅膀的聲音加大了,像是這些生靈又活躍起來似的。銀色的少女歌聲細若游絲的繼續著,卻再也壓制不住它們……少女額頭紅光乍現!三瓣的紅色花朵再次綻放,從旁邊的兩瓣再次分出兩瓣來,五瓣的印記就像是一朵紅蓮開在光潔的額頭,似乎生來就是如此妖嬈。

 翅膀撲打的聲音越見清晰,一發不可收拾!

 在歌聲與翅膀的較量中,守護之樹被一團白光籠罩住,地面慢慢冒出七道淡白色如同煙霧一樣的身影,他們圍繞在守護之樹的旁邊,好像想要盡最後的努力。守護之樹的白光一會兒淡下去,一會兒又光芒大盛。

 在別人眼中,煙霧般的身影是看不清楚臉孔和身形,只可以感覺到他們皆伸出手,指尖發出綠光。

 那是!淚水靜靜的從水月的臉上悄悄滑過……不需要太多的語言,她也可以猜出七道身影的身份,在這種危急關頭,他們依舊流連不去保護著大地啊!

 不知道七道身影和詛咒的較量發生了什麼,籠罩著守護之樹的白光突然把七道身影全部彈開!飛散在半空的雲霧之中,一道接一道煙幕飛落眾人身旁把他們包圍住。大家覺得一股溫暖襲上心頭,似乎回到了幼年期,需要別人保護一樣。

 「水月……以後就要看你的了……師父……已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找出事情的真相吧,幫助需要幫助的人……這是古老的居民……大家的希望……」

 一個蒼老、陌生卻又應該無比熟悉的聲音迴響在水月的腦海,雖然宛如在打啞謎,可是她又怎會不明白?那是她從來未曾見過的師父,原來……師父他們不但修煉在這個封印之地,還在死後盡最後一分力,甚至……不惜魂飛魄散!是的,不惜如此也要保護自己隔世的徒弟,否則他們足以自保的!

 「水月你是個乖孩子,我們很欣慰有你這麼個徒弟,我們在魔神身上下了最後一道封印。但是,以我們的力量是不可能支持很久的,所以……以後的事就要靠你自己了……我們最心愛的弟子……」

 另一個蒼老的女聲也傳過來,不止是水月就連大家也可以很清楚的聽見,大家無言的看著白色的光把那一片小樹林籠罩,淚水在精靈們的眼角閃爍。亡靈那淡淡的思念波,勾起大家對昔日美好家園的懷念。

 (水月,你必須要去找另一個天地六聖!)不能再沉默了!看起來,魔神的力量依舊超出了自己的預想,金闢邪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眼楮盯著前方那越見擴大的白光。(只有她才有淨化這片土地的能力,她的歌聲可以把魔神的詛咒困在這裡。)

 當然,只是詛咒。如果真的是魔神已經甦醒了,大家根本就不會想到和他對抗,因為……級數差得太遠了!

 (你瘋了!)聽見金闢邪這句話,雖然不能不贊同,可是事情要從長遠來看嘛!赤角鹿回頭瞪它,這小子敢情是亂了方寸,怎麼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來呢?(她有自己的約定要遵守,要是那邊也出事的話,水月這場仗連打都不用打,輸定了!)

 「還吵!」水月頰上的淚早已不見,火大的給了它們倆一人一個爆栗!雖然不太明白它們說得到底是誰,但是也可以猜出一二,無論怎麼樣,他們都不能自己先亂了才行。「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這份閒心?!」

 (對不起……)金闢邪和赤角鹿都低下頭,像兩個做錯事的小孩。

 翅膀的嘈雜聲如同響在耳邊,好似響在心裡,讓人很不舒服而且還無法抑止。大家皺著眉捂起耳朵,可是那聲音好像無孔不入,像是一把尖錐刺進你沒辦法摸到的地方,讓人空有百般武藝也……無處用力。

 低低的吟唱迴盪在耳邊,好像樹葉的低喃也像是咒語的低唱,沒有歌詞的絮語卻清晰的勾勒出往日的綠色家園。回過頭去,向來喜好潔淨的精靈以及半精靈們,不顧地上的污濁跪在那暗紅色的腥水中,雙手合十閉著眼祈禱著。

 像是堅硬的硬殼出現一個裂縫,撲稜稜的翅膀響聲像是終於找到了出口,響徹在周圍,精靈們和半精靈絲毫沒有反應!水月一驚,抬頭望去。

 像是被白光包圍成繭子的守護之樹迅速乾癟下去,好像全身的養分都被吸食殆盡,一大堆的白色蝴蝶從中飛出!它們像要慶祝自己重生一樣,捲起白色的龍捲飛向天空那團團烏雲,在空中排列出各種圖形。

 被烏雲籠罩的天空好像是潑上了黑墨的底色,而那耀眼的白色蝴蝶就更為清晰,幾千、幾萬……不,好幾十萬、幾百萬的蝴蝶飛舞在天空中!摀住耳朵也似乎可以聽見惡意的嘲笑,還有那高叫聲,詭異且不祥的白蝶!

 恣意的飛舞著的白蝶,似乎終於想到了什麼,像一片衝著面門而來的巨大浪潮席捲過來!金闢邪身上發出金色的光芒,而赤角鹿的赤角也放出紅色的光來,兩道光芒組成一個護壁,把大家包圍起來。白蝶撞在護壁上,發出尖叫聲。透過像是玻璃罩的護壁,大家終於看清白色妖蝶的真面目……

 天!水月寧願自己從未看過!

 妖蝶的頭是人類模樣的腐爛頭顱,綠色的尖牙露在唇外,腐爛的肉塊掛在露出骨頭的顱骨上面,有著不知道什麼蟲子鑽進鑽出的嘴發出尖叫和高笑。妖蝶的身子是魔獸的軀體,帶著堅硬的長毛,裡面蠕動著不知名的黑色蟲子。它們的觸鬚是兩到三截的白骨,一搖一擺的樣子讓人不由自主想像它們的磨擦聲!白色的蝶翅沒有固定的形狀,由白色、煙霧狀的骷髏組成,每一個都張大嘴似乎在嘲笑著人類。

 妖蝶們分成兩撥,一撥圍繞在護壁外圍,不斷用它們的身體來撞擊著護壁,因此讓金闢邪和赤角鹿額頭也冒出了汗水。另一撥則落在各地各處,它們吸食著樹林的綠葉和地上的血水,還有那魔界植物也逃不過它們的尖牙利口。眼前最後一片污糟的顏色,就這樣消失在眼前。綠色的葉子變成焦黑一片,所有的一切就像是燒過的紙錢,只餘下一片飛灰。

 吸食了各種東西的妖蝶,顏色開始慢慢變化。如果是落在樹上的,翅膀慢慢滲透出綠色,雖然同樣是綠色,可是那是一種不斷在變幻著、化出骷髏叫著的綠色!落在地上的,泛出猩紅色的光芒,好像一根根血紅的舌頭在舔著自己的顱骨。空中的妖蝶幻化成千萬種顏色,可是,無論怎麼看還是一群白蝶。妖異,而可怖!

 白色的妖蝶在天空中搖擺自己的身體,撒下如煙如霧的白色磷粉,白茫茫的一片。過了一會兒,似乎是對護壁中的精靈們失去了興趣,白蝶全部離開了,可是……在空中飛舞的白色阻礙了大家離去的步伐。

 「我們要不要先離開?」慢悠悠的,一個精靈看著精靈王,臉色有些不好看。「呼吸……好難過……」

 是的,這也是精靈為什麼順應大自然的法則居住在森林的原因,他們是森林的守護者,森林也是他們的庇護人。失去了森林,精靈就會漸漸衰弱,沒有了清新的空氣以及活躍在其中的各種魔法元素,精靈會一點一點的消失!

 精靈這種種族無論是小如拇指,還是大得和人類體形相似,雖然看起來不一樣,但是本質是一致的。也就是說精靈本身就是由特殊的魔法元素所組成,越純淨的空氣中飽含的魔法元素就越多,精靈可以使用的魔法也就相對增強,而他們的生命力也就越強。

 相反,如果空氣中的魔法元素單一或者稀少,精靈就會越來越虛弱甚至死亡,更不用說魔法了。正因為這些特點,精靈是獨一無二可以使用精靈魔法的純粹生命體,而且生命體所構成的某種元素越多,這個精靈這種元素的魔法就越強!

 現在,這些白蝶吸食的是有形體的東西,但是也包括空氣中的魔法元素,這就使得精靈們感覺越來越不舒服。簡單說,就是他們的生命在變相的被白蝶啃食著!

 「離開?」綠茵只擁有一半精靈的血統,這種半精靈也是非常特殊的生命,不過比起精靈來……在這種情況起碼他要好得多。但是,白蝶看起來可不怎麼挑食的樣子。「我們要怎麼才能離開?」

 要……怎麼才能……離開?

 突然大量缺少魔法元素,就算這裡有著精靈王和其他眾多的大精靈,沒有辦法使用魔法……難道要出去用走的不成?就算想,現在恐怕也做不到吧?畢竟,漫天飛舞的白蝶氣勢洶洶的想要致他們於死地,看起來似乎很有耐心的樣子,他們又豈肯成為妖蝶的食物?

 「詛咒……我們逃不過的……」搖搖頭,首先沒了信心的反而是精靈王。「這是魔神卡索羅梅的詛咒,在他封印解開之前,他詛咒人類以及幫助並且站在人類一邊的所有種族,所以……在他出來之前,他要毀掉至少一半世界!這是他的誓言。」

 「卡索羅梅?」水月一愣,這個名字好熟!等等,這是魔神的名字嗎?魔神有名字嗎?一把拉住精靈王,問出大陸上人人都知道,可是只有她這個鄉巴佬不知道的事情。「喂,精靈王!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卡索羅梅是魔神的名字,而他被封印時發誓要詛咒人類,並且先毀掉一半的世界?」

 「沒錯,怎麼了?」精靈王不解,本來想專心和水月談話的,可是一轉眼覺得有些擠……「金闢邪你們怎麼了?該死!」

 雖然說金闢邪和赤角鹿是『天地六聖』,可是白蝶是魔神的詛咒,飽含著強大的怨氣!即使是它們,在長時間要支撐可以容納這麼多人的護壁也是非常吃力的一件事。

 (我們沒事。)金闢邪連笑也笑不出,可是還是用一種很愉快的聲音,看得出它盡力讓護壁再大一點。(對不起喔,我再試試看好了。)

 「我不是說這個!」精靈王氣得臉色都變了,轉頭看著自己的族人,美麗如女子的他生起氣來還真多了一點點男子氣概咧!「我們精靈族都死光了是不是?居然連一點力都不能出嗎?」

 「是,王!」聽得出帶著恍然大悟和羞愧,許多精靈伸出了自己的手,即使非常不舒服也開始釋放出元素之力,一下子……感覺好多了。

 可是,這似乎不是一個好主意。

 黑色的烏雲在頭頂捲起層層陰霾,灰色的海浪帶著悲泣撲打著焦黑的海岸,空中飛舞著如同群魔亂舞的妖蝶,空氣中流竄著如同鬼哭狼嚎的尖叫和嘲笑。

 即使不是有意吞噬,金色和紅色組成的護壁在越來越多妖蝶的包圍也開始縮小,而當所有的精靈和半精靈身上散發出元素之力加入後,反而吸引了妖蝶的注意!它們瘋狂的包圍著護壁,沒有眼珠的黑洞洞的眼眶窺視著護壁裡面的獵物!

 水月彷彿沒有看見這一切,她腦海中不停的重複著卡索羅梅這個名字,她是在什麼地方聽過同樣的名字呢?她記不起來,可是確實是非常熟悉,而且在她的印象中這個名字的主人應該不是魔神才對!是……是誰呢?誰提過這個名字,還說過這個名字和她有著莫大的關係?

 唉!水月搖搖頭,想不起來。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知道、明明就在腦子裡面打轉,可惜就是找不到正確的答案,只有不經意間才能想通內中的關鍵。「快,那邊要加強,不要讓白蝶進來!」精靈王穩重中帶著後怕的聲音傳入水月的耳朵,讓她不自禁的轉過頭去,這一看……可讓她回過神來了!老天,什麼時候變成這種局面了,就在剛才嗎?怎麼沒有人叫她,就這麼讓她發呆?

 精靈王說過的話飛快在水月腦子中閃過,她知道它們是貪婪的生物,是對這大地上一切的詛咒,所以它們要把所有的東西都破壞、吃掉!汗水順著臉頰流入冰冷的頸窩,身體早已變得同樣冰冷不堪。水月一點把握也沒有,就算此刻只有她一個,她也沒轍!

 走——走哪兒去,怎麼走?留——大家能撐多久、能留多久,能不被吃掉?

 答案是:未知!

 第六十一卷白蝶—妖蝶現身!(下)

 白色的妖蝶在天空中恣意舒展自己的身體,不遠去也不離開,黑洞般的眼楮直勾勾的注視著焦黑土地上一個護壁,那裡面有它們非常喜歡的食物!只有其中一個,身上帶著讓它們懼怕的氣息,看不見形體可是可以感覺到那強大無比的壓力……它們想要放棄,卻又有點捨不得那些美味可口的食物。

 在護壁中的人都束手無策,就連水月也皺緊了眉頭,只是看著天空中飛舞的白蝶不發一語。她該怎麼辦?用火焰的魔法,還是用香……該死,要是護壁可以移動就好了!可是,現在虛弱的精靈王他們根本使不出轉移魔法,要不然大家根本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水月,你可以用魔法嗎?」她想得到,別人也一樣想到了,而且也希望她可以是救星。綠茵的眼楮就直盯著水月,同樣也皺緊了眉頭,他們半精靈雖然可以使用魔法,但是同樣要凝聚空氣中的魔法元素,所以現在他們也無能為力。

 「可以是可以……」水月沉吟了片刻,這片刻在其他人眼中宛如千年歲月般長久,他們不喜歡變成食物!無論是什麼東西的食物,都不喜歡!

 下一句讓大家點燃一線希望。「雖然,我現在無法使用很強大的魔法,不過……我可以先想辦法試試看。」話是這麼說,可是水月自己一點把握也沒有……香?香對這些妖蝶會不會有效?

 可是……總要試試看才行啊!水月深吸一口氣,攝入她肺中的是帶著腐屍氣味的空氣。從空間囊中掏出一個散發著霧氣的香爐,這是用最堅硬寒冷堅冰鑄造的冰之香爐,燃燒著冒出淡淡冰氣的曇花之香,拒絕生命、可以凍結一切生機的攝魂之香,屬於『四季香』的『冬之香』!

 如果沒有火之元素來烤熟這些蝴蝶,那麼也許寒冷可以讓它們死亡?

 沒有把握,水月咬緊牙關使出全力。「冰心!」

 雪白的冰霧瀰漫在空中,迅速凍結著一切,黑色的焦土上面壘起一寸又一寸的冰霜,空氣中驟降的溫度讓精靈王也不禁打個寒戰。可是,沒有用!

 變幻著色彩的妖蝶更加大聲的叫囂著,在冷冽的凍氣中飛舞,像是彩色的雪花。似乎對冷冽的空氣情有獨鍾,妖異的白蝶身上泛起種種不同的色彩,在白色與黑色交織的天地中飄蕩著,每一種色彩都在蠕動著,讓人感覺不到美麗只剩下噁心!

 「這……」綠茵皺緊眉頭,不安的看看水月,她臉上也是一片不敢置信的神色。難道,精靈族和半精靈族就要被這些妖蝶吃掉了嗎?他們就這麼沒用嗎?!不,一定有辦法的,哪怕魔法元素稀少……他們至少要送走比較重要的人才行。

 是的,只有這麼做了!「水月,精靈王……大家也許可以做出一個魔法陣,但是只能送走很少的人,你們……還是離開吧。」

 「什麼?」正在苦思對策的兩人聞言一起轉過頭來,連問話的語調都一模一樣,互看一眼……水月和精靈王同樣看到了綠茵的決心。一個他們覺得很不值得的決心。「你讓大家為我們送命,然後我們幾個人苟且偷生?你當我們是什麼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畢竟……你們比較重要……」綠茵想要表達自己的意思,可是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被水月的擁抱打斷。「水……月……?」

 「感覺到了吧?」水月緊緊抱住綠茵,眼楮卻看著其他的精靈和半精靈們,神態安詳而美麗。「我是溫熱的,心臟也一下又一下的跳動著,我也會受傷、哭泣、痛苦乃至放棄……我是人啊!綠茵,我不是神!你不需要為了我犧牲自己,知道嗎?世界少了我不會停止轉動,但是如果每個人都和你一樣……沒有朋友的我……還怎麼面對這陌生的世界?要怎麼面對……你教教我!」

 「水月……」身體僵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感動,水月的一番話讓他認識了與已往不同的人類,是了。他知道為什麼赤角鹿會挑上這個少女為守護者了,現在的他也為之深深感動,如果只有她自己的話一定可以離開,可是……她卻選擇了和大家同生死共存亡!

 懷中的少女的確是溫熱的,連帶著把自己的心也溫暖了起來,這股熱流一直貫穿了身體的深處……綠茵知道,這輩子他都不會忘記!輕輕的伸出手,同樣摟住給自己勇氣的少女……「謝謝你,水月。」

 「我們,要一起離開!」回以一個微笑,水月用力抱了一下綠茵,她可不希望自己苟且偷生。而且,人命就是人命,精靈也好、半精靈也好、甚至其他種族也好,生命消失在自己眼前,這是自己最無法忍受的事情了。唉唉,她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改掉這個心軟的毛病?

 「好。」沒有說話,綠茵靜靜的退到了一邊,他放棄了讓水月與精靈王獨活的念頭,現在大家要一起動腦子來考慮怎樣離開。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全部人離開!

 「如果可以……也許……」呆呆的望著護壁外猙獰的妖蝶,精靈王的臉色變幻莫測,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是又不敢確定的樣子。喃喃自語著的他臉色一片淒然之色,讓注意著他的人感到奇怪。

 「也許什麼?」水月才不管他是不是精靈王呢,一把揪起他的領子,將那張美麗無比的臉孔拽到自己眼前質問。有辦法不早說,搞什麼搞啊!?

 「你不說我就揍你喔!」

 聽起來倒像是撒嬌的威脅讓所有人大開眼界,精靈王回過神來也是一臉苦笑,他明明比水月高,可是還是被揪得好難看……真丟人。不過,是水月的話就無所謂啦,誰叫精靈族也喜歡美麗的事物呢!而且,水月是目前所看過的人類中,最漂亮的一個。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看見一個人類這麼威脅一個精靈,還是精靈族中的最高統治,精靈王族的列祖列宗會不會氣得從棺材裡跳出來?哦~~忘記了,精靈族所謂的死亡是回歸自然,不存在跳出來的問題……還算是不幸中之大幸!精靈王暗自慶幸著,偷偷抹去手心的冷汗。

 「你到底說不說?」低啞的聲音顯示著水月的耐心到頭了,眼前這個雖然是帥哥,但是最好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否則,嘿嘿……休怪她把這張帥帥的面孔打成豬頭三!

 「等一下等一下,我說!」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道理,精靈王還是懂的,所以他擺出低姿態。「看情況,精靈和半精靈發揮不出實力施展魔法,主要是因為空氣中充滿了妖氣,所以我們才無法做出足以送走所有人的魔法陣。」

 「這麼說也有道理……」水月微微低下頭思索,細長的手指放開了精靈王的衣服。「繼續。」

 「也就是說,如果可以驅除白蝶或者恢復空氣中的魔法元素,我、綠茵、再加上我精靈族十三系護法精靈的幫助,要離開這裡應該不難。」

 一口氣,精靈王把心中的盤算全部說出,讓大家慢慢消化。

 「驅除白蝶?」水月帶著諷刺的微笑抬頭看看頭頂,然後再搖搖頭。「恐怕做不到吧?它們多得足足可以把我們全部人砸死!不過,恢復空氣中的魔法元素嘛……倒值得一試!」

 「是呀!這個辦法可行性很大,不過水月你要一下子發動十三系的魔法,不太可能吧?」綠茵也贊同,不過他個人認為不太可能。「畢竟,如果一個一個發動的話,可能只會給那些白蝶加菜,對我們一點好處也沒有。」

 「沒錯,所以我只說可以一試嘛!」精靈王強調,他也不想啊!發動十三系魔法他不是做不到,而是沒有大量的魔法元素他無能為力,白蝶剛好抓住這一點,讓他無計可施。水月就不同了,她是人類,而是是個非常能幹的人類!他相信她可以做到!

 「沒錯……」喃喃重複著精靈王的話,水月抬起頭似乎決定了什麼,眼神在精靈族中尋找什麼。「可以一試,不過十三系護法精靈願意幫忙嗎?」

 「當然願意,吾族的守護者。」連聲音也好聽得過分,在水月的注視下十三名精靈越眾而出,其中看起來像是首領長老般的人物尤其站在前面,他美麗的大眼楮帶著溫柔的笑容看著水月,微微躬身。「為了拯救族人,十三系護法精靈願意出力,不過,必須要有十三系的魔法元素才行。」

 「我懂,就是一次使出十三系魔法吧?」水月鬆了一口氣,可一旁的金闢邪與赤角鹿現出不滿的神色,似乎想要阻攔又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因為它們全力維持護壁的關係,所以一句話也無法說,甚至連傳達也做不到。

 「不過,單靠我一個人恐怕做不到呢……」水月輕輕笑笑,伸出雙掌仔細看著,好像有了什麼打算一樣。「精靈王、綠茵、十三系護法精靈,麻煩你們準備魔法陣,一旦感覺到足夠的魔法元素就不要客氣,儘管讓大家轉移好了。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你打算怎麼辦?」聽出來水月的力所不怠,精靈王有些急了。

 「精靈王!」綠茵皺起眉,真的生氣了。他真是搞不懂這個精靈王,難道他只關心自己嗎?哪怕是關心族人也不行,水月當初沒有和他走,他倒好……只關心自己!

 「你不要誤會!」聽見綠茵這麼大聲喊自己,再回過頭來看見一堆不屑的眼神,精靈王再遲鈍也知道大家誤會自己的意思了,急出一腦門子汗來。「我是擔心水月的安危,可不是只關心自己!我是這種人嗎?」

 「這可難說……」綠茵小小聲嘀咕著,突然想起什麼,猛然轉頭看著水月,如同大地生命一般的眼楮閃閃發亮寫滿了疑惑。「等一下,水月!我好像剛剛聽你說,你要一次發動所有十三系的魔法,沒錯吧?」

 「你沒聽錯,我的確是這麼說。」有了主意的水月淡淡的回答綠茵,同樣不解的看著綠茵。「怎麼了嗎?有什麼不妥?」

 當然不妥!

 所有人目瞪口呆,這……她是說真的嗎?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因為……十三屬性相剋啊!除了精靈王之外,就連精靈族也沒有同時可以使用十三系魔法的呢,一個人類又怎麼可能做到?這個女孩,到底是真的有把握還是隨口說說?

 「看來你們不怎麼相信嘛……」輕輕一笑,水月沒有生氣倒是有些好笑,這麼不可思議嗎?也用不著一副見鬼的樣子吧!摸著長長的秀髮,水月陷入沉思之中,做到這些對她而言並不是不可能。不過……失去暗凰和金龍之力、現在的她,可以做到什麼地步?也許,她真的需要人幫忙才行了。

 發動魔法陣是一回事,發動魔法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她的幫手似乎只有一個選擇了,不是嗎?

 「魔法能力越高,我們的力量就越大,陣勢就可以越快。」護法精靈可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們也想早一點離開這個昔日的家園,今天的地獄——妖蝶之域!不過他們一點把握也沒有,要送走這麼多人的魔法陣一定要夠大才行,相對的就需要大量的魔法元素,這個女孩……

 可以嗎?

 「我懂,不需要再說明了。」知道十三護法精靈擔心自己的安危,水月終於覺得原本老死不相往來的精靈族和人類可以和平共處,露出一個自信且燦爛的笑容給大家看。「退開一點,我要找幫手。」

 精靈們退開了一些,但是地方已經太小,他們大多已經抱在一起了。

 水月低垂眼簾,雙手微帶斜度擺放在身體兩側,衣袖輕輕一抖手指間各夾著四支線香,突然就燃燒了起來。「神識、龍女、摩羅、飄渺、戰鱗、金翅、帝樂、凡心!吾之八部眾,現身!」

 八部眾,用燃燒的線香可以召喚的強大神將,即使在帕佩動亂時也只召喚過四個,這是第一次召喚所有的八人!但是,他們到底能不能幫助自己,能幫多少……水月也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沁人心脾的香氣隨著裊裊上昇的青煙充斥在護壁中,不同的線香顏色代表著不同的神將,同時也昭示著他們身上的盔甲顏色,八種好看的顏色在護壁中交織,凝結出淡淡的人形,一點一滴由透明變得真實。

 跪倒在充滿污泥濁水地面的八名出色的神將緩緩現身,而身為神將的他們雖然不是對十三系的魔法都精通,但是起碼可以給自己以助力!

 水月是這麼想的,而且現在金闢邪、赤角鹿在維持護壁,精靈族和半精靈族都需要魔法元素才能動彈,除了八部眾她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幫手了。

 但是,現在的她……有資格『命令』他們什麼嗎?沒有……完全沒有,是的,她沒有資格『命令』八部眾為她去做什麼。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水月輕輕歎口氣,跪下!

 「水……月……?」眾人被這出乎意料的一幕驚呆了,怎麼可能?汗水不知道是驚訝還是感動,順著臉頰流下,現在的他們完全無法理解!這麼、這麼、這麼心高氣傲的少女,這麼意氣風發的少女,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有向人低頭的一天啊!現在,她……居然跪下了!

 「肩上的擔子很重,我知道。自從成為精靈族的守護者以來,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卻完全沒有做到我應該盡的責任,無論什麼後果我都要一力承擔。在這裡的人,是我忽略的、也是我必須保護的人,為了他們……無論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水月雙手撐在地上,低著頭,似乎在告訴八部眾也似乎在說給自己聽。

 「是的,對我而言他們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而現在我必須救他們!」水月抬起頭,平靜無波的眼神直直的注視著八部眾,她的眼楮是那麼美麗、那麼清澈。「所以……幫我,好嗎?求求你們了!幫我!」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即使這樣,也要救他們?」八部眾似乎也沒有想到,迦樓羅王喃喃提問。怎麼會……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人類?為了別人,無論什麼代價都願意付?如果是要她的命呢,她也願意嗎?「如果,要你死的話……」

 「那就拿去好了。」沒有激動的語言,不等對方的疑問問完,水月那超出平常的冷靜回答了迦樓羅王的問題。「就算要我的命也可以,救他們!」

 「我們……」綠茵剛要反對,被精靈王攔住了。「王?」

 「你看不出來嗎?」精靈王似乎也被水月影響了,平靜的面容下隱藏著無比的悲痛,還有瞭解。「水月她,是認真的……」

 認真的?綠茵看向一臉平靜的少女,天呀!為了他們,她居然可以毫不猶豫的捨棄生命!?他、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神情複雜的看了水月好一會兒,八部眾中的領導者阿修羅王沉吟著,然後……低下她那身為神將的頭,跟著她,八部眾最終全部低下頭。

 「是,八部眾遵命!」

 「謝謝。」長長吁出一口氣,水月的臉上現出笑容,不需要多說什麼修飾的詞語,最簡單的也是最有誠意的。相信,他們懂。

 緩緩環視周圍所有人的眼神,水月輕輕一笑在心中打算自己將要出口的咒文,決不能太簡單,以防效果不好影響到大家的生命。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慢慢抬起頭瞇起眼楮看向天邊那妖異的顏色,充滿空氣的妖氣形成滾滾的雲團在天邊捲動著,她要怎麼做到最好?

 自己現在的能力還是太差啊,要全部發動十三系的魔法,自己一定要降低妖氣!那麼,淡淡恢復原本的態度再次環視周圍,她這次看的是同樣充滿妖氣的大地!也許,可以……輕咬下唇,水月下了一個決定!

 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中蹲下身子,猛然間右手深深扎入地下,作為『契』帶動所有的魔法凝聚著所有的元素,而妖氣侵襲的刺痛與腐蝕則被她同樣深深的埋在自己心底。

 光·天地·救贖之光暗黑·魔動波·死神降臨雷·星雲彙集·雷神怒錘火·真·熔岩裂魔·天崩地裂·死神鐮刀聖·治癒·勝利之光風·原野·風起雲湧水·夢的開始·心的終點·瀑龍破土·大地·雄心·天崩地裂冰·漓龍·夢幻妖鏡綠·春色窈窕·春滿大地時·距離·空間逆轉神·命中注定·心·紅線隨著水月每念出一個咒語,被紅、金兩色籠罩的護壁外圍就會亮起一種相應的顏色,慢慢地暈出一個又一個的魔法陣,從燦爛的金黃色到淡藍色如夢的藍,從雪白聖潔的白到充滿生機的綠……每一個魔法陣都層層疊疊的如同綻放的花朵一般出現在這焦黑的大地上。

 由遠而近、由淺及深,逐一亮起的不同的太古文字,帶著奇妙的響聲,交織成說不出悸動的樂章。飛舞在魔法陣周圍補強細緻魔法,出自被召喚的八部眾之手,整個場景如果不是這種生死一線的情況,大家可能會更有欣賞的心情吧?

 最後的音弱下去,環繞在眾人周圍的魔法陣卻散發出十三種不同的光芒,忽強忽弱的變幻著自己的色彩,同時也爆發出十三系究極魔法的威力!水月微微張著嘴,劇烈而急促的呼吸被她自己小心的掩蓋,細碎的汗珠佈滿裸露在外的肌膚,身上的衣裳也大片大片的被汗濕顯出美好的線條。輕輕抬眼,水月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果然,一次使用十三系魔法還是太勉強了,最後一個她幾乎完成不了!因為神系是十三個屬性中最弱的卻也是最特別的,和其他的屬性一起使用,一個不小心就會逆反過來吞噬自身!

 十三系護法精靈默默汲取著空氣中充沛的元素,最終發動了精靈獨有的轉移魔法,同時將其他的魔法擴充,亮起不同色彩的魔法陣形成巨大的漩渦,最終在漩渦的深處轉變成屬於精靈的綠色!淺淡的綠色隨著漩渦朝上擴展,變成濃厚又讓人不會感覺難過的深綠,最後,整個魔法陣綻放出強烈的綠!

 精靈們看著猶跪在地上的少女,期待的眼神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綠色的魔法陣發出轟鳴,開始轉動起來。水月最後看了一眼不祥的白蝶——妖蝶,緩緩的閉上眼楮,此時在她腦海出現的絕佳去處是矮人的居處。是的,讓他們到矮人的家園去吧!

 轟鳴漸漸變成共鳴,開始朝外擴展的魔法陣在強烈的光芒閃過之後,猛然收縮,強大的吸力將所有人捲進去!在一瞬間綠色光芒閃過之後,大家站在了矮人居處不遠的地方,看著大家如釋重負的笑容,水月止不住脫力的感覺。一陣後怕也在同時湧上水月的心,這種死裡逃生的感覺實在是太陌生了,也打擊了她以往的自信。小小的妖蝶不過是魔神的詛咒,居然就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不堪,如果是魔神本人的話……簡直想都不敢想了!

 是該要說害怕的,是該要說膽怯的,是該要說……可是……水月用左臂環住自己的身體,抬起頭深深的吸入森林清涼的空氣,心中卻沒有平靜。那是自己非常熟悉的戰慄,一種快意湧上心頭,手如果按上心臟的位置似乎也可以感覺到那熾熱的溫度!劇烈的心跳似乎要從口中蹦出來,自己居然是這麼期待、這麼興奮、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對方交手啊!

 哪怕是魔神,也不願意退卻!

 「呵呵,有朋自遠方來啊!歡迎歡迎!」織衣帶著全副武裝的部下出現,一愣之後看見是精靈、半精靈和水月,現出了平靜的神色。「找到真……那個東西了?」

 她沒有說出那個東西的名字,水月卻很清楚,織衣掛心著真理之錘的下落。老實說,水月也很擔心。但是……

 「沒有。」水月還是搖搖頭,將整件事簡單扼要的說了一遍,她不是會對朋友隱瞞事實的人。而且做為應該和精靈站在同一立場的矮人,還是讓他們知道會比較好,誰知道真理之錘的失蹤是不是魔神搗的鬼?

 同時,水月也希望織衣可以收留精靈們,給他們一個容身之處。

 織衣果然動容,這可不是小事!仔細的看著水月,織衣臉上出現的是凝重的神色。「你為了阻止這些連手都不要了,我織衣又怎麼會不相信你,又怎麼會在乎寸土之地?」

 什麼?!

 剛喘過氣來的金闢邪、赤角鹿、精靈王和綠茵,聽到織衣這麼一說,馬上轉頭看向水月那曾經深入地下做為引導媒介的右手。看見這種目光,水月下意識的把手臂放到身後,皺起眉淡淡的回視他們。「我沒事。」

 什麼沒事!綠茵那恢復生機的綠色大眼楮濕潤了,來到這位可敬的少女面前,輕輕捧起她半截變成焦黑的手臂,吻下去。「對……不起……

 ……對不起!」

 壓下心中的感覺,水月搖搖頭抽回了手,也在同時阻止了其他人的動作,堅決的看向織衣。「族長你好像有話要和我說?」

 滿意的點點頭,織衣摸摸她那一大把鬍子。「你應該知道離特邑不遠還有一個關卡吧?」

 不是不知道,但是不知道織衣現在提出的意圖,水月皺一下眉。

 「天絕?」

 不遠處是蠻荒之地,那裡居住著獸人,而滋擾人類的事時有發生。

 所以在兩座山崖中間建造了一座要塞,那就是天絕,可是後來因為可以和獸人交換到珍稀物品的緣故,那裡漸漸發展成一座小城。不過因為和蠻荒之地相鄰,還是非常危險就是了。

 天絕,也就是這個意思。

 「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呵呵,不是恐怕,是一定不知道!織衣此刻的笑容只有自己知道,是多麼無力啊!「獸人正在進攻天絕!」

 什麼?!

 所有人都楞了,水月撫上焦黑沒有知覺的右手皺起眉頭,堅毅的眼神望向遙遠的地方收不回自己擔憂的愁思,這下子……麻煩了……

 第六十二卷大軍壓境(上)

 焦黑色的右手看在精靈們的眼中份外不忍,倒是水月自己笑著安慰他們,這種溫柔的笑容讓大家的心情更加脆弱。大家想方設法找來各種藥草,可是對於散發著魔神詛咒的妖氣,什麼藥也沒有用。水月看見大家這個樣子,只得用布條先纏上。

 不過,此刻水月擔心的是——天絕被攻破的後果!

 「基本上來說,天絕其實是人類和獸人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底線。

 一旦天絕被攻破,除非躲在城堡裡面不出去,要不然沒有地方可以打敗獸人。這樣,小鄉村和小城鎮就……」用大片的葉子當作扇子,Ericend長老指著掛在牆壁上的地圖。雖然一直討厭人類、躲著人類,可是考慮到獸人攻下天絕的後果,做為族長的織衣還是下了命令要族人全力幫助水月。而這個『自稱』懂得最多歷史,還有最多戰爭理論的矮人就上場了。

 「如果我沒記錯,歷史上天絕被攻破過一次?」意識到後果,水月抬頭看地圖……的確是易守難攻。可是獸人這麼多年都沒有動靜了,邊城的軍士們還有多少的警覺心呢?他們面對如同潮水一樣的獸人,又能守多久呢?

 輕輕歎口氣,水月十分擔心,縱然自己心急如焚這個矮人卻還嘮嘮叨叨,唉唉!

 「是的!那是在七方爭戰的時候,那時候守天絕的是泰坦。」沒有發覺對方的不耐煩,Ericend得意的點點頭,這個人類的女娃兒還真夠聰明,想得到歷史上那唯一的一次破城。「不過當時攻城的也不是獸人,而是妖精和矮人的聯軍,所以矮人才能居住在這種地方。」

 「後來他們就搬到無丘了是吧?」腦子裡不停轉著這場戰爭原因的水月,喃喃輕念的說了這麼一句,可是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因此得到一條非常重要的消息。

 「不是不是!」Ericend的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妖精是妖精,精靈是精靈,他們是不同的!精靈是森林的代言人,而妖精是大地上最古老的居民,不過不知道現在滅絕了沒有。」

 「最……古老的居民?」水月慢慢地、慢慢地轉過頭來,滿臉的驚訝,愣愣的看著Ericend的嘴一開一合,他說了什麼?不可能,這簡直是笑話,如果這是真的為什麼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事實上,任何一本書上,任何一個傳說裡面都沒有妖精的身影存在。如果他們真的是大地上最古老的生物,為什麼會消失得如此徹底、如此不留痕跡?

 「你認為,七方爭戰到底是怎麼回事呢?」Ericend含笑問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一個流傳在各個大陸最廣泛的傳說。「人類、神族、魔族、巨人、龍、獸人、矮人。」這是大陸上的標準答案,但是我想……

 大概真的是個虛構的歷史了。「七族爭奪大陸的霸權,而最後人類維護了天神的神器,所以天神將大地賜給了人類。」

 「哈哈哈哈哈~~~」聽見這段話,Ericend笑得一點形象也沒有,從椅子上滾到地下,還不停地擦笑出來的眼淚。「好好笑,媽誒!笑死我了!」

 「我時間寶貴,沒時間聽你鬼笑!」右手暫時不能使用,水月就左手執著逆天之輪,架在這個不知好歹的矮子脖子上!一臉的煞氣代表她的認真,她可不希望對自己重要的那些人,因為這個無聊的老矮人丟命。

 「快說!」

 露出輕蔑的眼神,Ericend撥開閃著嗜血的利刃,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人類為什麼要這麼自大呢?那一場七方爭戰,根本和人類沒有半點關係,完全是後來杜撰的!真正參加七方爭戰的七個種族是:妖精、精靈、神族、魔族、泰坦、飛翼族、神獸聯盟。

 當時獸人是屬於神獸聯盟中的一員,後來分離出去的,而泰坦就是人類口中的巨人了。至於龍……哼哼,它們才懶得理我們呢!要不然為什麼白雲祭師召喚出四方之龍以後,戰事就一面倒?還不是因為龍的力量不是我們可以左右的,基本上可以說龍幫那一邊,那一邊就贏了。「

 「飛翼族是?」水月沒有生氣,似乎也聽出了什麼,迷離的眼神看向遙遠的方向失去了焦距。從未聽過的種族啊,隨著遙遠的記憶也隨著時間的洪流,終將被埋葬在歷史中……一如被人類歷史所抹煞的妖精一族。

 「戰爭結束後就滅族了,別提了!」Ericend揮揮手歎口氣,繼續搖他的大葉子。

 「那你說矮人和妖精聯手……」水月疑惑的眼光射向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矮人,強烈的懷疑著,他前言不搭後語!濃濃的不信任湧上心頭,陡然讓她一驚!不行,她怎麼可以對別人生起如此猜疑?這,變得不像自己了,自己變得……好可怕!

 「矮人只是為了溫飽而加入進去的,那只是整個大戰的一個小插曲而已,根本和歷時百年的七方爭戰無關。」不知道對方在猜想什麼,意味深長的看了水月一眼,Ericend用扇子柄點了點地圖上一個地方。

 「如果你真的打算死守天絕,那麼一定不要讓獸人的大軍佔領這個地方,不然你們最好還是趕快走開的好。」

 水月收起有些凌亂的思緒,努力打起精神看向Ericend指著的地方,小小的神廟赫然畫在圖上,精細巧致的無與倫比。可是……小小的神廟有什麼關係,除非這裡面……

 矮人和妖精聯手挑了天絕是事實,他們也是『七方爭戰』的見證人,也許有人會覺得矮人膽小怕事,可是水月她自問瞭解他們,他們那不說謊的個性。而且,『七方爭戰』的疑點之一也就是矮人怎麼可能打敗泰坦?即使現在知道他們曾和妖精聯手,也依舊打消不去這個疑惑。

 是了,一定有什麼問題!而這點,是獸人們也知道的,否則Ericend不會提出來提醒自己。水月知道,她全知道了,可是……她迷惑了!

 靜靜地看著Ericend,心神卻不在這裡,沒有多餘的時間和他再瞎攪和下去了……水月知道。可是,她真的有必要攪進這趟渾水裡去嗎,又有什麼意義呢?她問著自己。

 人活著,到底是為什麼?

 她活著,又是為了什麼?

 水月漾出一抹輕笑,恍惚的眼神從窗口望出去,心神飛到了帕佩那個動亂的晚上。如果她當初不去帕佩的話……是不是所有的結局會有所不同?就算去了,如果她不是多事救了那個公主的話,是不是會同樣改變自己的命運?

 即使是精靈,也和自己沒有什麼關係吧?水月收回眼神,卻看不清自己,遙遠的過去歷歷在目卻讓未來如此模糊!她是不是應該回去?回去回卡儂去看看父母到底怎樣了,應該去打聽表哥們的下落,也應該殺回方丹去替外公收屍。

 可是,她……到底……為什麼要在此呢?

 如果打從一開始就不曾介入,是不是此時的結局會真正改寫?自己不應該是個和大家一樣的普通人嗎?為什麼回不去那種平淡的生活?水月心底發出淡淡輕笑,似乎有一個聲音輕輕的問自己:水月,你……所要的……究竟是什麼?

 戰爭,和她沒有關係啊……為什麼自己卻身不由己的隨波逐流,沉浮在這團亂麻中無法抽身?自己的願望,自己的手想要抓住卻又抓不住的……到底是什麼?

 突如其來的呼吸打斷了水月的思考,回過神來的她驚見一張放大的臉孔杵在面前,毫不猶豫的狠狠一拳把可疑物體擊飛!帶著淡淡的不悅,水月注目著眼前這個宛如打不死的蟑螂般礙眼的矮人,氣得緋紅的雙頰配上冰冷無情的眼神卻意外的有著說不出的魅力。「你幹什麼呢!」

 「你在疑惑。」笑嘻嘻的擦乾鼻子下面可疑的濁紅色液體,Ericend一瘸一拐的再次回到水月面前,不過很小心的和這個有暴力傾向的少女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你語法錯誤,理解能力也錯。」再次輕輕撫上毫無知覺的右手,水月不需要看也知道,在那雪白的紗布底下是一片焦黑,這是自己用手臂作契被妖氣所侵害的傷痕。是的,是她自己願意的,後果自然也由自己承擔。

 沒錯啊,因為我可以看出來,所以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Ericend還是笑嘻嘻的,但是眼中多了固執的神色,叼起一隻比他頭還大的煙斗開始吞雲吐霧。」老實講,我們矮人的壽命是很長的,但是再怎麼樣也會有人想不開。而人類,也是所有物種中最會懷疑自己和他人的。他們在踫到一些解決不了的事的時候,會求助於他人而不認為自己有錯,而如果對方不答應,反而會變成兇手或者變成袖手旁觀。真好笑,是不是?

 「

 是的,這就是人類了……水月低歎著,想要辯解什麼,卻只能張張嘴無法出聲。

 隨著他越見低沉的嗓音,透過薄薄的煙幕,水月的眼神也開始朦朧起來,那張矮人的面孔在自己眼中漸漸模糊,還是……模糊的、墮入雲霧中看不清的……其實本來就是自己本身呢?

 「獸人真的會對矮人不利嗎?未必。魔神真的如此十惡不赦嗎?未必。人類真的需要別人來拯救嗎?……未必。」矮人坐在桌子上,身體背後是巨大的世界地圖,從嘴上把煙斗拿下指著露出模糊眼神的少女,他的眼神炯炯發亮。

 「所以,做出決定的是自己而不是別人,只要你認為對就是站在魔神那邊也是對的!相反,如果不是出自本心,就算你是救世主也是虛假的生命!何去何從,你自己看著辦吧……」隨著一口煙霧,矮人最後下了定論!

 仿若晨鐘暮鼓般敲散自己心底的迷霧,眼神一下子清冷了起來,水月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Ericend,矮小的身軀瞬間在她眼中高大起來。

 真是想不到啊,這個她以為只會亂七八糟的老矮人還能說出這種至理名言?但是,也同樣空洞無邊啊!

 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呢?連自己都不知道,又何來後悔?但是……

 真的要放棄現在的局面,回到伯多斯或者卡儂嗎?水月輕輕搖搖頭,她知道自己只是一時感性,並不是真的這麼想。

 如果真的想要回去,早在自己墮崖以後就可以回去了,先不提會不會和彼方幹起來,起碼她相信……蘭不會再出賣她一次!可是,自己真的有這個信心嗎?水月苦笑,自己推心置腹的好姐妹不但在自己的身上開了一個洞,同時也在自己的心上狠狠的刺了一刀!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自己耳邊呢喃著話語。「你到底想要什麼呢?」

 是呀,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為什麼總也找不到答案?

 看著水月再次漸漸迷濛的眼神,矮人湊到她跟前,煙斗指著在煙幕中同樣模糊的地圖。「我知道你很想變成普通的女孩子,可是這是你逃不掉的命運,自從你踏進我這裡的第一步起,我就知道了。」

 「什麼?」水月一驚,眼神越過迷茫的煙霧,彷彿撥開纏繞在自己身上的疑惑,看著巨大的地圖。「呵呵……看見你毫不猶豫的救了精靈一族,我就更明白了。你和魔神,和所有的種族,注定要了結的。」矮人把煙斗在桌子上敲了敲,「你是古老的居民們一直在等待的人,是有資格知道真相的人啊!」

 那又怎樣?水月輕輕一哼,她可以知道自己的心嗎?等一下,那個神殿真的如她所想嗎……不會吧……冷汗順著臉頰滑下,不需要言語,老矮人已經帶著讚賞的笑容點點頭。「那裡有一條秘道可以直通到天絕的背後,所以……」

 沒有聽完,如遭五雷轟頂的少女眼前一黑,身體不聽使喚的自己動了起來!在矮人的話語中,飛速的朝著自己掛心的地方跑去,她不要!

 她不要再一次看見血肉模糊的場面,她不要再失去任何人了!不要!

 Ericend看著眼中消失迷茫的少女跑出自己的房子,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再嘬一口煙斗。裊裊的白煙隨著呼吸被打亂原本的煙霧形狀,散漫在空氣中苦澀的氣味就像是多年前的戰爭,迷迷茫茫中帶著說不出的苦澀!

 矮人搖搖頭,掃去眼底那最後一抹少女的身影,來到巨大的地圖前面。刀鋒啊刀鋒,你如果現在還活著的話,會給這個少女什麼樣的指示呢?這個少女剛剛的疑惑也一如你的疑惑啊,你們的命運是不是也會重疊呢?

 「Ericend,水月走了。」不是通知,僅僅是一個相告,織衣靜靜的站在門口,閃閃發亮的眼楮隱藏在低垂的長髮下,濃密的鬍子微微顫抖著。

 「是的,她走了。」

 Ericend回過頭看著織衣,眼神是無比平靜。「神魔大戰的真相到底是什麼,也許我們可以通過她來得到真實的答案,也許……也可以解開刀鋒死亡之謎。」

 「刀鋒……」織衣轉過臉去,聽不出聲音帶著什麼樣的情緒,Ericend卻可以猜出她的心情。「他不會高興我們利用別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因為他一向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我們……太卑鄙了。」

 「不,不是我們。」

 Ericend笑笑,同樣轉過頭不去看織衣那佯裝堅強的樣子,縱然織衣再堅強她也是一個女人,而自尊心驕傲的她不會願意此刻的脆弱被她一向看不起的男人,也就是他看穿的。「是我,只是我,卑鄙的人是我而已!」

 「……」織衣一震,沒有轉過頭,兩個人依舊遙遙的背對著背。

 是的,什麼事都讓他來承擔吧!Ericend笑笑,突然發現自己的心情變得十分奇妙,也許是那個堅強得讓自己心疼的人類少女影響了自己吧?水月,的確是個非常奇妙的女孩子啊!「織衣,相信我。刀鋒不會怪你的,你的父親……他將以你為榮!」

 「……謝謝……」織衣輕輕的說著,矮小卻靈活的身軀如風般離開這個屋子,本來只想看看Ericend可以給水月什麼幫助,卻不料勾起自己一直不願去面對的真實!

 「有你這句話,已經很足夠了啊——」

 Ericend放下煙斗不願意再踫,老友啊,你的女兒已經成長的非常出色了,你……應該滿足了吧?如果是這樣的話,請你的英靈幫助那個和你女兒一樣堅強,卻又同樣脆弱的人類少女吧!祝你幸福啊,少女!

 天絕——易守難攻,歷來都和獸人的蠻荒之地相連結,人們從不出去那一望無際的黃色土地,獸人也不靠近終日燃著火把的高聳城樓。不是說它們依舊怕火,而是自視甚高的獸人不願意和低下的人類交集,只有在它們急需得到一些東西,而這些只有人類手中有的時候,它們才願意出現在天絕城門的腳下。

 所以,天絕的人對於素來有獸人領土之稱的蠻荒之地,也同樣視為自己的領土,直到他們知道……獸人並不像他們想像中那麼野蠻、愚蠢,而是非常狡猾而有頭腦的!可是,也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那是什麼?

 篝火嗎,還是海市蜃樓?」一個深夜,守衛天絕的士兵甲抱著長槍遙望天空,長久以來平安無事的悠閒已經徹底打磨掉這些血性漢子的警惕。

 「篝火?你眼楮有問題哦,野獸都是怕火的,肯定是你眼花了!」

 士兵乙打了一個哈欠,眼皮幾乎合上了,看也不看,嘴裡嘟嘟囔囔罵著同僚。「不要吵我睡覺了,你也睡一會兒吧!」

 「呵呵,你這傢伙!」士兵甲笑推了士兵乙一把,士兵乙晃了一下不知道罵了一句什麼,讓他有些清醒了。抬起頭,士兵甲有些疑惑了,真的不是海市蜃樓嗎?可是,那是什麼啊?伸出手,眼楮絲毫不敢離開自己所看的東西,猛推身邊的士兵乙。「喂喂,快起來!」

 「不要大驚小怪……」士兵乙依舊沒有反應,從他睡意濃濃的臉上可以看出,他正要進入夢鄉呢!

 士兵甲在同僚和他所看見的東西之間游移了幾秒鐘,飛快的做出決定,他日後也不止一次的為此刻的決定驕傲!士兵甲丟下懷中的長槍,飛快的跑到城樓中從幾百年前就沉寂至今的警鐘,拉動那代表動亂的繩子,狠狠的、猛烈的敲擊起來!

 悠長又刺耳的鐘聲在黑夜籠罩的城中迴響,從城牆方向陸陸續續亮起昏黃的燈光,一個又一個披著衣服女人或者光著上身的男人走了出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和士兵乙同樣濃濃的睡意,但是他們可沒有那麼好說話,口中難免罵罵咧咧。

 「不要亂不要亂!」一聲高喝在人群中響起,騎著馬的年輕將軍正好是輪值的巡城人員,他無法容忍居然在自己親自出馬巡城的今天,會發生這種擾亂人心的事情!策馬來到內城的城牆下,身後跟著他的親兵隊們,一個個也是跑得氣喘吁吁。

 「發生什麼事了!」抬起頭,將軍對著城樓上刺耳的鐘聲喊道。不知道是他聲音太小,還是敲鐘的是個瘋子,總之一聲平常可以把這些小兵嚇死的大喝,今天居然石沉大海?將軍臉沉了下來,握緊韁繩的指關節隱隱發白。

 城樓上,士兵乙也被宛如喪鐘般的悲鳴驚醒,深知城樓上只有自己和同僚執勤的他,對對方這種『玩笑』非常感冒。伸伸懶腰,一臉不滿的他站了起來,看見一頭是汗的士兵甲宛如不要命一樣的狂拉城樓中的鐘。「吵死了,你還有完沒完啊!」

 士兵甲沒有停下動作,只是回過頭來看著他,臉部的肌肉完全不受控制,說不出是恐懼、驚慌、還是開心,同樣,佈滿臉龐的水漬也看不出是汗水、淚水還是鼻涕。絕望、憐憫、無措的眼神在士兵乙的身上掃了一圈,努力回頭看向面對蠻荒之地的方向,手中猛烈的敲擊依舊沒有停止。

 「你怎麼了?」士兵乙覺得士兵甲真是有點亂來,還是沒有想起這鐘聲代表著什麼意思,他只看出士兵甲非常、非常害怕。這小子在怕什麼?他不明白,但是似乎和蠻荒之地有關,於是他終於抬起眼楮看向蠻荒之地……

 顫抖的雙腿支撐不住士兵乙的重量似的,一下子讓他癱軟在地上,伸出同樣顫抖如風中之燭的手指指著那一片燈火通明,面部肌肉似乎也開始不受控制了。「獸、獸……」

 城樓下,年輕氣盛的將軍面子掛不住了,在全城人面前丟臉真是難堪!一勒坐騎,將軍果斷的下令,決心讓這個丟他面子的小子吃點苦頭!

 「守城的士兵在幹什麼!立刻將他抓下來,軍法處置!」

 就在他掉轉馬頭,親兵領命跑上城樓的時候,城樓上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那是平常人類絕對不會從喉嚨中發出的聲音,聲音之慘烈讓許多人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顫!而這聲音的內容,差點把將軍從馬上震掉下來!

 「……獸人進攻啦——!」

 第六十三卷大軍壓境(中)

 「獸人進攻啦!獸人進攻啦!」如同炸了鍋一般,人們驚惶失措的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著,臉上是恐懼交織著茫然,沒有目的卻每個人都在跑著。

 沒有空去管這些亂成一團的人們,年輕的將軍健步如飛踏上城樓,眺望遠方。黃土漫天的貧瘠土地寸草不生,此時巨大的黃色塵土瀰漫在半空中,那是許多許多的腳步堅實的踏在大地上濺起的,星星點點的火把彙集成宛如火海的巨大壓力,慢慢朝著這個反而被黑暗籠罩的城池前進。粗壯的呼吸吹動著火焰,不斷搖動的火焰在漆黑的夜裡帶著莫名的恐懼,沒有喧嘩與吼叫,獸人們依照自己的步伐粗重的踩在大地上一步又一步穩重的朝著天絕走來。整個夜空中,只有天絕嘈雜的哭叫、連綿不絕的鐘聲、慘痛的呼叫在飄蕩。

 進攻的,除了篝火的劈劈啪啪、粗壯的呼吸聲以及那沉重的腳步之外,什麼聲音也沒有,安靜的可怕!

 「看這情況,人類還沒有打已經輸給了獸人,嘖嘖!真是難看啊!」

 喧鬧的城中,隨處可見的火光燈影在沒有點燃燈火的房間中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浮光流影,不時在窗外閃過的光芒映照出屋內兩道挺拔的身影。

 「人類……不會輸。」握緊懷中的長劍,黑衣的男子坐在地上沒有抬眼,白化的金髮在窗外的燈光映照下似乎閃閃發光。他不信人類會輸,如果他的主子在的話,這些獸人根本不夠看!無論怎樣,他都相信主子不會放棄這座城,而失去這城的話……會對她以後造成很大的麻煩吧?

 「是啊,如果不是為了你的主子的話……恐怕就難說了吧?」說話的男子帶著笑意,燦爛的流火再次從窗邊閃過,照出一張性感帶笑的面孔,英俊的青年摸著自己的下巴笑得躊躇滿志。「奧雷加啊奧雷加,你就對水月這麼忠心?」

 黑衣抱劍的奧雷加沒有吭聲,只是閉上眼楮靜靜的坐在黑暗中,這問題他根本不需要回答!因為救了他命的水月,外表堅強卻比其它人都脆弱的水月,打從一開始自己的這條命就是她的了!

 忠心,是理所當然的,這種問題……他沒有必要回答。

 「好吧,那麼我們是不是該上場了?」伸伸懶腰,無比慵懶的態度卻掩蓋不住銳利的眼神,當然除了剛剛睜開眼楮看著他的奧雷加沒有人看見。就算看見,人們也不會相信,那個愛好女色的鏡華會擁有這樣的眼神——戰士的眼神!

 「我們兩個中……不是你說了算的嗎?」淡淡的笑意浮上奧雷加的臉龐,在私底下,他已經開始好奇這個花花公子的真面目了!

 這傢伙到底是無時無刻不能沒有女人的好色之徒,還是一個可以迅速做出反應的戰士,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鏡華?奧雷加心中有些期待,也有些疑惑,那個傳說中在玄武大陸造成暴風的男人是眼前這個鏡華,還是……真的僅僅是一個同名同姓的誤會?

 看著鏡華宛如在黑暗中也會發光的眼楮,那矯健如獸的敏捷動作,奧雷加只是默默的跟了上去。

 沒有戰鬥的經驗是一回事,能不能迅速將所學習的理論拿出來應用,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年輕的將軍雖然也心驚肉跳,但是他很快發現有更多比他還要心神俱裂的人們,而這些人則是他必須保護的!迅速調動著手中僅有的人馬,將軍暗暗祈禱獸人們只是鬧著好玩的,而不是真的來攻打天絕。真是天知道,為什麼獸人要深更半夜擺出這種陣勢和他們鬧著玩!

 「弓箭手,預備……」將軍迅速調動所有人馬,顧不得身後的人聲鼎沸的喧鬧,他的眼神專注在依舊有條不紊的邁著沉穩步伐一寸一寸接近的獸人大軍!

 「慢著!」年輕將軍的手剛要放下做出放箭的指令,手腕被人牢牢握住,年輕將軍皺起眉頭轉過臉來就要破口大罵,看清楚來人不由一愣,這是誰?

 對方輕輕鬆鬆扣住自己的手腕,卻令自己半邊身子酥軟使不上力,淡青色的華服上噴著優雅的香水,閃閃發亮的瞳孔在獸人火把的映照下流轉著莫名的光彩。他身後的黑衣人不發一言,只是默默的抱著手中的長劍,冷冰冰的眼神一一掃過下方的獸人,似乎不放在眼中。

 「為什麼?」沒有空責問對方的來歷,人類和獸人不太可能結盟,所以年輕將軍的疑問只集中在他為什麼不能放箭這上面。「放箭可以打擊對方的士氣,而且對我們比較有利不是嗎?」

 「錯!」沒有放開年輕將軍的手腕,鏡華拉著他來到城牆邊緣,讓他朝下看。「獸人的大軍根本還沒有到達你們弓箭可以射穿要害的位置,這麼貿然行事只會讓獸人開心,自己的士氣反而會萎靡不振,你懂不懂?」

 「……鏡華,獸人似乎沒有首領,它們之所以走得這麼慢……也許就是在拖延時間等它們的首領,或者也帶有威嚇人類的意思。」沒有特別的激動,只是就自己看出來的事情通知同伴,看了好一會兒獸人動向的奧雷加回過頭面朝鏡華的方向。

 「哦?」鏡華放開年輕將軍的手腕,相信現在這個傢伙不會輕舉妄動才對,自己可要好好看看獸人在玩兒什麼名堂!「好像是謐……嗯?

 奧雷加,你看它們大概還有多久可以到達攻擊範圍?」

 默默計算了一下,奧雷加再次看向獸人的方向,似乎已經忘記了城樓上還有其它的人。「時間不多,但是要做什麼的話……應該也足夠了。」

 「哈哈,要的就是你這句話!」爽朗的笑著拍拍奧雷加的肩膀,鏡華拉過已經有點傻了的年輕將軍。「老弟,獸人帶著結實的雲梯,看樣子它們準備攻城。所以,麻煩你去……」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兩個人咬了一會兒耳朵,年輕將軍點點頭深深的看了鏡華一眼。「從現在開始,城樓的指揮交給你了!」

 鏡華伸伸懶腰,再次走下城樓,奧雷加緊閉雙唇跟在鏡華身後默默不語,他沒有問鏡華和年輕將軍說了什麼,也不需要問。因為,他已經大概可以猜出鏡華準備帶著他去做什麼了,那也是他盼望的。

 獸人依舊踏著整齊的步伐一步一步邁進著,它們沒有盔甲,唯一可以倚靠的就是自己足以自傲的斑斕毛皮,刀劍握在手中會讓人忽略它們天生的武器——牙齒和利爪!如同火色的大軍慢慢推進著,只有最高的指揮官才知道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其他的獸人只知道服從就好,剩下的它們不需要懂。

 留在後方,輕輕拉下飛舞在夜色涼風中的白色斗篷,毛茸茸的獸人有些瘦弱卻比其它的更多像人類幾分,但這可不代表它喜歡人類多過野獸。正相反,它恨人類,恨到幾乎希望讓他們全部滅絕才好!

 不馴的咧一咧嘴露出兩顆又大又白的獠牙,呼出一口長氣,在漆黑的夜裡變得發出綠光的眼楮直勾勾的盯著天絕的方向。遙遙映照天際的桔紅色火光在徭役著,天絕被高聳的絕壁包圍著,滑溜溜的山峰讓人望而生畏,卻阻擋不住敵人想要攻佔的野心!也許,它也是其中一個。

 獸人不畏寒,可是此刻它卻用斗篷將自己裹住,露出一個大概可以稱之為野獸的微笑。「人類,希望你們不要愚蠢到這樣子也會被打敗吧,我期待你們的鮮血洗刷地面的喜悅呢!」

 人類怎麼也想不到會有獸人暗算他們,此刻天絕是一片忙碌,年輕將軍站在城樓指揮自若,可是若仔細看就可以看清他握在劍柄的手在發抖。「弓箭手準備好,魔法彈不要浪費,等到敵人進入大範圍攻擊圈的時候再出手!聽見了沒有!」

 「是!」人們努力揮舞著自己的手,讓重新走上城樓的鏡華嘖嘖稱奇,左右看了一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已經這麼久了,這些獸人怎麼還沒有過來,等他們爬到天絕大概天也亮了,它們是屬烏龜的嗎?還是……銳利的眼神疑惑的打量,卻看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獸人真的愚蠢至此嗎?

 「不能不……小心啊……」搖搖頭,鏡華現在已經沒有選擇了,是他們自己要來這裡的。而且,說起來他還真期待呢!獸人,多麼好的對手啊!

 「請問,你是?」年輕將軍這才有空詢問一直帶給自己安全感的人,雖然對方臉上掛著吊兒郎當的笑容,可是自己就是莫名的心安,感覺也有自信了,這就是這個人的魅力吧?

 「我叫鏡華·烈,叫我鏡華就好。」擺擺手阻止了年輕將軍的熱烈表示,眼神瞄見在城樓下的奧雷加似乎有點不妥,探出頭去細細看了一會兒,他不但沒有下去反而靠在牆上看起戲來。

 「讓開。」抓緊手中的長劍,奧雷加只是用另一隻手輕輕推開身邊的人,眼神專注在城門上,注意它的結構,並輕聲提醒旁邊的人。「把那邊再釘牢一點,還有轉軸的地方,鎖死它。」

 「我才不要讓開!」旁邊幾次被推開的少女依然不氣餒,再次纏了上來,眼楮中閃著驚訝、佩服……還有愛慕!「你讓我跟在你身邊好不好?我不會添麻煩的,真的!」

 「……」有點挫敗的爬爬頭髮露出寬廣的額頭,奧雷加有點沒轍,他這一生接觸的女人並不多,可是從沒踫到過這麼會纏人的。他不懂,這個女孩子看起來就是一個嬌嬌女,為什麼一定要跟在他身邊呢?「不太好吧?待會兒很危險的,因為我可能會出去。」

 「沒關係,我只要你同意我跟就好啦!我不會妨礙你的!真的!」

 見奧雷加的口氣有鬆動的意思,連忙用力點頭,少女喜不自勝的抱緊了奧雷加的手臂,絲毫沒有意識到什麼不對。

 「你……先放開我……」奧雷加感覺自己臉上好燙,有些心虛的抬頭看向城樓,居然看見鏡華戲謔的朝他挑挑眉!嚇得奧雷加趕緊低下頭,只覺得連脖子、耳朵都開始發燙起來,尤其是被少女抱住的手臂,簡直就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身體僵硬不敢動也不敢看,似乎連思想也僵持住了。

 「你這小子!」不知道是佩服還是調笑,鏡華搖搖頭冒出這麼一句,只是唇邊的笑意洩漏了心思。不再看底下小兒女的片片情思,鏡華收起玩笑的心情,開始繞著城牆看獸人到底在搞什麼鬼。抬頭看著高聳入雲的險峰,他幸好自己是守城的而不是攻城的,獸人一定很頭痛吧?

 城牆倚靠巖壁延伸上去,走到城樓的兩邊盡頭都可以接觸到山脈,高聳突出的山峰不像一般的山脈在盡頭會低緩下去,可以提供人攀登的機會,這裡不!兩頭的山脈是一峰高過一峰,沒有那兩個山頭是完全一樣的,也沒有任何兩個山頭是靠在一起的,完全斷開宛如筆直的一把把長劍插入地表,這就是天絕之所以稱為天絕的原因!

 只有底部三分之一的地方相連,想要爬上去是人力難以辦到的,而僅僅這三分之一也足夠保護住人類的碉堡和生活了。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人想過會有人從後面的山峰爬過來偷襲,雖然這是戰略上常常使用的招數,不過在小心戒備了半天以後,大家也開始恢復根深蒂固的想法了。

 敵人是不可能從這種山上爬過來的,尤其敵人又是那麼笨的獸人就更不可能了,看,它們是如此之笨!居然到現在,還沒有走過來呢!

 可是……鏡華皺起眉頭,低頭審視了一會兒地面,又抬起頭看看黑黝黝在夜晚尖銳如刀的山峰,拍拍身邊看守士兵的肩膀。「這裡是怎麼回事?原來就是這樣的嗎?」

 「什麼?」士兵沒有弄懂,看看了對他而言沒有什麼不同的地面和山峰,不解的看著這個男人。「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是說這個,」鏡華伸腳踢踢地上的一小堆沙土和滾落在周圍的小石子,再次抬頭看看陡峭的山峰,雖然這個山峰不是其中最高也最被人類依靠的,可是……他就是無法放心。不管這個山峰多麼險要,他從來不會放過一絲可能的危險,這也是他一向保命的原則。「是原來就在這裡的嗎?」

 「這個……」士兵撓撓頭,一臉冥思苦想。

 沙沙沙!

 就在鏡華等待答案的時候,從山峰頂端傳來的細小聲響讓鏡華的神經一下子緊繃了起來,迅速將身邊的士兵推到身後,手握住背上從來不輕易示人的長刀,眼楮瞇起專注的看著山頂。細細的沙土夾著一兩顆小小的土粒滾下來,有些灑在了他們的頭上,有些則滾落在他們腳下。

 「沒事啦,大概是什麼動物吧?」士兵看了一會兒,除了剛剛的小土粒之外什麼也沒有,覺得這傢伙真是愛緊張逭!

 「我倒是問你,什麼動物會出現在這種山上?它吃什麼、喝什麼?」

 冷笑著繼續將他推遠些,鏡華才不信是什麼小動物,早不來晚不來,這會兒出現的大概也只有一種『動物』吧?不過可不是小動物,而是……

 緩緩露出一絲笑容……大魚啊!

 縱然鏡華做好了準備,就在這一瞬間,底下本來慢悠悠好像在散步的獸人舉著火把,突然開始衝鋒了!嘹亮的號叫響徹四方,從黑暗中如潮水般湧出更多的進化型亞獸人,雖然比不上開始的普通獸人多,可是就數量也足足可以嚇破膽小者的膽子!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下面、忽略了頭頂的同時,山崖上滾落更多的石子和土粒,毛茸茸的身影出現在人們意想不到的地方!

 「呀!」少女的尖呼及時讓鏡華和奧雷加反應過來,鏡華迅速沿著內城的城牆滑下去,連工具也來不及用!

 使用同樣方法舉起屠刀的是獸人族中力量型獸人,它們擁有較為靈活的身手和強壯的身體,也許這就是它們可以越過障礙越過山峰的條件。

 但是現在足有超過五十……不,也許更多的力量型獸人殺入了人群中!

 「守住城門!」奧雷加來不及說什麼,狹小的城洞口兩個來不及反應的人類士兵被一刀劈開,紅著眼楮舉著簡單打造卻鋒利無比的長刀,七、八個獸人首先圍上了奧雷加!

 「奧雷加,守住城門!死也要守住!」似乎看出來鏡華不好惹,大部分的獸人也瞄準了從城牆上滑下的他,而周圍礙手礙腳的士兵們讓鏡華放不開手腳,又怕傷了其他人。同時,城外的殺聲震天,也讓他心頭一突!

 不好,獸人開始準備攻城了!

 潮水湧上的獸人扛著梯子,用人海戰術擾亂人類射手和魔法師的視線,守在城樓上的射手雖然額頭掛著冷汗卻努力平穩著自己的雙手射出一支又一支長箭,魔法師則是使用大範圍的地圖魔法。雖然這樣比較耗費體力,可是如果不這樣的話,它們根本沒有損傷!

 似乎準備藉著奇兵來一舉拿下天絕,獸人們格外賣力,即使在這種攻擊下,浸過油而打磨的雲梯迅速架上城樓的各處,獸人喉嚨中發出呼哧呼哧的興奮吼聲敏捷的爬上雲梯。

 城門處也是險象環生,巨大的擂木包著鐵皮朝外打出長刺,由許多身強體壯的力量型獸人扛著,小跑步的衝向城門!

 城內少女有些急了,雖然看不見外面的情況,光聽也叫人一輩子做惡夢!雖然嚇得有些白了臉,卻還算鎮定。「擋住!要是它們破了城門,大家可不是死那麼簡單了!頂住,不要放鬆!」

 「先幹掉攻城門的!」

 「澆油!燒了它們!」

 兩聲飽含不同含義的呼喝出自奧雷加和鏡華的口中,奧雷加舞著長劍滿頭汗水的擋住了內城門的入口,保證了少女帶著少數士兵守護城門的職責。另一邊,鏡華在登上城樓的樓梯下擋住了其他大部分的獸人,有幾個魔法師看見這種情況轉過身來,使用小型的個體攻擊來幫助他們。

 「不要管我們,外面比較重要!燒了它們的梯子沒有?」背後台階上站在士兵,長槍排成堅實的盾牌阻止獸人登上城樓一步,鏡華雖然很辛苦卻擔心自己先前的佈置被遺忘。

 「燒了燒了!」不過還是有好多,魔法師苦笑著,繼續釋放手中的魔法,感覺到體力迅速消失。

 「你們幾個,先把攻城的那些幹掉!」年輕將軍也不傻,迅速讓身邊幾個弓箭手和魔法師轉向,瞄準了抬著擂木攻城門的那些獸人。

 此時已經有不少獸人爬了上來,弓箭手和魔法師只好迅速退居二線,而早有準備的士兵舉起自己的武器在狹小的地方和獸人展開拚鬥廝殺起來。而這麼一來,本來被阻礙的獸人大部隊又迅速撲了上來!

 「鏡華,我來幫你!」解決了纏著自己的獸人,奧雷加投入支援鏡華的戰鬥中去,可是還沒有靠近就被鏡華喝阻。

 「笨蛋,你過來幹嗎啊?」用力劈翻一個獸人,鏡華抽出自己的劍,看也不看傷痕纍纍的奧雷加一眼。「這裡我可以應付,你還不去把城樓上的傢伙們打回它姥姥家去!快去!」

 一咬牙,奧雷加明白鏡華說的沒錯。「我明白了!」

 奧雷加再抬頭看,光溜溜的城牆沒有一處可以攀登的地方,兩邊的樓梯被獸人進攻著,而自己人守著當然自己也過不去了。正當他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從內城門的地方傳來一聲:「風·空·大氣漂浮!」

 奧雷加頓時覺得自己身體變得輕飄飄的,罩在一個透明的球體中浮上了城樓,回頭看,是那個一直纏著自己的少女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目送自己。輕輕在心內感激著,奧雷加沒有空多想,一旦腳踏實地就立刻舞動長劍保護足以扭轉勝負的弓箭手和魔法師們。

 「這小子……還真好運呢……」淡淡的笑意出現在鏡華唇邊,雖然他也知道獸人是不可能理解他這種美男子的想法,但是惡狠狠的撲上來也太……「你們這群垃圾,回去你姥姥家懺悔對美男子的侮辱吧!」

 刀光一閃,連帶閃過的是奇異的光彩,只是沉浸在戰爭中的人沒有發現而已,而應該注意到的奧雷加此刻也在城樓的另一邊無從發現。也許,這就是這光肆無忌憚出現的理由吧?

 迅速處理了礙手礙腳的毛傢伙們,鏡華不需要魔法和其他任何工具,隨手抓起獸人們遺留下的長刀當作登天的雲梯。先用自己的刀插入城牆,借力蕩起來的同時抽出刀,另一隻手插入獸人的一把刀,然後依此類推,只不過獸人的長刀就這麼一把一把的留在城牆上當作紀念品了。

 不多,只不過用了三把刀,鏡華就迅速的來到了奧雷加的身邊,而這時……城門發出了吱吱呀呀的聲音,粗大的裂縫中也許已經可以看見少女蒼白的面色了。兩人互看一眼,只一笑,已明白對方想做什麼。奧雷加咬住劍身,一拳打飛一個意圖攀上來的獸人,沿著它攀登的雲梯滑下去,滑落的過程中一路砍到底!不等完全落地,踩著獸人的頭跳到巨大的擂木上面,勉強站在上面揮舞著長劍。

 是的,他想要阻止擂木攻城!只是,未免冒險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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