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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笑歌》第27章
  二七

  夜半,長笑醒來,趁著木桌上昏黃的油燈,認出她被扔在龍府祠堂。

  祠堂在府邸北面,梅林深處,隔牆是間廢棄的院子,據說鬧鬼,是以,一年多來一直無人問津,好在此院的前主人頗是富貴,也不在乎那點錢,故就閒置地擱那兒。

  將軍府無甚家規,基本上僕從犯錯就是鞭笞或者趕出府,而主人犯事則是要跪祠堂悔過,祠堂內間有個小木屋,用於晚上休息。

  桌上放了一些冷飯冷菜,長笑起身,覺得有些眩暈,這才想起白日額頭受撞,走到洗臉架旁,從銅盆的清水中,看到一張蒼白的讓人心悸的小臉。

  額頭的傷不知被誰用紗布包好,她撇了一眼,用手梳理了一下散亂的長髮,然後坐到桌前吃飯。吃了兩口,沒有胃口,又躲回床上靠著牆角坐下,拉起被子一直蓋到脖頸,然後看著明滅的燭火發呆,良久,忽然將臉埋在被中,肩膀一動一動,無聲抽噎。

  很想笑著面對一切,可是,突然有那麼一刻,找不到了堅強的理由。

  她想著曾經信誓旦旦向某人保證會好好的,可到如今才發現,是她自欺欺人。

  她不好,一點都不好。

  長笑用手捂著眼,瑟縮在牆角,偷偷地哭。

  天際又紛紛揚揚飄起雪花,黑的夜,白的雪,紅的梅。

  梅林深處,龍卓然一襲黑袍巍然而立,他默默地看著祠堂小窗上映出的單薄剪影,半晌,不聲不響的轉身離開。

  書房裡梅香四溢,正中央還有一個暖和的手爐,他對著火紅的爐火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差下人送到祠堂的偏房去。

  門簾撩起,一陣香風襲來,「夫君——」辛酥提著燈籠俏生生地站在那裡竊竊地叫,「我……我今個兒不是故意……」

  「酥兒,你不用解釋,我都知道,是這丫頭惹你對不對?」龍卓然回過神,含笑說道,而後他面色一沉,琥珀色的眸子裡閃過一道厲光,「這人……你哥也已替我教訓了,我也照你們的意思把她關在祠堂裡悔過,怎麼?還不滿意!」

  「我沒有。」辛酥急急解釋,「卓然,是我大哥的錯,他不該越俎代庖,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既然你大哥的錯……跟你有何關係?」剛毅的唇角泛起不加掩飾的嘲諷,「我龍卓然之所以有今天,全靠你辛酥父兄的面子,你說我敢生氣嗎?」

  清冷的話語匍一落地,龍卓然自個兒先愣住了。

  這是怎麼了?辛禺在龍府這般行徑又非一朝一夕,且不說龍府侍衛有不少就是辛家光明正大安插進來,他應該像往常一樣隱忍不發,然後找個僻靜的角落練一番拳腳,將滿肚子郁氣發洩之後,再若無其事的面對這些,怎麼今天如此沉不住氣……

  濃眉微微皺起,銳利的眸子掃一眼聞言後滿眼淚花的女子,龍卓然歎口氣,伸手輕撫辛酥的秀髮,輕輕說道,「酥兒,你該知梅老將軍和我的關係,老將軍的事情我幫不上忙,可是,這梅卿卿我答應他會好好照顧,你別讓我為難。」

  說罷,他低首輕吻一下猶自掉淚的女子,然後推開她,接著說,「時候不早,你該去歇息了,今天這事就……這樣吧!」

  輕描淡寫的話語裡,龍卓然將頭轉向窗外。

  雪越下越大,鋪天蓋地,透過濃厚的白雪和層層梅枝,他似乎又看到——窗格上那蜷在角落偷偷哭泣地悲傷剪影。

  長笑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半睡半醒中,隱隱約約有人推她,她抬起頭,就看到一張嚴肅又冷凝地小臉。

  「雲瓏,你怎麼進來的?」長笑揉揉略微紅腫的杏眼,有些不敢置信地問,問完這話,她隨即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一把擁住立於床邊的小少年,將頭埋在他的肩膀,孩子氣地說,「我好想你。」

  「想我幹嗎?」雲瓏小臉朝天,頗為不耐,「有時間在這偷偷哭,還不如想想怎麼讓弄哭你的人哭的更大聲,真是笨。」他翻個白眼,嘀咕道,雙手本是打算推開伏在肩上的小頭顱,結果到最後卻變成了輕拍她的背。

  他真是越來越善良了!雲瓏又無奈朝著屋頂翻個大大的白眼。「喂,喂,起來,我時間不多,不能陪你傷心,等我把下面要做的事交代完離開後,你再接著自戀自哀好吧!」

  「我才沒。」長笑推開他,撲哧一笑,「真是不可愛的孩子,姐姐偶爾真情流露一回,都糟你嫌棄。」

  梅卿卿的姿容其實很稚嫩,長笑平日裡化起妝,倒看來有幾分風韻,但她今日素白著一張小臉,額頭還用白布纏著,怎麼看都顯得比雲瓏還小,所以雲瓏自覺尊老愛幼的善心發作,才沒在她哭時當場翻臉,要知道他最討厭沒事就哭哭啼啼地女子,偏偏她這會自稱姐姐,弄得他有些錯亂,於是沒好氣地道,「去照照鏡子吧,你哪有當姐姐的樣子!」

  長笑也知道自個這會兒看來很狼狽,於是笑嘻嘻地道,「長得像不像姐姐不是鏡子說了算,年齡在那放著呢!喏,就比你虛長兩歲。」她豎起兩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晃,心裡想,要是按實際年齡算,你都要叫我阿姨,更別說姐姐。

  看雲瓏不以為然的樣子,她又聰明地岔開話題,「我技不如人,被欺壓的這麼慘,什麼時候能功成身退?」

  雲瓏背著手,像小大人一樣在她床前來回踱步,半晌才道,「本來想多等幾天,不過看你這個樣子,過幾天恐怕不用詐死,我直接來給你收屍比較快。」

  他惡毒地說,靈動的黑眸骨碌碌轉轉,看長笑沒啥反應,頗有點喪氣,用手戳戳她道,「喂,你這次怎麼沒被嚇哭?」

  長笑哭笑不得,捉住他的手放到一邊,好脾氣地提醒,「你時間不是有限,還不趕快把來的目的說下?」

  「對呀,可得快點,你不說我都忘了,還有一位美麗的姐姐在外面受凍幫我望風呢!」雲瓏忽然望著她笑的不懷好意。

  長笑被他笑的一團暈乎,本想問誰在外面,又怕問出來這孩子沒完沒了瞎扯半天,只得暗自忍住,沉默地等雲瓏說正題。

  雲瓏嘻哈歸嘻哈,關鍵時候卻絕不含糊,只見他從懷裡拿出幾樣東西遞給長笑,然後問,「那日我帶你走過的山路你可還記得?」

  長笑點點頭,好奇地看著一件似用草木編製的灰綠馬甲,雲瓏可愛地瞇起眼說,「這個東西專門用來粘箭靶,但是卻又射不進身體,可謂詐死的最好道具,還有,這個血袋……」他指指馬甲右胸位置的一個薄羊皮小袋接著道,「你到時可要看準,用這個地方去接箭,然後再快速猛拔出來,這樣噴血才顯得逼真。」

  噴血?長笑滿頭黑線。

  雲瓏最後給的東西,長笑其實使用已很熟練,那是根細若游絲的銀線,別名冰蟬絲,跳崖前可裝作掙扎時,揚手纏繞住崖邊那株百年老松樹。

  冰蟬絲只有在陽光照射下才顯出淡淡的銀色,天氣不好時根本看不見,所以雲瓏才大膽地讓她往把絲線一邊栓在眾人眼皮下的老樹上。

  萬事具備,只欠她離開的契機。

  長笑是被鎖在祠堂悔過,外院還有人把手,想靠自己的力量離開怕是不可能,雲瓏晃頭晃腦在小屋繞了一圈,忽然停在屋內的火爐上,長笑尋著他的眼神望過去,愣了一下,然後喃喃自語,「奇怪,剛才還沒這個東西,我說怎麼暖和不少。」

  雲瓏沒理會她這話,沉吟片刻,揚起神韻動人的小臉,笑瞇瞇說,「嗯,他打姐姐,我就替你放火燒他龍家祠堂,明日子時,我會找些人過來混淆視線,姐姐收拾一下,咱們該走了。」

  說罷,他一個閃身,躍到院中,長笑從小窗望過去,隱約可見一個窈窕的黑衣女子和他一道離開。

  臘月二十五夜。

  跟龍府緊挨著的廢宅忽然起火,火光很亮,竄起了厚厚的濃煙向這邊竄過來,天氣很乾,而風又猛,那火勢越演越烈,很快的越過牆便向祠堂衝來。

  龍卓然聽到消息的時候,正要安歇。

  他擰起劍眉,第一個反應是梅卿卿被他被反鎖在祠堂——

  危險!龍卓然顧不得披外套,緊著中衣散著頭髮幾個縱身跳躍過去。

  遠遠地,祠堂的開始燃燒,紅紅的火苗映亮了半邊的天空,家丁們已開始潑水,只是那風勢太大,且火勢又猛,一時半會兒控制不住。

  他的心猛然一緊,害怕、恐懼如開了閘的洪水肆意氾濫。

  正當龍卓然用濕毛巾蒙住鼻口,準備踢門進入時,卡嚓,門倒了,他這才發現屋裡早就空無一人。

  他下意識心裡一安,隨即又覺得不對勁,瞇著眼打量四周,這才發現窗格被人從裡絞斷。

  奇怪!照這樣看來,屋內人很有可能在起火之前逃掉,也就是說,這場古怪地火反而暴露露了她的行蹤。

  龍卓然有些琢磨不定這兩者之間的關係,正煩躁著,就看到辛禺大步走來,紫紅的長袍在熊熊大火的映襯下閃爍著潤澤的流光。

  「哎呀,這梅丫頭真禁不起玩笑,咋被我輕輕一掌就給拍跑了?還要我們興師動眾的去找。」人未到,戲謔的笑聲先傳了過來。

  龍卓然心念一動,不受控制地脫口道,「火是不是你放的?」

  「怎麼,你懷疑我?」辛禺吊兒郎當,「我要殺她還用放火這麼麻煩嗎?」

  「看來,你真是被梅家小丫頭弄的腦子糊塗了!」辛禺惋惜地看他一眼。「我真想知道,被月老抓走的四天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卓然你的立場越來越不穩!」

  其實,話一出口,龍卓然就知道自己錯了,辛禺要殺她易如反掌,沒必要這麼大費周章,且不說皇上交代的事情,如今唯一的線索就在梅卿卿身上。

  他深吸一口氣,頹然地靠在梅樹上,一手撫下額頭,遙遙望著火光,也不想解釋什麼,只說,「可吩咐下去搜了?」

  「自然,一旦有消息我們就過去。」辛禺說,一手掩口打個哈欠,也隨意地靠在一株梅樹上。

  火光裡,有些煩躁的兩個男人,半瞌著眼,滿腹心思。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而搜尋的動作一點進展都沒,五更,城門已開,龍卓然有點按捺不住,他剛走出門,就見小三快速奔進來報,有輛出城的馬車在士兵盤查時,馬匹忽然發狂衝了出去,守兵去追時,後方幾輛待查的馬車上馬匹都受了驚,開始橫衝直撞,城門那裡一片混亂。

  「怎麼不關城門?」龍卓然沉聲問道。

  「這些時日,採買年貨、回鄉反親、以及進城出城的商販很多,由於馬匹發狂撞翻了好幾車東西,從門內扯到門外,主人家正哭天喊地的再指揮人收拾,無法關城樓門。」小三面無表情的地道。

  這邊還未說完,那邊又有人報,已經發現三夫人的身影,她搶了一匹驚馬,出城門往南走了,因為當時城門口太混亂,等眾人發現時,已跑很遠,只有幾個輕功好的兄弟勉強遠遠跟著。

  聞言,龍卓然的心放了下來,他點點頭,轉神躍上白馬,想了又想,對小三道,「辛大人在書房休息,你去告訴他一下。」

  那時,只是隨口說說,可龍卓然未料道,卻是這句話將他自己推向萬劫不復之地。

  五更天,四周還很黑,疾馳了一個時辰,天際才微微泛起魚肚白。

  龍卓然又接到來報,有手下用拌馬韁掠倒那匹驚馬,但三夫人卻趁機逃入千針石林。

  千針石林?他的心微微一凜,石林後面是斷崖絕路,她不會慌忙之中,看不清道路,掉落懸崖吧!想到這,冷汗莫名的從額際滲出。

  駕——

  他快馬一鞭,心急如焚。

  冬日的清晨,霧很大,隔著三丈遠的距離,少女的眉目很模糊,可是影子卻異常熟悉,再加上心裡驀地升騰的異樣感,讓他確信前方就是她。

  龍卓然這才安下心,暗想來的還算及時。

  長笑就站在斷崖那裡,虛張聲勢地說,「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說這話的時候,不用做戲,她也知道自己心裡有多恐慌、無助和害怕。

  雖說安全措施都已準備妥當,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萬一弄不好,假死變成真去閻王爺那兒報道就冤枉了。

  她這般情緒自是真實地傳達給了龍卓然。

  還好,她沒有尋死的念頭!

  龍卓然舒口氣,用袖子拭額,將那駕馬累出來的滿頭大汗抹擦乾淨,鎮定一下,才輕輕道,「卿卿,過來,那邊危險!快過年了,不要鬧小孩子脾氣,回家吧!」

  「回家?我家在哪裡?」長笑低低的笑。「都是你們這群不要臉的小人,害的我家破人亡。」

  四周圍了很多人,龍卓然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他握緊拳頭,努力擺出和藹微笑的神情。「都過去了,卿卿別鬧,跟我回去,你會重新有個溫暖的家。」

  「溫暖?你在說笑吧!」長笑嘲諷的彎起唇角。「我沒有做錯什麼,你看著辛酥欺侮我,不僅不主持公正,反而將我打飛,這便是我溫暖的家嗎?」

  呵呵……她淺淺地笑,像是敘述別人的事情。

  「龍卓然,你說過往後會為我做主,你還說過答應了梅老將軍會好好待我,那麼這些……便是你的行動嗎?」

  不是我——

  那一掌不是我打的——

  龍卓然張張口,卻又說不出辯駁的話來。

  心底生出一種蒼涼的悲傷,似是哀慟到極點成了不動聲色的痛。

  「卿卿——」他後退一步,撫著心口,溫和地安撫,「是我不對,由於你以前風評不好,一有事我總先入為主的認為都是你錯,以後不會這樣了!」

  他努力想通過情緒來傳達善意和承諾,長笑自是感覺到。

  如果不是知道同心結的厲害,她幾乎要笑了,龍卓然何時這麼低聲下氣過?他又何時曾這麼和藹過?

  真是絕倒!她心念一轉,立刻努力逼迫自己想些淒慘的景象,比如前幾日他還捏著她脖子警告她別亂說話。

  等等——

  若她不是梅卿卿,龍卓然就有理由下手了吧,就算他疑惑著不肯動手,那麼護妹心切的辛禺呢?望著由遠及近的馬匹,長笑悠然冷笑。

  再怎麼說,她來到龍府之後發生那麼多事,對龍卓然和辛酥的感情很有影響,辛禺看在眼裡想必早就氣的牙癢癢了,對於阻礙妹妹幸福的小石子,以前嘛,是不能踢走,這現下……

  打定主意,她也心安不少,不再擺出一副尋死覓活的面孔。

  長笑知道自己那些虛張聲勢的情緒龍卓然一定能感覺到,無妨,她就是要他覺得一切都可控時再大吃一驚。

  「龍……卓然,你還記得前些時日我說過的話嗎?」她依在懸旁的一株松樹那,笑吟吟地問。「我問你若我不是梅卿卿,你打算怎麼對我?會說聲對不起然後放我離開嗎?」

  「你不要說胡話。」龍卓然厲聲截斷她的話,扭頭看向正疾馳過來的辛禺,快速說道。

  「我沒有說胡話,我根本不是梅卿卿!真正的梅卿卿早就病死了!」長笑靜靜地說,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作梅卿卿這半年來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清晰的恍若昨日。

  被侮辱,被傷害,被誤會,身不由己地跳入一個一個局,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只有她被困在角落裡動彈不得,說到底,不過是她擁有支配梅卿卿這個身體的權利後隨之而來的責任罷了。

  輕輕淺淺地笑逸出唇角,長笑將眼神投向遙遠地天際,笑著笑著,眼淚忽然流了下來。

  她話一出口,四周靜了下來。

  「你說你不是梅卿卿,可有證據?」說話的是剛好趕至的辛禺。

  長笑不理他,她忽然將臉轉向龍卓然,詭異地一笑,淡淡道,「我不是梅卿卿,你可願對我好?」

  「我——」龍卓然的喉嚨有點幹,有些適應不了心底突然湧出的渴望、喜悅和羞澀。

  迷霧慢慢散去,看著晨曦中漸漸清楚的眉目,他的心跳停了一下。

  她在要承諾,他知道。也知道只要他回答「好」,事情就可落幕,可是,他卻怎麼也說不出。

  心裡的渴望是她的,又不是他的。

  承諾太重,五年前他已背了一個——只是,明明他做到了那個女子所說的,可是,在那日益哀怨不滿足的眼神裡,他總覺得愧疚。

  而今天——

  他理不清自己的感覺,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吭聲。

  疼痛、失望,鋪天蓋地。

  正當龍卓然想著如何說服前面那倔強的丫頭時候,但聽陰測測的一聲。

  「既然你不是梅卿卿,留你何用?」

  一支箭,以詭異的速度穿過她。

  誰放的——

  龍卓然心口一疼,他轉身,厲聲問。

  辛禺擺擺手,無謂的說:「手下太緊張,一不小心,就放箭出去了,反正,這丫頭也沒勇氣去跳崖,就幫幫她了。」

  「你——」他沉著眼,「辛禺,龍府家務事,你最好別管!」

  再轉身,他忽然呆住。

  她猛然拔出胸口的利箭,扔到地上,朵朵艷麗的紅花從胸襟處一路蔓延下來。

  「我不是梅卿卿,便沒有人要我,我是梅卿卿,就要不停的受到傷害……」她喃喃輕笑。「哪有這樣的道理?」

  腳步趔趄著後退,蒼白的小臉在山風中倔強地微仰,斷崖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她的表情始終安靜而憂傷。

  心裡忽然絞著疼,那種蒼茫的孤寂和絕望幾乎要將人逼瘋。

  他大口喘著氣,跳出五丈之外,摀住胸口,不由自主地道。「我答應對你好!回來!」

  「遲了!」她淺淺地笑,滴滴透明的傷痕從眼角溢出。「我的意中人是一位蓋世英雄,他說有一天會白馬紅轎來娶我,我猜到了開頭,卻猜不到這結尾。」

  她望著他,笑中帶淚,青絲在風中舞出淒絕的音符。

  一步,再一步,消逝在驚恐萬分的琥珀色眸子裡。

  不——

  他淒厲卻無聲地喊。

  耳際,有個輕柔的聲音不停地說。

  「我不是梅卿卿,你可願對我好?」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蓋世英雄,他說有一天會白馬紅轎來娶我,我猜到了開頭,卻猜不到這結尾。」

  ……

  「我不是梅卿卿,你可願對我好?」

  「願意。」他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我願意。」

  尾聲

  金閌三十九年臘月二十五夜的那場火,儘管火勢不大,僅燒燬龍府一角,但整個金閌卻足足談論了一年,因為,這場火燒死了梅氏正宗最後一人,燒燬了很多商舖的希望,燒的聖顏大怒,燒的龍將軍官降兩級。

  未幾日,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通過金閌國界,悄悄駛入鄰國風翌。

  這一年,金閌四十年,風翌九年。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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