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說,對不起
「是嗎。」該隱扯了扯鬆垮的絲綢睡袍,遮擋了消瘦肩膀。一隻手支著削尖的下巴,嘴角一勾,「很可惜,我並不想見到你。」
「沒關係,您就當我剛才說的話只是客套一番好了。」
「那麼久不見,連尊重長輩都忘記了嗎?」
「如果您非要那麼強調自己的年齡,好吧,祖父。」勒森微微鞠躬,「滿意了嗎?」
該隱漂亮的眉毛糾結,「你學壞了,孩子。」目光一轉,看向陸彧,「跟著這個小怪物學壞的?」
勒森將陸彧攬進自己懷裡,「也許是的。」
「瞧瞧你那老母雞護仔的架勢。」該隱尖銳的諷刺,從棺材中出來,走到窗邊的一對靠椅旁,對著積了厚厚一沉灰的座椅皺眉。片刻,還是決定姿態優雅的坐下。
擺好十足的架勢準備正開口,就看見勒森從他的棺材裡拿出自己蓋著的薄毯,鋪在另一個座椅上,坐下。
勒森擺擺手上陸彧過來,坐在自己腿上。然後他才看向一直瞪著眼睛看自己的該隱,「您想說什麼?」視線瞥了一下該隱的座椅,「看來您沒有我想像中的愛乾淨。」
該隱的笑容有點扭曲,「你跑來著裡把我吵醒,為的不是來給我添堵吧?」
「我的確是有事相求。」勒森把手環上陸彧的腰,下巴支在陸彧肩上,「添堵是順便的。」
「勒森,不要仗著我欣賞你們這些小輩,就為所欲為。」目光掃過陸彧,「不過,我必須承認這是我見過最聽話的吸血殭屍。」
勒森不由自主露出驕傲的神情,他說,「猜猜我在外面遇見了誰?」
該隱垂著眼瞼,「這片森林幾乎所有的活物都被我的寵物們吃光了,還能有誰。」
「治好他,我就告訴你。」
勒森指指陸彧。
「我難道不知道自己去看?」
「如果你願意貿然見到他的話。」
漂亮的眼睛瞇起,「什麼意思?」
「以諾沒死。」
該隱的笑容一僵。
「是的,他讓我告訴你一些話,你可以在聽後再決定要不要去見他。」勒森盯著該隱的眼睛,灰藍的眼裡第一次透露出請求的神色,「幫我把陸彧恢復,我知道你可以的,你只需要再為他進行一次初擁……你知道,我終究是三代,血液遠不如你的一代純正。」
該隱勉強維持笑容,「何必非找我,二代的以諾就不行嗎?」
「該隱大人,別想從我這裡套話。」
「你知道我討厭別人威脅我,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幫你。」
「你會的,我瞭解你。而且以諾總歸是特殊的不是嗎?」
該隱精美的臉部輪廓在陰影中模糊,很久,他才低聲說,「好的,你知道,我從不反對擴增血族的後代。」該隱揉揉太陽穴,「不過在此之前,我想我得先讓你恢復,看看你自己,就算是一隻五代都能輕而易舉把你解決掉。」
「我會好的,你只需要替陸彧初擁。」
「小傢伙,你能聽懂我們說話嗎?」
陸彧對該隱投去一個鄙夷的神色。
該隱悻悻,「勒森,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傢伙。」
「我很抱歉。」
「你道歉的語氣,彷彿在誇獎他說『做得好』。」
「您多心了。」
該隱從窗簾的縫隙中看向遠方,勒森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外面,除了一片陰森森的森林,別無他物。
「以諾不在這個方向。」
該隱難得露出惱怒的神色,「誰說我在看他。」
勒森聳聳肩不再多說。
該隱嘆氣,「好了,讓我們回歸正題。」他把自己纖細蒼白的手腕伸到勒森面前,「別吸太多,得留著給你的小傢伙初擁。」
勒森還沒開口,該隱的手就被陸彧拍掉,然後,他把自己的手同樣遞到勒森面前,「餓了,有我。」
該隱笑了,「小傢伙,你的血對勒森來說簡直就是垃圾般的存在。」
手腕一僵,「真的?」他在問勒森。
「不,他只是嫉妒你。」勒森很認真的回答。
該隱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了,「勒森,你真的有把我當血族始祖看待嗎。」
「我一直很尊敬您,相信您能感受到。」
「……」該隱突然一笑,「好吧,我必須承認我喜歡和你聊天,雖然每次內容都讓人不爽。」
「因為您是個怪胎。」
「這是誇獎?」
「當然。」
這次該隱幾乎快把手腕塞進勒森的嘴裡了,「快點,別浪費我時間。你知道我的血液有多珍貴嗎?如果不是你,能有幾個人讓我這麼大方?」
「也許還有以諾?」
勒森在該隱發怒前自覺的一口咬破他的皮膚,血液流淌入身體,該隱的血液對血族來說無疑是珍貴的奢侈補品。可勒森很快便停止了吸食。
該隱一掌拍向勒森的後腦勺,「那麼點,喂貓呢?」
這一舉動成功換來陸彧的怒視,「怎麼,心疼他?」該隱笑了,「勒森,如果你不趕緊恢復,我肯定這傢伙在初擁成功後……一定會狠狠欺壓你的,啊!輕點!」
勒森面無表情抓起該隱的手,一口就狠狠咬下去。
是的,他得壓住陸彧。
很久,勒森才抬頭,嘴角還有殘留的血液。該隱立刻心疼的嚎叫,「快快快,舔乾淨,別浪費了。」
「謝謝您的幫助。」勒森淡然的將嘴角的血液用手指抹掉,然後擦在衣服上。
該隱明顯感到自己的眼角在抽搐,一種明顯的過河拆橋的感覺撲面而來。
「你的眼睛。」陸彧湊近看著勒森,「變藍了。」
「是的。」勒森吻他的眼角,「你也會好的。」
陸彧的視線追隨著勒森的眼睛,「更藍了。」
他突然伸手用力環抱勒森,「真好。」
「你們兩個適可而止,別在我這個孤家寡人面前卿卿我我。」該隱手指一抬,「勒森,你暫時出去,我要給這不知好歹的小傢伙初擁。」
勒森起身,陸彧立刻跟在他身後。
「誰讓你也走了,你回來。」
陸彧回頭,「我們,一起。」
「我不喜歡初擁時有其他人在場,這是血族的習慣,勒森明白的。」
勒森點點頭,「乖,我就在門口。」
陸彧亦步亦趨跟著勒森,「你說過,不會不要我的。」
「我不會不要你。」只是害怕你清醒後不願再理會我,他的笑容苦澀。
勒森正準備推門,就被該隱叫住。
「等等,先告訴我……以諾他說了什麼?」
勒森沉默一陣,才緩緩開口,「他說他很想見你,可是卻擔心你不願意面對他。嗯,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然後你們一起回到從前。他拜託我,無論耗費多少口舌也一定要讓你原諒他,他就在外面,並且一直等了你很久很久。」
「……」該隱疲倦的擺手,「你出去吧。」
勒森輕輕合上厚重的木門,陸彧緊緊盯著他離開的方向。
「小傢伙,看我。」
陸彧不理會,他甚至有些神經質的想伸手去撓門。
「他不會走的,現在,看我。」
陸彧終於正式該隱,直視他漂亮得過分的眼睛。
「告訴我,以諾他到底說了什麼?」
「以諾?」
「就是你們在外面見到的男人。」
陸彧想了想,決定如實回答,「他說,對不起。」
該隱一怔,「還有呢?」
搖搖頭,「沒有了。」
「只有這三個字?」該隱皺眉。
「沒了。」陸彧說,「也許,他快死了。可我知道,他很想見你,你要去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