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比「壞」（四）

　　羅力被這話說得完全不知該怎樣反應，眾人也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而就在這時，只見雲一轉向身邊掛著他肩的楓公子。

　　雲一會對這魔頭說些什麼？不少人不由好奇。

　　容雲很認真地看了看好友，道：「抱歉，我做了可笑的事情。」

　　「……」眾人。啥？

　　「……」容熙。

　　一路越來越無語地聽到這裡，容熙終於哭笑不得地意識到，對於容雲的反應，自己居然並不很意外。

　　「嗯，沒事。」司徒楓對容雲說。

　　「楓，你毒還沒解，盡量別笑了。」容雲繼續很認真地說。

　　「……」司徒楓。

　　無奈地看著自家好友兼主君，司徒楓勾了勾唇角：「就你這樣的，毒發我也要笑啊。」

　　「阿楓……」容雲對於好友這個時候還調侃他也有些無奈了，他頓了一下，「你這樣的，估計也沒人敢要。」容雲的聲音溫和好聽，語氣沒有絲毫變化，他……調侃回去了。

　　「……」容熙當真不知道此刻該有什麼表情。他發現自己意外有種兒子學「壞」了的複雜心情。

　　「喂……不要把我跟你相提並論。」司徒楓從掛在容雲肩上的姿勢起了身，表示自己的正經。

　　「嗯。」容雲笑了笑，沒有再反駁回去，「說實話，阿楓，你剛剛沒必要開那個玩笑。」

　　「公平起見，一人一次。」司徒楓說。

　　「你善後？」容雲問。

　　「有阿閒在。」司徒楓很放心地說。

　　「……」容雲。

　　「你不善後，還為了『公平』讓人誤會兩次……」容雲想像了一下莊儀可能的反應，「……阿閒會發火的。」

　　司徒楓：「沒事，他打不過我。」

　　容云：「但你甩不掉他。」

　　司徒楓：「……那，你就說是你的主意吧。」

　　容云：「……」

　　司徒楓：「如果說是你幹的，阿閒一定沒脾氣。」

　　容云：「楓……」

　　司徒楓當然不至於不能善後，而根據一貫經驗，容雲也知道了，好友這個態度其實就是表示會自己善後了。

　　眾人對於雲一與楓公子就這麼旁若無人地聊了起來，也……沒脾氣了。同時，他們也很驚訝，驚訝於傳聞中可怕的前魔教教主的態度。只要不是傻瓜，此時都能感覺出來了，楓公子跟雲一，或者說還有那個「阿閒」之間的，友情。

　　楓光明媚隊的三人，此時面面相覷，互相之間傳遞著「震驚」「欣慰」「無語」「鬱悶」等等複雜的眼神——這個，他們真的從沒有想過，自家教主還會有這樣的樣子。放鬆，開心，隨意，以及……堪稱「丟人」的言談舉止！教主大人，您真的跟雲一已經關係鐵到開玩笑男寵來男寵去都無所謂的程度了？！還有，「阿閒」是誰他們不打聽，但輕易就妥協什麼的，您魔教教主的威嚴何在！

　　「所以，你是故意的。」終於，羅天祐開口打破了沉默，決定見招拆招。

　　「所以，我是故意的。」司徒楓肯定，「畢竟，被人誤會的話，會有各種麻煩。」

　　「不愧是前魔教教主，手段真是特別。」羅力語氣諷刺道，「原來，你們好友之間，經常互相扒衣服。」

　　「俗話說，心之所想，眼之所見。」司徒楓看著羅力道，聲音沉了沉。

　　羅力呼吸一窒，有些心虛。

　　司徒楓見此一笑，比了一下容雲，「他家法嚴，被罰到吐血，我關心下好友的傷，不行嗎。」

　　有你那麼「關心」的嗎！羅力心中不忿，然而「心之所想，眼之所見」這句話堵得他不好再爭論。不過羅力也不打算就此沉默，他覺得，就算這魔頭跟雲一不是那種關係，但雲一一定有問題，雲一剛剛有多「聽話」，他可是親眼見到的。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想到這裡，羅力打哈哈道，然後轉向容熙，確認地問：「文三爺，您真的把雲一罰到吐血啊？」

　　那小子自己抽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容熙聞言臉色有些發黑，但他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哦。」不會吧，那這家法真的很嚴，羅力有些頭皮發麻，難以置信地想。雲一的傷口他也看過，不淺，沒想到，還是帶著內力罰的。

　　感慨間，瞄著容熙發黑的臉色，羅力心中一動。文三爺真的很可能是發現了什麼吧，不然怎麼會下手這麼重。想著，羅力試探道：「這麼說來，在下記得楓公子當時可是很心疼雲一的傷，說要帶雲一離開文三爺您的。對了，楓公子見雲一受傷還後悔來著，說本以為把雲一送到文三爺您身邊，好、處、多、多。」羅力故意重重咬了最後四個字。既然雲一有問題，那就從這下手吧，而且也是挑撥離間。

　　「兒子回到父親身邊，難道不是好處多多嗎？」司徒楓說這話時，看著容熙。事實上，烈親王對好友的態度，可以說比他想像中還好。他能看出來，烈親王恐怕是那種，越是自己的孩子越會嚴格要求的父親，這沒什麼不好，反正某人能做到要求，只不過，做兒子，想要父親的……

　　司徒楓想到什麼，話語停了一下，露出一個溫柔而又囂張釋然的笑容。自家的「瘋子」，想想也沒什麼。

　　「至於帶走雲呆，晚輩想想而已。」司徒楓繼續對容熙說，「估計，他大概是自己笨，自己找抽吧。您家法再嚴，他自己願意……挺好的。」

　　容熙明白，血楓回答羅力的話，其實一直都是說給自己聽的。他也明白，雖然他沒有明確對容雲表示懷疑，但血楓卻依然說要「負責」的原因——不僅是之前那個他自己都覺得過分了的懺心血誡事件，還因為，眼下步步危機，一個小小的猶豫懷疑都可能成為致命傷，說起來，血楓的想法跟他在處理老江的問題上的想法，其實是類似的。

　　這是真心為容雲考慮的好友吧。只不過，性格實在是……

　　容熙到這裡，不由想起了跟眼前血楓齊名的另一位司命，寒音尹昭雲。同樣是拿容雲當兄弟，同樣也是含蓄地向他表達了對懺心血誡的「不滿」，但不得不說，寒音小子的做法可比血楓小子的「溫和」多了，起碼，沒有找人兩次三番哪壺不開提哪壺地，提醒他不小心把容雲罰吐血這事。

　　當然了，確實是他自己做得不好。正直的烈親王鬱悶了一下。

　　而司徒楓則好像知道容熙的評價一般，做完自己策劃的「壞事」，他對著容熙，深深頷首一禮。

　　這是司徒楓對好友父親的禮貌，同時，也是索性承認了「對，我就是故意的」的囂張。

　　「……」容熙。

　　容熙看了一眼自家那個。

　　容雲一臉無辜。

　　「…………」容熙。

　　容熙決定，他還是沉默到底吧。他年紀大了，事情他已經瞭解了，就不參與了。

　　***

　　不管眾人有多麼不解，不解文三爺居然整個過程都沒有說話，由蛇膽引起的這段風波還是結束了。

　　司徒楓沒有囉嗦的習慣，之後他沒有再說明什麼。事實上，有容雲本人在，其他的誤會，早晚會真相大白。而對容雲的陷害，既然羅氏師徒的話已經嚴重失去信服力，這就已經夠了。

　　就這樣，正道失去了名正言順搶蛇膽的理由，而楓光明媚的魔教三人則強硬表示不惜武力爭奪，最終，考慮到秘境中大家暫時同舟共濟，眾人決定保持合作，和平炮製蛇膽解毒。

　　用江湖手段簡單處理了蛇膽，眾人各分了一小杯解藥。然後，大家離開了血腥戰場，到了眾人早先選定的一個空間大小適宜、較為易守難攻的地點。

　　誰也不知道秘境中到底有多少蛇，除了蛇是不是還有什麼。他們經過戰鬥後，身上受傷，血腥味非常大，很可能再吸引危險的生物。

　　解毒自然是越快越好，魔教這邊在容熙與司徒楓的帶頭下，直接一起盤膝坐下開始解毒。其間，谷樂表示了擔心，司徒楓指了指容云：「護法在此。放心，很強的。」

　　谷樂半信半疑，但他選擇相信自家教主。江清淺看了看容熙，也選擇了相信。

　　魔教這邊可說決定得很順利，不過正道那邊就有些問題了。沒有人會很願意先給人護法，之後再自己解毒，因為一旦發生什麼，很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而沒有機會的代價，很可能是生命。

　　就在僵持之時，李宜坐了下去，做出調息的架勢。

　　面對質疑的眼神，李宜很實在：「再來一條巨蛇的話，不解毒我可頂不住，不如賭了。而且，我相信雲一不會不管我的。」

　　這是事實，而讓正道眾人最終下決心的，是看到雲一在前方，挑了一條不知從哪裡來的蛇。蛇是普通的蛇，但卻如同發出了最後通牒。

　　沒時間了，賭吧！

　　另一邊，容雲赤手空拳挑了一條蛇後，走到司徒楓身邊。

　　剛剛開始調息，限制還不大，司徒楓看著容雲道：「要借引魂勾？」

　　「嗯。」容雲點頭。

　　「不借。」司徒楓道。

　　「？」容雲。

　　司徒楓歎了口氣，看了看容熙，不再理容雲了。冰火錦在寒光營後多少已經傳出去了，冰火錦太特別，眼下暫時不用比較好，不過，對付蛇，尤其是巨蛇的話，在場明顯有另一柄最好用的寶刃可以借。

　　容熙看了兩人一眼。

　　容雲在努力思考著……

　　「……」容熙。

　　容熙：「過來。」

　　「是。」被父親叫，容雲乖乖過去，半跪在父親身邊。

　　「槍借你吧。」容熙道。

　　「……」容雲愣了一下。他好像，明白阿楓的意思了。

　　「可以嗎？」容雲很傻地問了一句廢話。

　　「可以。」容熙微微對容雲笑了笑道。

　　「會用吧。」容熙拿起荒神。

　　「回父親，會用。」容雲雙手接過，感受著手中沉甸甸的感覺，容雲感覺心中似乎有些很無法形容的、滿滿的感覺，「多謝，父親。」

　　「小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