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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沙最後還是哭了,只是沒哭出聲,抓著王殷成胸口的襯衫口袋,臉埋在他胸口狂掉眼淚,眼淚鼻涕還有口水蹭的王殷成胸口都濕了。
父子倆抱在一起,豆沙哭了大概有十多分鐘才停住,肩膀縮了縮,情緒平穩了就開始不好意思了,他想他自己怎麼能哭呢?多難為情啊!
豆沙動了動髒兮兮的貓爪子,抓著王殷成胸口的衣服又擦了擦口水和鼻涕,臉埋在胸襟前用力蹭了蹭,才抬起脖子,亮著一對霧濛濛的眼珠子可憐巴巴看著王殷成:「我餓了。」
王殷成憋著一口氣,眼珠子還是紅的,見孩子不哭了,抬頭要東西吃,笑道:「你想吃什麼?我帶你去。」
豆沙想了想,一字一頓:「我要吃爆炒腰花。」
王殷成摸著豆沙頭頂軟乎乎的頭髮,忍不住扯嘴角,這孩子喜歡吃的東西還真的蠻特別的:「好。」
他哪裡知道,豆沙那是想趕緊離開這裡啊。
小崽子性格從來都是冷的脾氣從小就硬,被劉恆胖揍都沒有哭過,要哭也是躲在沒人的地方偷偷摸摸掉貓淚,現在好了,他不但哭了,還是在人如此多的公共場合,周圍全是大人小孩兒。他剛剛似乎還聽到旁邊的小女孩兒奶聲奶氣說:「媽媽,那個哥哥哭了哎~~!」
和你有什麼關係啊!豆沙傲嬌的想,心裡哼哼著。
豆沙被王殷成抱在懷裡,姿勢有點不太舒服,動了一下腿,王殷成把小孩兒放到自己膝蓋上坐著,豆沙轉頭看了看桌上自己做的東西,剛剛不覺得,現在這麼一看怎麼覺得這麼醜啊!?
豆沙皺了皺眉:「不要了。」
王殷成知道豆沙說的是他剛剛做的那個沙畫,「怎麼就不要了?」
豆沙吸了吸鼻子,「不好看。」
王殷成沒帶過孩子,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小孩兒自己做了個東西最後評價說不好看該怎麼辦,卻聽到身後有人道:「嗯,是挺醜的。」
王殷成轉頭,劉恆正站在他們身後低頭看著他們。
豆沙衝自己老爸翻了個白眼——關你什麼是啊,又不是做給你的!
王殷成把豆沙抱起來,劉恆越過他,彎腰拿了一個袋子把桌子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收進去,起身後看著王殷成:「你把他放下來,讓他自己走。」
王殷成一愣,看了看豆沙,小孩兒露著無辜的眼神小屁股扭了扭,王殷成道:「沒事我抱著吧。」
劉恆看了看王殷成,接著用警告的眼神看小崽子——自己下來走!豆沙回視他,喉嚨裡哼了一聲,抬手圈住王殷成的脖子全當自己沒看見。
王殷成抱著豆沙,劉恆拎著東西在後面走著,看著父子倆的背影,又低頭看看自己手裡拎的東西,無聲笑了下——這還真像是一家三口啊。
三人坐電梯上去,在市中心的一家餐館裡點了菜,王殷成特意點了爆炒腰花,上菜的時候還把菜專門挪到了豆沙面前。
王殷成和豆沙並排坐著,劉恆坐在王殷成對面,邊喝著茶水邊看王殷成把爆炒腰花推到豆沙面前,小崽子眉頭立刻跳了跳。
劉恆喝水,茶杯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三人開動吃飯,王殷成基本沒怎麼吃,光顧著豆沙,給孩子舀湯布菜,覺得腰花的味道重了,還在清水裡面過了過,才放到豆沙碗裡。豆沙拿著筷子挑菜吃,每樣菜都吃,唯獨腰花吃得不怎麼多。
王殷成還以為孩子胃口不好,或者自己懶得拿筷子吃飯了,便親自拿勺子和筷子喂豆沙。
筷子伸到嘴邊的時候,豆沙就垂著眸子吃一口,慢慢咀嚼了嚥下去,只是當王殷成喂豆沙腰花的時候,小崽子咀嚼了兩口,抬眸看劉恆,劉恆的視線漫不經心的掃過來,眼神一凝,意思是自己看著辦。
豆沙一開始還吃了幾口腰花,後面乾脆不吃了,每次都皺著眉頭躲開王殷成的筷子,王殷成道:「不喜歡?味道不好?」
豆沙嘟著嘴巴,茶金色的眸子可憐巴巴看著王殷成:「真難吃。」
王殷成趕緊把筷子放下來,打算換個菜。
劉恆一開始還賞心悅目,覺得親媽喂兒子的場景是多麼祥和而美好,慢慢到後面就完全是抱著看好戲的姿態了。豆沙是不喜歡腰花的,一直都不愛吃,說那菜有一股騷味,難吃死了。
不知道豆沙剛剛和王殷成說了什麼,王殷成還把菜送到豆沙面前,豆沙求救的目光看劉恆,劉恆不動聲色也不管,心裡想到四個大字——自掘墳墓。
「你別管他,他自己能吃。」劉恆終於道。
王殷成看了看豆沙面前的碗,覺得吃得也挺多的了,應該夠了。
這是王殷成第一次喂豆沙吃飯,緊張得後背手心都是汗,自己完全沒心思吃飯。他忍不住側頭看豆沙,看小孩兒軟趴趴的頭髮,和自己六分相似的眉眼,軟乎乎的臉蛋,粉嘟嘟的嘴巴,怎麼看怎麼喜歡,怎麼看都覺得不可思議。
當初十個月懷胎生下的胎兒,如今已經六歲了,還坐在自己旁邊吃飯。
劉恆把王殷成的神色和關切都看在眼裡,他在對面仔細瞧著,餘光都看著,就是想確認王殷成的表情不是裝出來的,對孩子的關心也不是假的。看到最後他忍不住心想,應該沒有錯,不是裝的,如果真是裝的,奧斯卡不頒給他真是淹沒人才。
吃晚飯之後豆沙就困了,王殷成抱著豆沙等電梯,豆沙小腦袋擱在王殷成肩膀上面,鼻息噴在他脖子上,癢癢的。
王殷成心也是癢癢的。
三人下了電梯之後,劉恆去拿車,王殷成就站在留下等,把小孩兒抱在懷裡。
劉恆把車開過來,王殷成抱著豆沙坐進副駕駛座,關上車門,車子駛離。
王殷成突然想到什麼,低聲對劉恆:「你直接回去,到了之後我打車回去。」
劉恆知道王殷成的意思,豆沙睡著了,要是先送王殷成先回去,等會兒他下車,豆沙不得不醒過來自己老老實實坐著回去。
劉恆開著車,淡淡道:「不用,先把孩子送回去,我再送你回去。」
劉恆不是帶著商量的口氣,王殷成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晚上夜風很涼,氣溫也比較低,車內就顯得有些悶熱,劉恆把他自己那邊的車窗開了一條縫隙,讓風吹進來一點,接著側頭看了看王殷成懷裡的小崽子,看他睡得是否舒服。
王殷成注意到了劉恆的動作,心裡感慨劉恆也不容易,那麼大的公司要管著,還要每天照顧小孩兒。他突然又想,劉恆怎麼沒有結婚?按他這個條件和年齡,應該結婚了才對。他轉而一想,才意識到圈子裡傳的有關劉恆性向的問題。
到了之後,劉恆把車停在外面,王殷成抱著豆沙下車站著沒動。
劉恆要把豆沙接過來,小崽子卻掛在王殷成脖子上不撒手,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扭了扭,聲音軟軟地道:「不要,我不要!我要和你睡!」
劉恆無奈放開豆沙,王殷成只得繼續抱著,兩人一時之間誰都沒有開口。
劉恆和王殷成,兩個成年人,心裡都明白當初這孩子是怎麼來的,也明白其實除了孩子,他們不應該有過多的交集。尤其對王殷成來說,他是不想和劉恆多接觸的,畢竟他知道劉恆認識周易安。
劉恆站在王殷成旁邊,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小區裡的路燈光線,黑眸靜靜凝視著王殷成安靜的面孔,終於道:「你明天上班麼?」
王殷成搖頭:「我休息。」
劉恆道:「那你留下來吧,晚上陪陪豆沙。」
王殷成垂著視線,抬眸時眼神淡然:「好。」
劉恆開門,王殷成在後面抱著孩子,門打開的一瞬間劉恆恍惚覺得有點不太真實。
從來都是他一個人帶著孩子,小崽子性格冷和誰都不親近,劉恆不放心別人,都是自己親自帶孩子。
而現在,卻有一個人和自己一樣,處在相同的立場,擁有相同的心態。
王殷成抱著孩子跟著劉恆上了二樓,劉恆推開豆沙房間的門,開了一盞地燈,王殷成走進房間把豆沙放在床上,豆沙迷糊著哼了一聲:「不許走。」
王殷成摸了摸孩子的頭:「不走,我不走。」
豆沙睜開眼睛,只露著一條縫,眸子卻特別亮:「真的?」
王殷成低聲道:「真的。」
豆沙這才鬆了手,末了抬脖子看劉恆:「他要跟我睡!不跟你睡的!」
劉恆:「……」
王殷成:「……」
本來不尷尬的事情,豆沙隨口一句話,弄得萬分尷尬。
小孩兒是無心的,但兩個成年男人聽了就特別彆扭。
兩人走出去,劉恆關上房門。二樓走道沒有開燈,樓下客廳地燈的暗黃燈光照上來,兩人之間籠著一層詭異的氣氛。
劉恆抬手咳了一聲:「我給你拿一套沒用過的睡衣,你先洗吧。」
王殷成淡淡道:「好。」
劉恆轉身回衣帽間拿了一套乾淨睡衣、洗漱用品還有拖鞋,轉身打算出來的時候腦子裡電光一閃——是不是還應該拿一條乾淨內褲……?
劉恆索性又拿了條內褲出來。
劉恆從衣帽間走出來帶王殷成去浴室,推開浴室門,把手裡的東西放到洗漱台上,什麼都沒說從王殷成身邊走過,順帶幫王殷成關了門。
王殷成有點莫名其妙的看了看門口,視線一挪看到洗漱台上一堆東西裡黑色的平角內褲,跟著也囧了。
劉恆下樓去書房,關上門。
他現在腦子裡有點混沌,感覺非常奇怪,這不是他熟悉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是自己不能掌控也掌控不了的。
劉恆在書房轉了兩圈,開電腦看了看今天的私人郵箱,想看看那邊有沒有把他要的資料發過來,結果沒有。
劉恆只得無聊地打了會兒德克薩斯。
王殷成沖了個澡出來,擦乾身體之後拎著那條內褲看了看,還是套上了,他想主人家都那麼客氣了,他要是不穿是不是有點薄面子,顯得自己太在意這個事?!
王殷成穿上睡衣,又把自己那一堆髒衣服裹起來拿在手裡,開門走出去。
然而他剛開門走出去,剛好和樓下書房裡走出來的劉恆打了個照面,兩人一個樓下一個樓上對視上。
王殷成腳步頓了頓,微微點了個頭算是打個招呼,接著很自然的挪開視線抬步轉身走回豆沙的房間。
劉恆手還握在門把手上,空氣裡一股子清新的水汽味道,甚至還有一點不同尋常的其他味道。
王殷成走進豆沙房間關上門,劉恆卻突然嗆到,開始猛咳。
劉恆上樓回衣帽間拿衣服,走進衛生間的時候突然想到,他為什麼要把另外兩個衛生間做雜物室?!
衛生間裡滿是水汽,玻璃上蒙著一層霧氣,有一股子淡淡的程香味。
劉恆關上浴室門,脫衣服站到淋浴頭下,打開水龍頭洗澡。熱水下呼嚕了幾下頭髮後,他習慣性抬手臂去拿沐浴露,卻突然碰到一條濕漉漉的毛巾。
手指的觸感太過清晰,劉恆一愣睜開眼睛側頭看過去,正看見架子上被人隨手丟了一塊毛巾。
劉恆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花灑下背過身去,雙臂撐在牆壁瓷磚上,後背拱出一道漂亮健碩的弧度。
男人是下半身的生物,有一點可以浮想聯翩的東西,都會被他們的身體記住,成為性幻想的暗示。
劉恆腦子不受理智控制,突然禁不住想到剛剛王殷成就站在自己現在站的地方沐浴洗澡——沒有穿衣服。
作者有話要說:據說有不道德內容……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