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不要問我比賽結果如何，因為貼著我和厲陽同台演出照片的校報，已貼遍學校各個角落。

　　上書：以華麗演出雪前恥，用無雙搭檔震群雄。

　　「真是……太誇張了。」我坐在中庭的椅子上有些不滿的抱怨道。

　　自從學生會以頒獎為由在學校公映比賽錄像後，我覺得一進學校就會有無數的眼光望著我，總有種被監視的感覺。

　　林浩坐在旁邊手裡玩轉著個球，「怎麼了？不是錄得挺好的，光榮啊。」

　　我歎了口氣，「是這麼說，可是我總覺得有人在看我。」猛地抬眼向後看去，身後不遠處的某人立刻錯開眼睛，看天，看地，看太陽。

　　林浩一笑，右手抓住球，順勢在地上拍起來，「是嗎？可我覺得你打以前就挺受歡迎的，瞧那些小姑娘熱情的眼神，在你身邊我可沒少掉雞皮疙瘩。」

　　是嗎？可是，我怎麼覺得，剛剛那個是男生。

　　錯覺，一定是錯覺。

　　「寒子~~~」

　　啊？循聲看去，只見尹泉一路小跑過來，氣喘吁吁，手裡還揮舞著什麼。她粗魯的推開林浩，坐在我身邊，拿起桌上的水壺也不問是誰的，仰頭就喝。

　　喝完抹抹嘴，扔在桌上張照片，「你們看這是啥？」

　　「照片。」林浩答。

　　「廢話！」尹泉白他一眼，繼續道：「這可是現在風靡學校，幾乎人手一張的照片，怎樣？」

　　「真的？快讓我看看，咱不能out了。」林浩一把搶過，我也湊了過去看。

　　是我們比賽時的照片，鋼琴前厲陽微閉雙眼彈奏，儘管是坐著卻仍舊擋不住他挺拔而修長的身材。這張照片把厲陽照的真的很迷人，怪不得搶手。

　　尹泉觀察著我的表情，看見我笑了，也很開心的問道：「帥吧？帥吧？」

　　我點點頭，「嗯，他真的挺帥的。」

　　「他？你說誰呢？我說的是你，寒子。」

　　「得了，他不自知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林浩恨鐵不成鋼的衝我歎了口氣，「可別說，你比賽時真是帥的可以，別說那些小姑娘了，連我都要迷上你了。」

　　「是吧是吧，我也是看中了這張把寒子拍的尤其的帥了才搶來的。」尹泉有點得意，想不到他們倆第一次有共鳴竟然是因為我。

　　而直到這時，我才發現原來這張照片裡還有我。不由得臉一紅，我竟然光注意他了。

　　原來演奏時我也是微閉著眼，眉毛輕輕皺起，嘴角掛笑，一臉陶醉的表情。我站在黑色鋼琴前拉著一把酒紅色小提琴，這樣看起來，突然覺得它們的顏色非常的相配，莫名其妙的覺得高興。

　　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我再次把自己狠狠的罵了一遍，真沒出息！

　　「泉兒啊，這張我留著唄。」說著，林浩就要往口袋裡揣。尹泉大叫著上去搶奪，倆人不顧形象的打在一起。

　　上前拉開咬在林浩胳臂上的尹泉，看著那一圈紅色牙印，無奈的搖搖頭，「泉兒，這個照片哪裡有賣，我也想弄兩張作紀念。」

　　尹泉掏掏身後的包，又翻出來兩張一模一樣的，遞給我：「兩張夠不夠，不夠還有。」

　　我趕緊制止，「夠了夠了。」

　　林浩憤怒的從地上蹦起，指著尹泉扯著嗓子吼：「你他媽的有這麼多，幹嗎小氣巴巴的非要和我計較這一張。」

　　尹泉俏皮的做了個鬼臉，說句「就不」，一溜煙跑了。

　　林浩飛奔而上，嘴裡還不停喊著：「我他媽要不搶你一張，從明開始就跟你奶奶的改姓尹。」

　　然後聽到遠處傳來尹泉爽朗的笑聲：「我奶奶姓王！」

　　不管他們，我看著手裡的兩張照片，心裡樂開了花。

　　其中一張是給厲陽要的，不知怎的，就是覺得他肯定不會拉下臉自己去買，可那就怪可惜的了，怎麼說也是個紀念。

　　突然感覺眼前光線有些昏暗，我抬頭發現桌前站著一個人。好像是剛剛在後面偷看我的那個人，頭髮雖然卷卷的並且有點長，但怎麼看都是個男生。

　　他微微彎下腰，湊近我，笑笑，「魏寒學長好，我是藝術學院大一生，叫胡興。」

　　「啊，你好，那個，有事嗎？」我確定我不認識他。

　　他站直身體，衝我伸出一手，「我很崇拜你，想和你成為最、好、的朋友。」他特意加重了那兩個字，我卻沒發覺不妥。

　　把照片塞進口袋，站起身，微微一笑也伸出手去，不就是交個朋友嗎。

　　誰知他握住我的手就不鬆開了，他的力氣完全不如他的身形，柔柔弱弱的。他攥的我的手有些疼，我掙了兩下，沒掙開。

　　「學長的手好冷啊，不如和我去個地方我幫學長暖暖。」

　　我張嘴剛要拒絕，冷冷的聲音從左後方傳來，「他沒空。」

　　扭頭一看，是厲陽。

　　他兩步走過來，攥住胡興的手腕，命令道：「放開。」

　　「這是厲陽學長吧，我想魏寒學長的事情應該不需要經過你允許吧。」

　　胡興的表情很難看，但就是不放開我的手，而且越攥越緊，我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厲陽眉頭一皺，手上暗暗一用力。就聽胡興疼呼出聲，不得不放開我的手。

　　他氣呼呼的甩開厲陽的手，狠狠瞪他，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麼，嘴角露出個譏諷的笑：「我說為什麼厲陽學長可以抵擋那麼多美女的追求，原來是同道中人啊。」說完，又不懷好意的看看我，「只是沒想到，學長居然和我好上了同一口。這樣吧，一三五七歸你，二四六給我玩，怎……」

　　「樣」字還沒出口，厲陽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他趴在地上，還沒來得及喊疼，厲陽又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他捂著肚子躺在地上，噁心的嘴臉被揍得更加扭曲，但厲陽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跟著上去對著他的臉又是一腳。

　　動作簡單利落，卻無處不散發著狠勁。厲陽的呼吸急促，眼睛通紅，裡面閃著嗜血的光芒，似乎真的要把胡興置於死地。

　　我害怕了，怕的不是胡興的死活，我怕厲陽會出事。

　　撲上去，狠狠抱住厲陽，往後拖，「厲陽！厲陽！算了，不值得！厲陽！」

　　一遍一遍的喚他，直到他慢慢的停下拳腳，找回了原來的呼吸。

　　我把他拉離中庭，找了個長椅讓他坐下，緩緩撫摸著他的背。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開口，語氣已恢復了他的冷靜：「他這樣說你都不生氣嗎？」

　　「我怎麼可能不生氣，只是被你的氣嚇到了。」

　　我停下手上動作，但沒有從他的背上移開，猶豫著開了口：「真的那麼生氣嗎？被他說成是那個……」頓了頓，還是說了出來，「同性戀。」

　　感到他的背輕輕一顫，我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等他的回答，卻久久等不到。他只是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坐著，怔怔的看著地面，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個問題有這麼難回答嗎？

　　我是該為他的猶豫感到失落呢，還是竊喜？

　　「快到學期末了。」

　　我轉移話題，既然想不通就別想了，再想下去我怕聰明的他會洞悉到我那不可告人的心思。這樣的心思如果不被允許浮出水面，那就深深地埋進海底吧。

　　過了好半天他才發出個簡單音節，「哦。」

　　我緩緩起身，「開學初的挑戰我可一直記得呢，我可不想贏得太輕鬆啊。」

　　半天後還是這個音，「哦。」

　　我在他面前蹲下，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臉。他突然醒過來，驚訝的看著我。

　　「別想了厲陽，我保證再不會讓這樣的問題困擾你。」

　　他的那雙黑珍珠裡透露著探究的光芒，我盡量讓自己笑的自然。站起來，卻在轉身的瞬間笑容崩潰。我抬著顫抖的雙腳離開這裡，手伸進口袋，緊緊攥住那再沒機會交出去的照片。

　　求你了，厲陽，別想了，再想我怕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12月的天氣對我來說已經冷的要人命了，儘管自習室裡暖氣充足，但我仍每天都把自己裹得像個包子一樣，並承受著某損友的嘲笑。

　　我看著旁邊座位上笑的快抽筋的某只，冷冷道：「阿浩，要笑的話請去外面，不要打擾到大家學習。」

　　「不是，哈哈哈，寒子你，哈哈哈哈……」

　　一把搶過尹泉手裡剛剛剝好的香蕉塞進林浩的嘴裡，雖然引起尹泉不滿的碎碎念，但看到林浩由於嘴被堵只能發出「嗚嗚」聲的滑稽樣子，我心裡極其的滿足。

　　低下頭繼續學習，餘光不經意的看見了抱著書正打算進來的厲陽。

　　他在屋裡看了一圈，發現我後眼睛一亮，向我這裡走來。

　　我裝作沒看見他趕緊收拾東西，和林浩他們說了聲，站起來就走。

　　擦身而過時，我故作輕鬆的衝他笑笑，友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說：「我學生會還有些事情，先走了。」然後趕緊走掉。

　　沒錯，我在躲他，我需要時間整理自己的感情。就考試這段時間吧，我只允許給自己這些時間，戀愛對我來說太奢侈，愛上他更是。

　　好在考前的時間很忙碌，我要同時兼顧自身學習和學生會工作。體育課再度選擇放棄，不如更努力學習要來的實在。